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在岩洞里的日记 by 酆都霜迟(种田/考古)【完结】(2)

2019-05-31  作者|标签:酆都霜迟(种田 考古)


文案:
近日,我国考古学家在X省发现了一处新石器时代岩洞遗址。该遗址包含大大小小百余间岩室,室内有古猿人生活过的痕迹。
在其中一些岩室的墙壁上,人们发现了令人叹为观止的岩画艺术。我国著名古文字学家Y教授带领他的学生研究翻译了部分有代表性的作品,以下是其中一个学生团队提交的翻译作业。

1、大约是深秋的时候 ...


  树叶开始掉了。
  我不知道该怎样说服首领,别再相信吃生肉可以保持血性这种鬼话了,让我们也去生一堆火烤肉吧……隔壁那帮子野人非要在上风口烧饭,他们绝对是故意的!
  
  树叶快掉光了。
  最冷的日子快要来了,我却感觉自己正在大量掉毛。我很忧虑,虽然头顶上的毛还是很密,但身体其他区域都光秃秃的该多冷啊!
  
  今天收获了本年度最后一批果子。
  隔壁部族的野人似乎总能发明些新鲜玩意儿。最近看到他们在往腰上围兽皮。他们管它叫“围裙”,据说这样在烧烤时就不容易被火苗点着下面的毛。
  
  天更冷了。
  我们部族的人也开始穿围裙了。真是莫名其妙,我们又不吃烤肉!起初我们这些公的都认为那玩意儿很丑,但是姑娘们说它看起来不错,结果没两天那些公的就穿起来了,真是些没有立场的混蛋。
  PS:我睡觉时铺的野牛皮子被人偷走了……
  
  起风了。
  我感觉脖子上的毛都快掉光了,风刮起来时不得不缩着脖子走路,因此遭到了其他人的嘲笑。
  
  风停了,上山狩猎。
  今年越冬的食物准备得差不多了,首领也就没给每个人下指标,打到什么都把肉上交就行了。我费了老大的劲儿才捉到一只细长的白色动物,这小家伙跑得贼快,我还以为是什么稀罕物种呢,捉到才发现是只白毛的狐狸。狐狸肉特别难吃,但是眼看太阳快下山了,我还是硬着头皮把它当成猎物上交了。为了泄愤,我把它的皮剥下来围在脖子上,并且给它命名为“狐狸围脖”。
  
  又起风了。
  狐狸围脖遭到了大家的嘲笑。为什么他们穿围裙就好看,我戴围脖就是傻鸟呢!真不理解!
  PS:今天我看到阿木,越看越感觉他腰上的围裙很像我的野牛皮睡垫。
  
  感觉快要下雪了。
  今天隔壁部族来了一群外来人,他们说的话跟我们有很大区别,所以还带了一个翻译。他们自称是某某部落的“考察团”。外来人貌似相当财大气粗,随身带了大量的种子和火石等贵重物品。隔壁部族的首领用石器跟他们换种子,他们给的种子比我们跟周围部族交易时多了将近一倍。我们私下里管他们叫“肥羊团”。
  
  真的下起雪来了,幸好不大,我们后天还想上山呢。
  考察团前两天一直待在附近,今天终于来到我们部族了。我们的首领赶紧拿出最好的石器跟他们交易,但遭到了拒绝。他们说石器已经够多了,想买点特产带回去。这帮人好像看上了我的围脖。他们说:“哇酷”!我听不懂这是什么意思,翻译告诉我他们是说“哇,你看起来很冷耶”。我很怀疑这个翻译到底行不行……
  
  围脖卖了个好价钱。
  虽然我有点舍不得,不过首领说今年冬天的食物会多分给我一些,我也就忍痛割爱了。
  
  雪停了,他们好像要走了。
  今天首领和考察团团长进行最后一次官方会晤时,让我负责招待一下其他团员。我带他们去我的岩洞参观。他们看到我刻在墙壁上的字画后表现出极大的兴趣,甚至有点超乎我的想象了——他们指着其中一处不断大叫“麦糕!麦糕!”并激动得热泪盈眶、相互拥抱。我问翻译这又是什么意思,他吭哧半天解释说可能那幅画和他们的某种食物很像。可那明明是我的一幅自画像……
  
