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浅之前已经看了一圈,发现就连鱼末和念起他们小辈们也都在,只不过站的靠后,不知道是来偷听还是真的本来就在。
墨简颔首坐下,青衣下摆端正于前,书生气质味浓,扑面而来的儒雅气质几乎闪瞎了鱼浅的眼睛折断他的腰;鱼末好心上前搀扶却被他一巴掌给拍了回去,低声喝道:“小兔崽子,你老子我还没老到连路都走不动呢。”
鱼末一怔,气得指着他说不出话,就连慕容菱悦都看不下去了,话里有话,怪里怪气道:“我们不配和泽兰神君站在一起,您还是另寻他处吧。”
说完,一向微笑着的念起也点头了,道:“神君身份与我们有别,还是请上座吧。”
那边墨简绘声绘色的讲着望乡村如何诡异如何惊险如何残忍,这边鱼浅手脚并用指着小辈们挨个教训了一番,就连安静的夏黎彰也被他指着鼻子教训了,搞得他只得无奈的苦笑,摇头不语。
望乡村受难的滇池弟子占了绝大多数,以防闻者心悲,墨简对这些一句带过,就连他们看到幻像一事更是绝口不提。墨简的文采很木奉,着重讲了后面他们是怎么听到镇魂三音、怎么上当受骗被巨人鬼包围、怎么遇见商单而他又说了什么、怎么走出望乡村去了辉京疗伤这些事,听得厅内众人皆叹凶险。这时,忽闻一人叹道:“要是拂松鬼仙在的话就好了,这些恶鬼厉鬼什么的他一个鬼印就能搞定。”
他的声音不大,却是整个厅内的人都停止交谈,转头看向他。
慕容菱悦仍是拿着纸笔记得飞快,鱼浅好奇的探头看了一眼,不禁嫌弃道:“这句话就不要记了,他不会再回来了。”说完,他又忍不住吐槽道:“姑娘家家的,字怎么写的比鱼末还丑。”
鱼末白他一眼,心道:你写的也好不到哪去。
那弟子被众人看得发毛,支支吾吾不知该怎么说,突然,又一人道:“镇魂三音拂松鬼仙不是也会弹的吗?再且说商单不是早在摘月之战的时候就被挫骨扬灰魂魄尽散了吗?”
墨简严肃道:“晚辈不敢隐瞒,那人的确是商单。”虽然他没亲眼见到,但鱼浅和顾千珸都见到了,还和他交了手,他不敢保证鱼浅会不会对他有所隐瞒,但顾千珸绝对不会。
厅上老前辈问道:“你不是寡不敌众晕了过去吗?怎么能确认那人的确就是商单呢?”
闻言,鱼浅举手道:“我说的,我告诉他的。”他放下手臂笑着道:“我的话虽然晦涩难懂,但墨家主和我可是青梅竹马,我说一遍他就能知道我要表达什么。再且说他为什么要撒谎呢?他没理由撒谎啊!”
老前辈胡子翘了翘,看向众人道:“在座的各位对此事可有什么看法?”
白术道:“前辈,不如等顾千珸来了再做定夺,毕竟他和商单交过手,不管是之前还是现在。”
她的话确实很对,但也有人反对,正是慕容皎皎,她道:“顾千珸确实和他交过手,但真正交手的是谁我们都心知肚明。”
一位前辈怒喝道:“你是在提醒我们什么?拂松鬼仙害我同门,这个仇就是他死一万次也不足以……啊啊啊……哪来的猫,快把它……”
鱼浅慢悠悠抱过气红了眼的尧天,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抱歉,我们家这只肥猫就爱乱挠人,喜欢谁就挠的越厉害,您大人有大量,别和畜生一般见识。”说着,还不忘抱着尧天往前挥了挥,吓得那老头下巴挤出好几层赘r_ou_。
那前辈丢了面子,不好当着众人面发狠,便低声恶狠狠道:“这畜生我一定饶不了它,还望泽兰神君不要阻扰乖乖把它交由我处置。”
鱼浅听罢,大声道:“即然前辈喜欢,那就送给您好了。”说完,他手一松,尧天便呲牙咬了过去,别看他现在个子小身体还没有恢复,但他一口尖牙可不是闹着玩的,那前辈被他咬断了手筋,鲜血直流,眼睛气的喷火,另一只手则往佩剑摸去。
这时,一位避暑山庄弟子慌忙来报,道:“昀灵君来了,还有之前和他同、同来的……”
夏怡然冷冷地道:“吞吞吐吐,有话直说。”
那弟子道:“我也说不上来,那位小公子好像受了什么刺激,说什么也进来,现在扒着房檐不肯下来。”
鱼浅道:“是什么样的小公子。”说着,他便快步走到那名弟子身前,见他低着头害怕的发抖,便问道:“是在哪出房檐?”
