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都笑了起来。
马超在另一旁,见他们有说有笑的,身边虽聚集着很多天品学堂的朋友,听他们谈天说地引经论典,没由来地不耐烦起来。
众人小心看他脸色,见他没有发火,这才换了个话题,重新讨论开来。
楼安宁对马超有着比常人更多一分的警惕。
那年宫中,他被兄长护在身后,看着兄长和侍卫拉扯,愤怒说明真相却没有人相信,反而指责他们胡作非为满口谎言。当时森严皇宫凶神恶煞的太监侍卫给他留下了极大的y-in影,还有看着兄长受伤的惶恐无助,让他比楼安康更深切地记恨着马超。
此时见他看过来的眼神不善,楼安宁对朱定北小声道:“你看那家伙,不知道又要打什么坏主意。”
宁衡往马超身上看了眼,收回视线。
贾家铭在一旁道:“长生不要不以为然,他现在不会怎么样,过几天却不好说了。”
见几人看向他,贾家铭捏了捏手指,低声道:“我外祖母病重,姨母和表妹要回臣鹿陪侍,恐怕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回来。”
贾家铭的生母是贾中书的贵妾,也是臣鹿张家的庶长女。
他外祖张家也是官宦富庶人家,只因外祖小小年纪就流连花丛,伤了身体,致使女眷产下的子嗣都没能站住,最后只有贾家铭的生母和柳菲菲生母两个女娃长大。
他外祖母最恨外祖拈花惹草,连带着对庶出的孩子也十分不喜。因为这庶女年长嫡女许多,对嫡女十分护佑,这才有几分好脸色。后来嫡女嫁于柳左相为妻,与庶女同嫁在洛京,又先后有孕,彼此感情越来越深,时常走动,这才让贾家铭和柳菲菲两个后辈感情很深。
便总有人戏言,贾家铭将来定是柳左相的乘龙快婿,亲上加亲。
正是因此,马超才格外看他不顺眼,总找他麻烦。
洛京与臣鹿虽相隔才三五日路程,但侍疾这事不好说,而且贾家铭虽没言明,但他外祖母大概凶多吉少,若要等丧期过去再返程,那便说不准时日了。
可想而知,马超心情定不怎么美妙,到时候得罪了他的朱定北不正是他最好的泄愤对象?
几人一想,也都有些担忧起来。
朱定北奇道:“马超那小子和我们一般大吧,小屁孩他懂什么情爱,怎么就对柳小姐如此另眼相看?”
个中缘故其他人却也不知晓,便看向贾家铭,目带询问。
这件事,恰好是贾家铭知道的。
他叹了一口气,有些不自然道:“他母亲同我外祖母有亲故,她丧事时姨母便带着表妹前去吊唁。表妹看他可怜,便将自己宝贝的吃食给了他,陪他坐了一下午。那之后……”
不消贾家铭赘述,马超对柳菲菲的穷追猛打他们都看在眼里。
楼安宁怪叫一声:“他当时才五岁吧!”
看马超的眼神不由更加奇怪,一个五岁的毛头小子大概连男女之分都不明白吧,怎么会演变成现在这样。
几人都和他有一样的疑问,倒是宁衡有些体会。
马超幼时经历也颇为可怜,比起他这个无父无母无亲的孤儿,他有那样一个母亲还不如没有。想来是未曾被人温柔以待,所以才刻骨难忘。
毕竟好坏对于孩子而言,记在心里那便是一生不会更改的执拗。
但不管如何,马超的威胁也确实存在。
他坏点子多得很,几人都防不胜防,因此只能叮嘱朱定北不要轻心大意。
第25章 促膝夜话
正月二十那日未曾休沐,正月三十是复学后的第一个休沐日。
洛京的天气渐渐回暖,休沐这日朱定北和楼家兄弟相继到长信侯府来。
草木复苏的时节,草场都在蓄草期不适宜跑马,开了春却是马匹配种的好时机。朱定北将家里的马匹带来长信侯府,楼家兄弟找到马场来的时候,他与宁衡正在马背上练习s-h-e箭。
楼安宁敬谢不敏道:“真是野蛮人的爱好,可惜秦奚今日不能来,否则还能凑一脚呢。”
朱定北不以为意,经过这几个月的训练,他如今已经恢复到能够举起一石重的弓箭发挥自如了。在马上看了眼没见贾家铭,才问道:“十一呢,你们怎么没顺路带上他?”