  他们还没走。
  翻译又改口说麦糕指的是考察团那个部族中地位很高的一个人。这真是个可笑的名字。我们这里只有一种叫“油糕”的食物,是用裹着野猪油的粟米烤制的,不过会做这种食品的人地位都不算很高,而且也没有哪一个人用它给孩子起名。
  
  他们终于走了。
  走之前,他们派了两个人来和我商量,说想要买下我那幅自画像。我有些犹豫。那幅画是我几年前的旧作了,不仅风格比较幼稚,而且现在看来艺术加工的痕迹过重,和我本人并不很相像。但是他们非常坚持,甚至不惜掷下重金。既然这样,好吧!他们把这幅画凿下来,我也刚好可以重新画一个嘛!这两天我也算是学了点外语,已经基本不用翻译帮忙了,我握着他们的手说:“古德,古德,油糕,麦糕!都很好……”结果他们扑上来和我抱作一团。不用这么高兴吧,你们两个大老爷们对我又亲又抱的,害我以后找不到女朋友怎么办。


2、大约在冬季 ...


  天气冷得快要出不了洞了。
  我们几乎彻夜点着火堆取暖,我有点担心柴火够不够用到明年春天。自从考察团走后,我的地位似乎有所提升。以前部族里的长辈总是让小孩子不要学我,每天除了工作就是宅在自己洞里写写画画,一把年纪了还没找到对象。但现在他们都叫我“艺术家”。
  
  大雪封山了,我们要一直在洞里待到明年开春。
  冬天总是很清闲。除了一些人在缝皮子,另一些人在打磨石器外,大多数人都无所事事。部族里的小年轻们最近似乎流行起了新游戏,他们纷纷在自己的岩洞里刻字,并且互相串门阅读对方今天写了些什么话。据说这个时髦的活动还是我最先提出的,为了纪念我的贡献,他们把这个游戏命名为“围脖”。开什么玩笑。
  
  冬天很漫长。
  今天在作一首抒情小诗的时候不小心把墙凿穿了。一缕冬日的阳光透过墙上的洞照进来,刚好打在对面我新完成的半身像上,让我整张脸都散发出圣洁的光芒。
  
  我当官了。
  首领和部族里几个干部突然来找我,说组织上经过讨论决定提升我的地位。据说是打算成立个文化宣传部,由我负责领导广大族人脱盲。虽然职称不高,每月口粮也没有多少提升,但它的使命是崇高而光荣的。总之就是我终于脱离群众队伍,成为一名干部了!
  
  第一次参加干部会议。
  今天的议题是如何提高族人的生活水平。一个老不死发言说,我们干部要一心为族人服务,不能有一点私心,也不应拥有过多私有财产。首领非常赞同他的话,同时举例说艺术源于生活,像岩画这种艺术品理论上也属于集体财产,应当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于是会议结束后,我从考察团那里赚来的钱全部充了公。作为回报,我收到了一块巨大的石匾,上面刻着首领亲笔书写的“群众的利益重于一切”。我用这块匾挡住了墙上的破洞。虽然那个洞明显改善了采光条件,但我实在冻得受不了了。
  
  给族人们上扫盲课。
  群众们在学习描绘各种花鸟鱼虫时毫无积极性,唯独对于男女裸体图的画法兴趣浓厚。大家再三要求我就人体各种姿势进行详细介绍,并且最好一幅画面上能有男有女,相互配合。
  
  无所事事中。
  假期越长,人越是懒散。我现在毫无创作激情,每天的乐趣就是吃完饭后和大妈们围坐在一起八卦。据说最近很多公共场所的墙壁上都出现了尺度很大的男女协作运动图。这些图都是在半夜的时候偷偷完成的。从画风上看,可能不止一位画手参与了创作过程。
  
  我的课被停掉了。
  上面说,虽然该课程极大地丰富了群众的业余生活,但却与文明建设的主旨相违背。对于这种莫名其妙的理由,我表示很难接受。
  
  春天快来了。
  族人们陆陆续续地开始了洞外活动。作为文化部长,我到目前为止唯一的政绩就是说服首领吃生肉是不文明的行为。看着新长出来的小草,我相信用不了多久我们就可以吃到香喷喷的烤肉了。
  


3、大约是春天的故事 ...


