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息网游之卖肉三十三天 by 姚三俊【完结】(30)

2019-05-31  作者|标签:


  在感受到清凉毒液贯穿全身的瞬间,吴要筠怪异想起了,童话中那个化成泡沫的小美人鱼。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后来巴尔又做过什么,总之,吴要筠慢慢悠悠的,终于翘辫子了。
  因无法回到主人身边,吴要筠死后也像玩家一样转生到往生殿,各大陆中的往生殿造型各不相同,而这一间明显是他最为熟悉的,亚特兰蒂斯主城往生殿。
  亚特兰斯蒂……吴要筠既庆幸又难办,庆在这里他超熟悉,可以做到跟家中一样自由来去,可难办是因为亚特兰蒂斯城中没有安全区,街头打杀像买菜般容易,万一他冒失出去再落进歹人手中……吴要筠不禁恶寒,实在不想被那贱人再祸害第二遍。
  畏首又畏尾,吴要筠思量不开,行程便在往生殿中耽搁下来。
  于是,不幸也在海洋区域中死掉的玩家都在往生殿中看到,一个面容俊朗的落魄青年,像只被抛弃的小金毛犬一样抱腿蹲坐在转生女神旁边,抬起头,眼神空洞而迷茫,神情忧郁,我见犹怜。
  有心痒痒的人忍不住过去逗他,可无一例外都得不到回应,他好像成了只被定格的小木偶,只有为他施法的魔术师,才有资格唤醒他。
  
  所以,我们可以说,也许有人传过话,又也许是上天冥冥注定,当这个被抛弃的小狗以为自己会孤单呆在死人堆中一辈子时,眼前忽然闪耀起点点天堂般美丽的白光,白光弥散后,一位同样落魄、满身血污的金发青年,如救世天神般降临在他面前。
  这一刻,吴要筠自发地紧闭双眼,颤动睫毛下,涌出两行为此刻积蓄良久的,酣畅热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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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看你们笑的甜蜜蜜 ...


  第六十一章
  
  人生自古谁无死,有谁大便不带纸。
  沈万三也不是没死过,也不是死后没被人家掀了衣服摸尸体过。
  混在九区两年,他第一次进游戏杀怪就被新手村的小母鸡活活啄死,后来练级路上,被团灭被仇杀也算家常便饭,他确实可以死,但这并不代表他乐意死。
  死亡会掉经验掉装备掉金币掉节操,各种死亡各种掉,可沈总经理什么都能忍,就是不能忍受掉份儿,作为一名优秀的酒店从业者,他无时无刻不在保持着酒店人该有的完美style。
  所以,随着等级像沸水中的温度计般急速攀升,沈万三死亡的频率越来越低,等他成功跨越一百二十级门槛儿时,死亡君已经彻底与他绝交。
  之后的日子,沈万三可算称王称霸招摇在西线中,一场场战役与突袭奠定了他杀人狂魔的基础,而隔三差五上角斗场与人PK又把他的光辉形象无限拔高,自此,西线玩家再评价起这位帅气的黑魔导时,就只剩下一个“不可招惹”的论调。
  
  如果说杀满十万人的代价是付出生命,那么一下午时间,沈万三已经还了这份代价成百上千次。
  可以想象,一个怒极欲狂的男人,拼着毁灭一切的念头冲进敌人驻扎大本营,独自面对如汪洋大海般庞大且凶恶的阶级群体,他全身而退会有多么困难。
  围殴与车轮战在遭遇恶意侵犯时从来都不是贬义词,从某种层面上来说沈万三死的并不冤,毕竟是他发疯在先,就算有大红大蓝之类的神药支持,能一口气撑下来的几率都少之又少。
  暗黑群众可算逮住沈万三独落狼窝的大好机会了,高举“对待魔头不用讲江湖道义,大家一起上!”的正义旗帜,开始往死里搞沈万三,于是,这份恶意报复外加伪家园保卫战闹到后来,基本成了一场“敌损一万我损五毛”的可笑拉锯战,直到纸老虎与暗黑在强制公告上打起嘴仗,胡雪岩一怒之下发出军团战邀请,才得以了结。
  其实也不算彻底了结,因为暗黑副军团长巴尔已上线,并高调现身于亚特兰斯蒂。
  本已杀到麻木不仁的沈万三在寻之巴尔下落后,瞬即被打进一记强心针,奔躁血液又找回让他更为活跃贲张的兴奋点,砍杀撕裂的杀戮情绪有了更为确切的目标,沈万三即刻放弃玛雅大陆的万人缠斗,奔向亚特兰斯蒂海域的怀抱。
  
