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ernard一喜,脸上止不住笑容:“很好啊,我那里是朋友的房子,租金并不贵……500全包怎样?正好空了房间……”
“不用了。”初夏打断他的话,表情沈下来,“小池,我已经找到新房子,你不用担心。”
他看向Bernard,用法语慢慢地说:“你教过我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我没兴趣拿人格当租金。”
Bernard脸变得苍白:“初夏,你一直是这麽想的吗?”
初夏看著他。
“我怎麽想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事实。”
36
事实就是,从相识开始,Bernard对初夏的态度就一直比较轻佻,即使他後来真的爱上了他。
不尊重和爱并不矛盾,他完全可以一边不尊重初夏,一边渐渐地爱他。理智上远远的怀疑他,感情上无法自拔。
或许正是因为感情上的无法自拔,才让理智上更深的怀疑。对爱人,或者是宽容得几乎看不到对方的缺点,或者相反把一切都扩大。
当时从来没有恋爱过的Bernard,实际上是後者。
用了很多年冷静下来的他明白了自己的错误,可是没有人会在原地等他。
窝到酒吧里喝酒的人透过杯子看这个世界,红色把一切都染上了红,光线光怪陆离打过来,照得这一张桌子色彩斑斓。Band在唱著歌,极快的声音让他根本抓不住,看著台下热闹,他微微苦笑了。
就算是已经熟悉汉语的他,这时都听不懂他们念经一样的歌词。当时还不熟悉法语的初夏,又怎麽会正确理解和表达他的意思?
其实茫茫人海中,他对初夏几乎是一见锺情。只是太多的东西蒙蔽了他,让他一直以为他只是玩玩。
原来最难懂的,还是自己。
随著初夏那句话,像是把友好的假面都撕破了一般,他再也不理会Bernard,就算车子开到他家楼下,初夏照样不理不睬地自己走。两人工作本来也不交集,找借口接近也不能太过频繁。原来那些玩偶,初夏更是看都不看,更不会收。
“你是开车过来的吧?再喝就严重超标了。”再去吧台要酒时,书歌皱著眉看他,说,“就算是周末也别这麽折腾,小心出事。”
出事有什麽不好。Bernard微微笑了下,没有说话,只是把杯子往前推。书歌无奈,又给他加了一杯。
记得以前偶尔带初夏去酒吧,总是打车过去的。把友好的bartender赶下去,他为初夏调酒,哄他喝下每一杯。初夏酒量不好,但是喝酒不上头,就算醉到眼睛都水汪汪的程度,脸还是白白嫩嫩带点粉色。Bernard每每忍不住**大发,把人带回家吃掉。通常那时,初夏会比较放得开,和他纠缠一气。
明明是那麽羞涩的初夏,他为什麽会看错呢。
放下酒杯,Bernard摇摇晃晃走到吧台:“Sidney,你说人一生是不是不能犯错,否则就再也求不回来?”
书歌还没回话,一边醋缸马上跑出来:“你乱问些什麽,喝醉了就快点回去睡觉!”
书歌看了眼承颀,无奈摇摇头:“有些错误是可以弥补的,有一些则是无法挽回。”
他家醋缸很小心地伸出手,握住书歌的手,低声说:“只要心里还有对方,有一些……也是可能挽回的。只要活著,只要在一起,没有什麽是不能的。”
关键就是,他不确定初夏心里,还有没有他。
结账,走人。秦老板实际上很在意安全问题,客人醉後一般是不会让他开车的,一般是帮忙打车或者拿点钱让保安甚至服务生开车送人。
但是今天周末太忙碌,Bernard又是熟客,酒吧小弟也没注意他,就由他开车走了。
Bernard技术尚佳,虽然喝醉了,倒不是见到什麽就要撞什麽的那种醉法。因此虽然一路跌跌撞撞,好在没有出事。B市天很冷,他喝得多了,却觉得热得很。於是打开车窗,任外面冷空气冲进来。
把车开到初夏家楼下,很想大声喊初夏的名字,却又忍住了。
终究还是不敢,Bernard实际上很少怕过什麽。可是太过在意初夏的感觉,结果动辄得咎。
手里拿著罐啤酒,一边喝一边看初夏房间窗户,虽然窗帘上连个人影都没映出来。打开手机上网,msn的验证还没通过。在初夏常去的网站上溜达,也不知道哪个id是他,最後还是放下手机,继续望著窗户喝酒。
这个车位是他托侦探社买的,因此巡视保安即使看他可以也不赶他,甚至还敲敲车顶:“天很冷,还是关窗比较好。”
Bernard抬头看保安,保安一见居然是一老外,当即叫来同事一名:“Hello,cold,youclosewindow,ok?”
