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中山王冷声道:“出来吧。”
宗伏城便捂着自己胸前的伤口,从柱子后面现身:“心狠手辣,你不输你父亲。”
“那你怕是没有见过真正的手段。”小中山王冷笑一声,指尖在桌上敲了敲。
一把无声的刀穿过宗伏城的身体,叫他瞪大了眼睛倒下去。
身旁的侍从又搬了一具尸体来放在这尸身的旁边。
小中山王带着随从,从暗道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一把火在中山王府之中蔓延开来。
即使在暗道之内,依然听得到此起彼伏的尖叫“走水了!”
世人会以为,宗伏城和中山王死在这场火灾里面了。
而他,终于能从“中山王”这个称号之中真正解脱出来了,做个闲散的文人。
从前倘若不是因为太子,他绝不会在那y-in暗的宦海中沉浮。
只可惜,一向算尽天机的小中山王,这一次却失手了。
暗道的尽头,无数黑衣人高举着火把。
而他们最前面,停了一顶红色的轿子。
第53章 圈套
轿子里面寒光一闪,飞出一把匕首,将小中山王身边的人尽数割喉。
听到身边护卫惨叫倒地,小中山王毫无惧色冷笑一声:“这便是你魔教的礼数?”
“那滔天的火光也是中山王的待客之道?”轿中那人声音不紧不慢地传了出来。
轿帘被人掀起,宗伏城一身红色喜服从轿中阔步走出,来到小中山王的面前:“我的美人儿,请吧。”
小中山王别过头去,可宗伏城的嘴巴附上他面庞。
他甩甩袖子,攥紧拳头走进了轿子。
火势渐暗,一顶红色轿子在幽灵护卫的护送之下,飘然而去。
小侍卫连连抱怨天气不好,路途颠簸。
太子:“是吗?我觉得还不错!”
话音未落,又一个颠簸,叫太子上下牙齿闭合差点把舌头咬断了。
小侍卫惴惴不安,以为娇生惯养的太子殿下要发怒了,谁知,太子仰面倒在他腿上抚掌大笑起来。
“都怪我考虑不周。”小侍卫缩了脖子,有些懊恼自己为什么偏偏选了这个时候。
“吾将曳尾于涂中!”太子文绉绉说了一句。
小侍卫没懂,但从太子手舞足蹈的样子来看,大概就是一个从没有玩过泥巴的贵公子突然发现泥巴好玩。
轿子落地的那一刻,宗伏城站在轿子前面伸出一只手来:“出来,跟我去拜天地。”
轿子里面却没有人应答。
又在玩什么把戏?
宗伏城眼神一冷,侧身挑开了轿帘,却见到轿中那人面色惨白双眼紧闭了,早已经不省人事,嘴角还带了些没有擦干净的血污。
“人呢!叫大夫来!”魔教老窝当晚一直回响着宗伏城丧心病狂的大喊大叫。
几扇大门都被他一脚踹破了,因为怀里面抱着的人生命似乎正在一点点流逝,叫他不敢有片刻迟疑。
把人放在床上,还是那样的傲气,眼角带着不屑,可仿佛是软绵绵的布娃娃,怎么叫都不应。
“把人给我治好!治不好要了你的命!”宗伏城如是威胁大夫。
那大夫已经被如此威胁过上千次了,早已经做到临危不惧超级镇定,就算有人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大夫还会慢条斯理地一只鞋穿完穿另一只,再对着镜子看看自己的衣装。
“求你,救他。”这几个字竟然是从宗伏城的嘴巴里面发出来的。
大夫抬头看到这传说中张狂暴戾的魔教少主红了眼睛握紧拳头,害怕叫人听出哭腔,一句话分成两段说。
大夫没再拖延时间,直截了当上前诊治,展现出了超强的专业素养。
“嘶,”大夫倒抽一口凉气,收回手来,捻着自己的胡须,给出自己的最终诊断,“这人凉了。”
“怎么可能,好端端的大活人,怎么说不行就不行了?”宗伏城耐着x_ing子,这才忍住没有一个拳头把大夫打飞了,“他前两天还好好的,怎么会?是不是服毒了?大夫你再看看!”
