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谁老婆孩子热炕头还不一定呢,依依没说喜欢你。”高个子鬼弱弱道。
“是啊!她没说喜欢我,你就有机会了是不是?那你当初还救我干什么,你让我淹死啊,你让我冻死啊,我死了不就没人跟你争依依了?你这上赶着跳下来是为哪般?你tm现在要跟我算账是不是?!”矮鬼越说越是咬牙切齿。
“没有,依依不喜欢你……我喜欢你……”
“……”
于鱼发誓,他看见矮鬼暴怒的脸一下子冻僵,然后慢慢解冻,青白色的脸泛红,大概还冒起热气了。
高个子鬼迟疑一下,大着胆子环住他,小心翼翼道:“我真的喜欢你,我不否认,当初和你一样,我喜欢依依,可是后来咱们一起在水底呆了那么久,一直是两个人,我也渐渐就习惯了身边有你,有时候你躲起来不让我找到,我会很着急,很心慌。当初对于依依的赌约,我知道输了的人得退出,我心里并没有舍不得,这是愿赌服输的事。但是现在我想想,要是有人跟我抢你,就算输了,我也不放手,我不会把你交给任何人,我想你一直跟我在一起,一刻也不分开。我很喜欢你,比当初喜欢依依还要喜欢,我不骗你。你别生气好不好?”
矮鬼僵着脖子,不大不小地哼了一声。
于鱼已经被眼前的场面震住,大脑当机,思维被挤到角落里,脑子里跳来跳去就那么几个字‘男男恋’、‘鬼鬼恋’、‘男鬼男鬼恋’……
柳施逄背着手,冷冷哼道:“说完了?若是交代清楚了,本座便送你们一程。”
这个时候的柳施逄,就跟电视剧里棒打鸳鸯的恶婆婆一个形象,苦命鸳鸯们越是缠**绵如漆似胶你分不开我我舍不得你,他这棒子打得越使劲。
那矮鬼扬起头,高声道:“还得麻烦你把我们送到一块去,做人是对头,做鬼是一对,我跟这王八蛋还没分开过。”他说得潇洒,可心里却清楚这次惹了不该惹的,下场只有死路一条。鬼的活路是投胎,至于死路……
“王八蛋,你刚才的话就算是说谎也后悔不了了,做人你陪着老子一起死,没想到变成鬼咱们还得死一块。”
高个子鬼紧紧抱着他,“不后悔,我就怕你后悔。”
柳施逄冷着脸,往前踏出一步,掌心升腾起一团黑色的火焰。
眼看那对苦命鸳鸯要变成烤鸳鸯,终于回过神来的于鱼跳到柳施逄面前,张开双手挡住他,急道:“你要干什么?”
“你让开。”
“不行!你要杀了他们?凭什么?”
“他们想害你。”
“他们没害成!而且、而且……”于鱼突然软下来,他扯了扯柳施逄的衣袖,哀求道:“你不觉得他们很可怜吗?年纪轻轻就死了,还在湖里呆了这么久,要是我我也一定会干坏事的,更何况他们坏事也没成,你就放过他们吧。”
“你便不怕他们去害别人?”
“那、那……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他们不用死又干不了坏事的?”
那矮鬼突然嗤笑一声,道:“小朋友,你不用为难他了,世上哪有两全的法子,顾了这个又要顾那个,你出来这么个难题,不怕你情哥哥想破脑袋了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背计算机二级背得要死要活,室友来一句:“世界上唯有愚蠢是无可救药的。”瞬间被打击成渣,于是抛开习题打开电脑码字……
43、章节名往右看→我们恋爱吧
于鱼脸色爆红,气得跳脚,“你!你胡说什么?!我在想办法帮你,你却说这样的风凉话!”
矮鬼闲闲地支着脚,半倚半靠撑在高个子鬼身上,方才他明明还炸着毛,这会却像老佛爷一般泰然淡定,渀佛生死大事全不被他放在眼里,只是要笑不笑地看于鱼跳脚,“我胡说?那你倒给我说说,我哪句话胡说来着?”
不就是那句‘情哥哥’?
可要于鱼指出来,他哪里好意思,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脸越憋越红。
高个子鬼忍不住小声道:“你干什么惹他?把他惹急了倒霉的还不是我们?”
