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江湖人真会玩【完结】(5)
2019-05-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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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家看着他:比你可怜的人多了,我们夫人并不是因为这个才让你进来的。
沈光明奇道:那是为何?
管家:你毕竟长得人模人样。我们夫人喜欢好看的人,好看又可怜,她才起善心。
沈光明:
管家:你也不用怕。夫人不会对你做什么,但她就喜欢家里的人个个都整齐好看。咱们好看她就心情好啊,心情好人就漂亮。
沈光明突然间觉得唐夫人很可怕。
管家跟他简单说了些规矩。沈光明记下后,管家便让他到花园里去先松土浇水。
唐家的花园不小,唐夫人命名为春晖院,沈光明在院子里转半圈便找到了老花工。
沈光明对花草无任何兴趣,但沈晴和沈正义都十分喜欢。平日在家中他不是帮妹妹的芍药捉虫,便是给弟弟的玉兰树修枝,因而干起活来也有模有样。
只是这样干了几天,他一个唐府的主人家都没认识。那日只见了唐夫人一面,就连那个看上去十分悍勇的青年也没见到。沈光明和丫鬟们凑在一起磕瓜子的时候,听她们用十分倾慕的口吻提起过那青年。
青年是唐家的独子,叫唐鸥,是个从小习武的江湖人,还在外面游历过颇长时间。
沈光明心想看不出来哟。不过那人确实跑得快,也确实力气大。
春雨绵腻,院中草木愈发繁盛。
这日唐鸥走进春晖院,老远就看到撅着个屁股跪在草丛里的沈光明。
小骗子。唐鸥说,你在干什么?
沈光明听到他的声音,顺手把抓出来的一条红足大蜈蚣甩过去。
唐鸥啪地一下把蜈蚣弹开,落到沈光明面前。他低头一瞧,往返间蜈蚣已被唐鸥的劲力弹死,软在地上不动了。
沈光明连忙抬头露出狗腿笑:少爷好功夫!这百足虫可恶得紧,小的被他咬了几次,怎么都打不死,还是少爷厉害。
唐鸥哼了一声,对他招招手:别装了。过来,问你些事情。
沈光明忙擦净手跟了上去。
唐鸥将他带到亭子里,让他坐下说话。
沈光明蹲了一天,腰腿酸痛,二话不说就坐了下来。亭中石桌上还有冷茶与简单点心,沈光明边吃边等唐鸥开口。
他心知唐鸥晓得自己是什么东西,也懒得装,翘着二郎腿道:有什么事情要问我?
唐鸥:你知道城里的王氏布铺么?
沈光明:知道。
王氏布铺找了几天,一点飞天锦的线索都找不到,只好拿着画出来的图形四处询问;虽然有几个人回答曾见过这副样子的少年人,但去了哪里,谁都不晓得。眼看唐老爷的寿辰越来越近,布铺撑不住了,悄悄进府来找唐夫人。
唐夫人十分吃惊,遂将唐鸥叫过去,让他想个法子去寻。
唐鸥自己寻思了一晚,并无突破,于是来找沈光明这个现成的骗子取经。
沈光明边听边点头,眼珠子左看右看,装作思索。
少爷,你有什么想法呢?他问。
那骗子十分狡猾,知道王氏布铺是我母亲那边的产业,所以故意称作我们家人,迷惑伙计。唐鸥道,庆安城这几年都没有这样的事件,凡有也都被官府所破,那贼人应该不是庆安城中百姓。但他又如此熟悉我家与王氏布铺的关系,定在城内呆了不少时间,或城中有同伙。
哦沈光明说,说不定那贼人只是刚刚进城,并不熟悉你们两家之间的渊源,只是听人说唐家最富有,而又恰好看到王氏布铺十分繁华,于是决定假借城中富人之家的名号来骗人呢?
唐鸥:这个也过分凑巧。再说,那贼人竟然知道铺中最贵重为何物,一定打探了许久。掌柜说曾有少女扮成丫鬟去询问,但我认为应当不止这一两个,许是一个团伙。
沈光明:也可能是那少女眼光独到,而贼人又聪颖绝伦,只打探一次便已了然铺中情况?
唐鸥叹了口气,看着他:你说的这些都太过凑巧,不对不对。那贼人还自称沈光明,故意留了假名混淆视线,这般狡猾缜密,怎会打探一次就罢?
碟子里最后一块绿豆酥也被沈光明吃完了。他擦擦嘴,认真道:实则虚之,虚则实之,这话很有道理。那骗子说不定故意留了真名,就为了扰乱你们的思路。
有道理。唐鸥突然说。
沈光明心头一惊,察觉自己说过头了。这时唐鸥又继续道:这厮似乎还是个雅盗。他盗走了琉璃匣和飞天锦,却将琉璃匣留下了。
飞天锦?沈光明抓起另一碟的核桃酥吃,何为飞天锦?
唐鸥便解释给他听:飞天锦极难织造,不仅经纬数量远超普通锦缎,其中还另有玄机整幅的飞天锦在光线和不同角度下会呈出不同模样的图案,但外观与常见贵重布料并无两样。
这次的飞天锦上绣了整篇《道德经》,是书法大家卢清川专为我父亲手书。唐鸥说,光是润笔费用与制作,就将近一千两银子。
咬了一半的核桃酥从沈光明口里掉在桌上。
多少?沈光明震惊地问,一千两?!
至少一千两。唐鸥淡然道,琉璃匣子虽然也精美,但最多不过百两,无法与飞天锦相比。那骗子竟然看得出飞天锦的珍贵,眼光如此准,确实令我诧异。你怎么了?为何面带死色?