  春天来了。
  一群野马迁徙到了附近的草原上。我们打算过几天进行新年后的第一次围猎,不过隔壁那帮野人好像快要忍耐不住了。
  
  隔壁那帮人果然先动手了。
  太可恶了,那群马被他们吓跑了。他们自己倒是弄到了很多新鲜的马肉,还有几个年轻人套到了活的野马。这两天他们正在试图驯服那些野马,凄厉的惨叫声不断地从隔壁传来——不是马叫,是人叫。
  
  有人骑着马来我们这边炫耀。
  看来他们成功了,这真遗憾。我们这边的一些人又没有守住立场,傻呵呵地前去围观并要求试骑。我有不好的预感。
  
  马是新时代男人的名片?
  不知从哪里流传出这样的鬼话!姑娘们纷纷表示,坚决不和没有马的男人约会。最新的择婿标准则提出,好男人不仅要长得高大威猛,还要骑着一匹高大威猛的马。阿木今天跑来告诉我,族里的小伙子们都集合起来了,大家要为守住我们的姑娘而去捉马。如果我不想继续光棍下去的话,唯有加入他们的这个“喂神马”组织。
  
  平原矮脚长耳马。
  捉马之行意外地顺利,我们只用了十来天时间,便找到一群游荡在草原上的野马。这支马群由二十多匹年轻公马组成,似乎是个刚刚脱离家族,打算出去闯天下的小团队。它们长得和一般的马不太一样。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小的缘故,这些野马看起来头大身子小,有着长长的耳朵和惊人的大嗓门。据有亲戚在草原上的小伙子阿柴说,我们可能遇到了传说中的稀有物种——平原矮脚长耳龙吟马。
  
  胜利归来。
  我们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那群马活捉回来。在这个过程中,每个人身上都挂了彩,有两个倒霉的家伙甚至被踢断了腿骨,幸好命都保住了。现在想想,其实根本不必付出这么大的代价。这群马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开始我们试图用武力解决,结果被教训得很惨。就在大伙儿决定战术性撤退的时候,一起意外发生的干粮丢失事件让马们改变了主意。经过一番匪夷所思的跨种族交流与讨价还价,我们用一天两顿杂粮拌青草(管饱)的条件成功说服它们归顺。
  
  我们也有马了!
  平原矮脚长耳龙吟马并没有因为是稀有物种而受到额外的青睐。姑娘们对这种马的乘驾性能表示担忧,它们的个头比隔壁部落的马小了一圈,两人同骑时舒适度值得疑虑。其实她们完全没有必要为这件事发愁,事实上除非它们心情很好,一般情况下根本不让人骑。而且就我对长耳马们的观察,它们几乎没有心情很好的时候。
  
  马犬不宁。
  自从跟我们回来后,长耳马群就很迅速地融入了部落。它们的适应能力良好,可惜没有一天能与其他居民相安无事。人们通常只能在开饭和睡觉的时候看到它们出现在马棚里,其余的时间里这些家伙四处闲逛,偷吃粮食并寻找为非作歹的机会。它们喜欢在公共道路上逆向行驶,在拐弯时突然加速,或者在经过居民生活洞穴区的时候扯开嗓门大叫。我亲眼目睹一匹马若无其事地绕到打盹的狗身后,假装不小心踩下狗尾巴,然后趁其痛醒狂叫时飞快地逃跑。
  