“闭嘴!你这笨蛋,看我的。”矮鬼压低声音咬牙切齿。
说完,他又提高嗓音,说:“哎,我说小朋友,你既然说不出我哪里错,那我就是对的了吧。不然你问问你身后那个,他是不是你情哥哥?他愿不愿意做你情哥哥?”
于鱼下意识扭头去看柳施逄,对上他那双黑沉沉的眼,马上针扎一般撇开头,心脏嘣嘣直跳,脸上也红得要着火一般,“你、你看什么,不许看。”
他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要是在从前,这种玩笑曹毛毛跟梅执义开得还少?那两人整天就把他和柳施逄扯在一块,更过分的也说了。只是那时候他听了没感觉,也不在意,听听就过了,现在却……却听得心慌慌手心发汗。这什么‘情哥哥’‘情弟弟’的,两个男人……
于鱼忍不住偷瞄湖面上偎在一起的两只男鬼,视线一抵达,立刻又像做了坏事一样低下头,露出一对滚烫烫的耳朵。
矮鬼还嫌不够似的,火上浇油道:“小朋友,你抬头来看看。”
于鱼抬起头,看见矮鬼拉下高个子鬼的脖子,火辣辣一个吻就印了上去。
高个儿呆住,于鱼石化,柳施逄挑了挑眉。
矮鬼对这样的效果十分满意,他放开高个儿,得意得眉目飞扬,“看看吧,男人之间也就这点事,你脸红害羞个什么劲?喜欢就说,不喜欢就踹了他,别磨磨唧唧的,看得人心烦。还有后边那位大仙,你以为你藏得很好?脸色冷冰冰语气冷冰冰,可你怎么不把你眼神也给弄冰了?一张要下雪的脸上瞪着双要着火的眼,恨不得一口把人吞了,这企图,就你身边那只呆瓜看不出来。说到底这有什么呀,喜欢讲出来,不喜欢上了也就喜欢咯,总不至于你们要搞什么柏拉图精神恋爱吧?我说,这可不好,性生活的质量直接影响感情好坏,床上不和谐,床下怎么能安定呢,是吧?”
他越说越没边,于鱼听不下去了,手忙脚乱慌了神,急慌慌地要跑,被柳施逄一只手臂拦住,他急得手推脚踹,就是不敢看人。
那矮鬼得意过头,还在翘着指头指点江山,“要我说,反正你们哥有情弟有意,不如直接成事算了,正好现在媒人也有,月亮见证,后边不远处房间备着,直接洞房——”
眼看于鱼急坏了要爆发,柳施逄终于一个眼刀甩过去,“闭嘴。”
矮鬼讪讪住口,没一会又换上一张笑脸,讨好道:“哎,大仙,我这可是帮你忙,给你捅破了窗户纸,就算谈不上月老至少也能算媒人吧?你不能恩将仇报,也不能知恩不报,这样好了,你就放我们俩一马,咱们两清,怎么样?”
柳施逄一手揽住闹腾的于鱼,另一只手挥了挥,解开对两只鬼的束缚,不耐道:“滚。”
矮鬼张了张嘴,还要说话,高个子鬼眼疾手快捂住他的口,一把扛起他沉入湖底。
漩涡消失,湖水汇聚,湖面慢慢趋于平静,只剩下湖边平静不了的一妖一人。
柳施逄放开于鱼,一经自由,于鱼立马跳起来,“你怎么能就这样让他们走,他们要是还害人怎么办!”
“无妨,我在湖面设了结界,他们出不来。”
“那……结界要是困不住他们呢?”
“不会。”
“我说假如,假如困不住怎么办?”
柳施逄转过脸来盯着他,“我便让梅家人收了他们。”
“那、那……”
那什么呢?所有的借口都被堵死了,顾左右而言他这招不顶用,于鱼眼睛左飘飘右飘飘,这么个冷天,额头上冒出一层细细的汗,他低下头闭上眼,急急道:“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回去睡觉了。”说完脚往旁边一跨,打算开溜。
柳施逄侧跨一步,又将他的退路给堵死,于鱼往左他也往左,于鱼往右他也往右,总之不放人离开。
于鱼跟他绕了几次,终于抱着头‘嗷’地一声蹲在地上,色厉内荏嚷嚷道:“干什么干什么!你有说话,别盯着人看来看去的!”