没事没事沈光明艰难地从对自己眼光的怨念中挣扎出来,这么说,沈光明这骗子应该有点年纪,否则看不出这飞天锦的珍贵。能有这种眼光的人不多,上了年纪的,来过庆安城的,又有学识,应该不难找。
唐鸥手指在石桌上轻敲几下。沈光明原本落在核桃酥上的目光不由自主被牵引了过去。他觉得这个人的手指很好看,是习武之人才有的硬挺,他有些羡慕。
有没有这个可能?唐鸥说,骗子其实并不懂得如何看飞天锦。他把琉璃匣子和飞天锦一起拿走了,结果在途中因为琉璃匣子太重了所以才将它丢弃。说不定他心中还以为匣子比布值钱,懊悔了很久。
沈光明:
唐鸥:可能么?
紧张的沈光明:你说呢?
亭子里一阵静寂。唐鸥皱眉思索,随即慢慢点头:不太可能。
沈光明连忙巩固他的想法:那是那是。
唐鸥似是放下了心中疑惑,把碟子里剩下的两块核桃酥扒拉到自己面前,认真吃起来。沈光明不知道他是真的来问自己这些事情,还是来试探,背后默默冒出一层薄汗。
坐了一会儿,冷茶见底,点心只剩了些碎屑。唐鸥说带他去看唐夫人最爱的那株牡丹,让他千万小心照顾。才刚下了亭子,便有人远远跑过来禀报:辛堡主到了,正在等少爷。
唐鸥只好跟沈光明告别。临走时他突然停步,回头问:你知道辛堡主么?
江湖上谁不知道?沈光明说,十年前辛家堡大火听说就是他放的。杀父夺堡,是个恶人。
这些传言当不得真。你想见么?唐鸥说,他医术高明,说不定能帮你看看经脉。
沈光明一愣。
唐鸥看他的手:那日在府外抓你时我就发现你的经脉有问题。你从小就练不了武,对么?
第4章 辛暮云
沈光明确实不能练武。
或者说,他不能练的只是内功。但外功内功本是一体,无内里的源源力气,他外功再怎么练都没有成效。再加上经脉不通,他体质十分羸弱,拿把剑能练上一盏茶功夫就已是极限。沈光明虽然也想习武,但身体只要激烈动作,便有虚汗涔涔而下,手脚无力,罔论更高造诣。
这件事是沈光明的心头深憾,此时听到有外人这样提起,不由十分惊讶。
走吧,先让他看看。唐鸥说,若是无用,再想别的办法不迟。
沈光明跟着他走出春晖院,忍不住问道:你们既然知道我是骗子,为何还让我进府?如今还这般关心我有什么企图便干脆说出来,遮遮掩掩,算什么好汉。
十来岁年纪就出来干这行,想也知道你此前必定过得十分艰难。唐鸥说,一点恻隐之心而已。不过要说企图也确实有。
心头的激荡立时消失,沈光明嘿了一声:果然。
唐鸥一边往前走一边说:老王年纪太大,要回乡了。府里的人都是我母亲管的,她十分喜欢你的模样。你既已卖身到唐府为奴,自然就是唐府的人,照顾你周全是应当的。若是你能因此而悉心对待春晖院和我们府里的花草,是不是骗子又有什么关系。不止是你,母亲身边的翠环、玲珑,还有我的书童南襄,都是她收留的人。南襄以前还是个偷书贼,不过他记忆力极惊人,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沈光明听一半漏一半,觉得唐府真是太可怕了。
唐鸥仍在说个不停:辛堡主姓辛名暮云,江湖人称暮云公子,并不是你所说的恶人。你若见到他,定会喜欢他。
沈光明:哦。先别管这个,再给我说说翠环和玲珑吧?
两人走到厅中,远远便见到一个玄衣的公子正在窗边眺望。
辛大哥。唐鸥跟他打招呼,等很久了么?
不久,刚来而已。 辛暮云见他走近,变戏法似的从袖里掏出一个小茶壶,我向洗笔翁讨来的好酒,快来尝尝。
唐鸥看了一圈,干脆拿着两个茶杯就递过去:太小气了,就这么一点?
就这么一点,已经是一半儿了。辛暮云把茶壶里的酒小心翼翼倒了出来,你知道他吝啬。
辛暮云倒完酒,抬头看到站在唐鸥身后的沈光明,于是问了一句:你的新小厮?
唐鸥把沈光明拉出来:府里的新花工。看他骨骼应该能练武,但经脉不通,你给看看?
辛暮云放下茶壶,冲沈光明招了招手。
沈光明一生之中都未见过这般清俊雅致的人物。辛暮云比唐鸥略长几岁,模样周正,挺拔风流,却丝毫不显瘦弱:一身普通至极的玄色长衣穿在他身上,也隐隐透出鲜见的豪侠之气。沈光明站在他面前,心想唐鸥说的果然没错,确实是见到就会喜欢的一个人。
修长的手指搭在他腕上,沈光明看着他蹙眉神态,越瞧越亲切。
他从小跟着父亲在江湖流落,见过许多大侠豪客,自小梦想仗剑天涯。小时候沈正义跟师父学功夫的时候,回家曾偷偷教过他。可好不容易聚起来的内力始终无法停留在丹田,沈光明尝试过许多次,无一不是以大汗淋漓告终。
他殷殷注视辛暮云,希望这位看上去确实不像恶人的好看公子能张口吐出个喜讯。
辛暮云将手收回来,察看沈光明的眼睛。
确实适合练武,是个好材料。辛暮云捏着他的手骨,一边摸一边问,你小时候可曾发生过什么大事?比如被人掳去,或是被仇家盯上?
沈光明想了想,摇头道:除小时候家里遭过一场火,背上留了点疤痕之外,再没有什么大事。我爹说这是体质原因,母亲生我时身体太弱,所以我是家中唯一一个不能练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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