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赎之罪 by 梅川秋裤子【完结】(8)

2019-05-31  作者|标签:


  作者有话要说:深思熟虑了一下……决定正文还是不放肉了,上情趣H番外,然后大家可以点播一个番外。我实在,极其,非常之讨厌写**……
  大家表揍窝,窝承诺下一个坑,一定会在十章之内H!


☆、第二十一章

  陆之禹愣了两秒,然后大笑出声。他笑得很随性,吴谦在一旁很郁闷地瘪瘪嘴:“有那么好笑吗?”“太好笑了。”陆之禹一边大笑,一边点着头说,“一个大男人,居然被个女孩子求婚了,吴谦,我都替你觉得不好意思。”“我也很不好意思好吗!”吴谦崩溃,“我跟她在一起才几个月,都没敢动碰她一下的心思,哪里有狗胆提结婚的事啊!谁知道纪霜那么不按常理出牌,直接就把我秒杀了!”
  陆之禹停住笑,认真问他:“那你怎么打算的?什么时候办婚礼?”
  “还没定。可能得过几个月吧。虽然我们定了要结婚,但纪霜做音乐做得正顺风顺水呢,等她停下来再说。”
  吴谦喝完罐里剩下的啤酒,抽出一根烟,借陆之禹的火把烟点上,舒畅地吐出一口气。
  “嗯。打算什么时候办,有帮得上忙的,打个招呼。”陆之禹也不多问,说完这句话,就算结束了这个话题。
  吴谦晚上喝的不多,说话也挺清醒的,陆之禹听得挺清楚。
  “我特别满足。你知道么。跟我喜欢的女人在一起,有最好的兄弟在旁边,什么都不缺,我觉得谁都没有我幸福。”
  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见陆之禹没有反应,吴谦突然把矛头对准了陆之禹,他捅了捅陆之禹的后腰,毫不客气地说:“你什么时候也把个人问题解决一下啊,有打算了吗?”
  陆之禹苦笑着摇摇头。
  “哎。”吴谦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我就是觉得,你也应该为自己想一想,以后究竟要怎么办,总不能单一辈子。”
  “再说吧。”陆之禹低声回答。其实他何尝不羡慕吴谦。没心没肺活到现在,只用心谈过一场恋爱,就成功了。而他自己,感情生活一片空白。
  和吴谦会面之后没几天,陆之禹就接到了院办的通知,七月中旬开始出国进修,一直到第二年三月中旬结束。因为现任的院长想在春天的时候就离职,去普罗旺斯度假,加上这十二所学校其中的三所,陆之禹之前断断续续都学习过,于是一年的行程,就被压缩到了九个月。
  正式通知发布之后,陆之禹继任建筑学院院长的事情,就板上钉钉了。前来问候的人络绎不绝,陆之禹不胜其烦,干脆直接找了个托词避而不见,工作全部带回家处理,只求清净。
  这样几乎避世一样的生活,出国前要做的准备工作耗费了他不少时间,等到闲下来的时候,才惊觉,暑假已经开始了。
  接到李悦电话的时候他还有些茫然,怎么这么快,就又有学生要参加暑期写生了?
