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呈斯接过碗,喝了一口,这夹杂着洗锅水味道的隔夜水,令他皱了皱眉,喝了一口之后便不肯再喝第二口,放下碗问道:“这是哪里?”
吴惊鸿道:“眼睛长着干嘛使的,自己不会看啊,当然是医馆了。”
戴呈斯又道:“是你救了我?”
吴惊鸿道:“这不废话,要不是姑n_ain_ai我医术超群,你小子早就去见阎王爷了。”
戴呈斯面色不大好,紧抿着嘴巴,不再说话了。
吴惊鸿见戴呈斯不说话,主动伸手推了推他,道:“诶,你是得罪什么人吗?被打得这么惨,这些人简直就是冲着要你小子x_ing命下手的。”
戴呈斯的左臂被人砍了一刀,伤口差点砍断经脉,若是再偏离一寸,这条胳膊便算是废了,加上身上大大小小数十处伤口,也是戴呈斯命大,在阎王面前转悠了一圈,还能硬生生地被退货了。
戴呈斯闷闷道了一声:“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他方才问吴惊鸿,可是她救了自己,问得是,可是吴惊鸿从那街口将他捡了回来并且悉心医治,显然,两个人答非所问,听的人没听明白,更没答明白。
吴惊鸿觉得此人很是呆板却又蠢萌,她收银子给人看病,钱货两讫,鲜少听人这般真情实意地来道一声谢,自然最主要的还是这医馆平日里就几乎没什么生意,日常生计也都是依靠吴惊鸿同她那帮狐朋狗友收保护费来勉强维系的。
吴惊鸿笑着拍了拍戴呈斯的肩膀,道:“谢谢就不必了,你若真觉得感激,倒不如以身相许好了。”
吴惊鸿自小的生活环境与寻常姑娘家是截然不同的,自然更不可能受锢于那些迂腐不变通的三纲五常,这样的玩笑话也是随口就来,根本没有经过脑子,但是此话一出,却是将戴呈斯给吓得不轻,赶忙道:
“姑娘莫要开玩笑了!”
见着戴呈斯一副如临大敌一般的模样,吴惊鸿不乐意了:“你什么意思,难不成觉得本姑娘还配不上你不成?”
戴呈斯心里是很认同吴惊鸿这句话的,但是修养让他又不能这么直白地说出伤人的话,便换了一种委婉的说法,道:
“姑娘很好,是我配不上姑娘。”
但是戴呈斯没想到,吴惊鸿不是寻常的姑娘,这种委婉的拒绝,无疑就是给自己挖坑跳,只听吴惊鸿说道:
“没事,本姑娘不嫌弃你,那就这么说定了,你以身相许,等你伤好了,我们就成亲。”
戴呈斯刚刚好了个开头的伤口,听见吴惊鸿这句话,惊得险些内伤吐血。
赶忙摇了摇头解释道:“我并不是这个意思……”
但是便在此时,吴惊鸿的狐朋狗友之一在门口大喊她的名字,吴惊鸿应了一声之后,对着戴呈斯说了一句“我朋友叫我,我先出去一下”便就转身离开了。
留下戴呈斯一人,寻思自己是否应该趁机不告而别地离开比较好。
傅梁络一去不复返,只因三日前当在当铺里的那块玉佩。傅家丢了小姐,差点掘地三尺,好不容易查到了这块玉佩,再顺藤摸瓜找到了傅梁络的下落,便在傅梁络外出买土j-i的路上,将她截了下来,连捆带哄地给抓回了傅家。
而对于傅梁络的失踪,吴惊鸿浑不在意,反正她留下来的药钱已经足够给戴呈斯看病抓药的了。
而戴呈斯,则是自始至终都不知道有过傅梁络这么一个人,尚且沉陷在被吴惊鸿逼婚的惊恐之中,正绞尽脑汁想着该要怎么逃出去。
但是就在戴呈斯思索着该要怎么妥帖地离开这家医馆时候,另外发生了一件事,那就是吴惊鸿被下药了。
也不知道吴惊鸿在外边惹到了谁,有人请了四五个小混混,将吴惊鸿堵在一个角落,强行灌下了药x_ing极强的春.药,吴惊鸿借着有一些武功底子,拼尽力气好不容易跑了出来,而戴呈斯便是在医馆后门的小弄堂里,见到了面色潮红瘫倒在地的吴惊鸿。
戴呈斯是贵府大家的少爷,虽然对于像春.药这般下三滥的东西偶有猎奇听闻,亲眼见到却是第一次,手忙脚乱地去将吴惊鸿从地上拉起来,反倒是被吴惊鸿犹如八爪鱼一般死死缠住了,动弹不得。
吴惊鸿已经被药x_ing完全控制,见到是个人就攀附上来,一边抓着戴呈斯的胳膊一边脱着自己的衣服直喊热,戴呈斯吓得伸手去提吴惊鸿的衣服,可又畏手畏脚怕碰了什么不该碰的地方。几番来去,戴呈斯还未好利索的胳膊,便被折腾到伤口开裂,又渗出了血迹,而吴惊鸿也将身上的衣服扒下来一半,一边的肩膀露出来,实在活色生香。
没办法,戴呈斯只好伸手一掌将吴惊鸿拍晕了过去。闭着眼睛将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下,胡乱罩在吴惊鸿身上,便将她拎到了自己的房间,一股脑地将人丢到了床上。
吴惊鸿虽是晕了过去,不再胡乱作妖,但是此刻却是全身大汗淋漓,犹如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原本潮红的脸,此刻变得煞白,双眉痛苦地皱在一起,整个人看起来便十分不好。
