痞夫有谋 by 人五人六【完结】(14)

2019-05-31  作者|标签:


“大牙说的,他说每一他感冒,一吃这个就好了!”
没有揭穿大牙其实只是在为馋嘴找借口,吴悦心疼地朝小儿子招手:“好了好了,妈妈知道了,那快拿出来吧,那么凉一会儿你该坏肚子了。”
“不能拿出来,”忍着不适,小正奇特别正经地跟吴悦解释,“我们老师说了,把冰块包起来,它就不容易化了。”说完他就迈开小腿,快步往家跑去。
吴悦此时又是感动又觉得好笑。感动的是自己淘气的小儿子也懂事了,知道关心人了,好笑的是你这孩子有用的记不住,没用的记得倒是清楚,你们老师难道教导你们包起来的是用肚皮包?!大牙那歪理邪说倒是记得清清楚楚!
看着一路小跑的小正奇,吴悦也欣慰的加快了脚步。
还没进小区,就看见滚滚的黑烟一波一波地向天空翻涌。由远及近,一阵刺耳的消防警笛嘶叫着,从他们母子身边呼啸而过,像是一只火红的巨兽,一头扎进了小区。
吴悦的心忽悠一下坠了下去,而且没来由地完全探不到底。她强制自己不要往坏处想,但是手脚已经不听使唤地哆嗦了起来,冷汗也骤然冒了出来,直接绕过因为躲车而差点摔倒的刘正奇,她撒开双腿,朝自己家的方向跑去。
离着黑烟越近,吴悦的心脏抖得越厉害,身上的力气也渐渐被抽离的所剩无几,即便是平地,脚下仍旧磕磕绊绊步伐不稳,连带着视线都跟着晃动起来——横在楼下的消防车,全副武装的消防员,惊慌议论的一圈人——然后,抬头。
吴悦连个“啊”字都没吐出来就直接昏倒在了地上。小刘正奇愣愣的站在她的后面,冰糕早就已经化了,白色的奶油从袋子里漏出来,流过他蓝色的短裤,一滴一滴的掉到地上,变成白白的一滩泥水。而他的眼睛却直勾勾的盯着三楼自己小屋的那个窗口——滚滚而出的黑烟中,从乌黑的铁条中伸出的,是一条随风飘荡的大白腿。
“经调查,火灾发生的原因是液化气罐的胶管老化,从炉具上脱落,点燃了家中的地板,并导致了进一步的火势蔓延了,所幸救援人员赶到及时,并迅速控制了火势,没有造成爆炸和火灾的大范围传播。此次火灾造成一名7岁左右儿童死亡,未免类似惨剧的再次发生,我们在这里提醒大家,出门时一定要记得关闭所有火源,并注意定期检查家中老化的……”
这场火灾的新闻被当地电视台循环播放了一个星期,以警醒人们重视消防安全,顺便进行煤气炉改造的推广。对于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人们来说,这件事不过就是茶余饭后的一个谈资,可是对于刘家人和吴家人来说,却是一场天崩地裂的灾难。
自打从昏迷中醒来,吴悦就一句话不说,只是呆呆地躺在床上,若不是偶尔还眨动一下眼睛,活脱脱就是一座雕像。除了在她醒来的那天下午,坐在床边抽了整整一包烟的刘胜江,再没有一个刘家人踏进过这个病房。
一个星期后,只露过一次面的刘胜江又回来了,同他一起出现的还有一纸离婚协议书。刘家人只给她留下了那幢满目疮痍的房子和因为受惊而日渐萎靡呆滞的小刘正奇。
刘胜江眼神不停躲闪,有些愧疚地递过了协议书,又偷偷塞过来20万。吴悦表情木讷,借过钱抬手签了字,对于协议的内容连扫都没扫一眼,没说一句话,却在瞥见怯生生地站在病房门口的刘正奇的那一刻彻底崩溃了。
多日积攒的泪水伴着撕心裂肺的哀嚎奔流而出,一发而不可收拾。刘胜江就这么看着眼前这个已经形容枯槁的、曾经的爱妻在暴风雨中挣扎陷落,没有安慰,没有阻止,他只是别过了头,起身离开。
