幼时被送往皇宫与皇子们一道念书,那时候他还没有展露出半点祭司应有的天赋,只当一个普普通通的太子陪读。
因为自己的长相随了母亲,小时候经常被认成女孩子,就连夜稚第一次见到自己也追着自己问“要不要嫁给他。”
那时候年纪小,被问的气急了。就趁着有一次他出恭的时候跟在他后面挤了进去,把他推到一侧的墙上,硬生生的要给他看自己是和他一样的。没想到夜稚当场笑的直不起腰来,说是自己平常也就说着玩的,没想到被当了真。
那件事过后自己连着好几天告假不愿意入宫,夜稚竟然来了府中,像模像样的拿着一捧花对自己说不要难过,就算你和我一样我也会娶你的。
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想了些什么,或许是好不容易有了个台阶下,又或许是那时候的夜稚笑的太温暖了,自己竟然真的就接过了那一捧花。
这懵懵懂懂的情感就一直延续到了夜稚被扔进军营,随大将军出战北部蛮族。夜稚出去的第八年,自己被祭司钦点为下一任祭司,随祭司在闻道楼学习。
魔族祭司,重生不得婚嫁,不得破身,不得有私情。
夜稚回来的时候,是十月初十,魔族的祭祖日。
他记得很清楚,那时的夜稚抬起眼不可置信的看着高台上的自己,竟直直的从人群中站了起来。
仪式进行之时,众人需跪拜行礼,若有半分不敬,则将降大难于魔族。
夜稚周围的人拉了他许多次,可是他还是直愣愣的站在哪里,目光火热的几乎要将自己灼伤。
无法直视他的自己只能收回目光静静地站在祭司身后,等到众人将他押下去以后,才微微抬头快速的看了那儿的空地一眼。
听前任大祭司说夜稚被押去受刑后,自己悄悄地跑去太子府。看着躺在床上紧闭着双目一动不动的人,在他的眼睛上吻了一下。
“对不起。”
第二日,太子夜稚拖着重伤的身体在闻道楼下站了整整一天一夜,直至昏迷。
之后,那人就像是突然消停下来一般,没料到再次听到他的消息,便是他率领仅仅数千人叛出了王城,前往冰川。
祭司从怀中摸出一个做工粗糙的小人,这是那时候前任祭司给自己的,说是有人托他交给自己。
有人?
想想都知道是谁了。
他突然孩子气的戳了戳小人那有些肥嘟嘟的脸,对着小人嘟囔着:“丑死了,小时候都教你那么多次了,连个脸都不会画。”
“你以为我会一直带着吗?这么丑的小东西,谁会带着。”
“你是不是以为我傻啊,这么简单的术法我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夜稚……夜稚……”
“我喜欢你。”
“大概是因为我不配当一个祭司……这是先祖对我的惩罚吧。”
将那娃娃放在一侧的匣子中,祭司站了起来,走到窗口看着外面驻守的鬼族士兵们,又看着远处太子宫殿的房顶。
似乎又看到了那时夜稚爬到屋顶上,一脸笑意的喊自己上去。
若有来世……
那便到了来世再说吧,万一……
我不喜欢你了呢。
魔族新历4082年,鬼族从王城撤兵,走之前屠杀城中近万余名百姓,带走珍宝若干。待到冰川大军行至王城脚下之时,城门紧闭,城门上半个守卫也无。
璃渊在登上王位短短的十几年时间里面,暴虐无道,视魔族百姓为猪狗,终究引起了众人的不满,冰川正式向王城开战后,途中收录的兵马共有万余,如今浩浩荡荡的大军站在王城外,看着即将被收服的魔族土地,这些在战场上从未畏惧过的七尺男儿们,竟一个个眼眶发红,隐约有呜咽之声。
为首的身穿白甲战袍的男子抖了抖手中的银枪,笑得肆意张狂:“我堂堂七尺儿郎,可以热血封疆,可以手中之器为碑,哭哭啼啼算什么样子!”
在血月的照耀下,曾经在魔族大陆上屹立了千万年的王城如同被染上了血色一般,城外是来势汹汹的冰川大兵,城内的璃渊怀中抱着一个银色的匣子,笑的无畏。
城破之时,为首的人手中的银枪直指着璃渊的脖颈,璃渊带着笑意抬头,看着眼前满身杀伐气息的夜寻饮。
“夜稚呢?我要见他。”
话音一落,四下一片寂静,夜寻饮身后的军队中央逐渐分出一条道来,夜稚骑着一匹通体黑色脚下踏炎的宝马从人群中出来,平静的望着他:“何事?”