  天气有点变热了。
  作为远征队的一分子,我分到了一匹健康的灰色长耳马。和它的兄弟们一样,这匹马身材矮小,嗓门洪亮,好吃懒做并且性格恶劣。它一天到晚游手好闲,但却不允许别人有丝毫怠慢。如果哪天它感到食料不够丰盛,或者饮水没有及时换成新鲜的,就会立刻板起大脸,从鼻孔向外喷气,愤怒地“啊呕啊呕”咆哮,以此来表达它的不满和失望。因为它动不动就会心情很差,所以我给它起名叫“老板”。


4、大约在春末夏初 ...


  今年的第一场雨。
  如果以春雨来算,这场雨来得确实有些迟了,幸好我们今年的谷种还没有播种下去。
  
  继续下雨。
  从昨晚开始雨就没有停过,因此今天大家都偷懒在家休息,我也打算把搁置很久的树雕作品拿出来完成掉。这个时候阿木又跑来玩,我像往常一样将思想分成两块,小的那部分用于听他扯淡,大的那部分用来进行艺术创作。俗话说:宅男不出门,能知天下事。阿木就是那种阿宅必备的新闻播报员一类的人物,为此我可以容忍他偶尔的小偷小摸。这回他带来了一个大新闻——昨晚有一支小部族前来投奔,族长已经答应让他们留下了。这可真难得,以我对族长的了解,他这个人既@#¥%&*&%¥(此处原本的字迹已不可辨认,上面被画了一只大螃蟹),怎么会如此轻易就收留素昧平生的人?阿木解释说这群人中有一个老巫师,据说占卜和医术都很神奇,族长认为他或许能为我们带来好运。
  
  第二次参加干部会议。
  本次会议的主题是:关于妥善安置我族新成员的几个指导意见。领导的意思是眼下才刚开春,族里就突然多了十来口人,我们的粮食和岩洞都比较紧张,所以组织上决定暂时先由干部们分担一下,每家收留一两口人,等条件好转后再好好安置这帮人。我被指派收容的是一名十五六岁的男孩,名字叫阿森。希望他是个乖孩子。
  
  雨停了,但天还是阴沉沉的。
  那个叫阿森的孩子来了。他真的只有十五六岁吗?明明比我还要高半个头,浑身上下都是肌肉。
  
  天晴了。
  本来我们打算天一晴就开始播种谷物,可是新来的大巫说今年气象反常,不久恐怕还会下很长一段时间的雨,现在播种可能会把种子泡烂。除了大巫原本的族人之外,其他人都对他的预言半信半疑,但族长说谷种珍贵,姑且听从他的劝告。反正我们这里夏季很长,晚点种也无妨。
  
  没有下雨。
  阿森没有白长那么大块头。他不仅在砍柴伐木方面是一把好手,捕鱼和狩猎也很有经验,连我们这里最好的猎人都称赞他的技艺。游猎部族果然不一样。这孩子虽然长得快了一点,不过总体上还是很乖很可爱的,不仅很亲热地管我叫“哥”,还承担了一多半分配给我们屋的工作量。我挺喜欢他的。
  
  还没有下雨。
  今天带阿森去看我的马。阿森看到老板,笑得差点在地上打滚。我和老板都很愤怒地看着他。后来阿森解释说,老板不是马,是平原上另一种很常见的草食动物,平原人管它们叫做驴。驴这种动物用来运东西还行,骑起来就不怎么舒服了,速度很慢而且不好驾驭。我想,如果现在号召大家去殴打阿柴,应该会有很多人响应吧。
  
  真的开始下雨了。
  驴们仿佛知道了自己的地位正在下降,最近低眉顺眼了很多,也肯载人了。但是族里的小伙子依然不喜欢它们,尤其是在路上遇到了隔壁骑马的人时,那种坐骑低人一等的感觉是个男人就忍受不了。他们纷纷把驴转手给族里的女人和老人,打算攒钱换马或者下次再去捉一回。阿森说他在捉马这方面有些经验,到时候可以帮我挑一匹好马。我告诉他,坐骑这种东西就是个代步工具,无论档次好坏功用都是一样的,我觉得驴挺好,男人没必要为了无聊的虚荣心浪费时光。这番话一说出来,我感觉阿森和老板看我的眼光都不一样了,活活。
  