  就像前面说的,一个被万千人用铁的意识拱到“不可招惹”神坛上的人,忽然也有像超市白菜大减价一样,尸体被摆在人前随意践踏挑拣的一天,这等奇景,怎能叫人不激动不兴奋?
  就好比俗语中的墙倒众人推,我本与你无仇,我只是想幸灾乐祸的随大流。
  沈万三在行至亚特兰斯蒂海域半途中,就遇上好几拨“慕名”前来挑战的蛋疼人士,三哥不是钢铁人不是Spring brother,自然寡不敌众,该死还得死。
  不过沈万三在这一刻是非常感激那帮无名匪徒的,如果不是他们殷勤劳作发扬“容我来补一刀”的人道主义精神,自己也不会这么快就能再见他的人鱼宝贝。
  人鱼翘辫子,他也翘辫子,两人没有相会于天堂,而是拥抱在充满苦涩的地狱。
  
  人鱼满身伤痕,似是挨了不少狠揍,抱住他,明明激动到心口滚烫,身体发颤,想从头到尾爱抚揉搓他,想死死勒进怀里再也不放开……可终究还是不敢造次,不敢触碰那一身近乎悚然的伤。
  沈万三深呼吸着,微微低下头,在离得足够近,近到人鱼只凭他的呼吸便能理解他心意时,再把头轻轻搁在人鱼颈窝中。
  熟悉的香味让人安宁,他仔细倾听着人鱼细碎的呜咽,以及颤动到无法压抑的气息。
  就让时间静止吧,沈万三爱怜抚摸人鱼头发,就让他的脑子静下来,不去想失去之前的恐惧,不去想复得之后的狂喜,不去想咬牙切齿的愤恨,也不去想被迫离别的酸涩,让一切都变得虚无,都回归时光尽头那一抹永恒的宁静。
  
  亲亲人鱼发顶,沈万三双手捧住人鱼满是泪水的脸颊,将他从自己怀中抱出,又一点点为人鱼抹去泪痕,对视他的水蓝水蓝的眼睛,柔声说,“受欺负了?”
  吴要筠鼻子一酸,泪珠子又忍不住噼里啪啦往下掉,他从沈万三深情款款的声音中收获了那种小时候在外受了欺负,回家可以肆无忌惮向父母哭诉的温馨感情,这种感情他多年不曾有过,瞬间尝试,瞬间让他缺少疼爱的小心肝儿起了一阵抽疼。
  仿佛找到可供发泄委屈的支撑点,他仰起头,对这位不论如何都会做他坚定依靠的男人,拼命点了点头,却又在点完后呆了一瞬,继而缓缓摇了摇头。
  吴要筠发现了,发现沈万三满身与之身份不相称的狼狈伤痕,以及白玉似的额角流淌着止也止不住的血水——他反而更难受了,他是多么多么希望这些委屈都只由他一个人承受啊,他的三哥,只要做他高高在上不沾尘世的西线皇帝就好了啊。
  沈万三却错误理解了吴要筠的心境,以为他回忆起巴尔对他作出种种难堪的事产生不好的感觉,便强忍起心头愤怒与酸涩,命令自己换上更有感染力的笑容,“乖,不生气……三哥帮你找回场子来,嗯哼?”
  吴要筠抬手抹泪花,抽抽鼻子,瓮声瓮气说:“别装了,再装你也可爱不起来的……”
  
