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纪霜喜欢有成熟气概的男人……那她之前为什么喜欢你?”
纪霖走了之后,吴谦还坐在沙发上,对着陆之禹翻来覆去地看,百思不得其解。
陆之禹懒得搭理他。
几分钟之前他刚刚被纪霖的举动搞得有些疑惑。纪霖对吴谦的反感稍用心就不难看出,而且这个孩子之前表现出来的是偏向沉默内敛的性格,既然这样,他完全可以不搭理吴谦。可他居然回过头来回答了吴谦的问题,还是这种敏感的问题,到底是为什么呢?
如果纪霖知道纪霜之前喜欢的人是他陆之禹,那么纪霖的回答,可以看做是对他的称赞?还是说,纪霖深知吴谦的追求不会有结果,所以才故意说出吴谦显然不具有的品质,想让他知难而退?
陆之禹觉得应该是第二种。
从小到大陆之禹收获了不少异性的青睐,纪霜的主动程度是让他最为意外的。包括向他的母亲索要联系方式,以及三番五次的邀约。不过后来在街上看到纪霜当街殴打吴谦的事情之后,他才明白过来,纪霜根本不是表面上看上去的那么乖顺温柔。
虽然现在纪霜已经打消了念头,但身边还有个对纪霜垂涎三尺的吴谦,这一点让他有点心烦。
他一向讨厌麻烦的事情。尤其是他和吴谦这种用二十多年时间建立起的兄弟关系,如果发生了任何的改变,都会让他觉得困扰。
他叹了口气,站起来拍了拍吴谦的肩膀。
几天之后,他再次收到了吴谦受挫的消息。
那个家伙在电话那头描述得半米路都走不动。陆之禹不得不开车赶去酒吧,把人送回家。
等吴谦闷坐着发了半天呆,才神志恍惚地告诉陆之禹,为了增加在纪霜面前的曝光率,每天去她驻唱的酒吧捧场,可纪霜不但不领情,还借与台下互动的机会,往他坐的位置噼里啪啦扔了一堆大型荧光棒,把吴谦砸得鼻青脸肿。
“这样你就蔫了?”陆之禹鄙夷地看着他。被打得更狠的时候都有,砸几下就受不了,还真不是吴谦的作风。
“当然不是了!”吴谦猛然梗起脖子,脸憋得通红,“我当时一点没生气,还把荧光棒都捡起来,给她送到休息室,结果她一见到我,二话不说就要把我叉出去!”
陆之禹哭笑不得。他暗暗佩服起吴谦的毅力,吃了这么多次亏,居然还能不改初心,屹立不倒。
这时候,吴谦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抹了把脸,有些紧张地看着陆之禹,问:“哥们儿,我得跟你坦白一件事。”
他少有这么正经的时候,陆之禹一下子就紧张起来,低声问:“什么事?”
“我……我把你出卖了。”
出卖?!
陆之禹对着吴谦的脸沉默了两秒,厉声说:“交代吧。”
在纪霜再次表示就
算将来独身一辈子也不会对吴谦多看一眼的时候,吴谦一时没忍住,冲口而出:“别把心思放陆之禹身上了,他不喜欢女人!”
纪霜当时就愣住了。
吴谦说完之后马上就后悔了。本来想解释一下,却被清醒过来的纪霜一把推到了门外。
门在他鼻尖前面关上的时候他才醒悟过来,自己刚刚做了一件多么蠢的事。
休息室除了他和纪霜,就没有其他人。可就算是没有别人听到,他也是把陆之禹的取向暴露出去了。纪霜不是他的什么人,知道这件事之后会怎么想,会不会告诉其他人,这都是未知。
他想着想着,背后渗出一层冷汗。
吴谦带着羞愧的语气说完,陆之禹脸上却平静如水,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依照陆之禹的惯性思维,一件事情发生之后,应该优先考虑的是“怎么解决”,而不是“追究责任”。吴谦的话已经说出口了,揍他一顿也不能改变什么,现在需要知道的,是纪霜会怎么做。
他认真想了想,纪霜的性子,应该是不会四处传播这种八卦。但是她对自己有心思,不知道会不会受到刺激,产生别的什么想法。
陆之禹深深吸了一口气,询问战战兢兢坐在他面前的吴谦:“你确定当时没有别人听见?”