  暑期写生是所有跟艺术有关的专业学生必修的功课,四个学分,由老师带着学生,去一处景色优美的地方进行半个月左右的
  集体活动,这期间,同吃同住,每天去景点写生,在结束的时候提供一定数量的画作供评比打分。建筑系因为有绘画功底的要求,也在必修暑期写生的行列之中。
  因为一同出去的人很多,食宿质量都不高,睡大通铺,吃粗茶淡饭。虽是如此,学生们对此活动的兴致还是非常的高,一方面是有机会进行集体活动,另一方面,写生的地点大多是山清水秀的景区,也有许多好玩的地方,精力旺盛的小伙子小姑娘们可是喜欢得很。
  今年定的写生地点,是在N市下属的川江,三川之源。距离不远,但景色优美,气候凉爽、李悦是素描老师,必然逃不过带队的命运。另外还有几名辅导员陪同,建筑系三个班,一共90多名学生,加上几个老师,组成了庞大的队伍。去川江要坐一晚上的火车,这一行人几乎包下了所有的卧铺车厢。学生们嬉笑打闹,引得人频频侧目。
  陆之禹和其他几个老师一起在最末尾的车厢。他靠在床上,思索着为什么自己会在这个行列里。
  教授级别的教师其实是不必参与写生活动的,只需要几个讲师级别的年轻教师和几名辅导员去就行了,可这次不知道是不是有心要磨他,现任院长居然点名要陆之禹陪同,美其名曰“去感受下年轻人的活力,顺便指导一下他们作图”。虽然陆之禹知道他是想在离任前最后给自己树威,但既然那老头子也干不长了,他也懒得再去较劲,正好这段时间忙昏了头,也可以出去散散心。
  夜色渐黑,外面的学生们还在聊天,打牌,有人甚至带了吉他,扯起嗓子自弹自唱起来,到处闹哄哄的,精力过剩的样子。有的学生大着胆子到老师这边的车厢里,拉他们一起玩。李悦是孩子心性,一叫就去了,但学生们都有点怕陆之禹,见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也不敢说太多话,拥着李悦就往外走了。
  车厢安静下来的时候,陆之禹突然觉得心里有些异样的变化。
  刚刚那几个年轻的男孩子,让他想起了许久未见的纪霖。
  自从那次在他的办公室不欢而散,纪霖发了那条短信之后,两人就再也没有任何接触。他本来是想找机会跟纪霖谈谈,但这段时间都在准备出国的事情,跟吴谦也见得少,忙起来就什么都忘了,纪霖也没有主动联系过他,直到这会儿,他才想到,还有个结,系在他心里没解开。
  这么想着,他起身穿上鞋子,往学生们的车厢走去。
  几个男生正拉着李悦一起大牌,一边打一边激动地大叫着,七月的车厢有点热,老式绿皮车里只有几架电扇,根本不顶用,有几个男孩子脱掉了上衣,露出精瘦的脊背,随着甩牌时的大力动作,以及高声的叫喊,空气里顿时发散
  着一股年轻的荷尔蒙味道。
  陆之禹就在这样的时候走进了车厢。坐在窗边聊天的几个男生先发现了他的身影,有些惊讶地站起来打招呼,后面几个玩得不知所以的男生听到他们的声音,才停下动作,一脸讶异地转过身。
  陆之禹微微点头示意,一步一步走过去,绕过那一堆打牌的人,很快便在靠近里面的位置发现了纪霖的铺位。他睡下铺,现在正靠在被子上,耳朵里塞着耳机,却明显没有听,一只手拿着MP3,伸长了脖子和对面铺位的同学说话,不知道聊到什么话题,他有些腼腆地笑起来,眼睛在这一笑之下,变成了浓黑的一片,睫毛似乎抖落了一片星光。
  刹那间,陆之禹似乎回到了初见的那一晚,那个晒得黧黑的小孩,抽烟时生涩的动作,固执不讲话的姿态,像综合了许多悬念的矛盾体,而一层层剥开他坚硬的外壳,露出的却是柔软而单纯的内核。
  这是陆之禹第一次看到纪霖笑。
  原来他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是能够开心自在的。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没有话说_(:з」∠)_去睡了,大家晚安。


☆、第二十二章

  陆之禹已经越过了长长一节车厢,绕过了十几个人,待纪霖的微笑的脸完全出现在他的视线中,他居然有种跨越千山万水之后才找到他的错觉。