一直站在门边,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切的刘正奇挡在了的面前,刘胜江的心抖了一下,轻轻伸出手,想要最后一次摸摸儿子的头,却被对方闪开了。看到刘正奇多日无神的眼中闪现出了抗拒,他攥了攥拳头,一咬牙,快步离开了,从此再也没有回来。
刘家人彻底在这座城市消失了,乘着开放的春风,举家迁到了远隔千里的祖国南端继续开创事业去了,只留下了自愿倒插门到岳父家的四儿子。吴悦出院后就带着刘正奇搬到了父母那儿。当一直神情恍惚的她朝着刘正奇笑着叫了一句“新新”的时候,她家的人彻底绝望了,也正是这两个字直接喊出了吴老爷子的脑血栓,直接去另一个世界陪他的大外孙子了。
其实卫虎还有很多的疑惑想问刘正奇:他父亲之后可有联系,那么一直没有提及的姥姥又如何了,这些年他是怎么熬过来的,还有那个腹部的刀伤……然而,他不敢再问了,甚至连该说点什么表示一下都不知道。像有个涡轮在心里面搅动着、翻滚着一般,卫虎的心脏揪得紧紧的——疼。他开始怨恨自己那强烈的好奇心,以致让眼前的人不得不重新揭开那个血淋淋的疮疤。
抿紧了嘴唇,刘正奇痴痴地盯着面前的墙壁,完全没有意识到烟灰已经落了一地。许是回忆耗费了过多的心力,抑或是长久的苦闷终于得到了倾诉,不知不觉他就开始打起了瞌睡。轻轻扶住刘正奇滑下的脑袋,卫虎伸手取走了对方指尖的烟蒂,用力地摁进了烟灰缸。
看着安静地躺在沙发里的人,卫虎垂下了眼帘,他终于理解为什么这个人身上有着那么多的矛盾的性格——他胆小怯懦,因为他自责,他无畏无惧,因为他自轻自贱,他冷情放纵,因为他怕受伤害——黑暗中,一点红斑忽明忽暗,直到天明。
谁说听故事易使人安眠的?刘正奇看了看烟灰缸里堆到顶的烟屁股和空空如也的一摞烟盒——明明是讲故事的人睡得更香!仔细想想,似乎每次晚上他们俩在一起,对方就没睡过好觉,看来下次再有这种情况,他得先劝卫虎吃两片安眠药了。
刘正奇也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对卫虎倾诉起这些尘封的旧事来,只是冥冥之中就觉得这个人,让他心安。想到这儿,他不禁被自己雷到了,怎么觉得事情越来越不妙了呢?
这个春节,刘正奇终于不是一个人了,虽然四个小时的春晚看了满眼的广告,虽然钟声敲响时吴悦被炮竹声惊的又吵又叫,虽然蒋兵似乎情绪不好,一个拜年电话说得跟拜寿似的……可刘正奇的心情还是前所未有的好,不只因为母子团聚在一起过了一个年,还因为有一个人大晚上赶过来陪他包饺子。
看到卫虎顶着脑门上的白爪印,得意地展示着那长得跟窝头似的饺子,刘正奇想到了一个字——家。

第25章第二十五章谁动了我的心弦
按照传统的习俗,过了大年初五这个年也差不多算是过完了。吃过了饺子,刘正奇就陪着吴悦去买了些生活用品,要是一直让她穿成那样,他得随身携带避雷针。相较于cosplay天线宝宝在街上游行,他宁愿厚着脸皮于众目睽睽之下,在一堆女士内衣中穿梭。
初六一早,刘正奇就带着吴悦去了疗养院办理了入住手续,以他现在的情况,想要把人留在家里照顾是不可能的,唯一的办法只能是常过来看看了。
“娶个好媳妇呗!”听完他的苦衷,正在帮忙办理入住手续的护士长不禁跟他开玩笑。
娶个好媳妇?笑话,现在这社会哪个女人在知道他的情况后还愿意嫁过来的!刘正奇无奈地摇了摇头,从小到大,只有那一个人,可他,愿意给他当媳妇么?
从疗养院出来,开了一个多小时的车,刘正奇直接来到了卫虎家楼下。锁上车门,他不禁自嘲,这个地方不知不觉中已经成了他的第二根据地,不经大脑反射,身体就会自动导航过来,不知道以后是不是就该交房租了。
还没进屋,卫晓晨那熟悉的大嗓门就传了出来,震得刘正奇头皮一阵发麻——这么快就化身成包租婆了?
