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昊看出方栋眼中的怀疑,立刻吹嘘道:“我小叔叔以前随叔祖父驻守在西北,这个月才刚回皇城,虽然城里知道的人还不多,但在西北他可是人尽皆知的‘百Cao仙君’呢!你这点小毛病就放一百个心吧,肯定手到拈来。”
“是嘛,那就多谢白昊兄,多谢白神医了!”一听朋友如此竭力推荐,自己的怪病有救了,方栋立刻就满心欢喜地作揖道谢。
“你先别忙着高兴,把手放下,我得看看你究竟是得了什么病,才能确定治不治得好。”
“白神医,您就别谦虚了!谁不知……”
纨绔们正打算瞎起哄,被白景阳一个淡淡的眼神扫过去,立刻全部噤声,看着毕恭毕敬的。
白景阳收回目光,对方栋摆了摆手,转身找了张桌案,姿态随意地坐了下去,自顾自给自己倒了杯绿茶,轻抿了一口,觉得太苦,便随手将旁边的一碟蜜渍过的青梅果脯往茶壶里倒进去,又喝了一口,觉得还是不够甘甜,遂让一旁的侍从去前面厨房,向老板要了些蜂蜜来,反正这里是酒楼,唯独不缺食材。
最后,加了大量的蜂蜜和果脯后,一壶清雅的绿茶变成了香甜的果茶,令周围的纨绔们看得是目瞪口呆。
方栋也感慨,不愧是神医,果然有个x_ing。
他这病是最近两天刚得了,请了好几个大夫都没能治好,纨绔们也只是听说,都没亲眼见过。
按照他们的料想,应该是有些古怪,却并不太难治的病,之所以没看好,一个是因为时间短,另一个是方栋的家境在皇城里只算得上一般偏上,是他们中间相对而言,最差的一个。
这种普通大夫看不好的病,是最适合拿来整白景阳的了,要知道他现在才十几岁,肯定也没这个本事治好,只要他一经手,他们就能到处宣扬白景阳徒有虚名,根本就不会给人看病,戳破他一代神医的假象。
最后,他们再动关系花大价钱替方栋请一个宫里的太医来诊治,只要太医出手,肯定能治好,到时候他们就谎称是个普通的大夫,这也就更能对比突出白景阳的无能和虚有其表。
说到底,白昊和这群纨绔们还是以貌取人了。
因为白景阳的过于年轻,就武断地认为他的医术,他的名气都是他父兄为他吹嘘出来,所造的势,不相信这世上有两种东西存在,一种是机遇,另一种则是天赋。
而这就是他们想出来小小整治白景阳一番的主意。
方栋走到白景阳面前,跟他隔了一张桌案,跪坐在地上的蒲团上,打开手掌,露出了自己的左眼。
只见他左眼的眼球上长了一个白翳,正好盖在他的瞳仁上,厚度大概有一个铜板的样子。
方栋放开手掌后,被微风一吹,这只眼睛立刻又扑簌簌往下淌泪水。
他哭诉道:“白神医,求您帮我看看,这东西越长越大了,刚开始还只有半个小指甲盖大小,现在都已经完全遮住我的眼睛了。”
如果治不好,他这只眼睛不等同于瞎了吗?!
为此,方栋不仅难受,更是十分地忧虑焦急。
纨绔们顿时一片哗然,白昊也隐隐觉得事态有些超出预料地发展,这样的怪病,简直就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如果到时候太医也治不好,那该怎么办?
这样的话,打破白景阳神医名头的效果,肯定会大打折扣的。
白景阳伸手掀开方栋的眼皮,仔细打量了上面的白翳,又替他把了把脉。
“神医啊,你果然是神医……”
在纨绔们屏气凝神围观的时候,方栋先是一愣,继而满脸惊喜地喃喃夸赞道,他能感觉到,在白景阳伸手触碰到自己的那一刻,粘在自己眼球上,困扰许久的那块白翳居然不痒也不难受了。
这简直太神奇了,对痛苦这么久的方栋而言,这片的舒适,难得到令他感动地无法用言语来描述,只能不停地赞美白景阳。
不一会,白景阳收回了自己的手。
语气较刚才更为冷淡道:“你这病我不治,还是请回吧。”
方栋一听就急了:“不,为什么啊,白神医求您帮我治治吧,无论花多少诊金都可以!”
白景阳一移开手,方栋的左眼立刻又痒了起来,泪水唰地一下子留下来,竭力恳求的模样,看起来可怜极了。
“我有三不治。”白景阳伸出三根手指,依次按下,“第一,骄恣不论理者,不治;第二,恶贯满盈者,不治;第三,看不顺眼者,不治。”
总而言之,治不治全凭心情,看你不顺眼的,就算奉上黄金万两都不治。
纨绔们面面相觑,白昊也暗恨地磨了磨后槽牙,白景阳这人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他们打算整他的消息泄露了?如果他不肯治的话,后面的计划就全打乱了,这让他们还怎么宣扬他医术不精、徒有其表的事?