  所以说该来的总会来的,胡雪岩都发话不接挑战是孙子了,迪亚波罗他爷爷被大自然回收好几个年头,自然拉不下脸来再去做胡雪岩口头上的便宜孙子。
  西线两大军团势力又在遗忘之海开战了,期间神知道和城管大队分别来为两方助战,以至于这场人为制造的斗殴事件从傍晚持续到天黑,从天黑延续至深夜,直到一弯钩月闪起银光耀瞎众人狗眼,风云迭起的第八游戏时才在血与暗杀的洗礼中,平静揭过了。
  众人平静了,巴尔却是付出血与泪的代价,彻夜难眠了。
  作为暗黑军团的高级执政长官,他总不能一味缩在城中不出战,可一出战就给纸老虎的精英团团围住,誓要放点颜色给他看看,沈万三这次算是给他惹毛了,火冒三丈人性全消,完全不顾忌往日情面喊人上去围殴,把巴尔好是一顿撕心裂肺的胖揍,最后更是拿剑指着他心口大声说“我恨死你了!你去死吧!”彻底把巴尔的心给伤了。
  巴尔难过极了,觉得连沈万三都不理解他,他真是难过极了。
  
  战争一结束,冯副军团长马不停蹄,趁气氛还热乎立马在军团议事厅召开第八十八届纸老虎军团胜利研讨茶话会,各路管理及士官长被强制要求与会,参加“坚决打到人民公敌西线煞星九区杀人魔头!讨伐沈万三同志极左主义人格丧失无差别攻击!”的批斗项目。
  会议一开始,胡军团长先拍案而起,把沈万三拦在身后义愤填膺道,“稀饭你他妈说人话!”
  冯副军团长咳咳两声,狠狠白了他一眼,又站起身手掌下压以示众人安静,这才道明此次会议主题:三哥,我们都知道你牛逼你犀利,但你能不能不要随便把无辜群众弄出来拉仇恨?
  意思是,你杀人可以,可你滥杀无辜不可以,坏了西线首席军团的名声更是万万不可以!
  ……虽然众人都心知肚明,有胡雪岩这位西线第一臭流氓坐镇,纸老虎早无声誉可言。
  沈万三自知理亏,会议全程打算一言不发,任由军团狂热分子与一心维护西线和平的正义大使开嘴炮,胡雪岩哪边势力都不算,却发自真心维护他三哥,话不投机一马当先跟冯稀饭闹了个不可开交。
  冯稀饭桌子拍的震天响,痛斥他们这帮子人“唯恐天下不乱”,而胡雪岩也被战争分子们簇拥在中间,挑眉正气回道“枪杆子里面出政权”。
  处在风暴中心的沈万三却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玩起耍流氓,他人本坐在议事桌上首,是个万众瞩目的位置,可会议刚开没几分钟,众人一言不合便要掳袖子大打出手,一群老爷们儿火爆对峙,倒给了他掩藏身体的机会,这会子他正弯腰垂首,满含柔情与盘腿坐在议事桌底下的吴要筠玩起了肉麻猜大小。
  这俩初尝恋爱美好的死基佬甫一见面就恨不得你侬我侬搂成一团,可惜多事之秋不给面子,团战完了又他娘的开批斗会,俩人实在找不到地方**,只能委屈吴要筠钻桌底**了。
  沈万三不知道从哪摸出三个绿水晶骰子,两人面对面,一人一拨轮流坐庄,很幼稚地比划来比划去,定的规则也简单,猜赢的可以提出一个要求让对方完成,比如吴要筠刚赢了,就很可耻地让沈万三自己说一声“我是个存折本上只有0的死暴发户。”
  ——虽然三哥存折本上确实很有多0。
  三哥这么英明神武的人一旦谈起恋爱来,智商负负得负完全蠢得跟哈士奇一个德行,而一直自诩半仙的吴要筠也好不到哪去,本就容量不大的小脑瓜更是灌满恋爱病毒,完全分不出常人该有的理性标准,也快二到爆。
  这会沈万三猜13点大赢了,便笑眯眯要求吴要筠舔自己右手肘,吴要筠不知是计,还颇有大将风度冷哼一声,说此事何难,便傻乎乎抬起自己右胳膊,伸舌头舔过去。
  结果,可怜的小吴右胳膊快拐到天边了,呲着牙也快咬到天边了,愣是凑不到关节处那几公分,舌头伸成狗了都不好使,这滑稽样子把三哥乐坏了,捂住嘴不敢笑出声活憋出泪来。
  瞧沈万三笑成个傻逼,吴要筠来气了,大义凛然伸手问三哥要匕首,说非砍下胳膊舔给他看不可。
  把三哥吓得,连连摆手哄道算了算了,我们换一个好了,唔,就换你亲我一下吧。
  说完大大方方把自己脸凑过去了。
  吴要筠腾地一下脸通红,连忙推他说这么多人都在呢你要不要脸啊。
  沈万三笑,说脸不就在这么,又伸手点点腮帮子,来,宝贝照这儿亲一口。
  吴要筠呸他,伸腿踹他脚脖子,沈万三当他挠痒痒,笑着伸手把吴要筠拉到自己膝盖边,又俯身下去悄悄耳语,“喂,你再不亲,我可就亲了……”
  说完还很流氓地拿舌尖卷了吴要筠耳垂一下,又咂出了一声“啵”的响动。
  吴要筠又气又急又隐隐泛着甜蜜,简直跟头上顶了小火炉似的,快被哄到六神无主了。
  在一群精壮汉子林立的身躯遮挡下,两个情不自禁的有**吐着热烈气息的嘴唇越凑越近,眼看只差一指节距离,吴要筠忽的瑟缩一下,身子又退开一分,沈万三不追,只是把嘴唇暗示性地抿了一下,吴要筠直勾勾盯着他薄唇微动,竟是受了蛊惑,又慢慢贴了回去。
  在接触一瞬间,沈万三由衷笑了,心想,可算收获到这个小家伙的心甘情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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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完结 ...


