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急救设备一应俱全,承颀被推进去急救室,书歌坐在门外椅子上,靠著墙,有些乏力。
康万荣当然是去陪承颀母亲,过了一会儿,她还没醒来,他担心儿子,也过来急救室外面探看。
急救室灯亮著,这种地方天生具有紧张和压抑的气息,装饰得再令人放松也是无用。康万荣颓然坐下,瞬间苍老许多。
再看一边坐著的书歌,康万荣稍稍愣了下。
书歌靠在墙上,以掩饰颤抖。他脸上的表情……康万荣已经不能用伤心或者绝望来形容了,是一种──万念俱灰?
康万荣低下头,用手抱住脑袋,发出低低的哭泣声音。
书歌没有哭。他只是望著急救室的灯,呆呆看著。
死……死了的话,就去陪他好了。
他记得他在死亡前说,希望下辈子,不要再看到承颀。
如果现在是他的下辈子,那麽承颀的下辈子呢?
“死也好,醒来也好,我不离开了……”书歌低低地说,“再也不离开了,好不好?”
康万荣听到他的话,长长叹了口气:“怎麽会这样……”
本来以为这段仇怨能告一段落,谁知道竟然会生出这样的波折来。如果真的是两败俱伤,他这样年纪的老人,又情何以堪?妻子杀死儿子,这是怎样的惨剧……
“都是我的错,一切都是我的错……”康万荣的手锤在墙上,低声嘶喊,“要是当年我能够下决心把她送去治疗,要是我在她最开始认不出自己儿子的时候大声告诉她……她的病就不会越来越重,就不会有今天的事情……”
书歌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康万荣看到他眼光,继续说:“这件事情就连承颀都不太清楚……都是我顾虑太多,怕他知道了会看不起他母亲,结果……”
“我出身贫寒,是从乡下到城里打天下的。那时是市场最乱,也是机会最多的时期,我只身打天下,也算是开创出一番事业来。”
康万荣叙述著,语气甚至没多少起伏。大概是经历得太多,早就麻木:“承颀他妈算是个大小姐,能力很强,掌管一定权力。我和她开始是对立,後来彼此欣赏,最後就相爱了。但是她家并不同意我和她在一起,我父母也不同意。”
“她在家里也是强势的,很容易就解决那边的阻力,倒是我……那时观念比现在保守得多,在我父母眼中,城里人都是骗人的,没有一个好东西。城里女人更不能娶,娶来之後儿子就没了……”康万荣说,“他们千方百计拆散我和她,都没有成功,我们还是结婚了。但问题的根源,也就此埋下。”
“承颀他母亲很要强,康景的前身康家,可以说有一半以上都是她打下的。过於专注事业的结果是没有兼顾家庭,她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又怎麽有时间生育带孩子。中途有两次意外受孕,都是去打掉……”
“结果等到她能休息下来的时候,已经过了怀孕的最好时期。但是我们还是有了澄欣,同时医生说,她以後再想受孕,可能比较困难……”
“你这个年纪的人,可能无法体会老一辈人对抱孙子这件事的执著。我父母逼得厉害,甚至让我离婚再娶……我当然不会,但是这些话传到她耳朵里,给她压力很大。商场本身就是个深潭,深陷其中的人无不如履薄冰,终日小心翼翼,精神高度紧张……”
“在这样的压力下,她开始有抑郁症的表现。我把她送去医院,医生说最好入院治疗。但是那个年代,谁知道什麽叫做抑郁,什麽叫压力过大。如果进了精神病院,精神病这几个字就肯定打上标签。承颀母亲当然不能忍受这种事情,坚持回家。医生说在家里好好疗养也没什麽大问题,而且做身体检查的时候意外发现她又怀了孕,我就没坚持……”
