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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克特总以为,如果“杀”是一种定数,那么“被杀”就是另一种定数,
所以他总会死在某个角落,由某个人动手,一颗子弹或是一把匕首。
但是在那之前,他可以与死神尽情玩乐。
黑色巨镰在半空划过一个利落的弧度,弧度止时,刃口正指向霍克特。
他的对面,那人微笑。
“弃尸荒野总是可怜的。而我已经知道了你的名字和座右铭,至少会替你立一块碑,并将它们刻在上面。你觉得如何?”
在这一刻,霍克特知道,他的定数来临了。
堂而皇之的腹黑X只能自认的倒霉
下部
第四十二章
伦克下了悬赏单。
他知道,只要赏金够丰厚,无论任务目标是谁,都会有无数人接下这个单子。但是,对于实际效果,伦克却总心存不安。
现在,他能在哪儿呢?被这么一个怪物捉走......伦克回想起那日的情形,怎么都想不透霍克特怎么突然就放弃了攻击,失了神般任由那怪物缠住腿部。
说起那怪物——伦克往房间那头看去,趴在窗框上的乔治,也正愣愣的出神。有着相同目的的两人同行已经三天,在这三天里乔治很少说话,伦克看着总觉得有些于心不忍,或许是因为他那双干净的眼睛,对于这个青年,伦克无缘由的喜爱。
“对不起......”乔治突然说道,“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发现特维尔是如此痛苦,他才会变成这样,然后事情才变得一团糟。我一直知道他对A8724有不同寻常的执着,却一直自顾自的以为自己已经找到了原因,但应该不是那样的,应该不止那样。我该好好问他,就算他不说,也要缠着他,总有一天他会告诉我的。”他把脸埋进手臂间,“明明我们一直在一起的。我真是笨蛋......”
“他怎么会变成那样的?”伦克走过去,手掌搭上乔治的肩膀。
“绝密范围的资料,我也知道的不多。”声音被掩住了再传出来,显得有些闷闷的,听得出隐隐的恨意,“但一定是那些研究员,都是没人性的东西,永远都是研究研究再研究!”
说起研究员,伦克又想起了自称“杰夫康迪”的少年,才十五六的年纪,已经是总院负责人了么?
房间的门突然被推开,一个少女出现在门后,她披着一袭黑色斗篷,从脖子一直遮到脚踝,头发尾梢乱蓬蓬的纠结着。她昨晚上刚来到这座小镇中,她很快在酒馆里听说了那天晚上的“轰动事件”,还有——她举起手中的纸张,“这张悬赏单是你下的吗?”
伦克点头,“是。”
“很好,我有些问题要问。”
没有食物,人类可以撑七天。
没有水,人类可以撑三天。
没有空气,人类可能撑不了三分钟。
所以此刻,霍克特庆幸,至少他还没有被关进真空小箱子里,剥夺呼吸的权利。虽然四周阴冷潮湿,没有一丝光线,但适应之后,有没有光线也是一样。
他已经被囚禁几天了呢?三天、还是四天?一直处在黑暗中,霍克特已经失去了时间的概念。喉咙干渴的似乎黏连在了一起,被举高扣锁在身后铁管上的双臂也早已失去知觉,像是不属于自己一般,软弱无力的悬挂在那里。
远远的,某个地方传来空洞的脚步声,从上而下,渐渐清晰在左侧门边。那人走进来,皮鞋在水泥地上敲击出规律的响声。他没有开灯,而是在黑暗中走到桌边,将手里的东西放到桌上。
“你——要不要喝水?”
这是几天来,霍克特第一次听见他说话。头几天,他只是蜷缩匍匐在一个角落,无声无息的似乎死去一般,直到不久前他才苏醒过来,像是恢复了人类的身体,然后就一言不发的出去了。
“条件是什么?”简单几个字,也像是扯破了口腔粘膜。
“很简单。”那人夹裹着一团黑影,走到霍克特跟前,声音是无机质的冰凉,“求我,求我给你水。”
果然简单。霍克特低笑:“好,我求你给我水,我渴的很。”话音刚落,坚硬的鞋尖重重踹上他的腹部,隔着肌肉皮肤在人体柔软的脏器上狠狠碾压。
“住嘴,你给我住嘴!”无机质的玻璃裂开一条缝,浓重的怨恨透过那条缝叫嚣着往外扑去,“你是在求我吗?你这是求人的态度吗?!”
