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安宁吐了吐舌头,一点没惧意,反而对贾家铭道:“秦奚就是个扫把星,往后你见他犯浑可得躲远点,免得被他连累。”
“楼二,你说谁呢,看小爷我——”
眼看着又要闹,宁衡把厚厚的医书一放,目不转睛地看向他们。
两人讪讪一笑,乖乖住了手。
秦奚继续之前的话说:“我姑姑看人只分两种,长相顺眼和长相不顺眼的。不顺眼的就揍,顺眼的更惨,若不是有我姑父舍身就义,这天底下的斯文人谁还敢在她面前凑啊。”
“噗,你长得丑也就只能诋毁你姑姑了,我看呀,你是还没被揍怕。”
楼安宁一句话惹得贾家铭都笑起来,车厢里一片笑声传出。
又闹一阵,便到了楼府。
楼家兄弟下车,少了楼安宁叽叽喳喳,便剩秦奚抓着朱定北说笑,一路上倒也不冷清。
秦奚唉声叹气:“姑姑今次可能要在洛京待两个月,我今年可是惨了,每日要与表兄上早课晚课,肯定要被姑姑打脱一层皮。”
“你一个大老爷们连女流之辈都打不过,我都替你丢人。”
“你就打得过?”
秦奚哼了一声,心里知道自己若是有朱定北一般能耐,肯定不至于被姑姑收拾得毫无还手之力。朱定北平时不声不响的,也不爱出风头,他们也还是今天才知道,除了骑s-h-e,外家功夫朱定北也十分厉害。
贾家铭出声道:“州牧述职不是差不多都会在一个月之内赶回州府办公么?秦姑姑这一次不和你姑父一道回平州?”
秦奚摇了摇头,“我不是很清楚,是姑父有事,说是要朝廷批示什么奏折,要好些时候。”
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便就此作罢,秦奚便说起他姑姑的传奇事迹来。
反反复复其实不过几件事,秦奚这些年不知对别人说起过多少次,但一点也不觉得厌烦,反而津津有味。
过了镇北侯府,宁衡和朱定北先送秦奚二人到陈府再折返。
只剩两人,宁衡便勤快地收拾了乱作一团的小榻,让朱定北坐的舒服,又换了果点。
见朱定北凝神思忖,宁衡轻声打断他:“你在想滕州牧的折子?”
“嗯。”
朱定北不奇怪他问起这个,他确实在想此事。
“你知道是为何事?”
这种事长信侯爷肯定提前得到过消息,但他依然一副十分有兴趣的模样问朱定北,状似请教。
虽然他表情依然没什么变化,但对于一个不会聊天却虚心观察自己的伙伴,从楼安宁秦奚甚至是秦奚楼安康身上暗自学习说话的技巧,能够知道提问给别人说话的机会而不冷场,已经是很不容易的改善了。
朱定北也不拆穿他,有问有答:
“增兵。”
第33章 增兵之需
平州州牧滕慧此次回京述职所上呈的请求确实是为增兵。
增设平州驻军。
平州位于大靖极东极北之地,西北面接壤鲜卑,南面临海,东北面挨着夫余高丽。虽境内却大多是平原之地,只有北部边境之地有高山峻岭横亘。但只因春秋太短,夏日炽热,冬日至冷且寒日长久,故而作物难以生长,是为苦寒之地。
不过平州为大靖一大边境地处要塞,所以也不曾被朝廷忽视。
但也因平州有天险阻隔,是易守难攻之地,加之南面骚扰的海寇相对于鲜卑而言就是寇贼之流,成不了大气候,朝廷在平州军治上投入不算多。
可自从北鲜卑府建立后,平州的地位一跃而上。
北鲜卑以北是毫无人烟的冰原之地,往南则与大靖凉州,雍州,并州,幽州,平州五洲相邻。
鲜卑建府,要运送物资发展民生自然要通过这五洲。
其中凉州战事不断,雍州并州地势平坦,但除了草原之外与鲜卑相邻的地方却是一大片沙土之地。沙土之中走商危险重重,再有经验的驼队也不敢说能在其中安然无恙。便曾有两队朝廷的物资军队在沙漠中被沙土旋涡吞食,几经搜查不说物资,就是军队的尸骨都查不出半分。
虽然朝廷仍然有物资从此经过,但为减低不必要的损失,运送之路也必须另辟蹊径。
幽州同平州一样,北部以一条连绵山脉天险将大靖与曾经的鲜卑分割开来,行军打仗时想突破几千米的高山上下已是不可能,更不用说运送物资了。
而平州的优势就在于,平州境内那山脉尽头之处,有一条源自冰原的大河往南入海。
这条大河从冰原而来,经过鲜卑和平州,如今正是两地连接的一处天然之地。此河一年一半时间都是完全结冰,只有在夏秋两季酷热时候才会解冻活水,这个时候便是大靖往鲜卑府运送物资的好时机。
但外敌也闻风而来,南边海寇猖獗,再往东北面临河的地方还有高丽,夫余及一些野人部落袭击官船,这两年也造成了不小的损失。
这才有滕慧请求增兵的缘由。
这并非平州第一次上呈请求,但因各地驻兵都有定数,而大靖其他精锐兵马大多数都在凉州和新建的鲜卑府驻守,一时半会也调动不了多少兵力。
加之,大靖的士兵数目之多,比起前朝已经多了十倍。军事繁盛自然是大靖威慑邦交的一大能量,但同时也给大靖朝廷带来了许多麻烦。
户部便是其中最叫苦的地方。
增兵,没有兵士供调动,只能招兵买马。那这部分增加的军饷又从哪里来?反正户部是无赖到底,摊手没钱,你看着办。
想办法,能有什么办法?