  还在下雨。
  雨已经下了整整十天了。新来的大巫真的很厉害。阿森说他的预言几乎没有失败过,他们小时候经常缠着他替自己占卜未来,不过大巫说将来的事不可以讲太清楚所以通常都拒绝了。是么,我怎么看到那个老头子最近一直很热情地在帮族里的年轻女孩算命?
  
  雨赶紧停吧,我都快要发霉了。
  今天去找大巫算命。他看了看我,然后很敷衍地拿出龟壳和几块骨片摆弄了几下,懒洋洋地告诉我这辈子都可能讨不到老婆了。不会吧?!我一路扶墙走回自己洞,阿森看到还以为我受了什么重伤,吓了一大跳。我向他哭诉自己的不幸命运,阿森听完又笑了。他告诉我其实大巫也说过他将来会无妻无子呢。哈,这怎么可能呢,我放心了。看来那老家伙也只能算算天气。


5、大约是盛夏季节 ...


  雨停了。
  我们赶在盛夏来临前把谷种撒到了地里,剩下的事情就交给老天了。
  
  天气一下子变得很热。
  这个时候就体会到身上毛少的好处了,去年冬天嘲笑我掉毛的野人们这会儿一定在偷偷羡慕我。拥有光溜溜的身体可谓一种奇妙体验。尽管有些白痴把我和拔了毛的鸡相提并论,我依然坚持认为这是智慧的象征。
  
  夏天来了。
  我最讨厌的季节就是夏天。我们像蚂蚁一样从早到晚忙着挖洞和觅食,根本没有时间思考人生。而在这个季节即将发生的最可怕的事,就是多个部落联合举办的大规模狩猎活动。阿森倒是显得兴致勃勃,今年夏天他即将成年(在他们部族男性16岁成年),正需要完成一次高难度的单人狩猎来通过成人礼。我原以为所谓高难度的狩猎就是杀死一头公鹿或者一只野猪什么的,结果他居然说要杀两条狼或者一只老虎这样级别的才算数!难怪他们现在只剩下这么点人口……
  
  天越来越热。
  一名住在六座山外的大脚族人跑来告知我们,他们在山谷里发现了大量的野牛。
  
  准备出发。
  今天族长宣布本年度的跨族狩猎活动由大脚族举办。这种大规模狩猎的地点一向是根据狩猎目标出现的位置定的。我们不会连续两年捕杀同一个物种,好它们有机会繁衍生息。去年我们的猎物是羚羊,前年是坡鹿,今年轮到了野牛群。野牛啊……唉,上一次狩猎这种动物的时候我哥哥死掉了,再上次是我爸,按理说我和它们有不共戴天之仇,可是现在我只想请假缺席。
  
  事情有了转机。
  族长找到我说,他们几家部族的首领经过磋商,决定设立一个书记官的职位,用于记录像跨族狩猎这样重大的人类活动,目的是刻画一些英雄事迹供后人瞻仰。鉴于我在文学艺术领域有那么点名气,他向其他首领推举了我。我举双手赞成这个点子!这样一来我只需要夹着石板跟在领导身边,远远地关注战局就行了。
  
  狩猎经历。
  以下几段是我狩猎归来后的回忆。书记官看似轻松,实际上却要流下许多不为人知的辛苦汗水——石板太沉了,而我要一个人背十几块。如果不是阿森看不过去帮了把手,我可能还没走到大脚族集合地就已经累死,成为本年度狩猎活动的第一名牺牲者。
  
  到达大脚族后,我的工作正式展开,其主要内容就是随时记录领导们说过的狗屁话。这些领导看到我在旁边记录,一个个激动得说个不停,唯恐自己沦落为人类历史上第一次有记载会议上的陪衬者。
  