  第六十二章
  
  胡雪岩很不高兴,非常不高兴,就算明知自己铁定没爱上吴要筠,也依旧是不高兴。
  自己在为三哥军团中的立场跟冯稀饭对峙强做出头鸟,三哥倒好,躲在一边偷偷和人鱼玩起十八摸!还越玩越出格,大庭广众之下公然耍流氓玩亲亲,一身超然气度尽失。
  胡雪岩很是难受,一股半是失落半是嫉妒的心思缠上心头,甚至有了片刻脑神经短路,硬要钻牛角尖想,自己明明才是跟吴要筠最先发生关系,最先亲过他的人,凭什么……凭什么要像个傻子一样看他们俩腻腻歪歪……
  这一刻,为他人做嫁衣的憋屈感占据胡雪岩神智上风,不管是生理上还是心理上,都通通达到不平衡的顶峰。要说生理上,不想让吴要筠对自己之外的人示好,他占那么一点,要说心理上,对吴要筠的大男子独占欲,也占那么一点,总之胡雪岩也闹不清自己现在的抑郁愤怒从何而来,可他就是实实在在的产生,还像个妒夫一样一把火烧得眼眶子火热,横竖看俩人不顺眼不痛快。
  想找茬,想挑刺,想直接拉开两人,想犯上作乱冲沈万三吼,这个人是我的!
  
  在他胡思乱想迟疑之时,这俩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人嘴唇已凑到一处,胡雪岩心尖蓦地一下尖锐刺痛,骤然生出一种是可忍孰不可忍的大丈夫气概,竟是再也不忍,尖利喝了一声,“三哥!”
  本还吵闹不休的众人都给胡雪岩一声引去注意力,都顺他视线望去,隔着层层人群,三哥满脸无辜望向这边,顺带半趴在三哥腿上一脸绯红外加呆怔的人鱼,也望向这边。
  众人闹不清胡雪岩嗷得蹦出一嗓子想表达个啥,就纷纷转头再望向他。
  胡雪岩卡壳了,想大半天也找不出合适立场向这位原配呛声,只好临时顺了众人讨论方向,把三哥也拽进争斗漩涡,“呃……三哥……你倒是说句话啊,别丢我一个人在这瞎吵吵,我说不过稀饭的……”
  冯稀饭一拍桌子,冷冷斥责他,“你不分轻重,这是孩子气!”
  沈万三也云淡风轻摊开手,笑笑表示对他们的争辩毫无兴趣。
  其实论起沈万三在纸老虎的势力,有一半算胡雪岩赠与,一半是沈万三自己实干得来,就算职位始终是个不起眼的军参,可服他管的人还占绝大多数。冯稀饭此次好似要削权的政治斗争在沈万三眼中其实根本不值一提——本就不掌控权利,何来削减一说?更何况三哥现已找到人生中除工作外另一枚真谛,你让他再像以前一样把游戏当工作来经营,那几乎是不可能。
  