  他的到来令车厢里其他几个学生顿时紧张起来,马上坐直身体,小声地跟他打招呼:“陆教授。”
  陆之禹点了点头。他个子很高。站在狭窄的空间里,顿时把灯光遮住了一大部分。
  纪霖脸上的光影暗了下去,睁大眼睛看了看陆之禹,露出惊讶的表情,然后也坐起来,跟其他的学生一起喊了一声,不自觉地把耳机拿掉,手指有些无措地在被子上轻轻弹着。
  气氛有些微妙。那些学生都不知道陆之禹出现在这里是因为什么,又不敢擅自跟陆之禹说话,更不敢无视陆之禹自己聊自己的,都有些僵硬地在自己的铺位上老实呆着。
  其实陆之禹站定的时候就已经有些后悔了。他只是一时兴起,想看一看纪霖,至于究竟要做什么,也根本没有去想,现在看到人了,下一步却没有任何计划,自己也觉得有些尴尬和不自在。
  倒是纪霖,呆愣了一下之后发现气氛不对,便迅速反应过来,小声说道:“我手机没电了……麻烦陆教授跟我姐说一声,让她别担心。”
  旁边的学生顿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吴谦和纪霜的事情早在纪霜辞职的时候就闹得全校皆知了。现在纪霖的手机没电,纪霜联系不到弟弟,便让身为吴谦好友的陆之禹来看看弟弟的情况,简直再自然不过。
  陆之禹惊讶于纪霖的灵活,眉微挑了一下,马上进入状态,顺势点了点头,含糊地“嗯”了一声。
  他转头看了看旁边放松下来的学生,又看了纪霖一眼,便转身离开了。
  整天晚上,陆之禹都没有睡好。他觉得之前心中那股憋闷的感觉更清晰了。他依稀觉得自己和纪霖之间有些东西不一样了,纪霖主动解围,好像是洞悉了什么一般,自己慌忙就接了他这一招,应该更是让纪霖有了想法。走之前那一眼,纪霖好像也正在看着他,眼神里带了些别的意味,有些幽深。
  可究竟是什么,陆之禹觉得他自己也不清楚。
  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纪霖知道他要出国吗?
  这个想法让他心中一震。马上又转念想到,他出不出国跟纪霖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在意这个?
  重重矛盾纠结之下,他把手按在胸口的位置,感受皮肤和肌肉之下的躁动,睁开眼,看着上铺的床板。
  风扇呼呼地吹着,热气却丝毫没有散去。
  到达川江时接近清晨,下了火车之后转大巴到镇上又花了一点时间。学生们昨晚上都睡得很晚,可一下车,他们没精打采的状态一扫而空,全部兴奋了起来。
  川江是N市大学生写生的老基地
  了,有专门的地方供学生集体食宿。他们高兴地冲进大通铺的房间里,也不管被褥潮湿的霉味,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叽叽喳喳说个没完,讨论接下来的计划。
  这里的气候确实比其他地方要凉爽很多,空气润润的,非常舒服,正午时分也没有什么太阳。陆之禹来过几次,知道这样的地方非常适合居住,早在上面下令叫他跟过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做好了打算,要在这里好好休养几天再准备出国。
  第一天主要是熟悉环境,吃过午饭,学生们四散开来在镇上游览。从第二天开始,就由各位老师带着往山里走,找地方各自写生。
  指导写生的工作都由其他老师来做了。虽然上面是派陆之禹来指导,但这儿没人敢叫陆之禹干活,陆之禹每天除了去写生的地方转转,就是拿着个鱼竿,找地方钓鱼。装备他带的很齐全。
  不过就算每天只是转一转,他也发现了挺多好苗子,下笔用色的功力不浅,取景意境也有些味道。
  尤其是纪霖。这小孩简直像开了外挂一样,同样的景,他画出来的就是比别人生动有韵味很多,对比之下,高下立判。本来在平时,其他的同学就都戏称他为“学霸”,这时候更是被人逮着一通揶揄。小孩也不还嘴,安静地听着,安静地画。
  陆之禹在旁边听着心情很复杂。自从知道他学建筑的初衷和经历之后,他简直要把这小孩职业生涯的每一点都跟自己自动挂钩了。想到是把自己作为偶像,纪霖才拼了命一般学习基本功,他在默然的同时又忍不住有点骄傲自得。