  集体狩猎的过程每年都差不多,我们向狼群学到了围猎的策略,先分几队远远地将猎物包围起来,再逐渐收缩直到封住他们所有的退路,然后打开一个很窄的缺口供猎物们逃跑。当它们挤在一起从缺口往外跑的时候,就会相互挟制,这个时候捡那些个头小、战斗力低的猎物捕杀,几乎不会失手。但最大的收获还在后面,当大部分健壮的猎物跑掉后,我们再收拢缺口,集中力量将剩下的老弱病残消灭掉。
  
  整场围猎唯一的意外发生在离战场最远的我们身上。首领们为了出风头,指挥地点离缺口太近,几只最强壮的野牛逃出陷阱后看到我们,愤怒地向这边冲过来。领导们立刻像受惊的兔子一样飞快地散开,原地只剩下埋头苦记的我。等我发现野牛突袭时,只来得及用石板护住脸……幸好这时一只石矛远远地大力投来,直接插入了最前方那头野牛的后背,它们一时乱了步伐,才给我争取了宝贵的逃命时间。我到现在还不知道这位恩人是谁。
  
  集体围猎之后是几天象征性的单人狩猎活动,各族勇士们借此机会表现自己精湛的狩猎技巧。我族勇士阿森凭借自己高超的个人技术,以一己之力杀死了一只成年棕熊,获得了本次活动的最佳猎人称号。作为其室友,在下与有荣焉。
  
  最后一天是交易日。我像往年一样摆摊出售自己的艺术作品,也像往年一样无人问津。直到太阳快要落山,阿森有些腼腆地跑过来,表示想用一只熊掌换我的一朵木雕小花。我觉得他太亏了,他却说他认为艺术无价。说真的,我被感动得偷偷抹掉了两滴眼泪。
  
  我有点喜欢上这种跨族狩猎活动了。


6、大约在夏末 ...


  依然很热。
  这次围猎我们族分到了很多猎物,因为携带不便只运回了很少一部分,剩下的分成两种方式处理,其中一些由大脚族人处理成肉干后再给我们送来,另一些则作为货物直接在市场上换成陶器、麻布等我们自己不生产的东西。陶器是住在很远的一个叫火落的部族制造的,经过多次交易转手才流通到我们这边,因而价格相当昂贵。这个东西可以用来煮粥炖汤,还能用来储藏食物,非常方便实用。在我们部落,拥有一件陶器是值得吹嘘一辈子的事情。可惜以我的能力,恐怕一辈子也赚不到买个碗的钱,唉。
  
  后山上飘来了瓜果的清香。
  水果是我们夏秋两季的主食,肉类风干后可以储存较久,因此一般要屯起来作为冬粮。眼下是几种瓜果的成熟季节,今天首领让大巫进行了一次占卜,看看是否是时候进行采摘。结果我看到那老家伙又是烧龟壳又是撒筮草,还要边唱边跳折腾半天,才表示聆听到先祖的许可。可见这个老王八当初替我占卜的时候根本没有用心!
  
  全族出动到后山采摘瓜果。
  比起狩猎,我的采集技术要优秀得多,为此经常被族里其他雄性嘲笑像个娘们。不过我向来不作理会,毕竟工作无贵贱,术业有专攻嘛!阿森就说他一点儿也不擅长采摘,对我的熟练技术很是敬佩。说归说,他看起来完全没有想认真学习的意思,在我们忙着收获菜瓜的时候,这小子一个人不知道溜到哪里去闲逛了。傍晚工作结束时,他扛着一只獐子回来了,还说在山脚下发现了一块不错的天然牧场,可以考虑捉些动物圈养起来。果然是术业有专攻吧……
  
  明天就是夏祭了。
  对于普通老百姓和基层干部们来说,夏祭是这个忙碌季节里一个难能可贵的假日。年轻的姑娘小伙子们都趁这个机会参加相亲大会,抓紧时间解决个人问题。自从成年以来,我已经不知参加过几届这样的活动,可惜始终没有遇到平生知己。今年到底该不该报名呢。虽说我现在进入了干部队伍,可是每月的口粮没有什么变化,那班肤浅的老女人陪审团不会又把我分到剩男组去吧?
  