要增兵先裁兵。
那些编制繁冗的驻军,老弱病残的一批全给裁喽,让年轻人吃上他们的军饷事情就好办了。
可裁兵喊了十年,现在还在喊,老账一翻又牵扯出陈年公案,岂是一句话那么简单。
平州想把这件事办下来,一个字,难。
过了两日,秦灭胡携夫婿儿子到镇北侯府拜访。
往年老侯爷不在府里,没到州牧述职时候,就算秦灭胡军中事忙未同滕慧回京,也会让夫婿到镇北侯府拜会,何况是今年。
自从十八岁离开凉州到平州,秦灭胡已经有近二十年未曾见过朱老元帅。二人虽无师徒名分但教导之情不假,见了面都是一番慨叹。秦灭胡自诩军中铁将,此情此景,都忍不住红了眼眶,两人一个赛一个大声地说着过往,哈哈大笑,才将这份酸涩给压了下去。
说了些家常,老夫人便说要到厨房看看,秦灭胡打发了两个孩子陪着她。
书房里只剩三人,说话便更没有顾忌了。
秦灭胡:“格老子的,要咱们血战沙场的时候嫌咱们人r_ou_墙不够厚实,要钱的时候从来恨不得咱们都死光了——”
“咳咳。”
州牧大人的嗓子又不舒服了。
这都是些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实在有辱斯文。
被秦灭胡狠狠瞪了一眼,滕慧干笑一声,低头喝茶。
秦灭胡在老侯爷面前比在秦大统领面前更自在,这手头难事如鲠在喉,言语间难免提及。
老侯爷也是无计可施,“如今鲜卑府还三不五时地平叛,朝廷也舍不得投入太多免得做他人衣裳,自然对着运送一事也不加重视。”
秦灭胡道:“我知道,不过上次振梁阿兄从户部捞了一大笔钱回去,我这不是来请侯爷给我支个招,也让我们夫妇风光一回吗?”
不等老侯爷说话,滕慧便不赞同道:“你这不是为难侯爷吗?再说了就算那办法有用,可一不可再,你怎知李尚书还会买帐?若是他狗急跳墙,只会适得其反。”
秦灭胡撇了撇嘴,“就算达不成目的,给李老鬼添点堵我也乐意。”
滕慧瞪圆了眼睛:“你痛快了,倒是要连累其他人给他们发作泄愤?”
老侯爷乐呵呵地看他们夫妻吵嘴。这些小辈他都明白,秦灭胡也只是逞一时口舌之快,并非冲动之辈。
老侯爷道:“此事主要是看圣上的态度。增兵一事不是看户部肯不肯拿出钱,更多的是,平州现在还太平,若是叫朝廷吃个大亏,还敢怠慢不成?”
秦灭胡直点头。
滕慧尴尬:“这天降祸可,人祸未免……”
秦灭胡呸了一声,“你个伪君子想什么呢?一肚子坏水。”
秦灭胡看向老侯爷,“他呀,肯定心里也想过干一桩大的。一艘船朝廷不放在眼里,两艘,十艘呢?还不r_ou_痛死他们?不过这也是个蠢办法,等到物资往来频繁的时候还好说,这两年若是出了问题,咱们肯定得比那些海寇高丽人更先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