“结果……由於之前宣布她不易受孕给她打击太大,承颀出生以後,她精神处於极度不稳定状态,经常以为承颀是我和别的女人生的,以为我要和她离婚……她把澄欣当作是唯一的宝贝,把承颀当作敌人,甚至对承颀做出过一些伤害。所以我尽量分开他们母子,却不敢告诉小承颀其中的缘由,怕他对他母亲产生恐惧厌恶的心理……”
康万荣叹息著:“一念之差……後来治疗条件改善,她的病也渐渐有了起色,偶尔也会想起承颀是她孩子──当然也是 因为长相上实在无法错认的缘故──对承颀好了很多。结果就在那个时候,澄欣出事了……”
书歌闭上眼,他当然知道澄欣出的是什麽事。
希望就在眼前却破灭,康万荣因此格外承受不了这打击,後来才……
“她一直把澄欣当成唯一的孩子,离开半天都舍不得,怎麽能承受得了这样的噩耗。我有心瞒她,但根本没用……後来的事情,你也知道了。”康万荣说,脸上显出无尽疲惫,“我後来想,如果我不是想维护家庭表面上的和平,如果我能果断分开她和承颀,甚至不让她教育澄欣,也许所有的悲剧都不会发生……”
书歌摇了摇头,忽然说:“没有那麽多如果……如果我父母不相识不结婚,一切也都不会发生……事情已经发生,没有如果可以挽回。”
“我只知道,如果他不醒,我宁愿陪他一起睡下去……”
恨一个人 下部 第十章
章节字数:7026 更新时间:07-09-11 17:31
等了三四个小时,急救室的灯终於熄了,医生走出来。
康万荣马上围上去,书歌却坐在原地不动只是抬起头看向医生。
“病人已经脱离生命危险。”
一句话出来,两人都长长松了口气。康万荣软软坐回椅子上,书歌却站起来:“那有没有伤到什麽地方?”
“肋骨断了五根,有一根靠近胸腔,差点扎进肺里。”医生回答,“好在没有直接砸中脑袋,头骨受了一定冲击,不过不致命……左腿粉碎性骨折,只要复健得好,在生活上不会有问题。当然这次他大出血,之後必须住院一两个月,我们这里不是专门的医院,还是要转院才行。”
然後他又说了半天,听他的话,感觉承颀简直全身上下都是伤,就没一处是好的。最後两人询问什麽时候可以探望时,医生想了半天:“他有一度大脑轻度缺氧,估计怎麽也得昏迷三十小时,期间可以转院,後天早上大概能醒过来。”
“我现在可以进去看看他麽?”书歌提出请求,医生想了想:“别惊动他应该可以。”
康万荣马上去联系转院事宜,书歌跟著医生进了急救室。疗养院没有正规病房和观察室,承颀这时依然躺在急救床上,静静躺著,一动不动,看起来像是连呼吸都失去了般。
书歌心中惊慌,走到近前去,才见他包得鼓胀的胸口微微起伏。
他还活著,至少还活著。
活著就有所有的可能。可能爱可能恨可能报复可能相依。
书歌坐下来,静静看著承颀。承颀脸色苍白,没有半点血色。漆黑的睫毛衬得皮肤几乎透明,唇失去了血色,是淡淡的肉色。
承颀一直很漂亮,即使这麽虚弱地躺在这里。这个人,从他入大学起,就一直与他纠缠不清。真心还是假意早在爱恨中模糊,而纠缠,早已切不断。
“就算痛苦也要在一起麽?”书歌低声问,是问昏迷中的承颀,也是在问他自己。
那麽就在一起好了。即使痛苦,也是两人一起的痛苦。
静静看著他,不知过了多久,书歌忽然听到外面一阵喧闹。他皱起眉头,想到医生说不能打扰承颀,於是走出去看看是什麽人在喧哗。
一出门便愣住了。门外闹著的是承颀母亲和康万荣,还有几名医生。医生和康万荣围著承颀母亲,好像并没有动手,只是围著她不让她前进。
“我不会伤害他的,真的不会,你们让我看看他……”承颀母亲恳求著,“他是我儿子啊,为什麽我连看他都不行……我不是疯子,我现在很清醒……”
书歌站在原地,想上前去,又怕刺激到她。拉拉扯扯间,她往书歌站的地方看了一眼,然後怔住。
“你……你是叫叶书歌对吧?”书歌一犹豫,她已经认出书歌,高声问,“你是从承颀病房里面出来的吗?他怎麽样了?”