“晓晨,你这年拜得可真有气势啊,连鞭炮都省了,威力赶上火箭弹了吧!”一进屋,冲着乖乖站在一旁受训的卫虎使了个颜色,刘正奇就勾起了嘴角。
冷冷地瞪了他一眼,卫晓晨不耐地噤了一下鼻子,“火箭炮都没把你轰飞,可见你皮够厚的了。”
“人是没飞,魂儿飞了。”
卫晓晨冷哼了一声,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
“阿姨呢?”卫虎这才凑过来,压着嗓子问道。
“已经安顿好了。”刘正奇柔下了眉眼,微微笑了一下,突然觉得对方现在的样子很像一只敛了爪子的大猫。正想挑逗一下,就觉得头顶一沉,有一个块状物“啪”的一声砸到了他的头上。
“哎呦,什么东西?”
“你同类!”始作俑者拍了拍手,没好气儿的走了过来。
刘正奇疑惑地抓过一个塑料真空包装袋,仔细看了看,只见袋子上写着——金凤扒鸡。
“真委屈你了,给只扒鸡当了那么长时间女朋友,”刘正奇眉梢一挑,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女‘鸡’友?不过,这样算起来,你哥就算是我的‘鸡’友了。”最后那个词,他念得别有深意。
“别把自己想得那么高等”,稍微噎了一下,卫晓晨撇了撇嘴,“那袋子里装得都是鸡屁股。”说完,她也不再跟刘正奇继续废话,直接转向了一直在旁边憋着笑的卫虎,“不许笑,你快想办法去把物业那帮人摆平了。”
正研究着生产日期的刘正奇差点没把手里那只鸡扔出去,惊讶地张着嘴,看了过来,“原来对我这就是个实弹演习啊,难道你真实目的是为了团灭物业?”说到这里,他噙着笑转向了卫虎,“物业怎么了,难道忘了给大小姐拜年了?”
“我倒是宁可他们不要过来拜年,”卫晓晨扁了一下嘴,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你自己去我哥那屋看看吧。”
歪在沙发上的刘正奇挑了挑眉,见卫虎没有答话,就径自起身走向了他的房间,刚刚拉开房门,他就怔住了。对于一般人来说,这个变化或许细微到几不可察,但是,对于他来说,却是在明显不过——敞亮的窗前没有了任何遮挡,所有的铁条全都被卸了下去。“嘣”的一声,心里的那根弦,彻底绷断了。
“我刚一回来就碰到了物业,说我家私自改建房屋设施,让立马整改,还要罚款。我哥非说……”没有发觉出刘正奇的异样,卫晓晨继续抱怨着,后面的话却被一阵敲门声打断了。
“这是罚款,这是保证……”来的正是物业,卫虎主动迎了上去。
“这你可想好了,万一日后你们家招了贼出了事儿我们可不负责了啊!”物业的工作人员接过卫虎签好字的《免责协议书》,仔细看了看,又特意叮嘱道。
“恩,你们放心。”
“我们也想放心啊……”来人摇了摇头,“你说这几根铁条挡光能挡到哪儿去,屋里换个大灯泡不就完了,值当么?”
点头应和着,卫虎连忙把人送了出去,生怕再刺激到家里那个火药桶,远远地,还听到对方跟同事抱怨,这跟犯罪分子呆久了的人不会心里也黑暗了吧?
直到卫虎走到了身后,刘正奇才转过了身,眯乜起眼睛看着他,“光线,不错。借口,真烂。”
刘正奇能明白他的意思,但是,他也想问:真的值当么?为了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过来住一晚的人,做到这个地步……或许以后你就知道了,什么叫做引狼入室。
毫无所求地为一个人付出,有时候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情,不论是对施与方还是接受方。没有哪个人的心真的是石头做的,否则它就跳不动了。这个世界上,能把一个人的心理防线彻底击溃的方法就是对他好,从古至今,不知有多少矮穷挫利用这招成功攻略了一干白富美,甚至还屡试不爽。可惜,刘正奇并不是白富美,卫虎也不是矮穷挫,最重要的是,就算最后游戏通关了,他们也注定不会被千古流传。
是进还是退,刘正奇彷徨了。世界上有多少人心怀希望,等待着命中注定的那个人,等待着一个心动,最后却只能失望地放弃这个念想,葬身于柴米油盐酱醋茶中,直至白发苍苍,依旧空留着这份遗憾。
如今,刘正奇幸运地遇到了,遇到了一个人,让他终于觉得活着挺好,让他开始期盼明天。然而,他不确定,卫虎命中注定的那个人又是谁,是那个主播,抑或是其他人?除了自身的满足感,他还有什么理由把对方拖进这潭浑水中,怎样做才不算恩将仇报?