“D’accord。”Bernard笑笑,很听话地摇下窗。保安离开,还不停讨论。
“他说打狗是‘是’的意思吗?”
“大概吧,你看他不是关窗了吗?”
“你英语真好。”
“我还会说法语,你听,笨猪是你好,傻驴是再见。还有德语,再见是去死……”
“……怎麽怎麽难听。”
37
周日结束又是周一,初夏早早出门,去搭公车。
下了楼就是皱眉,Bernard那台车大模大样停在楼下,看来等了一阵子了。初夏不看那车,自顾自地走。
奇怪的是车子并没有开动,初夏都走到小区门口了,依然没有听到车子的声音,和Bernard每早固定的询问。已经在嘴边的拒绝说不出口反而有些怪异,他转头向後看去,那台车依然停在原地,没有动弹的意思。
这麽拉风的应该没有第二台,而且小区不能乱停车。可他把车子停到那里又不开是什麽意思,如果是被拒绝而退缩,那就不该开来这里,而不是车子停在哪里不动弹。
……难道是人有三急把车子抛下了?初夏带点恶意地想。但想到这一层,就忍不住想到会不会是出了什麽事情,例如见到什麽车祸或者小偷跑出去见义勇为之类──在法国的时候,Bernard曾经多次对初夏的“麻木不仁”表示惊讶,真不知道这几年他怎麽在中国生活下来的。
在胡思乱想的过程中到了车站上车,一直到公司下车都没有看到Bernard的痕迹。初夏有些疑惑,就在处理工作的时候也不由走神,想那家夥到底是怎麽回事。
结果在午饭之前,技术部那叫Emily的秘书跑过来,到初夏桌前:“Summer,打扰你一下,你是不是跟Bernard比较熟?”
初夏摇头:“不是很熟,怎麽了?”
“他今天没来上班,打手机也没人接……工厂那边说今天开工发现一条线有问题,他要是不行就得赶快联系原厂家来中国。”Emily显然压力比较大,汗都下来了,“我找了他半天实在是找不到,想说你好像跟他比较熟,也许能……”
“帮我请个假……公差。”初夏打断她,抛下这麽一句话就匆匆跑出去,飞快下楼打车,回到小区。
车子果然还停在原地,初夏跑到车前敲窗,一点反应都没。他一急,直接去拉车门,却没想到一推就开。
车内酒气冲天,初夏皱了下眉,心想大家急著找你你却在这里睡觉。随即却发现不对劲,Bernard半斜在驾驶座椅子上,半罐啤酒洒在坐垫上,他满脸通红,据刚刚经历一场抢救发烧者事件的初夏判断,应该是发烧了。手探上去一摸,比那天的小池温度还高。初夏吓了一大跳,一时竟有些慌了。
马上告诉自己平静下来,打开车门把人搬到後座
找一个人 正文 第10章
章节字数:7687 更新时间:07-09-25 17:25
上躺著,初夏坐上驾驶座,沿著前几天的路线驶向医院。
医生都认识他了,说:“小夥子,你自己也注意一下,别被你朋友传染了,怎麽一个接一个的发烧啊。”
初夏只能苦笑:“他没事吧?”