书歌没有想到她并不嚷著杀自己,而是问起承颀的情况。他稍微迟疑了下,回答:“还好吧……”
承颀母亲看向他,表情不复之前的狂乱,只是带了些恳求:“你跟他们说,让我进去看看他好不好,我真的不会再伤害他……”
“对了,他是不是和你……和你一起……”承颀母亲好像想起什麽,问,“他可以替你被打,你让我进去,他肯定不会有意见的,你帮帮忙好不好?”
书歌缓缓走近,对这女人,他始终有著很深的愧疚。听康万荣说了那些话之後,愧疚之上又多了几分同情。但是她的要求关系到承颀安全,他不敢擅做决定。
走得近了,书歌看进她眼中,竟然是清明的。他马上转头问康万荣:“伯母她好了?”
康万荣脸上显出一丝喜色:“似乎是好了,还来不及检查,她非要见承颀,拦也拦不住。”
虽然承颀母亲还有些激动,但是可以看出是担心而非疯狂。想来是因为她差点杀了自己的儿子,心中灵光忽现,竟然明白过来。
“承颀他现在没什麽大事,但是他还没清醒,医生说不能打扰他。伯母您过两天再探望他好麽?”虽然她似乎好了,但还是要放小心,“他马上要转院,现在要静养……”
“他真的没事吗?”承颀母亲问。康万荣和医生不是没跟她说承颀没事,但她害怕是他们有意骗她,并不敢相信他们。
“他若是真的有事,我还会在这里站著跟您说话麽?”书歌回答。
“他没事就好……”承颀母亲喃喃,整个人好像忽然放松下来,软软地倒在康万荣身上。康万荣抱住她,她靠著他,哭了起来。
她忘了她自己的儿子,忘了将近三十年。所幸她还是想起来了,在再一次死亡之前。
至少她还有丈夫有儿子,虽然错过了太多,但是还是来得及,重新开始的。
至於眼前男子,其实那场事故的责任,说起来也在於她。她教育女儿太偏激,她太急於将女儿教育得完美,让所有人知道她的女儿比男孩子还要强。却没有告诉她,要量力而为。
这男子是儿子的命,儿子满脸满身鲜血保护他的场面,她不要再看到第二次。
错过的不能挽回。可是幸好还有明天。
承颀被转到海滨最好的医院,一天半後果然醒来,书歌正陪在他身边。
动一动就是剧痛,身体好像已经不是自己的了一样,无法控制四肢。只有眼睛还灵活,一转就看到床边的书歌。
牵动面部神经,露出一个在纱布包裹下的有些古怪的笑,承颀试图伸手握书歌:“书……”
声音极其微弱,但已经足够引起书歌注意。书歌脸上显出喜色,靠近他身边:“承颀?”