喉头一甜,血腥味自身体内部反进嘴里。虽然没有痛觉,霍克特也清楚对方用了多大的力,他苦笑,这小子,真是嚣张的要死。
“要喝水是不是?好,我给你。”那人取过一瓶水,拧开瓶盖,悬空到霍克特上方,“喝,都给我喝干净了!”
水纷纷倾泻到霍克特的口鼻处,混着嘴里还未咽下的血腥味灌的到处都是,呛进鼻子里就是一阵窒息般的咳嗽。刚下意识的想要避开,下一秒就被揪住额前的头发狠狠往后压去。
“躲,躲什么?这不是你求的吗?不是你求我给你水喝的吗?”那人蹲下身子,冷冷的迫近,拉进的距离使得霍克特得以看清对方的脸,无尽的嫉恨、愤怒、不甘,在逼视他的眼睛里乱成一团。
对方重重喘一口气,似乎在勉力强迫自己恢复平静。他重新举起水瓶,水流呈细线从瓶口流出,安静的淌泄到霍克特被迫抬起的额头上,接着再安静的四处流散。
“你还记得我吗?不记得了是不是?要不要我给回忆一下?”沿着冰凉的水流,同样冰凉的声音缓缓响起,“十年前,去死战部队引渡逃犯时,我们见过一次,你把犯人交到我手上,说辛苦了,小鬼。三个月前,在军事大厅,我们也见过一次,你把双手合拢了给我拷,说送你个礼物,小子。二个月前,我们在柏林多城见过,你和我赌了场命。而最后一次是四天前,你栽在了我手里。”
水,滴完了。那人将手中的瓶子往后一扔,塑料空瓶撞上水泥墙,发出空洞的撞击声。
“可是,在这四次之前,我们还见过面。那是很久以前的事,很久以前......”那人的脸逼得更近,近到霍克特能看清他眼里闪烁的光芒,像猛然砸碎的玻璃片,锐利的破口边缘满是萧杀,“你忘记了吧,我是特维尔,特维尔沃利。”
接受特维尔的逼视,霍克特的神色始终平静。
“记不起来?是哪,你怎么记得起来。”从靴子里抽出一把刀,刀尖缓缓落在霍克特的颧骨上,缓慢的动作却以一抹锋利弧度终结。一道长长的血痕划上霍克特的脸颊,从太阳穴延续到下颚,血珠缓缓滴淌。
“四天没吃东西了,饿不饿?”刀尖抵在血痕末端,不轻不重的用力,让人吃不准它的下一步去向。
“这次的条件又是什么?”霍克特舔舔舌尖上的血腥味。
“还是很简单。”刀尖离开皮肤,向下来到衣襟处,一粒粒挑开纽扣,扣子蹦跶着四处散落,“告诉我,怎么才能把你这种表情摧毁?该怎么做?是把你的皮肤一寸寸割裂,还是干脆捅穿你的心脏?”
永远懒散的眼睛,永远无所谓的表情,无论落在怎样的境地或是攀上怎样的巅峰,永永远远都是这种不在意的神色,强大的似乎任何伤害都到达不了他的脚跟。
“说啊!告诉我,来,告诉我!”刀尖蹭上左侧胸膛,锐利的刃口无声的割破皮肤,切割进肌肉。
“你试试不就知道了?”霍克特半眯起眼,口气闲散,“摧不摧毁这种事......把你那两个想法都试试,或许你就能得到答案。”
又是这种表情,还是这种表情!
从以前起——从他们第一次见面起,他就是这样!
“你不记得了?什么都不记得了?”一字一字的说着,心底最深处的黑暗升腾着翻滚着,“那些永不停止的仪器声,永没有止境的实验,冰冷的牢房,一遍又一遍不停重复的疼痛,还有最后那场爆炸,你全部都忘记了吗?”
“爆炸......”两个字鼓动过耳膜,某个部分不轻不重的动弹一下。
“是,好大的一场爆炸,几乎毁了全部基地,熊熊燃烧的火焰照亮了整个天空。是你的杰作呢......怎么,也忘记了吗?”
逐字诉说着,黑暗丝丝缕缕的映进特维尔眼底。
是的,凭什么——凭什么!
是谁给你的,究竟是谁给你蔑视的资格,谁给你漠视的权利,谁给你仰视天空的力量!
明明你和我,是一样的!
明明你和我就是一样的东西!!