  在众人又渐渐恢复起嗡嗡嗡讨论声中沈万三从容起身,正正他的红底金穗军装,掀起嘴角冲众人含蓄微笑,再绅士地伸出左手,躬身拉起吴要筠,要带他离开这里。
  正所谓春光明媚,适合犯罪,跟一帮糙汉子打嘴仗不如趁热来一发更实惠。他现在心情极好,很想抱着人鱼说说情话极尽温存一番,开这劳什子的批斗大会无趣到家,就算造反派真革命成功,禁了他的足削了他的权逐了他的职位,可于他来说又有何妨?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沈万三深深以为,二十八个年华也已逝去,自己真应当及时行乐,不负那千金一刻。
  
  胡雪岩是真心受不了,受不了这俩人就这么大大方方的走掉,他急红了眼,不顾一切拨开人群冲上前,一把攫住吴要筠单手用力一扯,把他从沈万三手中拖了回来。
  胡雪岩有一双亮如寒星的黑色眸子,桃花型的眼角长而微挑,深刻的双眼皮配着纤长浓密的眼睫毛,将深邃眸底犹如风暴般的复杂感情演绎得更为动人,也更为慑人。
  他做下足以让所有人噤声的轰动事,却独独没看他惹了的沈万三,他只是定定望着吴要筠,把他想表达的东西全部蕴藏在眼中,他相信吴要筠看得懂,他不能再等,他需要一个回应。
  
  确实,吴要筠可以看得懂,可愁到爆的吴要筠宁可完全不懂。
  这他妈都哪跟哪儿啊,不就是还惦记他的屁股蛋子嘛,非拉拉扯扯弄得跟有钱人终成眷属似的蛋疼纠结,有个毛意思啊……你有钱,你有钱买个国家总统玩啊,你说什么是什么,还用现在这样丢人现眼了吗?小爷我硬等二十四年才好不容易捡来根脆生生的姻缘线,你以为红线是士力架啊,横扫饥饿活力无限啊!你还跟我穷折腾,折腾你妹夫啊!
  吴要筠不悦,果断不予与之纠缠,“你,放手!免谈!”说罢使劲甩胡雪岩,跟不共戴天甩体温计那般用力。
  胡雪岩手掌箍得更紧了,可说是死死钳住不放,“不行,不能你叫停就听,花花,你还没弄明白么,你根本没有选择余地的!你只能听我的!”
  吴要筠心兀地一震,忽地想起自己犹处万丈深渊边的危险处境,他心一阵慌张,意识到情爱不能当饭吃,卖身给面前这位就能活命,可……在心有所属后还要被迫委身于别人的痛处根本悲愤到无法形容,乍是吴要筠这种神经坚韧到拧成油麻绳的家伙也背不住万分之一。
  无从选择的苛刻条件让吴要筠瞬间恨死了胡雪岩,甚至有一秒产生与之同归于尽的可怕念头,“胡雪岩你个混账!你怎么不去死!”
  “哈,我死?”胡雪岩冷笑,眼中开始闪烁起疯狂的噬人凶光,“我死了你不是一样跟我陪葬,怎么,还想跟我做一对亡命鸳鸯?”
  吴要筠另一只手啪地甩了胡雪岩一耳光,颤颤骂道,“你……你厚颜无耻,不知所谓!滚!滚!”
  胡雪岩一通混淆是非的污言秽语让吴要筠心焦不已,更是为已经沉默缄声的沈万三再听下去会产生不好联想而担忧,便豁出去一样大声斥责,拼命甩胡雪岩掐住自己的手。
  几番拉扯下胡雪岩终是一个趔趄被吴要筠甩开,吴要筠得了自由,紧退两步喝喝喘息,手提在胸前缓缓揉搓,身子像戒备凶禽猛兽般防备着,似是胡雪岩再敢有一丝异动,他便豁出性命拼上来撕咬。
  胡雪岩摸摸自己不痛不痒的侧脸,阴鸷眼神紧盯吴要筠不放,却在吴要筠不自知地把担忧视线投向沈万三时,又一顿,终是无奈笑了。闭上眼睛再睁开,他撇去不值一提的抑郁情绪,双目明亮而灵动,整个人犹如精猛凌厉的活龙,他举起手倒退两步,眉毛一挑,调高了音调直指吴要筠,“花花,难道你还想再回到三哥身边去?你……真有那个资格么?”
  