“没有。”吴谦肯定地说,停顿了一会儿,突然又补充,“应该是没有。”
“你他妈能不能想清楚再说。”陆之禹不耐烦。
“我被丢出门之后往外走,好像在路上碰到了纪霜的弟弟……”吴谦回忆道,“不过他当时离得有点远,应该是听不到的。”
纪霖?
陆之禹心下一紧。
他脑中顿时浮现出少年的面孔,面容清晰,目光灼灼。皮肤薄得像一碰就会破,眼睛里却藏着倔强和不服输。
陆之禹站起身,烦躁地在客厅里走来走去。
他本身没有刻意隐瞒自己的取向,只是他与人接触不多,才没有负面消息缠身的苦恼。取向这件事其实他最应该在意的是自己的父母知不知道。纪霜和纪霖,说起来都是不相干的人,且先不说会不会当真,就算是当真了,最最坏的情况,消息外传了,应该都不见得有人相信。所以,他并不是很在意。
可是,为什么他心里就这么别扭呢。好像让纪霖知道了这件事,他整个人都变得有些不舒服起来。
吴谦巴巴地挪过来,小声问:“那我明天去跟纪霜解释一下?”
陆之禹斜眼看他:“你是在找机会跟她见面吧?”
吴谦马上缩回手端坐一边以示清白。
见吴谦不说话了,他笑了笑,安抚一般说道:“她可能没放在心上,你现在跑去煞有介事地解释一番,搞不好她就信了呢。”
“有道理啊!”吴谦顿悟。
陆之禹
安慰一般拍了拍他的肩膀:“就当没发生吧。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吴谦应了一声。
从吴谦家里出来之后,陆之禹没有回家。他把车开到了江边,打开窗户,任凭凛冽的江风刮在脸上。
再有几天,这个学期就结束了。他很忙,有很多事情要处理,他要批改学生的期末作业,写报告,为明年的院长争夺继续与学院的高层勾心斗角。
几乎是没有一丝一毫的空闲。
可这一刻他完全没有心思再想别的事。他身体里可供思考用的器官都仿佛被一团麻布塞满。只想大口地透气,彻底地清醒。
吸入大量的冷风,然后,把胸中那些疑惑,烦乱,不确定,全部吐出。
作者有话要说:前面铺垫好多啊,真心不耐烦了。越写越没感觉,预计了一下可能在六万左右完结吧。我真心不适合写这样严肃的文。下一篇一定要吐槽到死!TAT
☆、第十二章
不出陆之禹的意外,两个礼拜之后,他再次接到了纪霖的短信。
短信中说,之前给陆之禹看的那个模型,在制作的时候出了一点问题,纪霖想再让他看看,指导一下。
此时他正递交完升职院长所需要的所有材料,从学院那帮老家伙们虎视眈眈的目光里施施然离开,胸中似乎充斥着刚吐出一大口浊气般的舒坦,接到纪霖的短信之后,他尤为难得地回复了一条,让纪霖下课之后直接去他办公室找他。
“就是这里……好像有点问题。”纪霖蹙眉,纤细的手指指着模型上的某处,“其他的地方都能连上,这一块却不行,如果勉强连接上去,别的地方就会出问题。”
陆之禹没有认真去看,而是深深呼出一口气,重重靠在身后的沙发背上,屈起膝盖,漫不经心地说:“把之前的效果图打开给我看看。”
“哦。”纪霖应了一声,顺从地从书包里拿出笔电,调出效果图。
“这两个地方,受力的方向不对。你应该把角度改大五度……试试看。”
陆之禹的手指轻轻点过效果图上的两处地方,冷淡但准确地说出了解决办法。
虽然时隔半月,陆之禹还是清楚地记得这个设计的全貌,根本不需要仔细回忆,便一针见血地指出了问题所在。
纪霖显然是为他的果断所震惊,愣了两秒之后,把视线重新转到效果图上,手上不停动作,按照陆之禹的意思,进行了调整。然后在模型上也同样地改动了一番,果然,问题解决了。
他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转过头冲陆之禹轻松一笑:“好了!”