璃渊将手中的匣子递到夜稚面前,见那人迟迟不接过,得意的笑了一声,手一松,那原本就没有扣紧的盒子摔在地上,里面竟是满满的一盒骨灰,在那骨灰中央赫然躺着一个做工粗糙的布偶。
夜稚在看到那布偶的第一眼就险些从马上跌落,看着夜稚这般模样,璃渊大笑出声。
“他死了哈哈哈哈哈哈哈,他宁愿一把火烧的自己粉身碎骨也不愿意变成鬼族的傀儡来成为你的威胁!!!夜稚你算什么东西让他这么喜欢你!”璃渊笑的疯狂的看着夜稚,眼角却有大颗大颗的泪珠滑下:“你凭什么让他这么喜欢你……”
“小时候我经常就看着他拿着这布偶……我问他是什么,他说是故人之物,留个念想……你说你……当初要是不出王城多好……”
看着夜稚面无表情,目光呆滞的半跪下来,用手将那一地的骨灰捧到一起,一点一点的塞到那盒子里面,夜寻饮命人将璃渊带了下去,又挥手示意大军退后百步,紧接着自己也下马走了出去。
看着城外一脸不解的看着自己的白狼,夜寻饮突然蹲下身子紧紧地抱住了他,将脸埋进了白狼脖颈处并不多么柔软的毛毛里。
“大英雄?不过是用别人的白骨堆砌成的假象罢了。”
听着夜寻饮的声音闷闷的传来,白狼伸出爪子拍了拍他的手臂,似是在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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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又是一年春到,此时距离魔族王城收复已有五年的时间。
王城收复,然而血月并未就此落下,永夜依旧在继续着,鬼族撤兵之前烧毁了王城的大半建筑,窃取珍宝上千件,无奈之下,王城迁徙至几乎未受战乱波及的月城。
这一日,夜稚醒来后,照常侧身轻吻了身侧的一个银质的匣子。
“早。”
拉了拉窗边的丝绦,捧着铜盆,毛巾,衣物的宫女一个个低着头从一侧的屏风后转了进来。由着宫女为自己换上衣物后,还未来得及吃早膳,就看到十娘风风火火的左手提着一只一脸生无可恋的信鸽,右手抓着一个信筒走了进来。
“寻饮来的信。”
打开信筒,一看到这信纸上不同于往日的密密麻麻的小字,夜稚揉了揉额头。待看完这信上的内容后,夜稚燃起一束掌心火将那信纸烧了
“这小子……”
而此时的鬼族与魔族相接壤的一片石头城中,一个快速行进的黑影巧妙地避开鬼族边境守卫的视线,钻进了一处地洞中。
进去之后,这人取掉用来遮脸的纱巾,露出了一张带着一条刀疤却毫不凶狠的脸,此人赫然就是夜寻饮。
将手中提着的酒壶放在地上,夜寻饮转去了里面的房间。
“小九,我回来啦。”
夜寻饮在王城收复的第三天便带着白狼离开了王城,只留下一张:“我去鬼族看看”的字条。这让当时正打算回冰川养老的夜稚防不胜防的成了魔族的新王,也总算弄懂这小子当初为什么一定要以他的名义与鬼族开战。
实际上,这些年夜寻饮一直呆在鬼族与魔族的接壤处,偶尔去他们的地界上闹上点儿事,不大,却也足够让他们头痛。
比如说上一次,他炸掉了鬼族议和的车队,将使者的脑袋挂在旗杆上悄无声息的树在了边境的城门上;再比如说他常常偷袭边境处的守卫,但当鬼族真正派人来得时候他却躲进了石头城,鬼族天生的方向感就比较弱,面对这鳞次栉比的怪石迷宫着实没有办法。
更何况夜寻饮巴不得他们派人来与他战斗,长此以往鬼族也只能加强边境守卫,尽量避免与之正面接触。
这一日,夜寻饮照常去近处的魔族城镇打了些酒,回来之后却没有看到往日里总是守在门口的白狼。
而当夜寻饮走进屋子以后,却看到简陋的石床上,躺着一个俊美异常的男人。
那男人穿着一件白色的内衫,侧躺在床上,双目紧闭,似乎是梦到了什么极为不好的东西,眉头紧锁,睡得极不安稳。
见状,夜寻饮从袖中快速的摸出一把短刀就近贴到了那人的脖颈上。
男人感受到脖颈处冰凉的触感,猛地睁眼,一双淡金色的瞳孔中满是杀意,然而在看清眼前的人之后,男人的表情瞬间缓和了过来,放松了身子好让那刀刃离自己的脖颈远一些。
看着男人在瞬息间变得不再防备的模样,又注意到男人眼中似曾相似的神色后,夜寻饮犹豫了片刻,稍稍移开了手中的短刀,不确定的喊了一声:“小九?”
因为没有尾巴,所以床上的男人只能眨了三下眼睛。
“你能变成人了?”见状,夜寻饮惊喜的问道。将短刀收回后,还在小九的身上来来回回的摸了好几遍:“挺结实的嘛,什么时候能变成人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