柳施逄站在他身边,慢慢也跟着半蹲下,他盯着于鱼头顶的发旋看了会,缓缓手出手逗小猫一样一拨,没蹲稳的于鱼就结结实实落进他怀里,于鱼扑腾了两下,被他抱得更紧,困在怀中不能动弹,过了会,整张脸就自动自发全埋进去了,就剩头顶噗噗地冒着白烟。
夜里过了十一点半,男生们还在斗地主,许帆坐在窗边往外望了望,正犹豫要不要出去看看,就见房门打开,于鱼顶着张红扑扑的脸跑进来,提起背包又要走。许帆连忙上前,在门外拦住他,“你没事吧,要去哪?”
于鱼挠着头笑了笑,脸色羞涩极力掩盖还是露了几分,“我一个朋友来了,就住在楼上,我今晚睡他房间,这里太吵了,我睡不着。”
“朋友?”许帆狐疑地抽了抽鼻子,“白天怎么没见过,难道他这么晚才来?还有你身上的妖气,越来越浓了,是不是刚才外边发生了什么事?那个女生没去对吧,我刚才还看见咱们班长找她,她根本不准备出门,你被骗了。”
于鱼点点头,“没错,朱倩没来,不过这不是什么大事,我也没有损失,所以不要紧。至于你说的妖气,嗯……事情有点复杂,以后有机会再跟你说,现在我得上去了。”他指了指头顶。
许帆歪着头后退一步,于鱼往楼梯跑去,半路上停下来,回头小声道:“你说对了,湖里真的有鬼。”
许帆眼前一亮,大声问他:“你见过了?”
于鱼一边点头一边跑远,一转身消失在拐角处。
楼上的房间是刚才临时决定开的,在前台登记时工作人员还盯着柳施逄看了又看,想来是纠结于‘这客人从哪里冒出来’这个问题。
于鱼一进门就扎进浴室,在里边洗完澡擦好头发,他踮着脚尖冲出来埋进被子里,将自己盖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看了眼站在床边的柳施逄,此地无银地说了句:“我困了。”
柳施逄在床沿坐下,他立马往里边缩了缩,双手紧紧攥着被子,白乎乎的被子被他裹成长条,像是一个巨大的准备被切刀的馒头。
“睡吧。”柳施逄说。
“哦。”
于鱼闭上眼,睫毛抖啊抖的,没一会他翻个身,低低说了声:“晚安。”然后没了动静,看来是真的睡着了。
柳施逄盯着看了半响,伸出一根指头,戳了戳于鱼在浴室被蒸红的脸颊,“……晚安。”
第二天于鱼醒来,朦朦胧胧看见柳施逄坐在一旁,这情景当初在幻境里十分平常,他无知无觉地打了声招呼,又在舒适的空调被里打了两个滚,才慢慢想起来,昨晚似乎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柳施逄眼见巨大的馒头从床这边滚到那边,又十分悠闲欢快地滚回来,而后突地一下,像玉米粒破裂成爆米花一般,‘嘣’地一声,裹在馒头中央的馅儿,熟了。
他看得有趣,走到床边拨开被沿,把埋在里边的脸挖出来。于鱼红着脸,眼睛湿漉漉的,羞涩到了极致,“柳树,我、我们……”
柳施逄轻轻嗯了声,叉着他的腋下把他托起来靠在床头上,等他说下去。
于鱼没了被子的掩护,更加无措,支支吾吾半天,没头没脑冒出一句:“我们是在谈、谈恋爱吗?”
柳施逄似乎发出一声短促的笑声,于鱼没敢看他,把头垂得更低,“对。”
“……哦。”
两个相对无言。
于鱼滴溜溜着眼睛飞快地瞟他一眼,推开被子,“我得回去找我同学了……”
“去吃早点,吃完再去。”
“你呢?你要走了?”