  两人并未有许多交流。眼神接触也少。
  但潜移默化的,有些东西,在缓慢地发酵。
  川江的建筑其实并无特色,普通的农村青砖瓦房,不像婺源、宏村,有极气派的徽派建筑。所以能够入画的,只有山和水,写生对心境要求极高,必须安静地一坐就是几个小时,时间长了难免会觉得枯燥,加上这四周都是山水,没什么好玩的地方,没过几天,就有学生开始吵吵嚷嚷着无聊了要去山里走走。
  其实不是老师不放他们,而是川江的地理环境有些复杂,稍不注意可能就会出危险,因此规定了没有老师的允许,不能擅自离开大部队自己行动。
  可他们低估了这群精力过剩的年轻人。再三叮嘱之下,还是有漏网之鱼。在到达川江后的第八天,规定的休息日,有几个学生不顾老师的死命令,私自跑去了深山里。
  得到消息的时候,陆之禹已经准备要上床休息了。白天他钓了一天鱼,很有些疲累,吃过晚饭等到天黑便洗漱完毕。
  这时候,他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在这寂静的夜里,急促而刺耳。在看到来电人的时候,他的心脏没来由地
  一紧。
  是纪霖。
  陆之禹顾不得思考纪霖为什么会在这时候给他打电话,马上接起来对着电话“喂”了一声,那边没有像预期一样传来纪霖的声音,只有一片可怕的安静,夹杂着嘶嘶的电流声。
  他瞬间就心慌了,对着电话那头急切地大喊了几声纪霖的名字,依然没有任何回应。
  这时候,房间的们被推开了,一脸急切的李悦跑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陆教授,不,不好了,有几个学生下午偷偷跑山里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现在人手不够,您能不能……”
  “我知道,我跟你们一起出去找。”陆之禹果断地打断他的话,抓住他的肩膀焦急地问,“你现在告诉我,纪霖是不是也在这几个人里面?”
  李悦有些惊讶地喘着气,对着陆之禹急切的眼神,点了点头:“是的,他也去了……”
  没等他说完,肩上一轻,陆之禹已经夺门而出。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出不来了_(:з」∠)_今天就这样吧,大家晚安。


☆、第二十三章

  山中的夜晚既凉又幽暗,还弥漫着浓浓的雾气,走几步就被迷了眼,要不是准备了大功率的手电,简直寸步难行。
  距离几个学生私自进山已经超过九个小时。山里信号不好,几个人的手机全部打不通,显示无法接通状态。小范围的搜寻无果之后,李悦报了警,搜救队在半个小时内赶来,带着老师们进了山,开始了密集的搜索。
  陆之禹一个人走在前面。他身体素质好,川江的环境也比较熟悉,加之他现在火急火燎的态度也没有人敢拦他,几个警员简单说了下搜救的要领,给了他一个对讲机,便任他去找了。只是李悦有些不明白,陆之禹那么不好相处,倨傲冷漠,此刻却对学生的安危如此紧张,看不出还很有爱心,禁不住默默感动了一把。
  只有陆之禹自己明白不是这样。一路上,他隔几分钟就拨打一次纪霖的手机,听到没有回应的嘟嘟声他就一阵心烦气躁。他沿着之前自己熟悉的山路发足狂奔,找了很久都没有看到任何学生的身影,停下脚步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湿透了。
  夜间山里的气温只有不到十度,出门的时候陆之禹是准备睡觉的,只穿了短袖T恤和沙滩裤,在这样的温度之下,他竟然也出了一身汗。
  陆之禹记忆力奇好,夜视能力也不错,稍微辨认了一下方向,便知道了自己所处的方位。此时距离大部队还有一公里左右的路程,已经进入山里很深了。没有路,四周都是茂密的树丛,稍不注意,就容易迷路。
  他站定了歇气,四处看了看,把电筒调成闪灯模式,亮度加强,光束照到了很高的地方,忽明忽暗,一下一下地破除黑暗。
  没亮几下,就听到有人远远地惊呼了一声:“啊!前面有光!”