方栋也急切地恳求道:“白神医,我有什么冒犯的地方一定改,还望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跟鄙生一般见识。只要您肯治好我的眼疾,到时候我做牛做马都愿意报答您。”
白景阳:“你冒犯的恐怕不是我,而是另有其人吧?”
方栋先是一愣,随即露出悔恨的表情。
“白神医神机妙算,果然什么都瞒不过您。”
他叹了口气,说出了自己两天前经历的事情。
原来,这方栋为人非常轻浮,尽管家中已经娶亲,在外面郊野之地遇见漂亮的女郎,总要在后头尾随追逐一阵子,引得人家姑娘惊慌失措,才肯罢休,哈哈大笑着离去。
而不巧,两天前他又去郊外游玩,看到了一辆轻巧华丽的马车,上面挂着彩色的帷幔,凑近时会闻到扑鼻而来的香气,十分吸引人瞩目。
在马车周围,还有几个骑着马的侍女慢悠悠地随行。
其中一个骑枣红色小马的侍女,容貌昳丽,长得格外漂亮,于是这方栋固态萌生,也骑上马,紧随着侍女身后。
然而,当他靠近马车时,一阵微风吹过,透过彩色帷幔的缝隙,竟看到车里面坐着一位红妆艳丽、娇美绝仑的女子,这等举世无双的容颜,是方栋平生所未曾目睹过的。
他的俩眼珠子就像一下子被勾过去了似的,半点都挪不开,牢牢地粘在了绝色女子的身上。
就这样,马车行得快,他也快,马车行得慢,他也慢,一路竟尾随了人家好几里路。
直到那位绝色女子动怒,骂道:“哪里来的轻薄狂徒,一直不停地往帘子里偷看!”
第49章
刚才骑枣红色小马的侍女走过来, 替绝色女子拉紧了帷幔,然后掉转过头, 正面对着方栋厉声斥责道:“你可知道她是谁吗?她可是仙境芙蓉城中七郎子的新媳妇, 哪容你这破落秀才偷窥?!”
说完,一脸怒容的侍女从地上车轮边掬起一把被碾得很细的尘土, 用力向方栋猛地扬了过去。
方栋避闪不及, 顿时双眼被迷得睁不开,等他擦揉了一阵子, 好不容易再睁开, 华丽马车和骑着马儿的侍女都已经走得很远很远, 只剩下一丝飘渺的幻影了。
又惊又疑的方栋也没有什么办法, 只好悻悻地掉转马头, 回家去了。
他回到家后, 用清水彻底洗了下, 可被撒了尘土一直很难受的眼睛却并没有好转,家人翻开他上下眼皮查看,发现左眼球上竟生出了一个正好盖在瞳仁上的白翳,难怪他一直不停地揉眼睛。但因为天色已晚,不便求医问药,方栋只好忍着难受睡了一夜,第二天醒来后, 眼疾反而愈加地严重了。
他找了附近的几家医馆, 开了些内服外用的Cao药, 只觉得一点用都没有, 正打算拿出家里的积蓄去找皇城里更有名的大夫来诊治,就收到纨绔朋友们发来的邀请。
于是,就有了刚才的那一幕。
白景阳坚定地拒绝了为方栋治疗,对方恳求了半天,见实在没用,只好悻悻然离开了。
毕竟他还没到山穷水尽之地,城里有这么多的名医,想来除了白景阳,总有一个能治的吧,没必要彻底拉下脸面来求人,挂死在一棵树上。
方栋连招呼都没有打,一脸不悦地走后,纨绔们的脸上都有些挂不住,毕竟是他们把人请来的,结果白景阳只说了一句“不治”就把人拒之千里,搞得好像他们整的人是方栋一样。
白昊状似不经意地埋怨道:“小叔叔,方栋可是我们的朋友,你就这样一个理由不给地把人拒绝了,未免太不近人情了吧?我以后都没有脸继续跟他交好了。”
白景阳似笑非笑地盯着他看,直到把白昊看得心里有些毛毛的。
“小子,你脸这么大,怎么会不够用的呢?”白景阳站起身,伸手掐了掐他白嫩的脸蛋,“你既然叫我一声小叔叔,就不要在长辈面前搞这些小花招,实在是关公面前耍大刀。”
论骗术,就算他金盆洗手多年,也比这又毒又蠢的小子高深得多。
白景阳比白昊高了足足一个头,这样居高临下看过来还挺有压迫感,被掐了脸的白昊脸上的潮红刚泛起,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他的下半句话惊得血色尽褪。
苍白着脸的白昊,藏在衣服里的后背沁出一层薄汗,他语气有些僵硬道:“小叔叔,你说什么呢?我哪有搞,搞什么小花招……”
白昊的话明显有些底气不足,而他那帮纨绔朋友们的目光顿时也变得躲闪起来。
白景阳:“当然,我也没有那么小心眼,倒不是因为你才不肯治。有些人看了不该看的,还得长针眼呢,而那才那人冒犯了身份尊贵的非凡俗之人,难道不应该吃些苦头吗?”
一听这话,现场顿时有些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