人醒了当然要马上喝水,书歌按下铃,同时起身去拿水。但是这麽一靠近,手已经被承颀握住。当然书歌的力气想挣开并不难,但是他怎能挣脱。
“我去给你拿水喝,乖。”书歌哄著他,想把手抽走。
承颀握紧他的手,伸出另一只手:“我不要水……”
生活多年的默契让书歌低下身,任由承颀抱住自己。承颀只能小幅度动弹,但是色心是不死的,向上向上努力向上,吻住书歌。
面对著这样一张还惨白的脸,看著承颀脑袋上缠著的纱布,书歌怎麽也不可能抵抗,反是配合。承颀汲取他口中津液,这一次死里逃生,书歌的态度看起来已经和缓,连这样的无礼都不躲开。承颀这样性格的人,此刻当然知道要趁热打铁,於是不管身体抗议,便宜先占了再说。
这边吻得热烈,外面被护士铃召唤过来的人却呆愣在了门口,不敢往里进。康万荣和妻子得到通知马上赶来──经过检查,承颀母亲精神已经正常,也就能陪在医院里。两人在门口,看到里面这场景,拉著护士一起退了出去。
守在门口看房内情况,康万荣不由感慨:儿子真是精力充沛,刚从死亡线上挣扎回来的人,竟然能长吻五分锺,实在是青出於蓝而胜於蓝啊。
当然承颀的体力毕竟还是有限度的,最终恋恋不舍地放开书歌,倒回床上努力平衡呼吸。书歌取来水给他喝,才看到门外看傻了的护士和故作严肃的康万荣夫妻。
即使是书歌这样思想与众不同的人,这时候也免不了不好意思起来。承颀虽然倒在床上,一双眼可是眨也不眨地看著书歌,此刻也就顺著他眼光看过去。
一见之下马上大惊,连忙伸手拉住书歌,把他往身边抱。书歌怕伤到他,也不敢反抗,被他拉到床边。承颀勉强半支起身,看著门口二人:“你们要做什麽?就算死,我也不会让你们伤害他的!”
结果他母亲扑进来,开始哭泣,并且不停道歉,不住口地说对不起他。
对承颀来说,幼时的孤独、被父母忽视甚至排斥,是心中无法愈合的伤痕。何况父亲害了书歌全家,母亲刚才──其实是一天多前──又想杀死书歌。因此他抱著书歌,小心翼翼提防二人,一点不肯听他们的话。
最後还是书歌让他冷静下来,当然同时,承颀体力不支也是他平静的原因。终於明白所有的前因後果,承颀却问书歌该怎麽办。
“至少你的父母还活著……过去的事情,能忘就忘了吧。”
书歌这麽说。
承颀得到他这话,马上什麽也不计较了,心情大好地乖乖养病。有父母在身边,虽然有太多隔阂,但总是血浓於水。他母亲急於弥补,把他照顾得无微不至。
当然对於爱人最重要的承颀来说,借著养伤的机会接近书歌,让他放下心防,才是最重要的。至於父母嘛,他们也该培养培养感情去,不是麽。
可恨医院有规定,晚上陪床这种好事是不可能的,承颀身体又没恢复,想更多亲近也是不行。他深知书歌虽然已经同意不离开,但实际上心结还在,不可能毫无芥蒂地接受自己。
可是这种事情,著急也没有办法。
进入复健期之後,承颀还是和书歌回了B市,他父母在这边再处理一下再跟过去。
他养病期间,康景由於群龙无首,陷入艰苦境地。幸好子叶虽然管事的还在,但是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竟然没有对康景再下手。在几位经理以及何千楚的奋斗之下,总算保住公司。
当然事实上是承颀忘了交代康景,幸好高经理知道这件事漏了,回去之後让大家暂缓进攻。否则承颀和他父亲齐齐把公司忘记,他手机又被砸了──没被砸医院里也不能用──搞不好会打成什麽样子呢。也幸好何千楚知道副总老总还有叶特助之间发生了些事情,否则怕不早去报失踪了。
承颀的回归在商场上引起一阵轰动,有不少人猜测他是看康景形势不妙,干脆卷款走人。现在他人居然回来了──虽然是在轮椅上让书歌推回来的──他们到想看看这位康副总会怎麽处理眼下局面。有些商业大佬不忘告诉下一代:要引以为戒啊,这就是不努力的二世祖的下场。
