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公元九一六年。
窗外春光明媚,屋里火盆却生的正旺,楼道长满头大汗,将加热后的药膏往毫无知觉躺在床上的年轻躯体上敷,那些连绵的伤口血肉模糊甚是吓人。
郑直手捧药罐,嘴里还不肯闲着,大放厥词:“这算什么事啊?虽说打是亲骂是爱,也没见过这么伤筋动骨的!但凡是底子稍弱一些,我们现在就该为这位小文将军超度了。”
“行了,你少说两句!叫圣上知道了,你也吃不了兜着走!”可续在一旁热锅上蚂蚁般团团转着,听他越说越离谱,停下来呵斥道。
小道长撇了撇嘴:“我才不怕他!再说他打我作甚?我又不是他什么人,也没放走什么老相好!”
埋头做事的楼道长忽然咳了一声,没说话,却教多事的徒弟立马住了口,噤若寒蝉。
可续心头一阵烦乱,转身出了房门,来到院子里。
院落内已是三春景象,草木葱茏,芍药蔷薇开得正盛,蜜蜂儿蝴蝶围着打转半分不停。
有个影子从东北角掠过,引起了小方将军的注意:“天印吗?”
窸窸窣窣一阵响,树影里站出来一个身材单弱的青衣女子:“续哥。”
可续头皮顿时发炸:“葵音?”
年轻的小方夫人表情有些仓惶,左右看了看,慌慌忙忙道:“续哥,这里不方便说话,我们到后院去吧。”
虽然一肚子犹疑,可续还是点头道:“好,就依你。”
两人来到道观狭小的后院,在一堆无人打理的破桌烂椅子中间,相对而立。
葵音有些哽咽:“续哥,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真的。”
可续素来知道她胆小怕事优柔脆弱,当下也不好太过显露心底急迫,只安慰道:“我明白,你不是那种人。是谁在幕后指使你对我下毒,又栽赃给文将军?”
脸色愈发苍白的小方夫人低声答道:“这不是问题的关键。我来找你,是因为他们想对道长下手——”
“道长?哪个道长?”可续心惊肉跳,也顾不得对方会不会受惊了,抓住她肩膀一阵乱摇,“他们究竟是什么人?”
葵音的回答被摇得断断续续:“续哥——你——别问了——你斗不过——他们的——”
小方将军气得七窍生烟:“我堂堂一个护国大将军,似那等鸡鸣狗盗之辈,难道我还会怕了他们不成?”
“续哥,我——”
听见风声可续已经觉察到不对,扶在葵音肩头的手一使力将她身子侧转过来,那支金钱镖却还是钻进了她的后背。
手掌上黏糊糊的。可续将手举到自己眼前,不由一阵心悸:血竟然是黑色的!
“来人!快来人哪!”
道观墙头上,一个黑衣人迅速跃下,隐入树丛当中。
侍卫们赶到时,刺客早已不见了踪影。可续抱着怀中无声无息的躯体,已是欲哭无泪。
与此同时,那个奥热的房间里,那个躺在床上看似毫无生息的人突然颤抖了一下。
楼道长吃了一惊,试探着叫道:“小文将军?”
伤员微微有些湿润的长睫毛慢慢分开,现出漆黑深邃的眼眸,神色里带着几分惶惑与痛楚。目光落到道长师徒身上时,却露出一个几乎是羞怯的笑容,让人心为之融化:“对不起,劳累你们了。”
“糟了,原来你的体质不适合麻沸散,这药对你竟是无甚效力!”道长忧心忡忡,拿起旁边一匹脏得很可疑的布头拭去文诺额头上的汗珠,“我原本以为你可以睡上个三五天,这样最痛的时期就过去了。”
郑直挠挠后脑勺:“我去叫可续来。”
“不要——”
文诺虚弱的阻拦声中,楼道长也切齿骂道:“郑直你脑袋被门挤了?可续是掌刑人,你让他们立马就见面,不尴尬吗?以为人都跟你似的,啥都不管不顾?”
已经走到门边的小道长倒退回来,小小声跟师父顶嘴:“不去就不去,干嘛又拿我作筏子?”
楼冥夜没有再理他,忙着为文诺包扎伤口,一边说道:“觉得疼就喊出来,没必要忍着。”
第五十五章
公元二O一一年。
因为要等下课后才能赶去录制,文诺是最后一个到现场的。
下车时,他看见了那些站在安全围栏后的人群,但并没有在意。从成深吴鸣到另外两位电影界的女嘉宾,每一个的国际知名度都比他这个歌坛新人高很多,想是他们的fans在候场吧。
实际上,他不明白袁老师为什么要替他答应参加这个节目,完全是格格不入嘛。
还在低头闷想之际,什么东西忽然划破空气,直奔他的面门,伴随着一声破锣般的嚎叫:“文诺你这个JR,滚出去,离爷远点——”
文诺本能地抬手挡住脸,那飞过来的东西砸在了他的胳膊和胸口上,黏糊糊沾染了衣衫。
接下来的情景很形象地诠释了什么叫鸡飞狗跳。
混乱中,有人跑到文诺身边,关心地询问:“怎么样?你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