  陆之禹猛地警觉,循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看到几个模模糊糊的影子,正冲着自己的方向艰难地挪过来。
  他连忙拿起电筒往前走了几步,跟那几个人汇合,借着光亮,他辨认出那正是走失了的几个学生。
  学生们看到陆之禹,又惊又喜,简直要哭出来,显然迷路很久,又急又怕。陆之禹稍稍放下心来,掏出对讲机让大部队过来帮忙接人。忙完之后,他担心着纪霖,想单独问问他有没有事,于是他努力地辨认着那几个学生的面孔,心中却又是一震——
  没有纪霖。
  他抓过旁边一个看上去较为冷静的男生,急切地问道:“纪霖呢?他没有和你们一起?”
  男生愣了愣,转头一个一个去看旁边同学的脸,仔细看了两遍之后惊讶地冲口而出:“哎?他不是和我们一起的吗?”
  旁边几个只顾着感叹劫后余生的学生这才反应过来,相互看了半天之后,惊讶地说道:“刚刚他还跟我们一
  起的啊……怎么没见到他人呢?”
  陆之禹心头的火噌地一声便上来了,语气顿时严厉起来:“你们一起出来的,沿路没清点人数吗?”
  “几分钟之前我们还看到他在旁边来着……”陆之禹瞬间冷峻起来的态度差点把一个女生吓哭了,她嗫嚅着说,“就在后面不远处的那个弯道……话说还是纪霖告诉我们该往那个方向走的,还主动走在最后,不可能就这么……”
  没等他说完,陆之禹把电筒往旁边一个男生怀里一塞,匆忙地说了一句“在这儿别动,原地等救援”,便掏出一个备用的小手电,一头扎进了雾里。
  如果说刚刚搜寻的时候,心情是焦虑,那么陆之禹此刻可以用暴躁来形容。为什么偏偏不听劝告,往山里跑,迷路了又不跟上队伍,万一出了事,要怎么办?
  他用手拨开齐腰深的杂草,借着小电筒微弱的光线,艰难地往学生们指的方向走去,一边走,一边大声喊着纪霖的名字。
  几分钟之后,他的搜寻收到了成果。就在那个女生说的弯道处,陆之禹听到了斜坡之下,断断续续的,微弱的砰砰声,像是两个石块被人用力撞击在一起发出的声音,敲两下,停一下,非常规律。
  他屏住呼吸,小心地走到坡边,举着手电往下四处照着,很快,便发现了纪霖的身影。
  小孩满身泥土地缩成了一团,两手各拿着一块石头,用力地敲击着,陆之禹的手电光照过来的时候,他猛然丢掉石块站起来,冲着陆之禹的方向,大力挥着手。
  陆之禹心里一紧,为什么不喊?嗓子坏了?
  他把手电筒别在腰上,小心地顺着陡峭的斜坡滑了下去。
  坡上的泥土很松,一不小心就会滑下去,陆之禹火急火燎,却不敢轻举妄动,扶着几棵并不粗壮的断树,一步步往下蹭,也花了几分钟才到达坡底。
  纪霖在陆之禹看到他的那一刻就再次蹲下了,捂着脚腕,脸上还有蹭出来的血渍。那个干净好看的少年,此刻却如此狼狈不堪,强忍着疼痛,牙齿把下唇都咬出了血痕。
  来到他身边的那一刻陆之禹的心简直要疼出血。他忍住了把小孩抱进怀里的冲动,喘着粗气,问:“不能说话了?”