在纪霖低着头专心修改效果图和模型的时候,陆之禹一直在旁边悄无声息地观察。少年的手指纤长,无论是移动鼠标,还是调整模型,动作都利落漂亮,尤其是专注的眼神,让人很难移开眼睛。
纪霖对软件的操作十分熟练,那模型用的不是最好的板材,却打磨得很细致,每一个零件都非常精确,看来私底下是用了不少功夫的。更何况这个模型只用了两周就做出了大概,纪霖一定牺牲了不少课余时间。
陆之禹一向欣赏用心刻苦的人。平时看到纪霖,表情不是紧张就是防备,顶多加上一点点崇拜,这展颜一笑,让陆之禹顿时有种惊艳到的感觉。
本来就是漂亮的孩子,笑起来更是赏心悦目。
陆之禹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纪霖见他反应平平,略有些尴尬,低下头去摆弄模型,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抬起头,有些严肃地问陆之禹:“陆教授,您刚刚那么肯定地指出了我的错误,是不是之前给您看的时候您就已经发现了问题?”
陆之禹不置可否,坐直了身体,挑眉问他:“很重要么?”
看他的样
子,纪霖便知道自己猜中了,眉心顿时轻轻拧起,言语中有些恼怒:“不重要,不过,您当时怎么不说……”
毕竟是老师和学生的关系,纪霖虽然心中有些怨言,却不敢说得太过,一句话到了最后便成了嗫嚅。
陆之禹觉得自己应该挺了解这孩子的心态。并不怕犯错误,只是知道自己早就发现了漏洞却不指出,等他按着错的方案做出来,出了问题,再来找自己解决,面子上有些过不去。
年轻人的心性啊。
他微微勾起唇角,懒洋洋地回答:“你们的建筑力学不是我教。再说,只有亲身经历过错误,才能吸取教训,以后便不会再犯。”
纪霖闻言,紧绷的表情突然转而放松,眼神从微微有些怨怒,变成了释然,最后竟然有了些感激。
他顿了顿,真诚地对陆之禹说:“我明白了,谢谢陆教授指点。”
陆之禹相信纪霖是真的懂了自己这么做的原因。看了看时间,站起身,问:“快一点钟了。你过午饭了吗?”
纪霖摇了摇头。学校正常的就餐时间是十一点四十,一般到了十二点一刻以后,学生食堂就没什么吃的了。陆之禹让他下课就过来,他就已经做好了吃不上午饭的准备,打算弄完模型的事情就回宿舍泡碗方便面。
沉吟了一会儿,陆之禹问:“那你跟我一起去教师食堂吃饭吧。”
他看到纪霖白皙的脸上迅速浮现了两团淡淡的红晕。少年有些紧张地抬起头看他,犹豫着摆了摆手想要拒绝,嘴里却说不出什么话。
纪霖显然不是那种会攀关系走路子的心机型学生,否则换了别人,怎么可能轻易放弃与老师一起吃饭的机会。陆之禹心下觉得这孩子真是单纯,愈发地不想松口,直截了当地命令道:“收拾好东西,我们走。”
教师食堂离陆之禹所在的办公楼步行需要大概十分钟。一路上,纪霖都默默不出声,跟在陆之禹身后。不过经过这一段距离,他脸上拘谨的神色逐渐消退殆尽,到了食堂,他已经能够非常自然地站在陆之禹旁边,大方地点自己喜欢吃的菜了。
大学一贯的风格是教师比学生吃得好,而且价格会便宜很多。陆之禹看了看纪霖点的餐,应该是按照他自己的口味点的,荤素搭配,清淡为主,并没有因为爱面子放不开等原因只点便宜的菜,也没有像刚从监狱里放出来一样专点丰盛的菜肴。
这恰到好处的自然让陆之禹越发觉得纪霖懂事可爱。虽然在未来的事业上有野心,有时候有些固执,大部分时候却是冷静而淡泊的。
况且他的吃相还非常入陆之禹的眼。筷子拿得端正,背挺直,端坐在那里安静地夹菜,安静地咀嚼,不乱看,不挑食,配菜里的青椒和胡萝卜都慢条斯理地一
一吃掉,看得出从小就有好教养。
然后,陆之禹发现自己最近越来越喜欢观察了。
这一发现让他放下筷子,史无前例地,颇有趣味地问纪霖:“还有几科考试?”
