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海州心思全在付宽身上,还没从刚才付宽那个举动里缓回神来,他脑子有些乱,耐心跟着也即将告罄,他摆摆手,刘扬要给他点烟,被他拒绝,他看向李论,后者愣了一下,掏出打火机来,由于这个动作不经常做,手还有点抖。
“没什么长进啊。”江海州看了他一眼,语气意味深长,上一次和刀疤他们几个在一块儿时这孩子点烟就这么哆哆嗦嗦的。
李论僵硬的笑了笑,又看了眼付宽,小声道:“对不起州哥,我回去一定好好练习。”
“呵。”江海州笑了,“行。”
胡小军脸色变了。
他看向刘扬,后者摇摇头,意思是自己也看不懂州哥什么意思,不过从这个举动来看情况对他们不妙——州哥都能让李论点烟,而且拒绝了他。
江海州此时话锋一转,对着韩伟说道:“哥们儿,你怎么不说话?现在让你说话,说吧。”
李论:“韩伟,你告诉州哥,他不会拉偏仗的。”
韩伟沉默了好一会儿,终于抬起头,由于太疼了,开口时嘶了一声,喘了一会儿气才能发出声音,“是我,勾……勾引玲玲的,和她没关系。”
江海州像预料到一样,转头看向女生,“你想说什么就直说,我给你机会,只给这一次,我和你保证,喜欢谁是你的自由,任何人都没胆子在我江海州跟前撒野。”
那女生犹豫着,一会儿看看韩伟,一会儿看看胡小军,脸上浮现纠结和痛苦的神情。
韩伟还坐在脏兮兮的地上,低着头摸自己的伤口,也没有再次抬头。胡小军面目狰狞的瞪着女生,眼里仿佛能喷火。
女生哆嗦了一下,错开胡小军的目光,指着地上蜷缩的人,“是他!带我来的是韩伟!”
“你!”李论气的跳脚,“你胡说八道!”
女生眼泪无声落下,低头啜泣起来。
韩伟还是没抬头,但能感觉浑身剧烈的颤抖了一下。
女生“啪”的关上门,不隔音的屋子里传来很大的哭声,有些撕心裂肺。
韩伟看向关上的门,握紧了拳头。
胡小伟得意道:“看,我就说嘛!还得州哥过来!”
江海州好像听到了付宽的叹气声。
他心下一阵厌恶,刘扬还想和他说什么,他拧眉阻止,“我上次在麻将馆和你说的话,你并没放在心上。”
刘扬心里一突,心想自己让江海州失望了,怕是凉了,他有些想说点什么挽回,可惜智商太低,局面他又没懂,一时间语塞起来,憋的脸都扭曲了。
李论像是恨铁不成钢又像是在抱怨什么,很沮丧的骂了几句,接着又很恭敬的对江海州开口,“州哥,这事儿是韩伟不对,他也已经被打成这样了,就算了吧,其他的算我身上。”
李论不是爱嘚瑟的人,他只是心气高了些,因此没几个人知道他是大佬刀疤的亲戚,胡小军就不知道。因此他话音刚落胡小军还要不罢休的教训他,被刘扬拦住。
刘扬面色难看,现在的确觉得自己应该是有点瞎。如果不是后头有人,李论他敢这么和江海州说话吗?!也不想想,真是没脑子!
江海州道:“这事儿就这么着了,谁再敢裹乱,就是和我过不去,直接来找我就行,随时奉陪。”
他转身就走,“宽儿哥,我们去吃饭吧。”
“好。”付宽跟上他,“吃、吃什么?”
“都行,看你吃东西我心情就能好点儿。”江海州声音有些郁闷,他直接没顾忌众人的眼光牵起了付宽的手。
付宽反握回去,回头看了眼,好几个人身上都挂了彩,灯光太昏暗都不明显,他适应了黑暗才看清,不过他们并不严重,应该都没韩伟惨,毕竟后者是被针对的。
他迅速的掏出两块创可贴塞到李论手里,说起来这个人还帮过他,不过算是间接的。
以前大家都起哄让他答应陈秀一的追求,当时李论说,陈秀一那样的也想追付宽,癞蛤蟆想吃天鹅r_ou_。他说完这句话就有很多人开始支持,特别是一些女孩子,都纷纷告诉付宽千万别同意。
虽然付宽本来就不可能同意,但听到那些人想法和自己相同,站在自己这一边,心里还是很欣慰。
付宽出去之后就收到了刘扬的短信——哥哥哥!快跟我说说咋回事啊!我脑子笨!得罪州哥也看不出来啊!呜呜呜!
