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门不幸。”温尘不负责任地总结。
“的确。”苏家家主回以温柔一笑。
第二十二章:崔元飞燕
春风得意楼里。
归海如修从没有想过自己会这么被发现身份,不知到底是谁在其中谋划,若被他得知……只是不知是怎么被发现的,距离上次如锐的疏忽已有很久,何必在这种时候才来揭发?在此多事之秋,被人注意到不是什么好事。他心中愤恨,此次来到肃京,对于瀚罗来说意义重大,可谁知竟然会出了这么档子事。还好当时几个侍卫都有事不在身边,否则现今便连个消息都收不到。
他现在的生活虽然称不上完全软禁,但走到哪里,都少不了几个护卫。名为保护,实为监视,让人窝火至极。
手里拿着身边的侍卫躲过层层监视送来的各方动静,他眉头皱得紧紧。实是很好奇,为何一封信就能够让那么多人乱了手脚,生生坏了维持多年的嫡长平衡。可惜,那封信他也不知道在哪,否则倒是一个很好的突破口。他将信放在烛火上,看着火舌将信一点点吞噬,忽觉得心中有些闷闷。瀚罗大部分国土都靠海,百姓大多以捕鱼为生,极其危险。自他来到这大雍,看着这锦绣山河,只觉上天待瀚罗何其不公。虽然大雍嫡长相争得激烈,但瀚罗也好不到哪去。
烧完信后,他忍不住叹了口气,转头看着趴在窗口的归海如锐。
十九岁的少年身形还未长成,依旧显得有些瘦削,在阳光下有些泛着金色的背影,出人意料的温暖。瀚罗皇室虽也不比大雍干净到哪去,但他至少还有一个可以相信的人。
归海如锐忽地好像是看见了什么,声音焦急得有些上扬:“哥,你快看下面那两个人!”
归海如修心里虽有些疑惑,但还是走到窗边,往楼下看去。春风得意楼一共才两层,他们住的便是二楼,中间是个修得极精美的园子,从二楼下来后可以从贯穿园子的一条路径走到前面的大堂。在那路上,有两个身影正缓步向这边走来。
那是两个年轻人,一个是大约二十六七的一身华衣的青年,眉目英俊,身形挺拔,最惹人注意的是他身上所带着的那一种风流意态,归海如修这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风流倜傥。而他旁边的年轻人比他年轻些许,穿着一袭绣着金丝花边的黑色绸衣,低调的奢华,面容俊雅,嘴边即使不笑也有一分笑意,但眼中却隐隐透着冷意,当真是奇怪的人物。
“我初到肃京那日,在街上遇上麻烦,小五小六好不容易把人打发了,我却觉得有人在看我,待我转身时却只瞧见背影。住进这楼里后,我也见过楼下这两人,初始没想起来,刚才看见他们的时候,我才发现他们就是那日我看见的人。”归海如锐目光依旧放在那两个人身上,慢慢说道。他并没有那么粗枝大叶,该关注到的事情也不会忽略,那两人给他一种很不好的感觉。
归海如修心中一动,归海如锐那日有些疏忽,忘了将那玉牌收起,他得知后,才帮他藏好,若是那日被人看见,却是极有可能。
他看着那两人闲适的身影,面容严肃,提醒道:“这两人可都不是简单人,那个年纪稍长的是温尘,另一个是苏家家主苏泠。”他自住进这楼,手下便已经将楼里所有人的资料给他送了来。
归海如锐对这些事情并不是很了解,故而问道:“那个温尘是什么人?”
归海如修摇摇头:“不知,只是这人绝没有表面那么简单,有很多人都说这是一个拥有预言之能的人,但我觉得,也许并不止如此。这次我们身份暴露,很有可能与他有关。”他这么说,其实并没有什么真凭实据,只是凭着自己心中的那么点感觉,觉得这事与楼下那两人脱不了关系。
似乎是感到了二人的视线,苏泠抬头看了他们一眼,好像有些意外,然后嘴角带着一抹极和煦的温柔笑意,向他们望来,轻轻点了点头作为示意,眼中却依旧淡漠。
归海如修只觉得在那笑容中,看见了一分挑衅与嘲讽,再定眼看去,却仍然是虽有些冷意,但显得很温柔的笑容,刚刚看见的似乎只是一霎那的错觉。可惜,他却是个极其相信自己的人,他不会认为那真的只是一种错觉。
苏家家主苏泠,的确是个极危险的人物。
苏泠和温尘绝对没有归海如修他们看见的那么闲适,反而他们现在心情并不好。
唐棠的确是在肃京,但没有人知道她到底在哪,即使是柳琼秀,会易容的人果然麻烦。而崔元飞燕虽然大多数时候都呆在岛上,但温尘才收到消息,这位医术大家正往肃京赶来,原由为何他也能够猜到,温尘想到自己的三月之约,突然有些后悔。
他也看见了二楼的归海如修二人,心中有些微微惊诧,估计对方也已经知道有人从中作梗,现下可能直接怀疑到他们身上了。他倒是佩服苏泠,无论什么时候,都可以一脸温柔,即使别人知道他远没有那么好人,也不好说什么,真正的只是表面功夫。
苏泠知道温尘在担心什么,轻声道:“无事,容敛之事我本就不担心,漠北商家本是楼泽望族,多年前迁到大雍,那么多人的性命,容敛她担负不起。”
他话语虽说不上多么温柔,更比不上他与旁人说话时的和煦,但温尘明白,这话是真的因为怕他担心才开口解释,是难得的真心之语,心中不觉有些感动。自那日在林中遇险,他舍身相救二人尽释前嫌,即使双方都仍有隐瞒,但无甚大碍的事情,也就随它去了。容敛虽然名声甚好,但若是漠北商家之事败露,早就是千夫所指,如此简简单单殉情跳崖,又何尝不是怜惜这个女子呢?有情还是无情,估计苏泠自己都没有明白吧。崔元飞燕不是糊涂人,对自己徒弟的了解也必定很深,他不相信容敛会做出跳崖殉情这种事,却也隐约知道漠北商家之事与她也脱不了什么干系。他那日收到消息,苏泠来到肃京,急于过江之下便妄下了诺言,也是明白崔元飞燕对其中隐情也有了解之意,只是想要个明确的答案。他询问此事于苏泠,也有此意。这次崔元飞燕前来肃京,不过是想要个答案罢了,毕竟师徒一场,即使容敛真的做错了。可是崔元飞燕行事亦正亦邪,即使知道不全是苏泠的过错,也未必不会迁怒。就算是忌惮苏泠苏家家主的身份,稍稍收敛些,苏泠也免不了吃一番苦头。这是他不愿见到的,更何况此次苏泠还为了唐渔之事有所求,即便还有朝廷从中盘旋,到底是欠了人情,苏泠最是受不了这个。不知苏泠对此可已经有了计较?
许是看温尘依旧不说话,苏泠干脆拉着温尘在那园子里闲逛起来,也是因为现在无事,唐渔之毒还是要等崔元飞燕。
“难道我堂堂苏家家主还怕了一个医者不成?”苏泠的话颇是自傲,却也是实话。苏家家主不仅仅是个家主而已,其身后所牵扯到的方方面面足以令人重视,更别说在这个敏感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