其实他也不太明白此刻为什么心中会升腾起想要和眼前这孩子聊天的**,只是想说些什么,于是便挑了常见的问题来问。
“还有两科。”纪霖回答。他说话的时候,会先把嘴里的饭菜咽下,手上的动作也会停下来,还抬起头看着陆之禹的眼睛。
“之前的几科,考得如何。”
“感觉还行,都不太难。”
说到这里,陆之禹才想起来纪霖早就把大一那点功课学得透透的,对他来说考试简直太容易了。
他转念一想,问了一个他很早之前就想问的问题:“你很喜欢建筑?是不是从高中开始就在作准备了?”
作者有话要说:继续短小。
连续日更三天,你们爱我吗?
☆、第十三章
其实陆之禹很少有对其他人的想法产生兴趣的时候。只是这种随意放松的气氛,已经很久不曾有了。纪霖身上本身又有一些令人探究的事情。问题问出口,陆之禹马上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好在纪霖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合适,颇为自然地点了点头,回答道:“我是从九岁开始就想做建筑设计师了。所以业余时间都用来学习素描、看相关的书籍杂志。”
九岁?
谁还记得自己九岁时候的梦想?九岁时的孩子,无非是想说做科学家、老师、医生……然后在几个月到几年不等的时间内把这些忘得一干二净。显然纪霖是个特例,他居然记得自己九岁时候定下的梦想,并且一直为之努力至今。且不说对理想与现实的认识转变,光这份执着都很惊人了。
真是个执拗的孩子。陆之禹有些赞赏地嗯了一声,问纪霖都看了些什么,纪霖随便说了几种,都是相关的学术杂志,陆之禹自己平时也看。
“虽然看得多,但做设计靠的是实际经验,动手起来,还是得靠老师指点。”
纪霖已经快吃完了自己的那份饭菜。他要的量应该是严格按照自己的饭量来的,比陆之禹的略少些,这会儿一点也没剩下。
陆之禹点头表示赞同,接着话锋一转:“如果真的喜欢建筑设计,还是国外的环境更适合发展。国外更注重人性化,以及设计本身。国内的设计环境偏向于注重表面形式,很多著名的标志性场馆,其实还比不上国外街头随便一座建筑。”
纪霖拿筷子的手顿了顿。他咽下最后一口食物,轻轻把筷子搁在了桌面上,犹豫了一下,带点固执地小声说:“也不尽然。”
陆之禹来了兴致,追问道:“你怎么看?”
“既然是标志性的,那么就一定有它的价值与意义所在。虽然会有很多因素干扰,但每一座建筑都是独特的,有自己的魅力。”
纪霖的语调偏低,因为说得认真,语速也有点慢,入耳有种软软的感觉,听得陆之禹很是受用,他颇有趣味地追问道:“嗯?那你说说,你觉得国内的哪个建筑算得上是有水平?”
没想到听到这句话之后,纪霖的反应是受惊一般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神情变得紧张拘谨起来,他有些不自然地我微微弯下脖颈,像是吓了很大决心一般,逐字地说道:“我一直都很欣赏陆教授在99年为市中心的酒店设计的旋转餐厅。”
听到这里,陆之禹愣了半天没说话。
99年的时候他才二十出头,整天都在为提高自己的专业技巧而玩命的努力着,恰逢那个酒店搞了个设计招募,他便志在必得地投了设计稿,也如愿以偿拔得头筹,顺便那个设计还在当年的青年建筑设计奖中得到了金奖。他因此成名,拿到了
一笔不菲的酬金,也赢来了不少关注的目光。可以说,这个设计是他职业生涯跨出的第一步。
他本以为纪霖会说出近几年在网络上炒得沸沸扬扬的那几个标杆建筑,却没想到会听到这个答案,猝不及防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是说,你小子真有眼光、马屁拍得不错,还是说,那个根本就是一坨屎?