  纪霖张了张嘴,出来的却是气音,不过他说的话陆之禹算是听懂了:嗓子疼。
  他还想再说什么,被陆之禹阻止了:“嗓子疼就少说话。”
  小孩自知理亏,顺从地点点头。
  “能站起来吗?”陆之禹问。
  小孩指了指脚腕,摇摇头。
  陆之禹凑近了打开手电,看到他脚腕处有一块明显的淤青,应该是从上面滑下来的时候扭的。不算严重的伤,但疼起来要人命,想自己走上去,肯定是不可能了。
  纪霖的小身板撑死了一
  百二十斤,陆之禹完全有信心能把他扛起来,可刚刚下来的时候没有注意,这会儿往上看了看,才发现这个陡峭的斜坡还挺高的,少说也有十几米,况且下去容易,上去难。他皱着眉头,看着上面不说话。
  小孩见状,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哑着嗓子慢慢地说了一句话,陆之禹想了想,明白了。是叫他先上去找人过来,再把自己弄上去。
  陆之禹想了想,在坡下面走了几步,弄了根粗一点树枝,往地上插了插试试硬度,然后二话没说,拉起纪霖的两条胳膊,直接搭上了自己的肩膀。
  天色太暗了,刚刚完全没有看出来,这会儿小孩的胸膛贴上陆之禹后背的时候,他才发现。小孩的身体热得可怕。
  在山里待了接近十个小时,先是热出汗,等天黑再出一身冷风,不发烧才怪。陆之禹不顾纪霖的挣扎,强行把人背在了身上。一发烧就手脚发软,到时候就算有绳子吊下来,他也不见得能爬上去。如今,把小孩背上去才是最佳的选择。
  陆之禹咬咬牙,安抚式地往后伸手往纪霖腰上拍了拍,嘱咐道:“抓紧了,别瞎动,不然我们俩都得玩完。”
  纪霖像是感觉到他的决心,也不乱动了。胳膊紧紧攀住陆之禹的脖子。
  陆之禹用一条胳膊托住纪霖的腿,另一只手拿起那根树枝权当拐杖,深吸一口气,极小心艰难地向上爬去。
  作者有话要说:喜闻乐见的攻背受,李大川夫夫既视感!


☆、第二十四章

  这一段,陆之禹走得比他之前任何一次野外生存都要累。不仅要顾着脚下,不让自己摔倒,还要不时把纪霖往上颠一颠,免得他滑下去。走了没几步,陆之禹便又是一身的汗。
  走斜坡非常消耗体力,纪霖虽然不重,但无论是谁,在走这个斜坡的时候背着什么,都会觉得压力颇大。好在纪霖非常配合,一动不动,安静地伏在陆之禹肩上,把自己对陆之禹的影响降低到最小。
  终于爬上弯道,把纪霖放下来的时候,陆之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弯下腰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等觉得体力恢复不少的时候,他转头去看抱着膝盖蹲在一边的纪霖,顿时怒上心头,也不管小孩一脸受伤的表情,恶狠狠地教训道:“说了不要乱跑,你以为自己是什么?还走在最后面,逞英雄也要适可而止!”
  纪霖眨了眨眼睛,仰头看着陆之禹,就那么凝视了一会儿,突然轻轻地笑了,这笑容渐渐扩大,蔓延到了整张脸上,眉梢眼角都被感染上,在眼睛里漾开。
  陆之禹被他极富感染力的笑容迷惑住了。他在那张沾满泥土,脏兮兮的小脸上,突然看到了他以前从未见过的东西。
  是什么?
  身后突然传来了嘈杂的人声,夹杂着电筒强烈的光线,是搜救队的人接到了前面一拨人,正往这边赶过来。陆之禹看了纪霖一眼,上前拉住他的一条胳膊,把他扶了起来。
  再往后,回去的路就顺利多了。陆之禹执意自己扶着纪霖,沿着刚刚开辟出来的道路亦步亦趋地往回走,一路上,他和纪霖再没有任何眼神和声音上的交流,只默契地靠在一起,一步,又一步。
  等到队医帮纪霖处理完伤口,把他弄回房间安顿好,看着他睡着之后,陆之禹才发觉到,自己也是满身的泥和汗,他去冲了个澡,带着酸痛的肌肉躺到床上,头刚挨着枕头,马上陷入了深深的睡眠。
  出了这次的意外事故,老师们决定提前结束写生活动,尽早启程返回N市。得到消息的学生们欢呼雀跃,陆之禹也松了一口气。
  他在这里养得也差不多了,感觉满血满蓝,足够在国外消耗。而纪霖的伤没有好利索,回家之后还得彻底检查一次,免得留下后遗症,还是早点离开为好。
  返程的火车也依然热闹不已,陆之禹还是靠在窗边看报纸,看书,发呆。
  他突然想,如果这次再去看纪霖,那个小孩,还会有怎样的理由来解释呢?