“拆开再装上,装上再拆开,我们是可怜的白老鼠,我们全部都是,谁也逃不了......”低笑着,特维尔喃喃自语,他抽出霍克特胸膛上的刀子,随手扔到身后,“我说过吧,放过我,你会后悔的,我也说过,总有一天我会杀掉你!我没有说错吧,现在你的确落在我手里。可是我不打算杀你,至少现在不。”
特维尔突然就想通了,突然就明白了。
曾经他执着于将霍克特送回监狱,送回绞刑架下,在冰冷的机器前以丑陋的姿态死去——是的,只要他死了,只要他不再活在这个世上,他就能恢复他的生活,他就能恢复他正常的世界!
而现在,他发现他错了。
他要折辱这个男人,他要摧毁这个男人,他要他丑态毕露,怯懦和恐惧,只有当他向他哀求,露出该有的姿态时再杀了他,如此才有意义!
“我不割裂你的皮肤,也不捅穿你的心脏,这些都是徒劳。还拥有痛觉的时候你都不在意,更别提失去痛觉的现在。”手掌顺着掌下的伤痕一路下滑,胸膛上的伤口渗出的血液被抹散开来,沾着血迹的掌心埋进霍克特两腿间,“所以,我决定换一种方式。”
“这就是你想出来的答案?”霍克特晃晃有些沉重的脑袋,挑起一边眉毛,“你觉得会有用?”
“不试试怎么知道?”黑暗中,特维尔露出微笑,却像是冰雕,没有一丝温度。
衣服被扯开,皮带被松开,侵入双腿间的手冰冷的令人联想起某种冷血动物,手指灵活的动作着,霍克特却只觉丝丝冷气窜入骨头。
不试试怎么知道......吗?好话语,没有事情是一定的,答案也可能在最后一秒变化,是生是死或许只差一秒钟,不试试就放弃岂不是太愚蠢?
只是,这种事可不能随便让你试啊小子。
拷环里的左手手掌悄无声息的往外扭动,没有带出一丝震颤,手背却很快皮开肉绽,在脱出半个手的同时,霍克特也感觉到了骨头与拷环的摩擦。
霍克特忍住哀叹的冲动,这就是他不想这么做的原因,环拷的太紧,挣脱出来的后果就是左手臂的报废。
老天,这该死的奢侈品!
胯间的手指还在继续动作,不疾不徐的动作甚至猜的出规律,尽管心理并不享受,但男性的身体大多时候都是与理智或感情无关的,特维尔手中的男性象征渐渐有了精神。
特维尔退开些,分开霍克特的双腿,然后整个身体侵占进来,以一种绝对控制的姿势覆盖上霍克特的身体。
臭小子,胆可真不小。
霍克特颇感头疼的笑笑,环扣里的手掌只差最后一点力道便可全部脱出,肌肉里的力量正在积蓄,在脱出的一刹那,霍克特有十成的把握能弄昏这小子。
动作必须迅速,否则他再变身成那个蛇类可就麻烦了。
霍克特一边想,目光一边无意识的下移,大片的黑暗中,他突然瞥见极微小的荧光。那光亮来自特维尔的上臂,细细的一串,隐隐能看出是某种符号,规整的细密的烙印着。
第四十三章
黒眸的焦距不自觉的凝固。
TKFJUIO546.。。。。。一样的符号......爆炸......失去的手臂......
四周的黑暗越发浓重起来,思维一分分迟缓,仿佛被无形绳索所束缚的鱼,渐渐失去弹跳的力量。
不能再想了,再想下去可就坏事了。心底有声音在低低说道,思绪却一线掉落,笔直向下坠去,找不到制动点。
意识与身体,分了家。
模糊间,觉得有手指在摸索自己的身体,大脑深处却被掏空一般,空白的什么都找不到。
令人窒息的空白。
“格拉格拉”——突然出现的声音,从房间的天花板上清楚传来。细碎的颗粒掉落下来,洒在男人脸上。接着整个房间的屋顶突然被凿穿,巨大的钳尖插入房内。
光亮透了进来,霍克特缓缓抬头,被光线刺的眯起眼睛。
“下午好,蒂娜小姐。”
伦克的账单上,属于霍克特的那一栏又增加了30000欠款。其中15000是新的生化手臂,至于另外15000——。
“这多出来的15000是什么?”霍克特点着那串数字,痛心疾首。
“你的贞操费,不算贵吧。”伦克坐在阳光里,笑的一脸温和,“我们只要晚到一步,你人生的第一次可就没了。”
老天!