  一句不明不白的话把众人所有疑问都点拨了个通透,在面色青白又赤红后,都低头退下一边,小声交头接耳起来。
  冯稀饭一瞬不瞬盯紧全程,现在也大致弄明白二人在争执些什么,无非是人鱼被巴尔染指,丢人丢到全西线,亦或是……在谁都不曾察觉的状况下,人鱼被胡雪岩染指,两人背着三哥有了私情。
  冯稀饭脑海中像被投下原子弹一样炸裂作响,疼痛不休,面前这两种都不是好选择,无论哪一种,都无法让人承受,包括沈万三,包括他自己,因为他还从未在胡雪岩脸上看到如此精彩的表情,也从未见他为了什么激动到无法自抑过,这简直是……破天荒的,让人理解不能。
  “雪岩,你把话说清楚,不要不明不白,”冯稀饭压下疲惫,上前说,“我们都……”
  “哈?想知道么?想知道真相么?”此时的胡雪岩疯了一般,语气中透着一股浓烈且杀伐四溢的狠劲,他一口截断冯稀饭圆场的话,扬起下巴对着空旷的大厅顶部喃喃语,“也罢,说就说吧,反正他也不稀罕,我何必再隐瞒。”
  “那么,真相就是——”
  他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已瑟瑟发抖的吴要筠身前,指节大力拧住他下巴,把人一把掼到沈万三面前,恶意笑着说,“这条人鱼,他是个活人,他欺骗了我们所有人,他身上背负着一个天大而可耻的秘密,他对我们中很多人,做下过足以千刀万剐的罪恶。”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有脑子活泛的人瞬间联想到之前白来钱的间谍事件,纷纷要求吴要筠交代清楚,不说明白休想走出纸老虎议事厅的大门。
  在这般群起讨伐的绝对劣势下,吴要筠却是半点没听进去的,他被胡雪岩压着送到沈万三面前,他对视沈万三的双眼,他心慌到狂乱,狂乱到不能自已。
  而胡雪岩还在喋喋不休,用憎恶且痛快的语调不断吐露着他罪恶的过往,吴要筠耳边一会实一会虚,状似缥缥缈缈地听着任胡雪岩把他家底倒个一干二净,从不惜上床都要骗胡雪岩送他坐骑,再到盗空了沈万三亲妹妹未夜青岚的账号,他北方有佳人的小号曾收过多少孽,如数,被倒了个遍。
  一个一个人数过去,一个一个的祈望化成灰……
  彻底的结束了,不管是身份,还是声誉,还是经历死敌到珍惜的,来之不易的感情,都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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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分手 ...


  第六十三章
  
  后悔过吗?
  没有……没有后悔过……
  没有谁能有那么高尚的品格,在大把银子白送家门口时还能一本正经说着“君子坦荡荡”给硬推回去,好吧,也许真有愿意“坦蛋蛋”的君子,可明显吴要筠不是其中一员。
  吴要筠打小缺钱,缺心眼一样缺很多很多钱。
  他那个不成器的爹真心是个狗篮子,年轻时烧高香娶了如花似玉的吴妈妈,可没等吴要筠小学毕业就把家底输个精光,现在一把年纪还天天流连民工级娱乐场所,一身旧西服叼根烂烟头跟人玩骰子牌九,手气好时赢点小钱去野鸡发廊嫖一嫖,输了就一把屎一把泪赖在亲儿子工作场所鬼哭狼嚎叫没钱。
  背上这么个亲爹,吴要筠纵是三头六臂也难安稳下来,要不是还顾念父子亲情,他早火起把他爹狗爪子剁去腌泡椒凤爪了,也不用闹到现在为这混球欠下一屁股的外债。
  没辙,做个伸手党吧,上天给了穿越机会,再守什么道德节操就矫情了,一群小肥羊咩咩叫跟眼前晃,吴要筠一回生两回熟,伸着伸着也就习惯了,直到后来穿成吉儿遇见胡雪岩,他下手已经完全无负罪感。
  也算他倒霉,凭白跟姓胡的煞星有了一腿,更倒霉,姓胡的煞星还对他念念不忘,所以,当着众人面这位少爷把他上赶着倒贴的羞耻往事揪出来血淋淋鞭笞时,吴要筠彻底没脸没气儿再辩白了,他做了就是做了,就算有天大的不由衷也无言可对了。
  
