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心终究是比我狠太多了,星河。”
自己的一辈子还有多久呢?最多不过一年半载而已了。
陆逸云苦笑了一声,随即便站了起来,他的心口痛得厉害,本就虚浮的脚步也显得更加凌乱了。
“我会尽力救你。”
君子一诺,九死不悔。陆逸云强自站直了身体,俊美的脸上满是严肃的神色。
越星河低头兀自抚弄着怀中亲昵自己的花猫,半晌不语,待陆逸云离开了房间之后,他才黯然地抬起了头,轻声说道:“陆逸云,你这个傻子,我根本不值得你对我这么好。”
当朝天子霍朗的銮驾很快就到了风华谷门口。
伤势还未痊愈的陆逸云此时正忧心越星河身上的紫渊蛇藤之毒,陪坐在霍朗身边时也是副愁眉不展的模样。
俊朗而挺拔的霍朗眉宇之间和霍青有略约几分相似,只不过对方斜飞的眉下那双眼却无比阴沉。
“陆谷主,朕的兄长在你这里还好吧?”霍朗端起酒杯浅啜了一口,转头对陆逸云问道。
陆逸云微微一愣,不觉有些恍然,霍青乃是余九信下令处置的,虽然其后他怜取对方,替霍青换了个舒适的关押的场所,可对方到底如何,他却已是忙得无暇顾问了。
余九信看到陆逸云面色茫然,只道对方是因为伤势所致,赶紧接口道,“回禀陛下,淮南王一切都好,在地底石牢关押了一段时间后,他的性子已是好了许多。”
“喔?真的吗?呵……朕的兄长大逆不道,但真要杀他,朕却是不舍得了,只好将他藏在风华谷中。日后诸位还要替朕好好看管才行。”
霍朗斜睨了余九信一眼,轻轻转了转酒杯,阴沉的目光里也似有什么亮了起来。
万寿宫中,霍青很快感到了今日的气氛有些不对劲,看守自己的人明显加多了不少。
突然,空旷的走廊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霍青还未起身,房门已被人推开。
出现在他面前的是几个白面无须面容阴冷的中年男人,为首的那人见到坐在气色尚好的霍青之后,随即露出了一抹淫笑。
“王爷,好久不见。咱家奉陛下之命来伺候您了。”
这中年男人乃是宫中太监之首钟阿奴,他当初奉霍朗之命把被软禁在冷宫中的霍青折磨得够呛。
霍青看见这心狠手辣的太监,不由脸色一白,他没想到霍朗将对方又带了来,果然,他的好弟弟是不逼死自己不肯罢休啊。
第49章
与风华谷中众人共享宴席之后,霍朗这才带了几分醉意地起了身。
他环顾了眼坐在自己身旁这些江湖人士,转头对陆逸云说道,“朕有些醉了,这就先去休息了。”
陆逸云立即站了起来,向霍朗淡淡揖了揖手,不卑不亢地说道,“恭送陛下。”
其他风华谷的众人也跟随着陆逸云站了起来,目送霍朗在几名贴身内臣的搀扶下离开了灯火辉煌的秋水宫。
看着霍朗的身影消失之后,陆逸云也对座下的余九信等人说道,“今夜便到此为止,诸位都散了吧。”
说完话,陆逸云便转身往后走去,看到陆逸云之前受伤之后更显瘦削的身形,余九信心中痛悔不已,急忙快步走了上去。
“谷主。”他轻轻唤住了陆逸云,独眼里闪烁着一丝尴尬之色。
陆逸云因为背上的伤势还很痛,走路的步伐也较往日迟缓了许多,他听到余九信的声音后,这才回头一看。
“余护法,何事?”
“您的伤……好些了吗?”
看见余九信满面的愧色,陆逸云当即便微笑了起来,他点点头,带着一丝笑意对余九信说道,“多亏了长生堂上好的伤药,已没什么大碍了。”
“那就好。”余九信面色稍微一舒,又将头低了下去。
陆逸云看他这样子,忽然想起了之前托付对方寻找严墨之事,不由问道,“对了,墨儿那边可有消息传来。”
说起正事,余九信很快便回过了神,他抬头对陆逸云禀告道,“近日谷主在养伤,这事儿我竟一时忘记回报了。”
余九信严肃冷酷的面容难得露出了一个笑脸。
“严墨已在白云山庄尽得真传,不日便会回到风华谷来探望您了。”
“噢,竟是如此吗,我还以为他心中还恼恨着我,不肯回来呢。回来就好……届时,我定要好好看看这孩子到底长成如何了!”
谈到严墨的回归,陆逸云的心情也随之好了许多。
不过等他回到逍遥宫,想起那扇门之后所禁锢的越星河之时,神情却难免有些黯淡。
毕竟严墨当初愤而离开风华谷正是因为自己袒护包庇越星河,而如今若让那孩子知晓越星河仍在谷中,甚至在自己房中安然静养,只怕情绪上还是会有所起伏波动吧。
推开门,陆逸云便看到坐在椅子上抱了花猫逗玩的越星河,对方抱着猫儿的样子委实慈爱非常,想来那些年给关在牢底,那只叫做阿傻的猫儿也必然给对方带去了不少快慰,只可惜……
“我回来了。”陆逸云进了屋,这便脱下了外袍,继而又俯身解开了拴在越星河脚腕上的一道玄铁链。
毕竟越星河也是个大活人,将他天天都绑在床上也并非长久之计,陆逸云干脆叫工坊的人打造了这么一条玄铁链用来锁住越星河的脚腕,只要让他无法离开这间房间便好了,而且对方现在身中奇毒,想必也是难起什么波澜了。
越星河抬头看了眼陆逸云,嗅到了对方身上的酒味,在他的印象里,陆逸云是个很少喝酒的人,对方今日不惜沾染一身酒气,想必是有什么重要的宴席。
不过如今又非什么节庆之日,陆逸云又是风华谷的一谷之主,按理说,他没有理会莫名举办宴席款待谁。
莫非……是那淮南王的什么人来了?
但这些猜想越星河亦是不会轻易表露出来的,虽然心中也曾感激陆逸云为自己所做的一切,可他的心底到底还是想逃离此处的,他的骄傲不允许他就这样窝囊地死在敌人的势力范围内,就算死,他也想回到自己出生的关外。
很快就有小厮送来了热水,陆逸云亲自端了进来,然后拧了帕子自己擦了擦脸。
越星河自知现在的自己没有丝毫胜算,倒也不像以往那般找到机会便要与陆逸云动手,只是摸了猫儿静静地坐在一旁。
他看着陆逸云那张微红的脸在湿润的帕子擦拭过后竟显得更加的光彩熠熠,不由也看得有些痴了。
这么多年过去,对方依旧能保持这般俊美的外表,如何叫自己不想起往昔与这人在一起的那些温柔缱绻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