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大明星恋恋不舍松了手,拿着不知从哪儿变出来的一匹沾湿的棉布手帕在恋人鼻唇间揉了又揉按了又按,直到确认毫无瑕疵了,才把人让给一旁已经等得不耐烦的警察。
说到公事,郑直满脸严肃:“根据线人的说法,你手里掌握有幕后指使人的犯罪证据?”
“证据?”成深大惊,“什么证据?小诺,最近你都做了些什么?”
片场的这一角光线昏暗,看不清文诺的表情:“没有。”
郑直叹气:“最好还是交出来,我不想动用官方关系。”
成深的手慢了一拍,没有捉住忽然朝片场另一头奔去的文诺。
镁光灯下,那个修长的身影背对着他们,正与钱导认真讨论,完全不知道这边发生的林林总总。
肩上突如其来的重量显然吓了吴鸣一大跳,本能地反手擒住身后那人手腕就势一送,将对方拉得几乎跌倒。
所幸在文诺倒地之前吴鸣认清楚了人,急忙伸手将他揽起,两人差点碰到了鼻子。
雪亮灯光下,所有动作表情都变得如同默剧中一般深刻夸张,深色的影子像有了自己生命,晃来晃去似在诉说着什么。
远远地,看着那两人,急促的解释,愤怒的质询,无奈的退却,悲哀的追问,一切就像一场舞台剧,在成深脑中慢慢成形。
关于前世今生,文诺从来没有正面回答过成深的问题,成深能得到的,始终只有那虚无缥缈无法捉摸的感觉。
前一秒还在自己怀中的人,现在却在他人面前流露出悲凉的温存。方才肌肤相触那一刻,留下的温度正在慢慢冷却。
无法确定的爱,是比冷漠更折磨人的东西。
大胡子看着那两人探戈般的进进退退,终于耐不住也加入辩论队伍,手舞足蹈声若洪钟。
不知什么时候,吴鸣的手已搭在文诺肩上,理所当然毫不避嫌。后者不停摇头,却并没有挣脱迹象。
成深看得入神,冷不防身边有人说话:“见鬼,看样子我得去申请一张聆讯通知单。”
垂头丧气的流氓警察正准备转身离开,那边一干人等却朝这边走了过来。
文诺的声音很冷静:“证据可以给你们,可是我希望逮捕他时让我和吴鸣在场。不然以他的性格,很可能会伤人伤己。”
成深的闷葫芦快要爆掉了:“你们到底在搞什么?”
男人天生威仪,发起怒来气势惊人。文诺不由瑟缩了一下,转头瞥一眼成深,很快又低头避开了对方视线。
那极容易被有罪推定的眼神又出现了。明明什么都没做,却总是给人一肚子坏水的错觉,让人总想揪着他榨出点什么来。这孩子,根本就是一个小M啊。
成深收回伸出的手掌,默然捏成拳头。怎么会忘了?曾经就是这样被表象蒙蔽,才会让他一伤再伤?
无论如何,今生今世,不能再让他受一点点伤了。
感觉到男人的手极小心地扣紧了自己的,十指交缠似再也分不开,文诺咬住下唇别开脸,忍不住在偷笑。
天,要怎样的意志力,才能在这样的小坏蛋面前克制住不狼变!靳大明星在心里叹气又叹气:“不方便说就算了。不过,你得答应我,不可以再让自己受伤。”
郑直绷着脸插话:“我们警方会负责保护证人的人身安全。”
一直没做声的吴鸣突然咬牙切齿骂了一声:“那混蛋TM敢对小诺动手,我第一个饶不了他!枉费我们这二十多年交情,他居然是这种人!”
“‘他’是谁?”
流氓警察突然正经起来,挡开了成深的问题:“散了吧,最好不要在这里讨论这种事情。”转向文诺,“很晚了,我们先送你回宿舍。”
这个“我们”显然不包括吴鸣。
看着那三个人渐次走远,大胡子沉重地叹口气:“儿大不由爹啊!我早就说过别跟这公子哥儿太近乎,这下倒好,吴鸣你当初怎么就会想到要和文诺分手的呢?”
“钱叔你就少说两句不行吗!”
永远温文尔雅的世侄怒冲冲的语气把大胡子吓了一跳,回头看时,那个修长的身影已走远。神经粗比麻绳的大导演咂咂嘴,自言自语:“我又说错什么了?”
第六十四章
公元九一七年。
“臣方可续,参见殿下。”
陌月端端正正坐着,露出一个惨淡的笑容:“将军不必多礼,有话请直说。”
小方将军放低了声音:“很抱歉,这样贸然前来打扰殿下清修,臣实在也是不得已。”
见他左右张望犹疑不定的样子,陌月挥了挥手,身旁侍女躬身会意,陆续退了出去。
可续看上去仍然有些紧张,奇的是却又一副成竹在胸模样,拿拳头堵住嘴清了清嗓子:“殿下,臣此次来,是想向您打听一个人。”
知道可续在梁国负责的就是情报工作,居然会老远跑来这里打听,难道还有什么事情是他也无法知晓的?陌月颇为诧异,托着腮帮向前探身,不小心流露出小女孩的习惯:“你想问的是哪一个呀?”
和煦的风从池塘上吹过,塘岸边站着的东行嘟着嘴,气哼哼对着满池莲荷发狠:“老子偏就不信,结了这么多莲蓬,就一个熟了的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