  胡雪岩的激昂论调还未阐述完,整个议事厅气氛已明显呈两极分化,有些被吴要筠祸害过的人当场骂出声,掳了袖子就要上去痛殴他一顿,而又有一群不明真相的人则抱着疑问不断交谈,嘀咕吴要筠人品,怀疑胡雪岩用意,猜测整个事件的真实可信度,打量沈万三作何表情。
  乱言像一锅浇了滚油的沸水,噼噼啪啪气泡迸裂,以极刺耳的力道不断在耳蜗深处炸响,搅的吴要筠心绪难宁,恐慌难安。封闭的议事厅在掺杂人们有形的恶意后狰狞化做布满倒刺的荆棘牢笼,一圈圈高围成墙的人群则成了一汪黑沉腥浓的死水,牢笼禁锢,死水收缩,吴要筠像个被强制浸猪笼的小媳妇一样浸泡其中,眼睁睁望着周遭已幻化成嘲弄抑或取笑的脸谱,再无法挣动。
  三人成虎,人言可畏,这些词吴要筠都懂,他明白就算眼前是个芝麻大点的小事你一言我一语都能撑成个西瓜,何况他犯下的罪本身就是个红瓤砂甜大西瓜,胡少爷拿出自己身为Inception董事局常务的证据后,吴要筠盗号的罪人身份算是铁板钉钉坐实了。
  可这就结束了吗?身败名裂,驱逐离开,就算完了吗?
  没有,远远没有……看看胡雪岩疯狂中透露自得笑意的表情吧,他要的不仅仅是这些。
  
  “所以,你还有脸再回三哥身边么,嗯?花花?”胡雪岩像位正发表全民演说的君王,意气风发的脸上挂着邪恶笑容,紧捏吴要筠下颌的手指缓缓摩挲两下后,又猛一个力道将人甩脱出去。
  风呼过耳边,像缠绕身边粘腻的丝线,遭到鄙视的感觉实在太难受,吴要筠有一瞬失神地想,自己怎么这么像个没用的小姑娘,被恶人轮番糟蹋还带残酷的武力镇压……
  他顺着力道堪堪踉跄几步,被甩晕的头有些发懵,再定下神,他晃清楚脑袋,水蓝眼珠茫然滚过一周,在接收到众人全部将无形怒意化作有形利剑后,又傻傻把视线落回到沈万三身上。
  他想看清这人的表情,在全世界都于他不义这一刻,再看看这个人的表情。
  
  吴要筠打小就不是善与之辈,在他崩坏的三观认知里,别人怎么看怎么想关他屁事,不到火烧屁股就不用在乎,直到现在他也一样,一点都不畏惧那些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的噬人目光。
  你们看我又怎样,能更痛快吗?能找回原有损失吗?能让我哀哀叫着少块肉吗?
  不能,当然不能!所以你们瞪吧,使劲蹬吧,把眼珠子都瞪出来,我也还是这副样子的!
  他是这样告诉自己的,一字一句的,清清楚楚这样告诉自己的,甚至连心理建设都做到牢不可破,就算再严酷的指责都无法动摇其诚恳认错死不悔改的决心。
  可……为什么还会惶恐呢?惶恐到颤抖,颤抖到站不稳身形,恐慌到能从杂乱的心灵冲突中猛然发现,原来心底一直有一个微弱声音在碎碎说,你在怕,很怕很怕。
  
  太寂静了。
  这个人的神情,太寂静了。
  像飘满白雾与霜雪的云中高岭,白的没有形状,空泛到让人心慌,吴要筠也不知怎的,眼眶倏地就红了,这一刻,他挖空心思想从这人裹了冰霜的脸上寻到一丝疑问抑或怨恨他的蛛丝马迹,不不,就算是气极,想要杀他泄愤的怒气也好啊,什么都行,什么都可以啊……可为什么,纵是自己眼神深刻的要印进他眼中,要把所有感情都投进去一样激动,却还不见他半点活泛的生气,就好像……暴雨过后蓄满水的幽深山谷,湮灭一切生灵,静寂到不再有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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