“比前一个严重。打吊瓶,打完休息俩小时再走,注意保暖。”
白天人反而少,或者是流感热潮已经过去了,初夏得以坐在病床边陪护。打个电话回公司说明情况,Emily说她会在两小时内过来,让他先在这里照顾。
所以Bernard清醒时,第一眼看到的是坐在床边的初夏。他露出个笑,很是高兴:“初夏,正巧遇上你,我带你一程……”
说完发现不对,周围一片白,显然是在医院而不是车里。他静默了下,多少想起昨晚做了些什麽。
虽然两个人都知道所谓“巧遇”只是借口,但这麽当面出岔,Bernard还是挺尴尬的。偷眼看初夏,他表情倒是没有太大变化,但眼神微敛,以Bernard对他的了解,肯定是不高兴的。
“那个……真的要小池请我吃饭了,肯定是他传染我的。”岔开话题嘿嘿傻笑,把这气氛熬过去。
初夏却不言不语看著他,直看到他心虚,方才开口:“小池是流感引起的,你感冒了吗?”
“……”Bernard不敢回答。
“你什麽时候到我家楼下的?”初夏问,“你是不是从爱吧直接过来的?”
Bernard更不敢说话了,眼神稍稍避开,装作没听到。
初夏怒了:“酒後开车?”
Bernard很老实地颤了下。
“在楼下待了一晚?酒喝多了直接睡著了?空调都没开。”初夏声音提高,“你要是想死的话直接跳金水河去,这麽作算什麽!”
Bernard烧得湿润的眼看初夏,像是被主人责骂的大狗一样,可怜兮兮地问:“初夏,你是在担心我吗?”
初夏骂人声音一顿,眉挑起来:“我担心你做什麽?”
Bernard小心地说:“是你发现我在车里把我送过来的吧,然後还留下来陪我……初夏……”
人生病的时候实际很脆弱,即使是少了根纤细神经的外国人Bernard也不例外。他烧得有些不清醒,想到什麽就说什麽,被子下像烧著的炭一样热的手偷偷摸摸伸出来,想握住初夏的手,效仿一下八点档的场景。
初夏并没有注意到他的需求,脸色变了几变,最後冷哼了一声:“谁担心你了,是厂房那边生产线出了问题,你们部的秘书到处找你,我才想起来回来看的。现在都中午了,你不知道吗?”
Bernard烧红的脸一下白了,他努力了几次,最後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哦,这样啊。”
初夏见他这样,心下只觉烦躁,站起身来:“一会儿那秘书就会过来,我先出去抽根烟。”
Bernard愣了下。初夏以前是绝对不吸烟的,并且极力反对他吸烟。法国烟盒上都要印上警告语,就有那种烟盒套可以把警告语遮住的,以免影响情绪。初夏就送过他一个,在警告语的位置上大大一个骷髅,写著“吸烟有害健康”。
──你怎麽吸烟了?什麽时候开始的?不要吸了好吗?
嘴边绕过无数话语,最後只是蹦出六个字:“吸烟有害健康。”
初夏看他一眼,有些不耐烦:“我知道。”转身向门口走去,“我先出去了。”
他没看到,在他转身瞬间,Bernard脸上笑容敛去,双目失神,是一种极致的痛苦。
38
在外面吸完烟,回到楼里,初夏脚步有些迟疑,走向病房。
进去第一感觉是走错了,初夏性格有点迷糊,迷路也是经常的事情。他走出去看看房号,应该没错啊。
再进去,Bernard睡得那张病床还是空的。初夏一把拽住护士:“这床上人呢?”
