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尘托腮看着这个与众不同的女子,也看着楼下那些目不转睛的男子,听着官凌虚轻轻弹起琵琶,口中开始唱起了曲子。
梦往依稀……
只听这开首,温尘便知道这是容敛所写的《石州慢》,在容敛死后不知为何竟然渐渐流传了出去,倒是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只是没有想到,这首曲子竟然会已经流传到了京城,也没有人知道这首曲子到底是谁流传出来的。
也许,所有的秘密都隐藏在了这首曲子中。亦如那句——美酒与谁沽,唤谁听风雨?
苏洛早就死了,所以她才能写出这样的曲子?可是,江湖中所有的人都知道,也都在流传着苏洛尚且活着的消息,甚至有人下了追杀令,闹事已经闹到了苏家的地盘上了。
楼下的唐渔笑得欢畅,手中的扇子摇得更是招摇万分,却又不惹人生厌。
待到官凌虚一曲唱罢,他已抢先欢呼了开来:“官乐师果然不愧是我青睐的人,不仅人生得美,连歌都唱得动人心魄。”
温尘闻言翻了一下白眼,这种话在这种情况这种时候说,是否有些不合适?
周围的人却是笑得愈发豪,直嚷着让官凌虚再唱上一曲。官凌虚纹丝不动,默然不语。
温尘只觉得眼前一个婀娜的身影缓缓走过,慢慢下了楼,端庄的少妇便已经浑然不觉不适的坐在了楼下唐渔的身边。
有很多的人都以为唐渔风流多情,红颜知己众多,但很少有人知道,唐渔早已经有了一个温婉的妻子——珠娘。
珠娘只是静静坐在了唐渔的身边,眼波流转之间,端庄变为了风情,说出的话却是再斩钉截铁不过:“我记得夫君答应过,每晚官乐师只唱一支曲子的,不是吗?”
明明只是个再柔弱不过的女子,但在场比她强上几倍的男子们却没有一个敢反驳她。
正在这时,门外却传来一个温柔的嗓音。一个黑衣的年轻人缓步走了进来。
这是个二十一二年纪的年轻男子,一袭黑色的绸衫上影影绰绰的绣着些精细的金色花纹。华贵中透着些清淡,衣服的主人脸色有些苍白,面容俊雅,眼神却稍稍透着冷淡。
“唐渔,你家夫人越来越厉害了。”年轻男子的话与唐渔透着些许的熟稔,说话时脸上也带着微微的笑意,眼里的冷意也似淡了几分。
温尘盯着这个突如其来的人,眼中却没有丝毫意外,只是手中不停转着酒杯,不知在想些什么。
苏家自从苏洛死后,便是由苏家的二公子苏泠当家。由于称其二公子不显庄重,所以见着他的人都会称他一声苏先生。
而现在,酒肆中的人已经开始窃窃私语,有人忍不住惊呼出声:“天哪,竟然是苏先生!”
来人竟然是苏家现任的家主——苏泠。
温尘手中的杯子向下掷去,不偏不倚落入苏泠的手中。
他站起,提起酒壶,向着楼下的苏泠敬了一杯酒。
“在下,温尘。”
第二章:红衣倾城
温尘?名公子温尘?在场的人都有些怔怔。
若问这天下间最神秘最风雅的人是谁,那么就必定非温尘莫属。没有人知道温尘的身份来历,只道他有一天突然出现,然后,天下都知道了他的名字。没有人知道他到底是谁,只知道凡是他说出口的话就必定成真。
三年前,他说到当时的首富朱舒荫,然后长长叹了口气,道:“可惜……”三天后,朱舒荫在家为天下有名的杀手毛枢所杀。那时,众人只当是凑巧。
两年前,有人说起天下第一美人宇文明月,他只是笑笑:“这般美人啊,自有人去疼惜……”七日后,时年已二十有五的美人终于要出嫁了。温尘之名终于在江湖广为流传。
一年前,有人问他天下间谁是英雄,他答道:“苏家二公子当是奇才。”在接下来的一年中,苏家之名天下皆知,而名公子也是名动天下。
在这三年之间,他说过无数的预言,然而这些预言无不一一实现,就连当今的圣上也是忍不住召他入京。那日,宫人们只听见当今皇上大笑三声,赏赐温尘黄金千两,任其离去,但却无人知道温尘到底说了些什么。
而今天,温尘和苏泠这两个当今天下最有名的年轻人竟然同时出现在了这里,怎能不让众人惊诧。就连唐渔都是眼中颇有兴味的看着苏泠,只等他给一个让人满意的答复。
而酒肆中的其他人却是不敢再留下来,匆匆寻了借口便告辞而去,连官凌虚的舞也不急着看了。留下来?笑话!这两个天下有名的人都来了必定是有什么大事,自家事情自家清,像他们这种没有什么实力的人还是保着自身要紧。
苏泠看着那些匆匆告辞的人不言语,只是转头看着温尘,嘴角带着抹极温柔的笑意,整个人看上去人畜无害。温尘手中转着酒杯,也是低眸不语。
唐渔看了看人如楼空的酒肆,心中无奈却又说不出什么话来,叹了口气,对苏泠道:“我不管你和温公子还有什么事情,你们自己解决吧。我可是个在平凡不过的生意人。”然后也不多言什么,带了自家娘子和官凌虚朝酒肆后堂走去。
苏泠摇了摇头,笑容不减,掸了掸身上的灰尘,一步一步走上了二楼,径直走向了一人独坐的温尘,坐下后便拿了酒壶为自己斟酒,一个人也是自得其乐。
温尘嘴角亦是含笑,眼角一瞥苏泠,然后视线又重新回到了自己手中的酒杯上,开了口:“其实,我只是想问你一件事情,一件我很想知道的事情。”
苏泠面色不改:“什么事?”
温尘抬头,放下酒杯,单手支颔懒懒的看着苏泠:“我只是想知道,容敛跳崖时候,你在哪里?”
说这话时,他一眼不眨的看着苏泠幽深的双眸,然后如愿看见苏泠眼中闪过一丝厉芒。
“呵呵,”轻笑一声,苏泠毫不避讳的直视着温尘,“我在她身边。如何,你对这答案满意否?”眼中竟然有一丝的揶揄。
“哦,”温尘并没有什么意外的神色,只是转头看向了窗外,“那么容敛要死的理由是什么?”
苏泠笑得温柔,声音也越发得柔和:“她杀了商家上下百人,难道还有不死的理由吗?”
这的确是个很好的理由,但是:“商家和她有什么冤仇吗?”
“没有。”然后两人就不再说话,因为他们都是聪明人,一句话便已道尽所有的隐情。
过了半会,温尘终于又开了口:“苏家于你是什么?”
苏泠不语,含笑看着他,眸中笑意盈盈,看着赏心悦目,可惜说出的话太煞风景:“鸡肋。”吐字清晰无比,却听得温尘心里阵阵发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