“我行医几十年了,这话还要你来教我?”大夫瞪了他一眼,“人不是中毒,是天命到了。我为他把脉察觉他先天底子不足,本该连五岁都活不过,能撑到现在已经是老天爷开恩了。”
“他以前能活,现在怎么就不行?他还那么年轻……”宗伏城说话间语无伦次,一柄匕首已经从袖中滑出,只等在大夫脖子上割一刀。
大夫看他是真的急眼了,赶忙说道:“逆天而为倒也不是没法子,只是……”
“只是什么?”宗伏城把匕首收回去,揪着大夫的领子问。
“只是强行改命,活过来之后还能再活多久还是个未知数。”
“我不管,你即刻去办。”
当晚,荒山野岭的尸体都被挖了出来,堆在了魔教院子里的柴Cao垛上。
附近家里有黑狗的猎户,也被魔教强行买卖而大赚了一笔。
大夫折腾了大半夜,弄得院子里满是血腥的味道。
但终究,那软绵绵的躯体在药力加持之下,突然坐了起来。
那效果要多惊悚有多惊悚,就算是最杀人不眨眼的狂人眼珠子也要瞪出来。
可宗伏城不怕,他上前去,在那人面前挥挥手,想试探眼珠子会不会转。
那人白了他一眼。
“你回来了。”宗伏城亲吻他的额头,将人拥进自己怀里,打横抱了起来。
仆人们都对死而复生的这人敬而远之,说他是诈尸。
可宗伏城不怕,他不仅不怕,还要对这本来已死之人百般呵护。
“你是谁?”那人生硬地问了一句,表情不像是在说谎。
宗伏城一愣,随后张嘴就来:“我是你相公,我们成婚三年了。你喜欢叫我‘伏城’,我的世子。”
“世子?”那人喃喃,但很快接受了这个新名字,他看上去很疲乏,头一沾枕头上下眼皮就要打架,但还是不忘补刀,“我跟你三年?大概是眼睛瞎了。”
虽然被骂,但能被骂也是一种幸福。
人睡了,宗伏城却不敢离开半步,生怕睡着睡着又没了,非要守在床头,一根线悬在世子腕上时刻感受他的脉搏。
“续命看起来是成了,不过他应该是记不得以前的事了。”大夫说。
“不记得以前,那最好不过。”宗伏城黯淡的眸子突然亮了起来。
“为他,值得吗?”大夫冲床上的人努努嘴,“为他,你跟教主置气。”
虽然魔教做的都是些违法乱纪的勾当,但组织严密程度不输正规机构。
魔教虽然荒唐,但少主要跟一个男子结亲这件事还是一枚深水□□。
但魔教呢有一点好处,就是谁的拳头硬,谁做什么都对。
宗伏城设擂台,打得那些反对他的家伙轻的掉一颗牙,重的掉光牙。
如此这番,再也没有人反对这门亲事了。
第一次见到面前这矜贵世子的时候,是在他五岁的时候。
一件破布烂衫,一只缺口瓷碗,他这打扮游荡了几年,日常以碰瓷为生。
又看到一辆马车过来,小小乞丐宗伏城急忙往亲切的车轱辘下面钻,果不其然,马车停了下来。
虽然宗伏城凭借多年碰瓷经验毫发无伤,但他依然抱着胳膊躺在地上嗷嗷叫。
轿帘被仆人挑起来,一个通身气派的男孩从车内跳下来。
宗伏城见着他,便愣住了,只知道仆人称他为“世子”。
世子也不嫌弃他一身污垢,亲自半蹲下身扶他起来,还嘱咐下人给他一笔钱。
宗伏城愣着,看到被捧到自己面前的银子,心里突然生起了一阵难堪。
男孩跳上马车,转头对他说了一句话:“你演的太差,真叫人失望。”
做乞丐也要被人批评,反正那眼神是深深刺痛了宗伏城。
从前也有人劝宗伏城:“做什么不好,有手有脚要去乞讨?”
宗伏城一向不放在心上,偏偏这男孩不过两句话就叫他无地自容。
他一想到男孩睥睨的眼神便觉屈辱,也许是因为同龄的关系,所以那话他才记了这么久。
后来,宗伏城回家,向他爹承认错误,摇身一变成为魔教少主。
但宗伏城很清楚犯错的不是他,而是这个被他叫爹逼死他娘的家伙,但为了能跟那小少爷平起平坐,这头他还是低得下去。
有时候出来跑任务,宗伏城会在中山王府附近转悠,一来二去,定期去看望世子成了他的爱好,几天不见就心痒痒的厉害。
某天他发现世子去酒楼请了两个唱的,却要把门关的严严实实。
心生好奇便凑到门缝去看,那骄矜世子端正衣衫坐着,而他面前那两个男孩解了衣服在狎戏。
满室春色,听得屋外的宗伏城面色都要发红。
可世子面色冷冷的,仿佛在他面前的一切根本不能感染他半分,他只是一杯又一杯喝着酒,他本不能喝酒,也不会喝酒,多半呛到自己,却就是不肯停,那发红的眼眶不知道是咳出来的还是想到了什么伤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