  夏祭到了。
  一大早阿木就跑来催促我们收拾打扮。他自己不仅裹着我的野牛皮围裙,还特意打理了头发和胡须,看起来精神很多。不过他很快便发现,即使挂着眼屎、带着满脸胡渣从被窝里爬出来,我的室友阿森也显得比他更有男人味。光看他那结实的身板,谁能猜得出这家伙只有十六岁!我和阿木不禁用嫉妒的眼神瞪着他,此人居然还一脸无辜地问我们怎么了。我不是个悲观的人,可我真的认为今晚的相亲大会前景不妙……
  
  夏祭结束。
  心灵受到极大伤害,自闭疗伤中。
  
  又过了一天。
  依然沉浸在悲伤中。
  
  漫山遍野的情侣们真碍眼。
  因为悲伤过度病倒了。首领见怪不怪地给我批了病假。说起来,年年都受到同样的打击,我也多少感到习以为常……才怪。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习惯得了!实际上每一次打击都比上一次更严重。阿森自从参加完夏祭就人间蒸发,这会儿一定正在和某个姑娘厮混。比起阿森,更令我难以接受的是一直和我划在一组的阿木居然也找到对象了。夕阳西下,我独自骑着毛驴老板行走在山崖上,好不凄凉。
  PS:我站在山顶的大石头上嗟叹了半天,又吟了两首悲伤小诗,才发现脚下石头的阴影里居然还藏着一对拥吻的情侣。
  
  稍微缓过点儿劲。
  组织上派人送了点肉汤作为对病号的慰问。吃完肉我感觉心情好受许多。算了,反正那种让男人站在台子上,像待售牲口一样任女人品评打分的活动,本来就不适合内秀的我。识货的姑娘大抵也不会参加那种庸俗活动。阿森还没回来,也许下次出现的时候已经拖家带口了。
  
  阿森回来了。
  居然还牵着一匹高大俊美的白马。原来他在从夏祭回来的路上发现了野马群的踪迹,沿着马粪不眠不休地追踪了三天才赶上它们。接着又花了好一番功夫,终于套到了马群中最漂亮的这一头。至于那些看上他的姑娘们,阿森说他还年轻,应该多花些精力为事业奋斗顺便攒老婆本,暂时不打算谈恋爱。
  
  阿木跑来借马。
  说要带女朋友出去兜风,切,有什么好得意的。阿森告诉他马还没完全驯服,要再等几天才可以载人。阿木失望地回去了。他刚走不久,阿森就转头问我要不要陪他到草原上骑马闲逛。咦?他有点腼腆地笑着对我说,其实马已经驯好了,不过总不能自己都没骑过就便宜别人。想不到这小子心眼还挺多嘛。我还从来没骑过马,于是欣然答应了他的邀请。虽然两个大男人同骑一匹马有点奇怪,不过这头白马显得一点也不吃力,跑起来速度飞快。马本来就比驴生得高大,坐在上面飞驰的感觉真是好极了!


7、大约是初秋时节 ...


  天气开始逐渐转凉。
  早上起来大巫突然说感应到天神指示,然后自顾自抽筋般扭了一个上午,全族人大气都不敢喘地围在旁边观看。一直跳到中午开饭,我们正准备边吃边看呢,他却忽然停下了,说得到了今年粮食会丰收的神谕。大家原以为要有什么灾事,这下总算放心了。其实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今年庄稼长势良好,丰收只是时间问题。我感觉干这行也不需要多少技术含量嘛。老骗子,别以为一把年纪还能蹦跶就了不起了。


加入书架    阅读记录

 2/6   首页 上一页 下一页 尾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