脑子里都被这些念头缠绕着,直到蒋兵进了屋他才反应了过来。
“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学校的假期放到了正月十五,而按照之前的习惯,蒋兵每次都是踩着新学期第一课的铃声现身的。
挥了挥一屋子的烟气,蒋兵有些没精打采地的应了一句。
“出什么事儿了?”刘正奇担忧地看了一下。
“没事儿,坐火车有点儿累了。”对方作势打了个哈欠,径自进了卧室。
挑了一下眉,刘正奇也没在意,将头转正,又陷入了沉思。也不知过了多久,蒋兵才终于又从卧室里出来,到了杯水,没头没脑地问道:“你们什么时候上班?”
“恩?”被打断了思路的刘正奇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聂哥没跟你说?”聂士佳大发慈悲地放了这么多天假难道不是为了你们小两口多甜蜜一下?
“明天就上了。”
“哦。”蒋兵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背过了身去。
身边不就有这么一对有经验的么,自己还傻呵呵地攒什么经验值啊!刘正奇灵光一闪,突然想起了向蒋兵取经,于是顺嘴半开玩笑地问道:“你说,这同性恋,是不是传染啊?”
“你这话,什么意思?”
直到发现蒋兵面若冰霜地盯着他,刘正奇才觉察到自己似乎说错了话。
“我没别的意……”他连忙澄清。
“怎么,是我传染给你了,还是怕我传染给你?”像是被触碰到了敏感带,蒋兵突然跟个机关枪似的开起火来,惊得让刘正奇还没来得及升级成移动靶就被打成了马蜂窝。
“没,你误会了。”
“我误会了么,我只不过帮你把心里话说出来了而已吧,要不想当初你为什么看到吕航就躲?你不用为了顾及我装大度,受不了就直说,我立马搬出去,放心,绝对不会影响你……”
“你特么疯了是不是!我不就说错句话么!”本来就憋闷的刘正奇,也一下子窜起了火。明明想着,将来说不定就是同道中人了,先交流一下经验,可万万没想到,却被对方先揪住无理取闹起来。
“我就是疯了怎么的,我还有病呢,你怕么!”
“操!”刘正奇猛踹了一脚茶几,震得杯子里的水都洒了出来,冲进了自己的卧室。
“嘭”!一个沉重的纸箱摔倒了蒋兵面前。
“看,自己看!”刘正奇胸膛起伏着,指着箱子,“我特么早八百年就是同性恋,行不行!我传染的你,行不行!我特么的打娘胎里就喜欢男人,行不行!”
张了张嘴,蒋兵狐疑地把那个扎着奇怪蝴蝶结的箱子打开了,呆愣愣地看着那些“罪证”,半晌才抬起了头,眼神疑惑,“你……”
“这回信了吧!”刘正奇坐回了沙发上,点了根烟,从鼻子里长喷了一口,故作轻松地笑了笑,“不过你放心,我对你没那意思。”
沉默了一下,蒋兵突然皱眉问道:“我认识?”
“恩?”偏了一下头,刘正奇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什么时候?”
“春节这两天……”刘正奇咬了咬烟蒂,尴尬地挠了挠头发。等了很久,却没听到对方接下去的内容,他纳闷地转过身,却看见蒋兵的脸色比之前还难看。
“行,你俩好好过!”一字一顿地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么一句话,蒋兵拎起外套摔门而去。
你俩是谁俩啊?你特么回家一趟,脑袋掉冰窟窿里了吧!还以为事情会轻松解决的刘正奇完全没意料到,矛盾反而加深了。打了几遍电话,都被对方拒接,刘正奇无奈地揉了揉额角:看来只能搬救兵了。他拨通了聂士佳的电话。
“聂哥啊,你可得帮我啊,蒋兵这货已经疯了……”电话刚一接通,刘正奇就开始抱怨起来。
“你是哪位?”一个带着南方口音的女声打断了他的话。
“我?”愣了一下,刘正奇又看了一眼号码,确定自己没错才警惕地反问道,“你是谁?”手机在别的女人手里,这么说,聂士佳真有情况?