戴呈斯原本是要就此离开的,走到门口却又是迟疑了,记得从前听身旁的一些纨绔子弟说过,中了□□的人,要是不能够找人消除药x_ing,那便需要泡在冷水里,硬生生地靠着冷水来将这股邪火给压下去,否则,便会将人烧死。
戴呈斯看着吴惊鸿这幅模样,担心自己要是就这么甩手走了,难保吴惊鸿不会出什么意外,想了想,还是找来一个浴桶,在里头打满了井水,然后将吴惊鸿泡进了这冰冷的井水里面。
做完这些之后,戴呈斯才擦了擦满头的汗,离开吴惊鸿的房间。
而这一走,却是就此铸成大错。
戴呈斯离开之后,便回到了医馆前堂,找了一些金疮药,将崩开来的伤口重新包扎了一番。一番折腾下来,只觉得精疲力竭,便回了自己的屋里去睡了一觉。这一觉醒来,已经是翌日晨起,戴呈斯起身在院子里晨练拉筋,没一会儿时间,便见吴惊鸿朝他走来。
戴呈斯打从心底里有些害怕吴惊鸿,贞洁烈女他见过不少,如此死缠烂打之人却是实在少见,也非常束手无策。故而一见到吴惊鸿,戴呈斯想都不想,转头便想走。
“戴郎!”
吴惊鸿见戴呈斯要走,开口将他喊住,只是这突如其来变了的称谓,将戴呈斯吓得步下不稳,险些摔了一跤。
戴呈斯僵硬地说道:“吴姑娘好。”
吴惊鸿走到戴呈斯跟前,伸手娇嗔一般地拍了一下戴呈斯的胸口,道:“戴郎怎还叫我吴姑娘,太见外了!”
戴呈斯只觉不妙,却不知为何,僵直着身子道:“吴姑娘说笑了,男女有别。”
“什么男女有别。”
吴惊鸿笑道:“你都对我做了那种事情,你我之间,还有什么是不能做的。”
那种事?
戴呈斯一惊,摆手道:“前夜戴某是怕吴姑娘出什么意外,才将吴姑娘浸在冷水里一宿的,吴姑娘若是介意,那换戴某也在冷水里浸上一晚,如此便算扯平好了。”
吴惊鸿这才发觉事态好像超出了自己的预想,皱了皱眉,道:“你说什么,什么叫做浸了一晚上冷水?”
戴呈斯道:“吴姑娘被人算计中了药,若是不将姑娘浸在冷水之中,戴某怕姑娘会出意外,情急之下若有不周到之处,戴某给姑娘赔不是便是。”
“你!”
吴惊鸿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神色大变,说道:
“戴呈斯!你都对我做这种事情了,竟还能面不改色地说这种话!你还是不是个男人,有胆子做没胆子承认了?我吴惊鸿哪里配不上你了,我一个黄花大闺女,就被你这么睡了,我还没说要怎么呢,你就这么着急推个一干二净!”
戴呈斯一听,吓了一跳。
“你……你方才说什么!我并没有……”
啪!
吴惊鸿不等戴呈斯说完,便是劈头盖脸给了他一巴掌,尽显泼妇模样:“你给我听着,我吴惊鸿不是谁都能踩在头上拉屎的女人,你既然睡了我,你就得对我负责,休想拉了屎,盖盖屁.股就想走人完事,在我这儿,门儿都没有!”
戴呈斯从没背过这么冤枉的一口大锅,忙解释道:“你说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我根本就没有……就没有……”
戴呈斯实在做不到像吴惊鸿一般,开口闭口就能轻易把粗俗的字眼挂在嘴边,着急了也只能挤牙膏一般挤出那么一两句不这么体面的话来。
“我并未对你做什么越矩的事情,你莫要含血喷人!”
第30章 欢喜之心永隔y-in阳不见(一)
不知道怎么的,事情便就这般,开始朝着意料之外的方向发展而去,犹如脱缰的野马一般,完全控制不住。
戴呈斯早上被吴惊鸿打了这一巴掌,又不好还手打回去,因为这样有失君子仪态,与他从小所受的教育格格不入,戴呈斯只好哑巴吃黄连,将这个委屈吞进肚子里,但是医馆,却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待下去了,加上身上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便收拾妥当行李,也没有一声告别,留下了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算作这些日子以来对吴惊鸿照顾自己的酬金之后,便离开了。
戴呈斯回到戴府之后,戴家老夫人告诉他一个惊人的消息:戴家已经派人替他去了傅家下聘。
不过这个消息惊着的,其实自始至终也只有戴呈斯一个人而已。
戴、傅两家的亲事,是上一辈的长辈们很早之前就定下来的。但是戴呈斯自己并不是十分清楚,听见老夫人说的话,忍不住愣了愣神,自己竟是要成亲了?而当事人自己却是最后一个才知晓的,这委实忒不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