他不觉得纪霖是会用这种拙劣手段去刻意讨好对方的人,也无意去贬低自己的作品。因此,只是微微皱了皱眉,没说话。
纪霖察觉到他情绪的波动,不由得抿紧了嘴唇,低下头去。
等陆之禹察觉到自己的反应已经影响到纪霖情绪的时候,纪霖已经站起身,礼貌地说:“谢谢陆教授请我吃饭,我下午还有课,先回宿舍了。”
说完,不等陆之禹回答,便站起身来。
陆之禹一口饭含在嘴里还没来得及吞下去,就看见纪霖背好包,拿起模型,消失在了食堂门口。
又来了。
那种胸中淤塞,无法纾解的感觉又来了。
陆之禹勉强咽下嘴里的食物,放下筷子,把手掌放在胸口,心跳频率有如鼓点一般。
他暗骂一声,站起身来有些暴躁地往回走,直到离开很远,呼吸才缓和下来。
下午还有个会要开。
他在办公室休息了很久,期间什么都没做,只是觉得一股淤积的浊气在胸中久不能散去。
半个月之后,学校的工作进入了尾声,上学期的课程结束了,学生们陆续离校之后,没几天,陆之禹也结束了工作,开始了长达一个月的寒假。
这段时间他可以呆在自己的房子里或者随意出门,自由支配时间一直到年三十。然后,就要担当起独子的责任,三十夜晚在家守岁,初一到初五去各个亲戚家里拜年。陆之禹很烦这些礼节,可陆父是个比较传统又有些专制的人,说一不二,陆之禹又不愿意拂了老人的心意,只得不胜其烦地开着车东奔西走。好在他一向不太好接触,没几个亲戚敢巴着他问结婚的问题,倒也不会受到什么骚扰。
所以年三十之前的十几天假期,对于忙碌了一整年的陆之禹来说显得非常珍贵。往常,他会花一两天时间对头一年所做的事做一个总结,制订接下来的计划,然后把没读完的书集中读完,最后——找吴谦喝酒。
花费了一阵子时间终于到了最后一步,能够彻底地放松下来了。陆之禹在一个晴朗干燥的冬日黄昏,适合饮酒的天气里起了兴致。
可当他接通吴谦的电话时,那边却有些内疚地回答道:“啊老陆对不起,我晚上要去接纪霜……”
陆之禹沉默了片刻,什么都没说,果断地挂断了电话。
才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和吴谦水火不容,对其视若仇敌的纪霜,居然肯
让吴谦接她回家?
这个世界怎么了……
第二天下午,重色轻友的吴谦便满面春风地抱着两瓶用来赔罪的红酒,敲响了陆之禹公寓的门。
陆之禹一脸漠然地开了门。吴谦不以为意,大大咧咧地解了围巾脱了大衣扔在沙发上,又轻车熟路地找了开瓶器和酒杯,把红酒瓶打开,倒了两杯,巴巴地递了一杯给陆之禹。
佳酿入口良久,陆之禹终于肯正眼看吴谦了。不过他什么都没问,反正,吴谦会自己说。
果然,吴谦缓缓喝完杯中的红酒,眯起眼睛,颇有些得意地说:“我和纪霜的关系取得了阶段性进展,她现在见了我,都可以正常跟我说话了。”
陆之禹险些被这个阶段性进展给雷趴下。
如果说以前纪霜和吴谦的关系是-100,那么现在充其量是0,离可以得意的程度还远着呢,吴谦到底是容易满足还是蠢呢。
不过他挺自得其乐的。陆之禹不搭腔,他就自顾自地接着说道:“只要她有演出安排,我就会去酒吧接她,结束之后送她到小区门口。”
“喔,不错。”陆之禹心不在焉地回了一句,眼睛看着酒杯里的液体。
“岂止是不错!你知道这个机会我怎么争取到的吗?”吴谦激动地抓住陆之禹的手臂,“她常年残酷冷淡地虐待痴情的我,围观群众积怨已久,终于有一天,在她再一次无情拒绝我的时候,酒吧里的善良的客人看不下去了,说纪霜如果再这样对待我,他们来酒吧就只点苏打水。”
……这又是什么神展开!