“好吧好吧,”霍克特把账本扔上桌面,头疼的按按眉心,“那么让我多付15000的那小子呢?还呈蛇状被捆着?”
昨日,蒂娜闯进来的瞬间,特维尔就蛇化了,两人“乒乒乓乓”一阵打后,以蒂娜自断一根鞭子捆住特维尔作为结局。蒂娜一脸不屑,按照她的说法,特维尔的力量转化源比她低等的多,一旦进入变身状态就失去人类理智,直到力量用尽无法动弹时,才会脱离兽类状态回复成人类。
“这种成品没有用,只会惹麻烦而已,还是杀掉的好。”蒂娜这么说,也是打算这么做的,如果不是乔治挡在特维尔身前的话。
说起蒂娜——
门口传来一把声音。
“这个问题的答案我以为已经很清楚了。”蒂娜立在门边,一身宽大的斗篷遮住她瘦小身形,“我不收悬赏金,交换条件就是你和我一起去救他。”她走近几步,眼神犀利,“还是你想反悔?”
霍克特耸耸肩,转头问伦克,“悬赏金多少?”
“1000万,”伦克随口丢出一个数字,见霍克特惨痛的眼神,无奈的添上一句,“这可不怪我,按你的辉煌战绩,少了没人接单子。”
1000万啊,霍克特叹息,从头到尾将他拆了轮番卖都不值这个价。
蒂娜从头至尾没有给这场进行中的对话拨任何注意力,她只是面无表情的问出最后一个问题,“救还是不救?”
是啊,救还是不救呢?
慵懒的阳光下,霍克特撇起唇角微笑。或许是因为午时阳光的灿烂,让伦克的眼睛产生了某种幻觉,不知怎么的,他从那个一贯的玩世不恭的笑容中,看到几许涩意。
“什么时候出发?”
完全在预料之内的,蒂娜的回答是“现在”。完全是在预料之外的,霍克特的回答是“好”。伦克有些难以理解,霍克特的身体状况并不佳,甚至可以用“糟糕”来形容,拖着这样一个身体上战场,就像枪膛里没装子弹,如此愚蠢的事从来都是霍克特的忌讳。
蒂娜的解释清楚易懂——“在那种鬼地方多待一天,就是一天的危险,谁能保证他会变成什么样?”当她说这句话时,她那冷硬的眼中头一次闪出色彩,大片大片的担心忧虑。
于是伦克就懂得了蒂娜的理由,那么,霍克特呢?
伦克摇摇头,他本就有很多事不了解,比如这些古里古怪的有着非人类外形和力量的生物,比如那个正被劫持中的被救标的物,再比如霍克特和被救标的物之间的关系。
他没心力去关心那么多,他关心的只有一件事。
“我的直觉告诉我,该抓着你付清欠款再放你走。”伦克看着账本上的数字。
“放心,我会活着回来的。”霍克特大笑,顺手捞起放在桌上的银色枪支,“我还没有要去地狱观光的打算。”
出发的方式很古怪,不是车子飞机火箭坦克,仅仅只是两条腿。蒂娜不耐烦的勉强的给了解释,“用那些工具在路上至少得多花2至3天,太慢了,你把身体放松,跟着我就好。”她一边说,右手臂就化作数根长鞭,缠绕上霍克特的腰部。
非人类旅行方式吗?霍克特低头瞥一眼,有点不详的预感。
出发的时间是正午,到达目的地时,正上方的太阳只斜移过一点,在地面上留下浅浅的影子。总共耗时1小时,穿越过巴美尔帝国边境,一路向东进入腹地,绕过数大城市,直接进入以北73度的沙漠地带——如果不是头有些眩晕,倒的确是一次不错的观光旅行。
霍克特站稳身形,滚烫的沙砾在脚底下发出细碎声音。视线范围所及处,一幢白色建筑物正矗立着,楼层不高,但铺开面积很广,远远看着令人联想起游乐园之类的设施。
不过里头可都是些高危险游戏啊,霍克特喃喃低语。
“我们进去吧。”蒂娜走过他身旁,不知是不是烈日当头,她的脸色惨白的可怕,嘴角紧紧抿着,“快点,你还想拖延时间不成?”
