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玉涵也没想到他这么大胆:“……你说什么?”
江晓阳在里头十分理直气壮地道:“我说我不接!”
春梅登时跪行上前,敲了敲房门:“小侯爷莫要赌气,快出来接旨!”
纵然江晓阳是皇亲国戚,不接圣旨照样是大不敬!
江晓阳在房里却道:“让他走让他走!我不接!”
阮玉涵便直接把门踹开了。
躺在床上江晓阳一下子缩了缩,直接用被子把头给蒙住了。
阮玉涵也不进去,站在门口,一把拉开了明黄绢帛:“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苏州常乐候顽劣不堪,品行有亏。恐其x_ing不能自移,朕心忧殊甚,特令阮卿七子代朕管教。不可损其肢体,不可严法酷刑,不可公报私仇,不可执法过度……随住常乐候府内,代朕教侄。何时结束以其判定为准,钦此!”
江晓阳在被子里呆住了,从被窝里探出头来,一脸的不可置信。
阮玉涵道:“小侯爷,接旨!”
春梅跪在阮玉涵身后,本是伏低身子的,听到这话却抬起头连连给江晓阳使眼色。
再不接旨可真是大不敬了!皇上虽然对江晓阳纵容,但是这君主天恩,纵容也有个度的,如若今日抗旨的事情传出去,他的名声又要坏上一层!
江晓阳从床上下来,跪下去,但他没有立刻接旨却是道:“你为什么还要来我家?”
阮玉涵微微眯了眼睛——这话听起来就像抱怨,而且,还像是在讥讽他自作多情。
“皇上圣旨,我自然是来传旨的。”
江晓阳低下头,也不知这个答案是喜欢还是不喜欢:“……本侯接旨!”
阮玉涵就把圣旨放到了他伸出来的手上。
江晓阳站了起来,着人拿来锦盒将圣旨装了,他也没看,毕竟没人敢假传圣旨。
阮玉涵道:“今日起这侯府最大的人就是我了,以后这婢女丫鬟,二十五岁以下不可近身伺候,小侯爷每日续抽三个时辰读圣贤书,我每日检查。如若平时做出什么不合礼法的事——”顿了一顿,续道,“那得委屈小侯爷挨几板子。”
江晓阳“哼”了一声,仿佛不想理他。
春梅走到江晓阳身边拉了拉他的衣袖,道:“有劳阮少侠,侯府上下会配合阮少侠的工作的。”
阮玉涵看了她一眼,道:“二十五岁以下婢女不可近身伺候,你可懂得?”
春梅一愣,江晓阳立刻道:“春梅和我从小一起长大!这,这规矩也不必所有人都一视同仁吧!”
阮玉涵淡淡道:“就是要所有人都一视同仁。才开头就有人特殊,往后又怎么继续下去?”
江晓阳只道他是故意找茬呢,咬了咬唇瓣,哼了一声。
阮玉涵这时候又加了一句,道:“为贴身看管,我住你房里。”
江晓阳听到这话后便红了脸颊,他面色一阵红一阵白地,咬咬牙,道:“我才不和你住!”
阮玉涵瞥他一眼,道:“抗议无效。”
江晓阳又想说什么,春梅拉拉他的衣服,对着他摇了摇头。
江晓阳便极艰难地忍了下来。
他与自己贴身婢女的举动阮玉涵自然尽收眼中。像江晓阳这种侯府公子,贴身婢女就是将来的通房侍妾——呵,却不知道江晓阳和府里多少人有过苟且了。
阮玉涵面上半点也没露,但双眼睛却瞧得人发毛。
江晓阳见了忽然就想起那日他套了羊眼圈把他捅了个半死不活。虽然道具是他自己准备的,但行凶者可是他!如今他要住在他房里——他分明是不愿意和他成亲,又想和他做那档子事!
这事当然不好和春梅提,若是他向父王或九叔告上一状,又拉不下脸来。
这人太坏了!明明是想着欺负他的,却还请了圣旨,套上个冠冕堂皇的名声!
阮玉涵看了一眼外头,道:“今日时辰倒已不早,明日j-i鸣时起,小侯爷可有异议?”
江晓阳扭开头去,道:“随便你!”