护士甩开他,斜了一眼:“刚才他非说要走,就让他走了。”她见初夏表情骤变,以为他是什麽路边见义勇为结果人走财空那种,又说,“医院不会还你付的医药费的,不过那老外走了没多久,你去追还可能追得上……奇怪,看他也不像没钱的样子啊,吊针不会贵到这程度吧……”
初夏哪里管她嘀咕些什麽,匆忙冲了出去,跑向医院大门。东看西看,完全不见人踪影。他想了想,到停车处看,车子还在。
“糟糕。”看到车座上大衣,原来是盖著Bernard的,下车时不方便抱人所以放在车里。也就是说Bernard是没穿外套跑出去的,天这麽冷,他刚刚还在发烧……
初夏皱起眉,匆忙启动,开了出去。
打电话到公司,不在。刚想打手机,又想起自己根本不知道他手机号。初夏迟疑了会儿,拿起手机打给工厂那边。
“人在你们那儿?什麽?在修机器?……他发著烧呢,你让他到办公室休息,多盖点东西……别让他走了,我马上过去接他。”
电话那边虽然满口答应,初夏到了厂房时,还是发现Bernard站在生产线边上,用烧过度的沙哑嗓子说:“看,这样就大致没问题了,通上电试一试……”
“Bernard。”初夏声音打断他的话,Bernard愕然回头,表情呆滞。
初夏过去把外套给他披上,转头问负责人:“我不是说让他去休息吗?”
厂房这边负责人是认识初夏的,其实职位要比他高,但看到他这样怒气冲冲的,也有点畏缩:“白先生坚决不肯,还说我们要赶他他就马上走,所以……”
初夏忍著气:“那他现在可以走了吗?”
负责人略一迟疑,生产线那边已经开始工作起来,问题该是解决了,周围围著的技术人员高兴喊出来。负责人忙说:“当然可以,谢谢他生病还来帮忙。”
初夏站在Bernard身前看他:“走吧。”
Bernard没有动静,初夏伸手拉他的手,烫得吓人。初夏横他一眼,拉著人往外走。Bernard竟然很乖地跟在後面,除了手缩紧了些外,什麽反应都没。
进了车里,初夏把温度调高,脱下外衣给Bernard裹上,甚至在车里找到条毛毯把他抱住。然後把大型婴儿Bernard放到副驾驶座上──他很想把人放到後座躺著休息,但Bernard不同意。
满肚子的气在见到Bernard这副婴儿状後消了不少,初夏发动车子:“你知不知道你还在发烧?怎麽就那麽跑出医院,连个招呼都不打的?”
Bernard宝宝有些哀怨地看他:“你让我去的……”
“我什麽时候让你去了?”初夏奇怪。
“你说你找我就是为了修机器嘛。”据说生病的人有的时候会变得比较幼稚,初夏第一次看到这样的Bernard,有点傻眼。
“我只是那麽说,又没让你去。”初夏实在是拿他没办法,气也生不起来,一打方向盘,“你家里有人可以照顾你吗?我送你回去。”
“没有。”Bernard飞快回答,睁著眼睛可怜兮兮看著他。
“……朋友有吗?”
“你……”
初夏手轻触额头,看来这家夥是真的讹上自己了。
不过他弄成这样,好像也是因为自己。算了。
方向盘一转,开向初夏住处。
厂房不近,开了半天才到城里。Bernard是打车过来的,受了点寒,之後又干了那麽半天劳心劳力的活儿,这时候早不行了,靠在椅背上身体越来越往下坠,一副要躺下的架势。
红灯停车,初夏无奈看著这软骨动物:“我让你在後面躺著你不去……一会儿找个地方停著,你下车到後面?”
Bernard摇头:“借我躺躺行吗?”
初夏一皱眉,Bernard咬著毛毯,非常委屈的样子。初夏觉得人家这麽一大男人做出这动作也不容易,於是点点头。
Bernard很高兴躺下,副驾驶座不大,他其实只能斜躺,把头枕在初夏腿上。然後半是昏迷半是困倦,他竟然真的睡著了。
看表,竟然从11点多折腾到下午4点多,估计开到家也就过5点了。初夏看了看睡得很香的Bernard,拿起手机,拨号。
“小池啊,一会儿你下班别走,我顺道接你回家……不,记得上次那个外国人吧,今天轮到你抬他了。”初夏唇角微翘,“没错,就是你传染的,所以要好好照顾人家,知道吗?”