就这样闯进去——该怎么说呢,真不愧是蒂娜小姐吗?霍克特懒懒的笑,跟了上去。
应该说,两人能以如此轻松的姿态入侵研究院,多亏了蒂娜的“非人类旅行”方式。由于蒂娜事先并不知晓卡俄斯究竟在哪里,她凭的只是本能感觉,哪个方向令她痛苦她便往哪个方向走,所以当建筑物在眼前清晰起来时,霍克特不禁吹了下口哨,居然是研究总院。
对于研究总院,霍克特了解的不多,只知道它纯负责研究,不参与任何和管理或压制相关的实施活动,另外一点就是,它的方圆数十里周围,布满了军队,时刻处于一级警戒状态。所以他们没有被逮住,全凭蒂娜的非人类移动速度,极快的闪过了警戒线。
只是——霍克特叹口气,那些家伙们包抄回研究院大概也是迟早的事。
霍克特跟前四五步远处,蒂娜一脚踹上白色金属大门,脚掌落上门扇的一瞬间化作锐利的钢勾,剧烈的撕裂声过后,大门硬生生的被毁出一个大洞。
一定是迟早的事。霍克特按按眉心,枪支滑落进手掌。
没有计划,没有伪装,两人就这么堂而皇之的闯进去,冰冷的空气迎面扑来,那是金属特有的质感,夹杂着无机质的味道。警报器开始作响,刺眼的红灯和刺耳的声音回荡在所有空间,面前的三个通道立刻被降下的门给堵死。
当然,这些都阻碍不了蒂娜。白色巨钳狠狠一挥,就轻易毁了其中一道门。她率先走过去,没有丝毫疑虑。
“我以为我们没有地图。”
“的确没有,我也不需要那种东西。我能感觉到他在哪里。”蒂娜稳步向前走着,右手臂下的长鞭突然斜向刺出,“至于中间的障碍,有多少毁多少。”
人类的尸体在长鞭另一头倒下。
鲜血在蔓延,凄厉的惨叫声不绝于耳。蒂娜的行走速度不快不慢,直至最后停在一扇门前。门很巨大,撑足了整个墙壁,呈古怪的金属黑。
蒂娜推开那扇门。
刺骨的温度打上霍克特的脸颊,他将视线放远,看清房间里的布局。
房间很宽广,从上到下所有的墙壁颜色都呈现与门相似的金属黑,从门口开始一只只巨型试管整齐的排列至墙壁尽头,试管与试管间数台样式复杂的机器正在嗡嗡作响。至于那些巨型试管,霍克特凝神打量,奇怪的溶液中漂浮着的似乎是脑组织的不同部分。
“从这里开始我们分开走。”蒂娜说道,“我去救阿黛尔,而你,去救他。”
这是出发前蒂娜和霍克特的事先约定,虽然比起让蒂娜去救一个素未谋面的人的确困难重重,但她无法靠近卡俄斯到足以将他带出研究院的距离,也是事实。
“如果阿黛尔救不出,即使救出他也没意义——这是你说的。但是如果我救出了阿黛尔,你却没救出他,那么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会让你去陪葬!”蒂娜撂下这句威胁,转身走到一面墙壁前,墙壁被毁掉后,再次露出四通八达的复杂通道。
“等等吧,蒂娜小姐。”霍克特挠挠头,唤住欲从房间大门离开的蒂娜,“没有地图对你而言不成问题,对我而言可很成问题。至少指个大方向给我如何?”
“我给不了你他的方向。”蒂娜的脚步顿一顿,转过身,“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但是你能找到他,如果你想的话。”
霍克特看着蒂娜的身形消失在门边,然后半侧过身子,看着那仿佛没有边际的通道,始终半带笑意的唇角,勾勒出几分无奈的意味。
不是错觉吧,果然不是。
跨过这片残垣断壁,根本不用思索的,霍克特选择了其中一条道路。
路面在眼前延伸,或弯曲,或直线,或是令人眼花缭乱的岔道,脚步没有一丝迟疑,平稳的只是在进行一场目的明确的徒步旅行。
高远的屋顶,向上延伸到需仰起视线的地步,巨大的房间里一排排稀奇古怪的机器,闪烁着的屏幕上不停跳动出各类数据,在阴暗的房间里布下微弱的光亮。越过这满布的机器和蔓延在整个地板上的电线管道,房间的尽头,有人正在喃喃低语。
“真是神奇,这种力量究竟是什么?”他天使般的脸上露出着迷的神色。
他按动手边的按键,从高空处移下一架升降机,他踏上去,高度在一点点上升,视角在一点点变化,但视线的焦距处却始终不变。
“为什么它的组成结构和现知的任何结构都不一样,为什么?……那些克罗那人说,它是自然元素的力量。”他自言自语道,像是陷入自己的世界一般,与自己进行着费解的对话,“可是自然不就是万事万物吗,为什么这种力量与它们的物理结构不一样呢?”
