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昨日提起要置办产业完全是被身边几个兄弟给刺激的,另一方面也隐约有些危机感,才贸然提出,其实并没有深入琢磨。
没想到宁衡认真给他办起来,楼安康也较真,这倒让他这个当事人脸上臊得慌。
楼安宁被他扣住,扭头大叫:“阿兄,你以后可别说我没心没肺,长生才是。”
“你这叫蠢。”朱定北不客气道。
“朱长生——哎哎,你别真用力,我的手要断啦,这可是要发明大靖第一工器的手,价值万金的。”楼安宁是俊杰,最识时务。
朱定北松开他,拍拍他的肩膀,让他起来,自己盘腿认真思考道:“没钱寸步难行,这事我回去和我祖母商量一个章程出来,再请你们帮忙参谋。”
“应该如此。”
楼安宁接过兄长的话头,嘻嘻笑道:“就是啊。你别看阿衡一个人,不说宁家的产业,就是太后娘娘的赏赐也足够阿衡养十几个媳妇。你就不行啦,以后娶妻,再有小辈出生,可都要你自己操心。若不趁早,到时三餐不继就难看喽。”
朱定北ch-ou了ch-ou嘴角,他这想得可真够长远。
宁衡出声道:“我养的起。”
几人愣了下,楼安宁噗地一声抱住肚子在榻上打起滚来,“哈哈哈,阿衡你快别说了,哈哈,太好笑,你可千万不要当真。噗,长生年纪小怎么也是男子汉大丈夫,要是以后娶妻生子还得靠你……哈哈哈,那镇北侯爷还敢出门见人吗?臊死了他。”
楼安康看看阿弟,又看看真有这个打算的宁衡,再看朱定北哭笑不得的模样,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朱定北翻了个白眼,“长信侯爷还是留着钱养你的十八房妻妾吧,谢您费心。”
宁衡见他生气,闭口不再提。
回到侯府,趁着老侯爷和老夫人都在场,朱定北便将自己的想法提了提。
老侯爷行军打仗在行,对家里产业却无甚了解,回洛京许久也不曾想过这方面。此时听孙儿提起,才尴尬地看向发妻。
老夫人最知道朱家男儿的本x-ing,此时听朱定北提起惊讶之后心生欣慰,嗔怪地看了眼老侯爷,她说道:“这些我都整理在册,明日便让苏妈妈给你送去。”
见朱定北要拒绝,老夫人道:“你五姐明年出阁,父母和兄长又在外,府里没人帮你,你阿爷更是指望不上。长生,这些产业在祖母手上管不了太久的。现在交于你,你还有几年可以慢慢学着打理,祖母也能给你打个下手。我家长生这么聪明,兴许还能让祖母过两年清闲日子呢。”
老侯爷对发妻心怀愧疚,此时拍板道:“这事就交给长生去办。”
夜间,水生端了补品进来。
“少爷,我在小厨房炖的,没让别人看见。你快吃吧。”
从前少爷最厌烦书本,回到洛京后一年不到的时间看的书却已经是过去几年的十倍不止。
朱水生不明白为何少爷勤奋起来,就算在夜深人静时浑身也像绷紧了一根弦似得,他不问,但心疼关切不会少半分。少爷要做的事他帮不上忙,只能竭尽所能照顾朱定北膳食起居,不想他累坏了身体。
朱定北很快喝完,把碗筷递回去,笑道:“水生进步飞快,和宁大叔偷师看来成效显著啊。”
水生害臊地挠了挠头,“比起大叔我还差得远。不过少爷放心,我肯定把大叔的本事都学来,到时候少爷不用到长信侯府也能吃好。”
“哈哈,那就全赖水生啦。”
朱水生脸上红了红,道:“少爷,您别看太晚。我去给您打些热水,烫烫脚就睡吧。”
朱定北伸了个懒腰,点了点头。水生退到门外,回头看了眼烛火下专注凝神的朱定北,不知为何眼睛一热有想哭的冲动,连忙搓了搓眼睛,快步离开。
翌日一早,苏妈妈便将书册呈上,体贴关照:“小侯爷,您慢慢看,不着急啊,别累着自己。册上的管事都有管家负责联络,您若要问询什么人,让管家把人叫来便好。”
镇北侯府产业不盛,前几任留守京中的家母本不是善于经营之人。到了这一代,少见地有了五位千金,姑娘家的嫁妆不能委屈,这几年下来,便去了一半。留给朱定北的这另一半,也令他唏嘘。
前生,府里也给他留了一份产业,由他妻子管着,他从不过问。此时看来,镇北侯府本身花银子的地方少,但入库的银子也着实单薄。
满打满算,一年下来的积累还不够朱家军战马饲料的用度。若不是今年祖父进爵一品世袭军侯,陛下赏赐了不少田产和钱银,堂堂镇北侯府待明年五小姐出嫁后,府中用度都要相应缩减。
情势迫人变,朱定当即北决定向宁衡讨生意经。
这一次他没带着尾巴,无人活跃气氛,宁衡的话自然也就多了起来。
朱定北感慨:“你瞧,除了祖辈的军功赏赐和主母带来的嫁妆,朱家竟没人有魄力开辟新产业。能守着这点家底支撑到现在,多亏祖母持家有道啊。”
家里没男人主持,妇道人家镇守帅府孤苦一生,x-ing情豁达的主母有之,但有心扩大产业的不见一人。以老朱家结亲的门第来说,嫁入府中的女主人主持中馈不难,不过生活上没有太多花销,不曾拮据自然也不会想着降低身份和商户为伍。
“以后会好的。”
宁衡笨拙地安慰。
朱定北笑了笑,问他:“你看完没有,这里面可有施展的余地?”