“我陪你,你吃完我再走。”
“好。”心情突然就飞扬起来,于鱼蹦下床穿好衣服鞋子,活力十足地冲进卫生间整理一番,完了跟着柳施逄去楼下餐厅吃早点。
这个时节东方白得晚,尽管已经将近七点,天色却显早,从餐厅硕大的落地窗往外瞧去,天空是清澈的深蓝色,不远处湖面上的船只星星点点闪着灯,一派安详宁静。餐厅里零零散散坐了几个早起的客人,于鱼跟柳施逄就坐在窗边一株高大的植物后边,并不惹人注意。
于鱼夹起四分之一个荷包蛋递到柳施逄嘴边,被摇头拒绝了,他也不在意,一口塞进自个儿嘴里,脸颊上一动一动地鼓起一块。柳施逄坐在对面不声不响地看着他,早上起来时那点扭捏伴着逐渐泛白的天空一起正慢慢消退。
吃完饭于鱼去投奔大部队,柳施逄退了房找个僻静没人的地方施法离开。
上午大伙聚在一起,难免又要见到朱倩,于鱼虽然自觉不与她计较,可别扭总是有一点。倒是她,仍然跟往常一般与女生说说笑笑,偶尔视线落在于鱼这里,也是大大方方朝他一笑,搞得于鱼又怀疑是不是自己太小肚鸡肠了些。
许帆昨晚被他勾起兴趣,非要于鱼跟他描述一番湖里的鬼长什么样不可。只是偏偏于鱼其他什么也不记得,想到那两只鬼,满脑子就只有那个火辣辣的吻和两只紧贴在一块的身体,搞得个脸红耳热,只能绞尽脑汁搜肠刮肚讲了些能讲的应付过去。
到了下午,一群人才终于意犹未尽坐上回程的车,昨晚都没睡好,一上车就歪七扭八全靠在椅背上睡着了。于鱼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路边不断后退的樟树,思绪逐渐迷糊,模模糊糊间想着,这趟出来虽然没玩好,却多了个对象出来,不知道这买卖划不划算。
夜里柳施逄照旧那个点来,等十点钟于鱼觉得困了他就走,跟往常没什么不同。这情况持续了几天,一晚他离开后,于鱼在床上翻来覆去好久睡不着,最后蹑手蹑脚溜下床,给胡风打了个电话。
大学男生多是夜猫子,胡风也不例外,都这个点了,还精神抖擞地守着电脑,手机铃声响起,一双眼睛仍盯着显示屏不放。
“喂?”
“师兄,是我,于鱼,你睡了吗?”
“鱼鱼同志?嘿,这可难得了,没睡没睡,难得你主动给师兄电话,我就是睡了也得从床上爬起来待命是吧?”胡风关掉页面,坐在椅子上撑着桌子绕圈玩。
于鱼给他逗得一乐,说:“那就好,我有个问题想问问你。”
“说吧说吧,师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于鱼抿了抿嘴,不太好意思开口,“你跟小嫂子谈恋爱平时都做什么呢?”
“……诶?我说鱼鱼同志,你问这个干什么?”
“没、没什么,我就随便问问。”
胡风明显不信,“鱼鱼同志你不得了了哦,快说,是不是有了情况还瞒着我,嗯?哪个班的女生?我认不认识?”
“没、没有女生……”
胡风歪着嘴啧啧两声,还是不信。
于鱼额头上冒汗,心虚不已,“我说真的,真的没有……”
“好了好了,不为难你了,哪天不害羞了就把她带来给我看看,师兄请你们吃饭。”
“……好,我知道了,谢谢师兄。”
“谢什么。至于你说的恋爱干什么,其实很简单了,女孩子你得哄着知道吧,有事没事给她打个电话,关心关心,她可能嫌你烦,其实心里还是很开心的,但是你也别太紧迫盯人,一天一两个电话足够了,反正如果同在一个学校,天天都能见面,再给她带带早餐一起吃吃晚饭什么的。这些都是平常的,有时候可以跟她去看场电影,喝杯奶茶,一起牵手逛逛街看看月亮星星亲亲嘴,有了矛盾相互忍让一下。其实这也都是表面功夫,你要是真的喜欢人家真心想对她好,自然就知道她想要什么,你该做什么,更何况说到底这也是你们两个人的事,我只能支支招,管不管用就不知道了,对吧?”