“你是士佳的什么人?”
士佳?!叫的还挺顺口啊!刘正奇明白了蒋兵生气的原因,开始替他打抱不平起来,磨了磨牙,“我是他什么人用不着你管,赶紧叫聂士佳过来听电话!”
“先说你跟他什么关系!”女人似乎也不高兴起来。
“我是他小舅子!”
“我是她妈妈!”
一声巨响,刘正奇从沙发上摔倒了地上,坏菜了!
“原来是阿姨啊,阿姨过年好!”刘正奇擦了擦头顶的冷汗,呲着牙毕恭毕敬地坐直了。
“你说你是谁的小舅子?”
“我是……我是他前妻的表弟。”多亏说的不是小叔子,要不真惨了,被盘问了半天,连蒙带骗的打了几个哈哈,刘正奇终于把这位老佛爷打发了过去,就在他以为审讯结束的时候,却听到对方又抛了个问题。
“蒋兵又是哪一个?”
你家儿子是国家领导人么?!还没接见呢,光打个电话都要验明正身!刘正奇不满地翻了个白眼,转了转脑子,答道:“是我女朋友。”
“哦,是这样子,士佳现在不在,你有什么急事吗?”
也许是刘正奇的错觉,他觉得对方听了他的回答似乎松了一口气,态度也缓和了下来。
“没事儿,家庭内部矛盾,我自己解决,”他忙不迭地说,“那阿姨你注意身体啊,我先挂了,新年快乐啊!”也不在乎是不是礼貌,抬手他就结束了通话。
轻轻咬着手机外壳,刘正奇把前前后后的事情仔细想了一遍,总觉得事情有些蹊跷。拜年时蒋兵怪异的语气,头一次对他的拜年短信视而不见的聂士佳,还有刚才莫名的争吵……最近,他只顾着忙乎自己的事情了,好像错过了什么。
之所以经常说“新年新气象”,而不是“新年好气象”,恐怕是因为人们知道,这种特殊时期,那个“好”字不过是个奢望而已。
兔年工作的第一天,事务所的各个角落都洋溢着一派喜气洋洋,显然短短一个假期,回炉重造的人就大有人在,一个个滋润得跟刚出锅的大馒头似的。
一圈人围坐在桌边,吃着瓜子唠着嗑儿,打着扑克赢着钱,瓜分着各自带回的特产,与其说是来上班不如说更像是在开联欢会。不知闹腾了多久,才终于有人发现了问题——少了两个人。
“今天老大可是带头迟到了啊,今年他过年回家了?”某君发现了问题。
“要是回家就好了,最好是买不到回来的车票,那样咱再放个小半月。”某个一个假期长了六斤肥膘的同事,拍了拍滚圆的肚子,幸灾乐祸道。
“怎么叶大美女也没来啊,她家不是本地的么?”
“说到也美女,等她来了我要盘问盘问,她这年过的绝对有情况,给她拜年都没理我!”
“我也是,我也是……”这一有人牵头,人们就迅速展开丰富联想了,都好像闻到了JQ的味道。
“哎,不对啊,你们先别吵,好像出事儿了。”某一好事者跑到叶眉的座位,本想寻求个蛛丝马迹,却发现了意想不到的情况——叶眉的私人物品全部不见了。
房间一时静了下来,大家围站在叶眉的办公桌旁,大眼瞪小眼。
“可能锁抽屉里了……”方苏的话还没说完,抽屉就被拉开了,空空如也。
人们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刚才热闹的气氛一扫而光。虽然叶眉和聂士佳的冷战已经持续了一个多月,但也正因时间太久反而让人们习以为常,以为过两天就好了,谁也没想到在这种阖家团圆的日子,一直以来并肩作战的战友会这么突兀地不辞而别,或者说,被不辞而别?