付宽一顿,在最后“呜呜呜”三个字停留了一秒,打算晾一晾再回复,原因无他,刘扬恶意卖萌恶心到他了,没举报就不错了。
他刚才在小旅馆看了韩伟的衣服,并非特意检查,而是不经意间看到了一块暗红色的东西,屋子里太暗了,他开始还以为是血迹,走近才发现是口红印。
这说明这个女生和韩伟俩人很有可能是情投意合相互喜欢的,这是往好听了说,难听的,极有可能是女生找的地儿开的房,想挑衅和她关系不好,并且长期遭遇不好对待的施暴对象胡小军——难听的言语辱骂,扔打火机,扇巴掌都可以看出两个人关系很恶劣。
女生想利用韩伟摆脱胡小军,却没想到找错了人。
这人是个怂的,或者说他敌不过江海州的“朋友,同党。”——这些人在某个环节一定利用了江海州的名头去对他人进行施压欺凌,所以一向很讨厌麻烦和闲事的江海州才会说给他们——被害的人一个机会,让他以及她说出来心里压抑的事实。所以他才会郁闷才会对刘扬失望,因为他不知道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还有多少人仗着自己的名号装逼欺负老实人,哪怕这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镇,他也不想间接做了中伤别人的枪手。
女孩没说实话有很多原因,可能是出于害怕,还可能是受了胡小军什么恩惠有什么苦衷而难以启齿,或者是有把柄被握在手里。无论哪一种,最后都坑了韩伟,把一个真心喜欢自己的男人名声搞臭,这个女的以后也会被人所不齿吧,不过这还不是损失最惨的。
因胆怯失去一个真正肯为自己背锅,对自己好的人,可以说是最大的得不偿失。
江海州重新坐上车子,情绪有些低落,他叹了口气,突然就看向付宽,闷闷不乐,“不想混了。”
要是和别人说这句话,可能会得到各种不同的答案,比如“哥你混得多好啊咋就想不开呢现在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比如“你不混你干啥啊这小地方也就混混有前途最舒服”,还比如“州哥那么牛逼想干什么都能干成混不混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
他没头没脑的说出这么句话,其实是很任x_ing的,像压抑了很久超出同龄人所能承受的那些负面情绪,突然就外泄了一点出来扔给付宽。他脱口而出后就有些后悔,他不该和付宽说这种事。
且不说付宽年龄小,根本不是这个圈子的,不会有什么靠谱的回复,他就不应该像个孩子一样和付宽这么茫然无措的说话,甚至是听起来有些任x_ing和无理取闹。
付宽歪了歪头,轻轻握住他的手,“人各有命,机会,别人给了,选择还要,自己做。”
“是这样没错。”江海州垂眸,长长的叹了口气,好半晌才再次开口。
“可是我很烦,我不想每天被一堆虚伪和奉承包围,没有人会指出你什么缺点不足,你像是在一滩泥潭里,根本看不清自己,周围的人和你不在一条水平线上,低级的让人随便看一眼都觉得无趣极了,没有人可以和你谈谈理想谈谈未来。就像你在仰望星空时,别人也在抬头,他却觉得黑咕隆咚的什么都没有。”
江海州像个闹脾气的小孩儿似的,“我也试图找到一些可以学习的地方,尝试了很久失败了,他们只会浪费我的时间。”
要是别人,说这种话可能是在装逼,但江海州绝对有这个资格。
付宽早就看出来他不属于这里,他本来就是可以展翅高飞的雄鹰,却偏偏要蛰伏龟缩,时间久了他的翅膀会僵硬会退化,这个过程是委屈无助甚至痛苦绝望的。任何道路都充满了孤独,但如果同时又连一个和自己并肩而行的人都找不到的话,一定又特别的没安全感。
认识江海州的人都知道他强大,可靠,厉害,似乎无所不能,甚至将他神化,出了点屁事儿无法解决就去找他。
可人们似乎忘了他也只是个刚刚成年的孩子,在同龄人刚刚能他妈的考驾照的时候,这个老司机已经成了好多人的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