  这时候,车厢的隔板被轻轻敲响了。陆之禹抬头,对上了纪霖微微眯起的眼睛。
  正讶异呢,纪霖直接在陆之禹的床铺上坐下了。这会儿车厢很空,其他老师都在外面聊天打牌,或者跟学生们胡闹,没有人会打扰他们。
  陆之禹正思考着要
  怎么开口,只见纪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默默地在上面打着字。
  小孩的嗓子不知道是受了寒,还是那天晚上指挥大家自救时嘶吼太过伤到了声带,到现在还不能发声,只能靠这种方式和同学交流。山里的医疗条件有限,找不出原因。这也是老师们决定提前回去的一条重要理由。
  陆之禹静静看着纪霖在手机按键上飞快地按着,目光不时划过纪霖微微翘起的嘴角,和鼻梁秀挺的弧度,想象着纪霖以前和自己发短信时候的样子。
  很快,纪霖便打完了想说的话,带着笑意,把手机递到陆之禹面前。
  陆之禹低头看那几行字:我没有逞英雄,他们叫我一起是因为我记得路,再给我一个小时,我绝对把他们带回去。
  陆之禹嗤之以鼻,抬起眼睛斜了纪霖一眼,不屑道:“如果你没掉沟里的话。”
  他看到小孩的笑容一滞,额头明显有条小青筋蹦了蹦。小孩手一伸,把手机夺过来,又噼里啪啦按起了键盘,很快呈到陆之禹面前。
  “那是意外!意外!”
  陆之禹这回彻底乐了,他不再说话,直接伸手去揉了揉纪霖的头顶,把他漆黑柔软的短发揉得一团糟,莫名觉得心情好到不行。
  纪霖被他揉得很是愤怒,挣扎了几下发现力量悬殊逃脱无果之后,干脆就不反抗了,任凭陆之禹胡乱动作。
  揉着揉着,陆之禹手上的动作便停了。两个人就这么不说话,安静地待着。
  纪霖突然很自然地凑过来,靠进陆之禹怀里,手臂结结实实地把他抱个满怀。
  陆之禹愣住了。还没搞清楚状况,就听叫耳边几声嘶哑的气音,是纪霖在说话。
  小孩说完,迅速地撒了手,以他始料未及的速度,跛着脚站起身飞快地离开了包厢,几秒钟之后,又面红耳赤地折回来,拿走了掉在陆之禹床铺上的手机。
  像一阵小旋风,又快又强力。
  陆之禹耳边的热度还未退去,纪霖离开时候那句话,犹在耳边。
  他说的是,陆之禹,谢谢你。
  是陆之禹。不是陆教授,也不是陆老师。
  他叫了他的名字。
  遵循原来的计划,十天之后,陆之禹开始了出国修习的日程。
  第一站是德国慕尼黑,那里是他出国留学时生活了两年的地方,因此日程减到十天,他将在那里作短暂的停留,然后出发去第二站,荷兰。
  临行前,吴谦和纪霜请了一顿饭为他送行,彼时,纪霖小朋友还因为脚伤在家休养,不能出行。
  其实从川江回来之后,除了纪霖在医院检查那几天,他和吴谦一起去探望过之外,两人就没有任何的联系了。而且那一次见面,纪霖根本没有怎么跟他说话,这可以用嗓子没有好全来解释,可他好像是刻意在躲避他一般,连目光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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