陆之禹有些无奈地转过头去看眉飞色舞的吴谦,觉得他真是没救了。
作者有话要说:_(:з」∠)_
☆、第十四章
虽然对这一对将来的发展并不看好,可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值得庆祝的事。陆之禹举杯和吴谦碰了碰,面无表情地鼓励他一句:“继续努力吧。”
两人喝着酒,都没说话。良久,吴谦收拾起满脸的欢喜,轻轻叹了一口气。
陆之禹挑眉:“不是挺开心么,怎么叹气了?”
“我从来没想过会遇上这样的事。”吴谦若有所思,“一见钟情,然后苦追。真的从没想过我吴谦的爱情,会是这样。”
“真酸。”陆之禹对吴谦的文艺腔嗤之以鼻,却不得不承认,吴谦遇到纪霜之后的转变真是任何人都没有想到的。除了处理学校的工作,整颗心差不多都扑在了那个小酒吧里,每日计算着怎么离他的心上人更近,以往那个声色犬马的纨绔子弟,似乎消失得无影无踪。
吴谦用手肘轻轻碰了碰陆之禹:“喂,你说,爱情的力量有那么伟大么?”
这个问题很肉麻,也很困难,陆之禹一时无法回答。
其实他根本没有想过自己将来会不会认真地谈一场感情,吴谦的转变让他始料未及,也让他困惑。
“其实你根本不会谈恋爱的吧。”
吴谦突然低声对陆之禹说。
陆之禹沉默了一会儿,回答:“嗯。可能永远不会了。”
吴谦轻笑一声:“我只能说,这太他妈遗憾了。”
他突然站起来放下杯子,抓住陆之禹的领口把他从地上扯起来。他酒量差,半瓶红酒下去,脸上已经有了些红晕。陆之禹知道他酒劲上来了,也不反抗,顺着他的力道站起来,淡然与他对视。
从几岁认识的时候开始,陆之禹和吴谦的身高就一直持平,几乎是同步生长的,两人面对面站在一起的时候,眼睛平视刚好可以对上。
自然而然地,陆之禹清楚地看见了吴谦眼中涌动的,从来没有过的情绪。
“你一定要认真谈一次恋爱。”吴谦咬牙切齿地说,“这感觉,太他妈刺激了。”
陆之禹紧紧抿着嘴唇没有回答,心里却觉得很好笑。
他伸手把吴谦攥着自己衣襟的拳头扯开,吴谦顺势往后一靠,大字状瘫倒在沙发上,嘴里还我喃喃自语道:“不能我一个人受罪,老陆你得陪我……
陆之禹不禁失笑。
哼,受罪,刚刚那个咧开嘴笑得跟傻逼似的人是谁?是喝了酒变糊涂了,还是喝了酒反而清醒了?
吴谦絮絮叨叨含糊不清地说了半天,终于晕乎乎睡了过去。
陆之禹扯了个毯子给他盖在身上,自己坐在他旁边,手肘支在膝盖上,看着面前的电脑屏幕。
刚刚吴谦来之前,他正在看一部电影。吴谦睡着了,他继续看后面的部分。
后来,他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7点半,吴谦准时醒来。天色已经全黑了,依稀下起了
小雪。
陆之禹叫了外卖,他自己已经吃过了,见吴谦揉着眼睛坐起来,便端着菜走进厨房,打算放进微波炉里热着。
出乎意料地,吴谦竟然伸手阻止他:“哎,我不在这儿吃。”
陆之禹停住脚步,摆出一个“嗯?”的表情。
“我得去酒吧了,纪霜8点开始演出。”吴谦快速地系好围巾,穿上大衣,动作迅速得像个士兵,“有湿毛巾吗借我擦擦,我刚刚好像流口水了……”
他匆忙走出门,陆之禹满心怒火地去收拾被他口水弄脏了的沙发靠枕。
凌晨时分,陆之禹接到了吴谦的电话。
他睡眼惺忪地醒来,带着狂躁的起床气开车到了吴谦在电话里告诉他的小区,然后,见到了在路灯下缩成一团的吴谦。他把大衣脱下来给了旁边的纪霜裹着,自己被冻得鼻头红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