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温江模模糊糊地睁开眼,只觉得头疼不已,身体沉沉的,使不上劲儿。缓了好一阵子,待到视线逐渐清明了,才转动眼珠看了眼周围的情况。
他记得,当时自己因为着急回家,没注意到路上的情况,结果被车撞到了,这会儿,应该是在医院里才对。不知道有没有人通知家里人,唉,刚出柜,又出车祸,自己最近怎么总是给家里惹事呢。
温江在心里接连叹气,只希望自己别缺胳膊少腿,再让家里人操心了,唉。
不过,温江皱着眉看了看视线范围内的东西,怎么觉得,一点也不像在医院呢?难道自己没什么事,只是晕倒了,被车撞都是幻觉?所以自己这是,回家了,还是,被王和带回他家里了?但是他眯了眯眼,还是不对,目光所及之处的墙壁还是那种土坯的,像是农村,而且还是那种很偏远的地方,年久失修,显出一副十分破败的模样,再看看墙角放置着的几个有缺口的高矮不齐地陶罐,都透出一股家徒四壁的味道。这样的地方,绝不可能是自己家也不可能是王和家,但是,就温江所在的城市郊区农村,也没有这么穷啊,这到底是哪呢?
总不会自己晕了一下起来,就被移到千里之外了吧。
正当温江百思不得其解地时候,隐隐约约地似乎听到窗外传来人说话的声音,有男有女,带着很浓重的地方口音,他紧皱着眉头听了许久也没听明白,且那女的声音十分尖锐,一阵一阵地冲进耳朵里,只觉得脑袋愈发疼了,张了张嘴,想让她闭嘴,但怎么都说不出话来,只觉得身体不是自己的了,完全无法控制,正急的不行呢,手指无意识的抓了下,感到指甲抠到一层土渣渣,这才发现自己是躺在地上的,然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近了,就听一个女的先大叫一声:啊呀,这是怎么了?!
然后一个人大步走到自己身边,温江感到视线又渐渐模糊起来,只能隐约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自己面前,然后一个低沉地嗓音在自己耳边响起:小七,小七
咦,这个人认识我?这是温江再次陷入昏迷前最后的认知。
于同连忙将晕倒在地上的弟弟抱起来,结果这一抱,便摸到弟弟后脑磕破了,顿时慌的不行,赶紧对身后跟着的中年妇人喊道:金大娘,麻烦您帮我看下家,我得带我弟弟去趟邹大夫那里,我爹如今也不好,我实在是没办法,就先麻烦您了。
哎哟哎哟,你,你快去吧,我就在这给你瞅着,你赶紧带着小七过去吧,这是怎么了,好好地一家子,唉。不等金大娘感叹完,于同早已抱着温江飞奔出去了。
而温江这一昏迷,就昏过去两天,在这两天里,他虽然外表看起来是没有任何知觉的,但实际上,他内里却一直清醒着,就像是一个融合的过程,在这简短而又漫长的两天里,他逐渐的接收到了属于这具同样叫做温江的身体以及这具身体原属主人所知道的一切信息。
他!穿!越!了!
出柜了,被赶出家了,住到王和家里,聊了重生穿越的话题,大姐打电话让赶紧回家,走到路上被车撞了,然后穿越到了古代,还是架空的,老天是觉得自己这几天活的还不够刺激吗?!呵呵。
再看他现在穿进来的这具身体原主人也叫温江,不过跟自己性格人生倒是完全不同。虽然同是爹疼娘爱,可惜父母早逝,外公外婆爷爷奶奶都在,只是一方有心无力,一方有力无心,亲戚还不算少,可怜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母亲娘家姓丛,母亲叫丛婉,有个舅舅丛成,一个姨妈丛慧,舅母陈氏,育有一子一女。
女儿丛美秀倒是占了舅舅和舅妈双方的优点,人善良,性格却颇为爽利,温江父亲有个朋友在镇上酒楼做掌柜,掌柜有个儿子,人也算不错,温母就给牵了线做了媒,从美秀嫁给掌柜儿子,去了镇上住,因这个,丛美秀跟温江父母的关系不错,只是碍于陈氏的原因,有时候也只能无可奈何。而那个儿子丛家乐却像是陈氏的加强版,惯会偷奸耍滑,好吃懒做,记得温母跟温江说过,在丛家姐弟才七八岁的时候,每次温母回娘家,丛家乐就会一直跟着温母,这可不是说他喜欢温母,而是被他娘教的,怕爷爷奶奶把家里吃的用的偷偷拿给姑姑,所以每次温母回去,他都阴沉着个小脸,死死盯着温母,让人哭笑不得,但又不能跟个小孩子发火,外婆不善言辞,外公忍不住在饭桌上念叨了几句,就被陈氏阴阳怪气的顶了回去,闹得一家人都不开心,所以温母后来慢慢也减少了回娘家的次数。