宁衡指着其中一项,朱定北凑过来,只见上面写着某位家母陪嫁嫁妆的山庄。
“都有几十年没人打理了,早就成荒宅了。”朱定北不解,那山庄离洛京远得很,几位小姐出嫁时都不曾考虑将这山庄放在嫁妆里。
宁衡微微一笑。
“是山。”
“嗯?”
宁衡说:这座山,有金矿。
第16章 百名残兵
大靖朝商业发达,相应的,管制起来比以往都严格,尤其是商户禁止买卖易货的三大样。
金银,盐,铁。
一旦发现未经朝廷允准私自开采,或发现矿山不上报,都是极大的罪名。
大靖朝对黄金和白银列入禁商行列,源自于前朝末期朝廷软弱无能,堂堂中原竟向鲜卑羌族等外族称臣,贡税之巨大致使黄金白银流落外族十之七八。这样的做法在短时间内保住了前朝朝廷的存在,治下却是名不聊生,吏治浑浊,最后才有起义之兵奋起反抗,推翻前朝,建立了如今的大靖朝。
前朝遗留下的问题却依然存在,货币便是一大祸患。
大靖太祖皇帝昭令整改全境货币,一百贯钱(一万铜板)价等一两银子,一千两银子价等一两黄金,使得铜币值钱,并勒令商户下调物价,以雷霆手段稳定了局势。
如今建朝百年,金矿和银矿的开采量依旧入不敷出,因此管制比盐铁更甚,发现后隐而不报就是杀头的大罪,私自开采祸殃全族。
朱定北再无知,这点常识还是有的,见宁衡竟然打金矿的主意,看他的眼神都有些变味。
他一点都不奇怪宁衡知道这山头上为何有金矿,但听他不以为然的语气,不会是……经常干私自开采金矿银矿的活计吧。
宁衡被他看得有些莫名,眼神无辜清澈地看着他,布满疑问。
朱定北干咳一声,凑过去微不可闻地问道:“你以前私采过?”
宁衡会意,脸色奇怪地打量他一眼,同样压低声道:“宁家帮皇室寻找金银矿山,开采后与宁家二八分。”
“娘哟喂!”
朱定北大叫,眼睛瞪大如牛,倒吸一口凉气道:“那你家可不是金山银山?比皇帝老子的私库都——咳咳,你的意思是这座矿山开采出来,我也能得两成?”
哪怕两成只有万两黄金,以目前黄金的价值来看,已经足够镇北侯府三代花用了。
宁衡点了点头,交代道:“不过这山得先划到宁家的名下。”
朱定北早就笑成傻子了,金灿灿的黄金仿佛就在眼前,不管宁衡说什么都只知道点头,笑得眼睛见牙不见眼。
宁衡无言以对,这个笨小子就不怕自己拿到地契后就占为己有么。
这么想着,脸上却绽放出前所未有的笑容。
他太笨了,所以自己要护着他以免被别人欺负了去,宁衡暗自想道。
当天朱定北就痛快地将山头的地契交给宁衡,之后的事完全甩手交给他去办,就等着最后收黄金。
影子还没看到的黄金让朱定北这些日子都笑容满面,三日后,老侯爷将他叫到跟前,告诉他要的一百名退役伤兵已经集结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