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无涯皱眉:“当日我等皆认真检查过赵大人的房间,无丝毫遗漏,并未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那么赵大人是如何中毒的呢?”
江重楼并未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道:“各位可曾记得,赵大人出事那一日,楼里相当热闹。”他说完,意味深长地瞟了眼正端正坐着的秦无涯。
秦无涯“唰”地红了脸,估计是想起了当日自己的泼妇样。
江重楼见状,颇为满意地点点头:“看来各位还记得。”
“……”众人默,秦无涯羞愤难当。
江重楼一一列举:“除了秦大人和那位瀚罗皇子的争执外,当晚还有两场争执。第一次是赵大人希望搬回赵府,而武大人并没有同意,还有一次是有个皮毛商人发现他的房间被动过了,与楼里的伙计发生了争执。这三件事情发生在同一个晚上,时间又是如此紧凑,让人不得不有些怀疑。”
秦无涯摸了摸嘴巴,尴尬道:“与我没什么关系。”
江重楼竟然点头赞同:“却是与你无大关系,你可曾记得那日是怎么与那位娇纵的瀚罗皇子起争执的呢?”
这件事过去的虽然有些久了,可对于秦无涯却并非是什么快乐的事情,想忘记却偏偏记得清楚:“那日我走错方向,恰好走进了那位的房间,实是误会一场。”
“没错,”江重楼竟就此打住,未再就这个话题向下说去:“那日还有一桩事是那个皮毛商人的事,本来这事也并没有什么大问题,可那皮毛商人恰恰住在赵大人的隔壁,这就大大不妙了,对吗?”他最后的那句话是对瑟缩在角落里的某个粗豪的大男人说的,正是那晚与伙计争执的皮毛商人。
浓眉大眼五大三粗的大汉嚷嚷起来:“那个什么赵大人不是老子杀的,老子干什么好好地杀什么大人,老子还要做生意的。”
温尘摸了摸额上的汗——这位是第一个在江重楼面前还这么有“胆色”的人。
江重楼赞同道:“的确不是你杀的。不知各位有没有发现,春风得意楼里的隔音效果并不好。”
温尘苦笑,是根本就没有隔音这回事好吧。
“我仔细看过,楼里的墙壁都相当得得薄,甚至在这边轻轻敲打一下,另一边会有灰尘扑扑往下掉。”
温尘深有体会地点点头。
江重楼的目光“哗”地转向他:“名公子可还记得那幅《春山图》?”
只是这么一句话而已,温尘立刻精神抖擞,正色看向江重楼——他可不希望在苏泠不在的时候让他被坐实了下毒之人的身份:“自然记得,可这与我有什么联系吗?”
“没有,”江重楼转头,不理睬他已经变黑的脸,径自继续说起来,“赵大人出事时死死指着那幅《春山图》自然不是毫无意义的,虽然我们检查过了那幅画,以及一切可疑之处,可有些东西是只有当事人才会注意到的。比如说,那幅画后的木楔上有一个小小的“殷”字。”
武千钧叫道:“打住打住,那木楔既然在后面,又怎么能被赵大人看见?”
江重楼慢悠悠得看向那个皮毛商人:“自然是这位和伙计在争吵的时候撞到了墙壁,那画本就挂得不好,这么大力撞击之下,自然就‘啪’地掉了下来。赵大人瞧见了便走过去,刚要重新挂起的时候,却恰巧见到了那个‘殷’字。”
秦无涯本就不是个愚笨的人,经过江重楼这番分析,已经有了些头绪:“若是我们看见了那个‘殷’字,估计也就是一瞥而过,但赵大人心中对三十年前之事尚未介怀,又在先前收到了那么封信,如今瞧见这个‘殷’字,恐怕是不多想也不可能了。只是,单凭这个‘殷’字,又是如何让赵大人中毒的呢?”这也是他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唐渔接过了话茬:“我猜,赵大人当时一定神思跌宕,不禁伸手抚上那个‘殷’字。再光滑的木楔上有根不起眼的小木刺都不会是件怎么奇怪的事情吧。”
所有人都没有出声——小木刺……
江重楼赞同地点了点头:“我们大多数人可能都碰见过这种情况,手指在木料上擦过,便被一根小木刺刺到,拔了木刺后,有时伤口都看不见,血液也不会渗出,根本没有人会在意什么。”
武千钧脸色煞白:“赵大人就是碰见了这种情况?”
“确是如此,”江重楼道,“那日赵大人在神思跌宕的情况下,被木刺刺中,把木刺拔了之后,也并未在意。此时外面吵闹非常,于是他只得把画挂了回去,转身想要看看外面到底出了什么事,可未等他走出几步,却觉全身僵硬,正是平沙落雁缓缓进入血液毒发了。他身体不能动,心思却是活络,马上知道问题出在哪里,拼尽最后力气指向了那幅《春山图》,希望能借此提醒我们他到底是如何中的毒。”
武千钧不满地问道:“那到底是谁下的毒?”
温尘摇摇头,叹道:“江大人其实已经说了。”苏泠,对不起,我帮不了你了。
江重楼牵了牵嘴角,聊表笑意:“的确。”
第三十一章:真相(下)
温尘抬眼向金映缇望去:“请问金老板,春风得意楼开业至今,从未有人向您提过这的隔音实在太差吗?”未等金映缇回答,他已经又继续说道:“啊,或许我并不应该这么问,请问金老板为何宁愿放弃巨大利益,也不肯将春风得意楼重新翻新,以弥补隔音差的问题?”
金映缇张开嘴欲回答,可温尘又抢先一步未给他丝毫机会:“我记得金老板的消息出人意料的灵通,不知可有这层关系在?或者说,从一开始,你就已经做好了利用这过薄的墙壁来下毒的准备?”他其实不是想次次都抢在金映缇回答之前便开口,实是给金映缇一个机会——逃跑的机会。现在即使大多数人都已经开始觉得赵子仪之死与他有关,可注意力却被他吸引在了自己身上。金映缇坐在窗边,这位置可不是白坐的。现在外面又没有什么人围着,只要往窗外一跳,在场武功最好的他都已经准备好放水,还逃不掉就是金映缇自己的问题了。不可否认,因为苏泠的原因,他真的不想就这么把金映缇揪出来,尤其这背后说不准有一个充满心酸血泪恩怨情仇的狗血故事。说到底,这还是一桩家务事而已,只是死的那个人地位有些尴尬,或者说当年惹出事端的那个女子嫁了户好人家,而另一个有权说话的当事人死在了三十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