挂断电话,低头看看睡得婴儿一样的Bernard,无奈摇头笑笑,继续开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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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睡著的人安放到床上,给他盖好被子,想了想又跑去柜里多抽出一条。关门的时候,看到柜子里睁大眼睛看著他的哈姆太郎,忍不住摸了几下,很舒服。
只是总要麻烦它在这里睡了,除非……那家夥不再来。
走回床边,把被子加盖在“那家夥”身上。同一家医院,连发烧药开得都一摸一样。小池发烧好了之後还剩不少,正好一会儿醒了给他吃。
把人安顿好,初夏跑去厨房。发烧味觉会下降,给他做白粥就好,他可不会什麽皮蛋瘦肉粥。
小池也跑过去看看,见Bernard整个人都贴在被子上,抱得很是高兴。他跑出来问初夏:“初夏啊,那家夥真的只是你留学时认识的普通朋友兼同事吗?”
初夏一怔,差点把水倒在手上:“怎麽了?”ED9CDF4240:)授权转载惘然【ann77。xilubbs。com】
“我听他在叫你名字……不过也不只是你啦,还有别人。”小池说。
初夏低下头:“哦,是吗。”
“是啊。他还在说著什麽诶米奥,是人名吧?”虽然是相同的人名,英法拼读上还是有些许差异,因此小池没有反应过来是大俗名Emile。
初夏侧过头。发觉自己在霎时间情绪还是有所波动的,看著锅里白白的米,他有些呆了。
“今天晚饭难道要喝粥吗?”小池皱起眉嘟著嘴。
“没,粥是给他喝的,我们照样吃饭。”初夏回答,微微笑了下,“小池你这样,自己出去住可怎麽办啊,赶快找个女朋友吧。”
“谁看得上我啊!初夏你要是能去和我住就好了,房租我给你算便宜,你就负责做饭好不好?”小池满怀希望。
“不好,你那里上班太远了。”初夏想都没想地拒绝。
“但我再过几天就要搬走了,你房子还没找好吧?”小池说,“你不是已经跟房东说了不续租,他人都找到了吧?”
初夏正要说什麽,看到厨房外摇摇晃晃走过来一病号,正是Bernard。
病号拄著门,满脸通红看著初夏:“正好……我也想搬家,我们一起在公司附近找房子吧?”
初夏一愣。
“等我好一点我们就一起去找吧,正好一起上班也方便,我只要有车库就行,附近有也成。”Bernard病怏怏地走进来,水汪汪的眼睛盯著初夏,低哑著声音,“同事一起住还可以节省交通费,我做饭你刷碗,恩?”
初夏还没回答呢,小池已经扑上来:“初夏,你要是不答应,我就把我新房租出去,靠上这位老外大哥了……老外大哥,你粥做的真好,别的也会做吗?”
Bernard对他微笑点头:“我专门学过,中餐西餐都会做。”
小池口水流一地,谄媚看著初夏:“初夏,你答应他吧,以後我就可以去你们家蹭饭吃了。”
“难道我做得不好吗?”初夏扬眉。
“当然很好。”说话的却是Bernard,他自己拿了只碗盛粥在喝,一脸幸福状,“好饿,初夏,我可不可以吃点饭?”
“饭等会儿才好,你先多喝点粥,把汗发出来。”初夏说,转身去拿了条毛巾浸湿给他,“擦擦汗好得快。”
Bernard捧著碗,抬头往毛巾上凑,看上去倒像是初夏主动为他擦汗一般。他眯起眼,表情异常满足。
──算了,跟一个病人计较什麽呢?
初夏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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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人吃饱喝足,跑回房里。
房间里尽是初夏的味道,不过最妙的是,初夏就在他身边。
病号不过分的撒娇是能够被允许的,Bernard缠著初夏坐到床边,不眨眼地看著他。初夏觉得尴尬,清清嗓子问:“要不要看电视?”