有两个好事的,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渐渐的,更多的人加入了猜测之中。
刘正奇眉头紧皱,心里七上八下的,他记得聂士佳说过不会主动辞退叶眉,那么是叶眉想通了,自己离开了?
正当这场讨论逐渐显出了燎原之势时,一个风风火火冲进来的人让所有没来得及噤声的人都咬到了舌头。
聂士佳终于来了,只是他这个满脸憔悴、周身散发着寒气的形象让人们刚刚平复下去的情绪,又再次活跃了起来。怪不得常言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人家都是过年长一岁,可怎么看怎么觉得聂士佳至少长了一轮,直接从大叔级别晋升成了大爷。难道这位过年的时候去中东那片儿旅游去了?
简单地跟方苏交代了一下工作,聂士佳就又匆匆地离开了。只是,走的时候那意味深长的一瞟,让刘正奇的心猛地绷了起来。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过节还是过劫?
很快,刘正奇也找了一个借口出了公司,果然,聂士佳的车就停在不远处。
“出什么事儿了?”刚一拉开车门,他就忙不迭地问道。
“蒋兵回来了?”聂士佳先没有回答,反问了起来。
“恩,昨天回来的。你俩都没联系?”
“我,”紧抿了一下嘴唇,聂士佳很不情愿地答道,“把他拉黑了。”
“啊?”哥们,你可比删除联系人狠多啦,我怎么记得这招是专门对付那些银行卡诈骗、倒卖二手车的啊?
“他,情况怎么样?”聂士佳摸了摸鼻子,尴尬地问。
“不好。”皱着眉,刘正奇如实说明。你做这么绝,他要是还能手舞足蹈地高呼“大爷常来玩儿”,那就真是脑袋掉冰窟窿里了。
听到这里,聂士佳眉心都拧到了一起。这个表情,恐怕最近经常出现在他的脸上,否则他额头上的那个川字纹也不会这么速成。狠吸了一口烟,聂士佳才缓缓地又问道:“他说了什么没有?”
“说了,”刘正奇挑了挑眉梢,“他让咱俩好好过。”
“什么?”一口烟气呛到了肺里,聂士佳猛咳了起来,不可思议地看着刘正奇。
“别问了,有点儿误会,总之就是全乱套了,”苦笑着挥了挥手,刘正奇小心翼翼地问,“你俩,分了?”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坏的结果。
“没有!”这句话,聂士佳回答的很快,也很坚决。
“那,到底怎么回事儿?”刘正奇稍微松了一口气,只要没分,那还能严重到哪儿去?
捂着脸用力地搓了搓,聂士佳长叹口气,扔出了一个炸弹,“我家里,知道了。”
聂士佳的父母是做外贸生意的,常年混迹在东南亚,一家人聚少离多,最后一次团聚还是在聂士佳的婚礼上。
对于结婚一个月就因为被戴了绿帽子而闪离了这事儿,聂士佳直到现在还没告诉父母。最初,是怕父母担心,也觉得传出去不好听,就想着先拖一拖,等时机成熟了再找个借口敷衍一下就好了。等到后来工作上进入了正轨,一忙起来反而更没有机会解释了,想着三五年一家人才能见一次面,他也就没放在心上。
然而,聂士佳是没在意,他父母却急坏了。每次打电话,媳妇不是出差就是上班,天天在外面跑,连个年都没给他们拜过,比国家总理都忙。更何况,两个人结婚了这么久,创造下一代的重大战略问题至今没提上日程,二老不禁怀疑起来:这个媳妇不会是有什么问题吧?
按捺不住这份焦燥,两个人私下商量了一下,准备搞个突然袭击,趁着过年的由头,既过去看看儿子,也检阅检阅这个“日理万机”的儿媳妇。议定之后,他们也没跟聂士佳打招呼,坐上飞机直接空降了过来。
那天正是蒋兵回家的日子,聂士佳刚刚把人送上了车,就接到了父母的电话。
其实,聂家二老一下飞机就凭着记忆直接奔向了聂士佳的婚房,可到了地方却发现房子早已易主,无奈之下这才给儿子打电话请求支援。活动了一下老胳膊老腿,他们选择了在附近的一家咖啡厅里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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