楼家和秦家,贾家都在一个街坊,秦奚今日要去他外祖家,他们昨日还约定让楼安康兄弟照顾贾家铭。
楼安宁哼了一声:“留了口信,说是一早与秦奚碰上,便随他一道去阁老府中做客了。”
朱定北朗声一笑,“这不是正好,十一这个小学究肯定和陈阁老有话说,可以救秦奚于水火。”
楼家兄弟想想也是,贾家铭虽在黄品学府,却是每次考试故意为之,自身对学业其实不曾马虎。年龄所限,贾家铭的学问比不上饱学之士,但对此自有一套他自己的见解,敏而好学。
他们想象着贾家铭认真绷着小脸的模样,不由都乐起来:还真说不定,十一会和陈阁老成了忘年交呢。
此时他们没想到自己会一语成谶。
见楼安康兄弟看完小马驹之后便十分无聊,朱定北便请他们做中正官,自己和宁衡比试。
起先兄弟俩还兴致勃勃,毕竟朱定北和宁衡实力相当,胜负难分,角逐十分激烈。但到后来,实在撑不住太过枯燥。反复地重复拉弓s-h-e箭中靶的过程,他们看着都替两人累得慌,毫无趣味x-ing可言。兄弟俩心中不由可怜宁衡,他们可是知道,长信侯爷一向也是喜静不喜动,这回是舍命陪君子了。
眼见宁衡不忍心坏朱定北的兴致,楼家兄弟也只能奉陪到底。
如此再三,总算挨到了午膳的时辰。
朱定北甩了甩酸痛的手臂,拒绝了宁衡想要替他揉按的举动,舒活了下筋骨。
在他看来,身体就是缺少锻造,这点程度的酸痛不算什么。
楼安宁就盼着午膳慰藉呢,没想到尝到嘴里竟不是从前那般美味。几人胃口早被养刁了,楼安宁叫道:“宁大叔难道回乡过年还未回来吗?”
宁衡摇了摇头:“病了。太医说他以后不能太过劳累。”
楼安宁闻言一惊,赶忙问道可有大碍。想着以后不能再吃到这样的美食,不由满脸哭丧。
宁衡:“养几天就好。你们不常来,不碍事。”
朱定北可惜道:“水生只学会炖几道养生汤。”
宁衡摸了摸他的头,“我常给你带。”
朱定北想想还是算了,毕竟人家身体不好,总不能因为口腹之欲而不顾对方的健康。
被莫名其妙放了一日休假的宁大厨连连打了几个喷嚏,心道:定是安宁少爷馋嘴了。
楼安宁对此一无所知,见宁衡特别照顾朱定北,有些吃味地对兄长嘀咕道:“阿衡最偏心了,哼。”
楼安康笑笑,他有几回闻到宁衡给他喝朱定北喝的汤水里放了些药材,隐约猜到他的身体出了些状况,并不和胞弟一样计较这些。
用过饭,几人转到主院堂屋中说话。
正月堪堪结束,洛京还时有落雪,堂屋中还摆着火炉,十分温暖。
楼安康道:“去年说要帮长生出主意拓开产业,不知你和阿衡商量出结果没有?”
金矿的事情事关隐秘,朱定北连祖父祖母都不曾提起,自然也对楼家兄弟守口如瓶。便道:“阿衡已经帮忙看了,不过府上的田产收成还好,但铺子疏于经营,收益一般,打算先整改这些铺子。”
楼安康赞同道:“确应如此。”
楼安宁在经营方面天赋缺缺,又少了一分楼安康的沉静和智计,因此他外祖家的产业一般都是楼安康在管理。虽未亲自参与经营,但基本的道理还是知道的。
想了想,楼安康又道:“我手上药材商年礼献了很多药材补品,我家里就我和阿爷阿弟,用不了这许多,阿衡家里也不缺这些。我想着放着也是浪费,今日带了两箱子补品,长生走的时候一并带回去吧。”
朱定北纳罕,“我家里人口也简单,除了我祖母,我阿爷也懒得吃这些。唔,给我阿姐添妆倒是不错。”
楼安康见宁衡果然没有将对朱定北明言他的身体状况,心里虽然奇怪,但闻言还是赶紧道:“都是少年长身体的补品,不适合。”
朱定北这才知道他这是为何,苦着一张脸道:“多谢安康兄为我操心了。”
楼安宁大笑:“我还说阿兄干嘛张罗这些呢!哈哈,长生你与我第一次见面时可一点都没长高啊。你瞧我和阿兄,与去岁可都长高了二寸有余。”
这事没人比朱定北本人着急,便咬牙道:“且让你笑些时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