电视在房厅,初夏和小池也不经常看,反正现在是电脑时代,初夏打开电脑,点开在线电视软件:“看什麽?”
Bernard说了个八点档狗血电视剧的名字,初夏很讶异地看他一眼,还是点击了。
屏幕上哭喊著爱不爱的问题,初夏觉得更尴尬,偷眼看了下Bernard,却发现床上的人目不转睛地在看自己。
“看电视,你看我做什麽?”初夏斜他一眼,问。
“你比较好看。”
“和这种乡土剧比?”初夏挑眉。
“和什麽比都是。”Bernard连忙说。
被**的初夏脸微沈著,Bernard见不妙,连忙专心看电视,不停提出一些诡异问题来。
当年是初夏跟著他学法语,现在反过来。虽然说难度有差,不过水平实际也有差。Bernard甚至还向初夏要了本子和笔,一边做记录。
“你还在发烧,不用这麽勤奋吧。”初夏倒是来劝他了。Bernard摇头:“学习就要每天,这样才能向上嘛。”
……
初夏看著电脑屏幕:“我以前一生病就躺床上,动都不许动的。”
Bernard半坐著裹著被子,微微笑著说:“我身强体壮就像牛一样,当然无所谓。”
“其实你以前对我真的很好。”初夏说。
Bernard心猛地一跳,在身体这样的热度下,却感觉手脚冰凉。他看著初夏,等他继续往下说。
初夏却站起身来:“你继续看,我去收拾一下,准备明天带饭。”
“初夏!”人要走到门口的时候,Bernard喊住他。被被子裹成肉球的他露出一双眼,直直看著初夏。
初夏回头看他,微微勾起唇角。
“可惜,如果是带著尊重的,就好了。”
之後Bernard就一直坐在床上发呆,呆到坐著睡著也没反应。当初夏整理完一切回到房里的时候,只见Bernard靠著床头对著电脑,头一耷拉睡得非常熟。
看上去很可怜的样子。初夏走过去,摸摸他额头还是烫的。叹口气,试图把人放倒让他好好睡一觉。
结果刚一靠近,某只疑似树袋熊的就扑上来,带著被子一起把人扑倒。初夏被压得呼吸不顺,拼命推身上重压。
全身发烫的Bernard隔著被子去抱怀里的人,还在他身上蹭啊蹭了几下。初夏皱起眉,想强行离开。抬眼见到Bernard的脸就靠在自己脸边,灼热气息似乎能看得到一样,染在他皮肤上。
把他放好盖好被子,缓缓把身体抽出来。Bernard失去了抱著的人,在睡梦中微微不安,低声喊了几声。
叫的都是初夏的名字,无论中法文。初夏下床,把电脑关上,顺便关灯。
一片昏暗之中,只能听到Bernard的声音。先是只说名字,随即不停地说:“初夏,对不起。”
初夏过去拉窗帘,站在窗边看著床上。屋子很小,可以清清楚楚借著天光看到Bernard的脸。紧皱的眉头之间已经有了皱纹,刻得很深。
记得三年多前,他除了笑纹没有其它来著。
记得三年多前,他不会中文,不会做饭,不会一切家务杂事,不会对人小心翼翼,不会陪笑脸,不会说那种明显是谎话的借口,不会……
不会这样烧得稀里糊涂地躺在床上,包得粽子一般,可怜兮兮地自语,翻来覆去地寻找刚刚抱在怀里的人。
“哗”一声,初夏猛地拉上窗帘,室内一片漆黑。
在黑暗中缓缓走著,自己的房间,就算黑也熟悉。初夏想了想,记得柜子上还摆著一只熊猫玩偶,是别人送的。他踮起脚尖,想把玩偶拿下来给Bernard抱著。
放得有点高,刚刚碰到外面的塑料包装,初夏便觉得脚下不稳,向後跌去。後面是床,他重重跌在Bernard身上,听到身下人一声闷哼。
“抱歉,疼麽?”初夏低声问。身下的Bernard睁开眼,微弱光线下也能看清他的眼,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