“嗯、嗯。”于鱼飞快地在纸上做笔记,一面连连点头应是。
“也就这么多了。说到底,鱼鱼同志,你真不打算给师兄瞧瞧你媳妇儿?我可是心痒难耐得很呐。”说完正事,胡风又开始不正经。
于鱼脸上发热,“跟你说了没有……”
“是哦是哦,没有没有,你说我信不信?……哈哈哈不逗你了,好孩子快去睡觉去,不然大灰狼来吃你哦呵呵呵呵。”
“……好,师兄再见。”
挂了电话,于鱼吁口气,对着面前这张临时制定的恋爱宝典看了几遍,提起笔涂涂改改,最终纸上剩下这几个词:
哄、打电话、看电影、(牵手)、逛街、看月亮星星、(……)、忍让包容、真心对他。
注:括号内为待定项目。
作者有话要说:啦啦啦大家跟我一起喊:去你的考试!去你的计算机二级!
噗……↑此人已疯,直接忽视。
44、第 44 章 泰坦尼克号
都说一个人如果开始关注某个人物或某种事物,那他就会发现生活中处处有与之相关的联系。
昨天晚上于鱼还纠结于《恋爱宝典》上的招数,心里头将它们一一过了一遍,拿不定该从哪一样开始实施,今天下课路上就有人给他发了张传单,市区一家影院新近开张,正做活动打折,凭学生证可半价购票。这下于鱼不用为难了,立马定下主意,要跟柳施逄去看电影。
他花了半小时时间跟柳施逄解释电影的艺术价值跟看电影的意义所在,以期得到他的赞同与认可。柳施逄却没什么大反映,只是跟往常一样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他这样不痛不痒的反应,让于鱼十分不满,心里还有点小委屈。也不知道那天晚上是谁突然强硬起来拦着他不让走,还紧紧把他抱着,让他稀里糊涂就答应了这种怎么看都匪夷所思的关系,结果呢,好像在他那两个人的关系就只有一晚上的保质期一样,第二天起来前一晚的事就成过去式了,就可以冷漠对待了。这几天的相处让于鱼老有种错觉,似乎这段关系是他非扒着,柳施逄看他可怜才不情不愿施舍答应的,不然怎么只有他一人在头疼在着急,另一个怎么看怎么不在意?
于鱼带点赌气地拉开椅子写作业,书本翻得‘哗啦啦’响,电影院传单被仍在一边,他快意又置气地想,既然另一个都不在意,全不放在心上,他又一头热个什么?
柳施逄就这么被晾在一旁,他见于鱼这样,微微皱起眉头,有点不解又有些懊恼,俨然一副知道把人惹恼了却不知错在哪里更不知道怎么补救的模样。
于鱼生着闷气不想理他,一整个晚上来来去去,提水洗漱洗衣服,期间无数次经过他,都当作没看见,连个眼神都不给。这样的冷落下,柳施逄还是到了十点钟才离开,与平时相比不多一分不少一分。
他一走,于鱼就后悔了。躺在床上满脑子都是柳施逄离开时面无表情却怎么看怎么落寞的脸,连平时看来潇洒无比的身姿都透着股可怜兮兮的劲,似乎还可见两片落叶在他身后打个卷儿飘过,其凄凉程度足可令闻者同情见者伤心。
其实若要仔细追究起来,柳施逄并没做错什么。他与人不是同类,怎么能用人类的标准要求他?更何况,于鱼皱着鼻子想,或许妖怪们自有一套谈恋爱的方法呢,他只顾着自己瞎折腾,没顾及到柳施逄的意愿,他表现得不热衷也在情理之内。倒是他自个儿,方才那小肚鸡肠的小脾气现在看来尤为刻薄,难为柳施逄毫无怨言全部忍受了,恐怕他从来没受过这种气,不然怎么会是那样一副无措的表情。
越是这么想着,于鱼内心的愧疚越如潮水铺天盖地涌来,连个泡都不冒就把他淹没了。一晚上翻来覆去睡不好,第二天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把《恋爱宝典》揉碎了丢垃圾桶里。他是为了让两人相处得更加愉快才向胡风取经的,结果这还没开始实施呢,就让人不高兴了,那还要它干什么?昨儿一晚他也想通了,有些事不必刻意做,自然些大方些就好,扭扭捏捏勉勉强强还会闹得大家都不高兴。
这件事他便想就这么过去了,晚上再向柳施逄陪个不是,他要是心里还不痛快,让他说两句也没什么。只是他以为过了,柳施逄那却还没过。也不知道他是自己去还是指使人去买的,总之他再出现在于鱼面前时,手里捏着两张周末黄金时段电影票——还是3D版的《泰坦尼克号》,真不晓得这妖怪是打哪听来这部煽情爱情史诗巨作的。
于鱼已经不知该作何表情了,他愣愣地接过票看了看,又抬头看了看柳施逄,呐呐道:“你……真的买了。”
柳施逄却问他:“你生气吗?”