距离一尺远处,几乎同样的高度上,悬在半空的人微垂头颅,轻轻合拢着双眼,浓密的睫毛在眼睛下方留有深深的阴影。他的脚下是无数粗壮的管道,以庞大的体积纠结着,而在这根枝盘绕的管道顶端,分出几十根细小的管子,尽数埋入他的身体中。
“而且把血液注入人类身体,这种力量——姑且不论它是什么——会改变人类的肉体结构,在大多数情况下,这种改变是致命的,只在极为少数的情况下会出现肉体强化,虽然这种强化极为不稳定,没有药物的辅助,人类的身体很快就会崩溃……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会有这种强化的出现??”杰夫掂起脚尖,向前倾过身:“来,再给我多看一点吧,给我多看一点这种力量,让我好好研究一下,它到底是什么?克罗那人,又到底是什么?”
这是什么?内心独白的话剧演出?演的不错,看来需要给演员一点嘉奖不是么?
霍克特站在角落的阴影里,观赏两分钟,然后从衣服里掏出手枪。子弹呼啸而去,不偏不倚打在杰夫的肩膀上,霍克特看着杰夫闷哼一声,踉跄着靠到升降机平台的栏杆上,吃惊的回头往后看。
“A8724!”
霍克特从角落里走出来。他本想直接打断康迪的脖子的,可惜康迪站的位置太好,真瞄准了他的脖子,怕是要误伤到他身后的卡俄斯。不过也一样啦,霍克特再次举起枪,现在他已经移开了,不是吗?
“阿奇尔!”杰夫忽然大吼。随着他的吼叫声,一个身影快速飞窜出来,挡在杰夫身前,任由那粒子弹射进他的胸口。
竟然是这个小鬼。
在这电光火石间,霍克特忽然想起阿奇尔胸前的水蓝色印记——原来是这样吗?
捂着冒血的伤口,康迪狠狠咬牙。
A8724,我不想杀你的,但你一次次给我惹麻烦,既然如此,也怪不得我了。
“去,阿奇尔!干掉他!”
一粒子弹显然不足以杀死克罗那人,但它明显已重创了阿奇尔,鲜血沿着他的唇角滴落下来。他抹掉那些血液,紧了一下手里的刀,应随着这句命令,毫不犹豫的从高台上冲杀下来。
杰夫站在上面,注视着下面的战斗,冷然说道。
“你胆子可真大,A8724,这里是研究总院,是我的地盘,我有一万种方法可以致你于死地,你的‘合理判断’应该教你,立刻离开这里,不,你甚至不该来这里。”
“一万种方法?”霍克特大笑,“我可只看见了一个克罗那小鬼,和躲在这个小鬼背后的研究员。”
混账东西!
“阿奇尔,给我杀掉他!”
第四十四章
杀掉霍克特不是件容易的事,本就力量受损又受了重创的阿奇尔,嘴角不断有鲜血流下,他的眼神也开始溃散,但他手中的刀始终不曾松动。他一次又一次的攻击,仿佛要耗尽身体里的最后一滴血。最终,霍克特以一个手刀结束了他的痛苦,他接住这个昏迷过去的小鬼,把他放到地上。
“好了,博士,你剩下的9999种杀死我的方法呢?使出来我看看吧。”
没有用的东西,残次品毕竟是残次品。康迪不屑的看一眼昏倒在地上的阿奇尔,按响了手边的警报器,可是预期之中的警报声没有响起。
“啊,我忘了说了,”霍克特往四周指了一圈,“这里的警报装置我都拆了,顺带还销毁了监视探头,您就不用多费心尝试了。”
对付死战部队最好的办法就是痛觉触发器,可惜康迪没有带在身上,一旦进入实验室,他便不带任何多余的装备,以免磁场和辐射影响实验的精确度——但现在看来,这成为了他的一大失误。
康迪松开手中的按键,忽然就开始怀疑A8724是怎么找到这儿来的,这里是整个研究基地最深处的房间,它的前面有着无数蜘蛛网一般的通道和实验室,他不仅找到了这里,甚至还有闲情逸致拆除了所有的警报装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