小姨丛慧就更不必说了,脾气是完全随了外婆,未出嫁在娘家时,就是个闷不吭声的,只会跟着外婆做做女红贴补家用,被大嫂欺压也不吭气,这辈子唯一一次站起来抗争,就是自己的婚事,她看上了住在山脚下的外来猎户于建业,宁死不肯同意大嫂给她说的娘家弟弟,决意要嫁于建业,绝食了几天之后,在外公拍了桌子最终还是同意了这门婚事,只可惜小姨嫁过去之后很多年,一直没有生养,到让大嫂在背地里暗自庆幸没有说给自家弟弟,外公外婆担心于建业因此对小姨心生埋怨,明里暗里试探过几次,发现于建业根本不在意这事,也就放下心来了,后来于建业在山里打猎时捡到一个男孩子,在附近几个村问过都没发现有人家丢了孩子,便带回家和小姨一商量,两人便决定收养这孩子,于建业给孩子起名叫于同,从此当做自家儿子养着,如今也算是一家圆满了。只是有年冬天,于同半夜着了凉发烧,小姨夫又进山了,小姨一个人着急的不得了抱着孩子出去找大夫,孩子倒是没事了,自己却受了寒,又因照顾于同没有及时医治,等姨夫回来时,已经错过了治病的好时机,结果落下了病根,从此身子便一直不太好,等到于同十岁那年,最终没能挺过去,病逝了。
所以温母娘家就算有心对温江好,却也没那份力气管,大舅家里是一针一线一粒米都在舅妈的掌控之中,看的那叫一个严实,只准她接济娘家,却见不得两个小姑子吃一口家里的米,喝一口家里的水,但凡外公外婆那里拿点什么贴补了小姑子,就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明嘲暗讽念个不停,大舅是个老实的庄稼汉,只管出力气干活,面对两个妹妹的困境,也只会在做完自家地里的活后,又闷不吭声的帮妹妹家也干一些,就这被舅妈知道了,那也要闹上一闹才罢休。不过好在外公虽然晚年身子骨不行了,至少也能震慑舅妈几分,不至于让大家撕破脸。
而温江则是自幼体弱多病,时不时就要吃上几服药,农家人,混个温饱已是不易,哪有那个闲钱就为了养身子不间断的吃药,可想而知温江家里过的是多么不容易。
温江父母没办法,便把家里那几亩地给于建业种,正好小姨嫁过去那姨夫是个打猎的,没有地,便将温江接到自家里,让温江父母能去县里找点活做,没想到辛辛苦苦做了半年多,好不容易拿了点银钱,却在回来的路上被几个小混混给跟上了。
温江父母当然不肯把血汗钱又是给儿子救命的钱交出去,结果惹急了小混混,抢了钱不说,还杀了人,等到有人发现时,温江父母的身体都僵了,只留下一个病秧子的温江,虽然也是十四岁,算半个小子了,可惜身子骨弱,父母后事只能依靠着小姨一家来办,父亲那边的人也不过是走了个过场,外公有心把温江接回去养,但舅妈担心温江回去将来会抢家产,死活不肯,大舅因为妹妹妹夫惨死,难得大声说了话,也被舅妈一哭二闹三上吊给阻拦下来了,便把一通气都撒在了温江父亲那边,扛着一把锄头往温江门口一坐,外公外婆又去了里正那里坐了坐,总算是把属于温江父亲的地给留下来了,没让温家那边给夺回去。舅妈倒是赞成的,她心里也有个小九九,这万一要是温江没挺过去,将来没准这地他家还能有机会争一争,就算温江挺过去了,光靠打猎的姨夫,还有他家那个不知哪里捡来的养子,到时候自己再去闹上一闹,没准马上就能拿回来自己做,这也多了不少进项呢。所以在温家来闹的时候,她也立刻挺起胸难得的站在温江这一边,好好的跟温家人讲上个一二三,愣是靠着自己那一张没理也能说出三分理的嘴把温家人说的哑口无言,最后在里正和族老的主持下,将属于温江父亲那五亩地让温江继承了,至于温江是自己种还是租给被人种,都由温江自己做主,他人不得干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