于鱼一下子惭愧得面红耳赤,也更加唾弃自己的小心眼,他把头甩得跟波浪鼓一样,“我不生气,早就不气了,昨晚是我的问题,你别放在心上。”
“是我的问题。”
“……是我的错。”
“我的错。”
“……你什么错?”
“……”
“哼,还跟我抢。”
于鱼洋洋得意看着他吃瘪,两人这就算和好了。
次日,学校里发生了一件十分轰动的事——曹毛毛又回学校了,与之一同出现的是一辆骚包的跑车和更加骚包的花蟒,显然,后者才是险些引起骚乱的源头。
花蟒的美色是毋庸置疑的,连狐狸精都比不过他,这蛇妖一经出现就秒杀众生,有幸目睹他面容的女生倒了一地,男生倒了一半,剩下一半等他水蛇腰一扭,也跟着前仆后继英勇壮烈了,唯一站着的光杆就是不幸路过此地的于鱼。
曹毛毛抛下花蟒,眼睛冒光地奔向于鱼,“我刚才还头痛找不到你呐,结果没想到一眼就看见了!”
于鱼望着四下尸山尸海,嘴角抽搐,“确实是一眼就能看见。”他看曹毛毛已经走出低落情绪,一脸活泼俨然还是当初那副跳脱的‘仙童’模样,心里也跟着高兴,与他一边走一边道:“你要回学校上课吗?”
“才不要,那些老头子整天念经一样唠唠叨叨没完没了,我才不要没事找罪受。”曹毛毛做了个鬼脸,花蟒被群众围观,连人带车出不来,只能在后边哀怨地喊他,他回头扬了扬拳头。
于鱼笑着回头看了眼,忍不住感叹:“花蟒先生实在太耀眼了,他这副模样,走到哪里都是要受人瞩目的。”
曹毛毛嗤了声,说:“他就爱招摇,说不定现在心里多得意,哼。”
于鱼一双眼在这两只妖怪间转了几个来回,欲言又止。
曹毛毛又说:“梅执义失踪了。”
于鱼吓了一跳,连忙问:“怎么回事?”
“就在前几天,他突然离开了,没回梅家,也没跟任何人说明去向,他家那个老头子现在还老神在在赖在咱们家不走呢,我问他为什么不去找梅执义,你猜老头子说什么?”
“他说什么?”
“他说:‘我能寻他一次两次,却不能时时伴他;我能许他十年二十年,却不能许下生生世世。’你说气不气人?他梅执义真是瞎了眼了。”曹毛毛忿忿地翻了个白眼。
于鱼默然,他想安慰曹毛毛,却不知要从哪里说起,只能作罢。
花蟒从后头赶了上来,车子不知道扔在哪里了,这么个人毫无遮掩走在道上就跟个五百瓦的灯泡一样亮眼,周围迅速聚集了一大批视线,曹毛毛气得跳脚,恨不得抬脚踹他,“你跑来干什么!还不躲回车里去。”
花蟒俊美的脸上挂着贱兮兮的笑,不仅不走开反而贴得更紧,简直要把曹毛毛揽在怀里,“小毛毛……”
周身的视线瞬间成指数增长,于鱼不动声色慢走几步,与那两只错开,省得被殃及,他以为曹毛毛这下该炸毛了,没想到他却理所当然的被花蟒护着,一点也没不自在,就跟在他家花园散布一样悠悠闲闲,一路招风惹眼。
一人两妖最终还是安全抵达于鱼寝室,花蟒毫不客气拉了把椅子坐下,曹毛毛自动自发就坐在他腿上,于鱼不甚自在地站在一旁看着这两个,好像他才是不请自来的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