于是阮玉涵,就这么在侯府住下了。
春梅让二十五岁以上的婢女多搬一套被褥枕头,本来是想要多搬一张榻子,却怕阮玉涵叫江晓阳去睡。到时江晓阳一定又会闹腾起来不肯停歇,平白开罪阮玉涵他得多吃苦头,反正够大,她也就没多准备一张。
晚上江晓阳和阮玉涵同桌吃饭,江晓阳愣是一点也没往他那儿看。
阮玉涵一边吃着一边盯着他,暗道江晓阳吃饭的礼仪还是不错的,当然,如果不算上徐府那次和他抢虾子的话。
吃罢饭,天色已近全暗,江晓阳这几天本都窝在房间里,今天倒是不窝了,他带了几个手下往府外去,端得是一副气势汹汹x_ing气极大的样子。
阮玉涵跟在他身后,也没阻拦。
等到了街上——江晓阳直奔胭脂水粉铺子买了胭脂,然后就跑青楼里去了。
说来当下时代,青楼里多是卖艺不卖身的艺伎,真正完全卖身的,是那黑夜里偷摸开的娼馆。
江晓阳进的便是艺伎多多的青楼,青楼姑娘们有的矜持,有的妩媚,真正贴上来招待的,却是楼里最擅逢迎的头牌之一。
江晓阳的脸红了。
他喜欢羞涩的姑娘,在从前,便一直都是。如此大胆的姑娘让他手足无措的,看在别人眼里——阮玉涵的眼里,那便是春心荡漾,不可自持。
阮玉涵也没露出什么,但等他进了楼来,老鸨却一副对待熟客的样子:“哟,今儿是什么风把阮公子给吹来了!来来来,阮公子可许久没来我这欢喜楼做客了!”
阮玉涵淡然地坐到了江晓阳的对桌:“最近事情多得很,未在苏州久留……吴妈妈!”他笑道,“找两个技艺好些的姑娘来弹琴唱曲吧,最近很久没听了。”
吴妈妈立刻道:“好好好!仙儿玉娥,楼下公子有请!”
江晓阳立刻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盯着阮玉涵。
江晓阳往日里可不兴来这种风月场合!他虽然有花名在外,但花名是因调戏良家妇女而起,进了这里,反倒感觉周身都不自在——但阮玉涵那个杀千刀的却竟然这么熟悉!
登时!许多想法都流过了江晓阳的脑海,他只道阮玉涵原来是这样一个风流成x_ing的色胚,怪不得之前对那些用具了如指掌!热情的姑娘捏了酒杯向江晓阳敬酒。江晓阳顺着她的手就喝了,兀自生气的样子,半分也没先前的羞涩无措。
阮玉涵看也不看他,等他点的姑娘上来了也不进包厢,就让两位姑娘在他身边奏曲。
阮玉涵支着下巴漫不经心地听着,偶尔余光往江晓阳那边瞥几眼,却真没正经盯人。
一直喝酒的江晓阳忽然就动了。
没有调戏姑娘,也没有撒泼耍无赖!他忽然抓了一个清秀少年的手,双眼亮晶晶地道:“今天晚上你陪我怎么样?”
那少年是欢喜楼是龟公,是楼里姑娘生的,第一次被人在众目睽睽下抓住,少年的脸立刻就红了:“我,我不是——”
许多青楼都有小倌,欢喜楼里也有。虽然数量少些吧,但也有几个。
江晓阳却不依不饶道:“我就想要你,我就想要你!”
少年有些着急地道:“对不起客官,我真的不是楼里的小倌。”
江晓阳便眯起眼睛,道,“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少年吃惊道:“你,你是谁?”
阮玉涵面无表情地将撑着下巴的手放下了。
“我乃苏州大名鼎鼎的小侯爷常乐候是也!!”不等江晓阳得意地把名号说完,阮玉涵丢下银两,直接起身走了过来。
少年早听说过江晓阳的名声,第一次见到真人,也忍不住吃惊。
相比于流言碎语里江晓阳的可恶下三滥,这人比一些纨绔官绅却是好上许多——前提是他没有抓住他的手腕。
“对不起小侯爷,我不是干那行的,您要是好这一口,可以直接找妈妈要其他人……”少年不敢挣脱他的手,却是道,“其他人长得比我好看得多!”
江晓阳就是不喜欢做这营生的人,只喜欢没做这营生避之不及的。这回几杯黄酒下肚,浑然忘我。一心只想再找个人把阮玉涵给忘了,因此胡话越说越多,甚至连“你随我进府,我以后疼你。”都说了出来。
阮玉涵挥散了其他姑娘,让这桌就只剩下了江晓阳和那少年。
其他姑娘很识趣地下去了,偶尔楼里其他客人往这边看,离得远了又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
少年好说歹说江晓阳也不肯放人,满头是汗,忍不住向阮玉涵投来求救的眼神,阮玉涵伸出手,两根手指捏住了江晓阳的手腕。
江晓阳“嗷”地一声松手,少年抽回手便像兔子一样跑掉了。
“你干什么?”江晓阳对破坏自己好事的人怒目而视,揉着自己的手骂人,“坏人好事,天打雷劈!”
阮玉涵便冷冷道:“强迫良家,小侯爷,你欠教训是不是?”
江晓阳立刻道:“楼里的人,算什么良家?”然后他就被阮玉涵拎了衣领,直接腰际一拦,被抱出去了。
光天化日众目睽睽!虽然阮玉涵没把他打横抱起,但江晓阳却整张脸都红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