那弟子这才回答,指着外面道:“正门处的……”话没说完,鱼浅便快步走了出去,尧天也不再抓挠,小心翼翼迈出一步也快步跟了出去。
厅内众人有些也好奇不已,虽然他们早先就听闻顾千珸收了一名弟子,但又听闻他们的关系不太一般,同住同睡还有说有笑毫无师徒之感。
夏怡然起身拦道:“各位前辈不必亲自前去,泽兰神君和那位小公子交情甚好,昀灵君也在,不会出什么岔子,不如我们静坐稍等片刻。”说着,她看了一遍猜出那小公子身份的几个人,示意他们不要轻举妄动。
最为冲动就要数白薇和慕容菱悦了,白薇迫于白术紧紧握着她的手不能动弹,慕容菱悦则被鱼末、念起和夏黎彰三人合力拉着才没至于和鱼浅一起出去。
避暑山庄正门处,颜丹青趴在最高的一处房檐不肯下来,嘴里一直嚷着要找师兄,说师兄答应他不会再留他一人。
鱼浅和尧天先后来到正门,大老远两人就看见了房檐上那一抹雪白和随风飘扬的抹额。尧天一跃跳上房檐,轻手轻脚从颜丹青身后向他走去。鱼浅则走了出去站在顾千珸旁边抬头望去,问道:“他们不是回去了?他师兄呢?”
顾千珸拿出一个信封递与他,沉声道:“……能让他去沐溪涧吗?”
冥界大乱,地狱万鬼暴动倾巢而出,却都是拥挤在奈何桥想要投胎转世,不光是他们,还有城里无数不多的鬼魂也纷纷挤在孟婆汤摊前,等着喝完汤过了桥就去投胎,这般怪异的事情叠加在一起看起来就像他们在恐惧着什么想要逃离。
顾千珸出了沉霄阁便看见了门前站着的两人,一个是睡着了颜丹青,一个是他没见过的背着颜丹青的判官。判官打量着他,低声道:“你就是昀灵君?”
顾千珸沉默,看了一眼颜丹青问道:“孟婆呢?”他不是说会一直陪在他身边的吗?
判官不再打量他,拿出一封信递与他道:“这封信是孟婆让我交给你的。”待顾千珸接过信封便接着道:“冥界大乱,奈何桥崩塌,阎罗去向不明,我们不能带殿下在身边。不管是冥界还是人界我们想不到还有谁能保护殿下,想了想去也只有你。孟婆说你的剑能伤他,我不管你身份如何,我只希望你能保护好殿下。”
说完,他继续道:“殿下不记得你了,你不要试图唤醒他的记忆,那是很痛苦的。还有他头上这条抹额和脖子上挂着的冥王印,你不能碰更不能让别人碰。他现在没有记忆,只认识我和孟婆两个人,但他最信任的还是他师兄孟婆,关于孟婆的事情你一句话也不要和他多说,他会担心。”
判官盯着他,又道:“最后最关键的一点,他的灵智被抹额束缚与孩童无异,你一定要看好他,如果没办法也用绳子牵着。还有他的顽劣行径,你要包容不能生气,他现在很敏感容易哭,你不能呵斥他更不能……”说到这里,他背上的颜丹青突然喊了一声师兄,判官不再多言,直切正题道:“我知道你还对他有感情,但为了殿下好,我还是希望你能够把握好分寸。”说完,他就把颜丹青放下来摇晃了几下,直到颜丹青不满皱了皱鼻子。
顾琰一直静静听着,每一字每一句都记在心里。
把颜丹青交给他,判官不舍的拿出殊途剑抬手一挥,道:“冥界的时间和人界不一样,我们会很快找到阎罗,奈何桥重建后我们会亲自来接殿下回去,毕竟……这里不属于他。”说完,判官便消失在黑色裂缝之中。
烟雾萦绕,呛得颜丹青在梦中咳醒,睁开眼看到顾琰后先是一愣,后是眼圈一红,张口想要说什么,却是心口一疼,皱着脸哭喊道:“师兄,我师兄呢?”
顾千珸有些不知所措,两人还站在校场的小门前,闻声顾子春打开门探头道:“谁家的孩子……居然能找到这里。”说着,他尾音一转,有些震惊,看向顾千珸道:“兄长,这是……”
“没想到你还会欺负人?”
“……”
顾子春看向颜丹青,拿出一两银子笑着道:“你别哭,不哭我就给你买糖吃。”他刚说完,颜丹青哭的更凶了,想起之前孟婆给他买的糖,便拿出糖袋哭着道:“我不要你买,我自己有。”
“……”
顾子春道:“你别看我,院子里那些孩子都是这样哄的,没一个不喜欢吃糖的,没想到这个这么难搞。”
顾千珸没办法,拿出钱袋对颜丹青道:“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买。”
闻言,颜丹青揉着眼睛哽咽道:“我想要回家,我想要师兄,你能给我买吗?”
“……”
顾子春道:“兄长,麻烦您高抬贵脚,我还要回去训练那帮孩子,就不多停留了。”说完,他低头看了一眼,笑了笑,合上了门。
“……”
“……”
两人干瞪眼好一会,顾千珸不知道该说什么,沉声问道:“糖……好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