结果承颀回到康景第二天,康景就和子叶发了个联合声明,两家公司合并,名字改为叶康。外界纷纷猜测,最多的一个说法是,合并只是幌子,事实上就是吞并,你看叶字在康字前面,这就说明了两家公司的地位啊。
康万荣知道消息之後只有苦笑。康景原来叫康家,後来改变性质的时候,取他妻子名字中的一个字,改名为康景。
从这角度而言,他和承颀果然是父子啊……
复健是非常辛苦的,而且像承颀那种程度的粉碎性骨折,就算复健完全也顶多能坐到腿脚俐落,剧烈运动是绝对不可能做──呃,当然承颀有问明,房事不属於“剧烈运动”。
仗著这机会,承颀招数用尽,不停地表现出弱势让书歌看到。书歌是外刚内柔的人,承颀装可怜对付他,倒是正好。
只是这两人彼此其实都有几分刻意,承颀是刻意讨好,书歌则是压抑自己。承颀深知现在书歌留下来,自己的恳求和舍身相救居功较大,至於爱情……他不敢奢望。
因此他只有极力对书歌好,恨不得把所有书歌想要的都捧给他。至於某件事情,承颀其实是有贼心没贼胆,顶多看书歌心情不错,趁著复健的机会吃吃豆腐。再进一步的事,也只能偷偷想想。
而书歌,他对承颀实际上有一种本能的排斥,但同时,心里依然有他。承颀的不自然他看在眼里,让他心思越发的重。
夜里有他的抱拥才能安眠,但是他的拥抱总显得疏远而有礼。
也许承颀误会了,六年的分离早就磨损光了感情──如果曾经有过的话。人回到怀里,才感觉到差异,是麽?
这麽想著,承颀身体一天天好起来。他是合并了的叶康的总裁,因为书歌无论如何不肯做总裁,副总裁也不肯,最後只好让他继续当特助。商业界那些人都不是吃素的,很多已经推敲出了这个“合并”的真相。虽然并不十分清楚背後原因,但也大体知道是因为那个姓叶的特助。因此很多人都明白,与其奉承康承颀,不如去讨好叶特助。至於原来那些传言,也没有人再敢用轻蔑语气提起──康景和子叶,在B市都算是大企业。现在两家合一,要是真得罪了康承颀,恐怕真的回家喝风去了。
承颀觉得很满足,只有两件事让他郁闷,一是书歌心情并不是很好,二是……看得到吃不到。
他对书歌极其了解,看一眼就知道书歌心情如何,但原因并不是那麽好推,他想来想去只有一个结论,那就是书歌其实不愿意留在他身边。
这件事他是绝对不可能让步的,因此即使书歌显得抑郁,承颀也不敢询问。
至於第二点,那就是纯属无奈了。
豆腐吃得越多心火越旺,但是怎麽也不敢施展**本能。化**为动力,他复健速度又加快不少。
周六不用上班,书歌也辞去等吧的工作,承颀流汗一下午之後回来洗澡,洗得更是欲火上升。回到他和书歌的卧室,结果发现书歌手里拿著一本书,居然睡著了。
“居然是那本垃圾书,难怪看著看著就睡了。”承颀靠近看看书的封面,发现是被业界称为“催眠宝典”的某财经书籍,忍不住嘟囔一句。
靠得近了,可以闻到书歌身上清新味道,承颀心不由猛烈跳起来。
豆腐在眼前,就算不能全吞下去,吃一点也是好的。虽然搞不好因此又要回去冲澡,但总能聊以慰藉。
於是就慰藉下去了,先是轻轻吻吻,见人睡得熟,想到他这几天忙著公司的事情又要帮自己复健,大概也是累坏了,又大著胆子伸出舌来舔舔,然後见还没事,干脆手也上去摸摸。
书歌的味道真好,承颀摸著摸著又忍不住轻轻啃咬,渐渐把书歌大部分衣服都脱下来,身体也轻轻压上去,在书歌身上为所欲为。
被他这麽弄来弄去,再不醒就不是书歌了。书歌睁开眼,承颀关上了灯,在余晖中只能看到黑乎乎的模糊身影压在他身上。书歌神智还没清醒,身体已经做出反应──手挥出脚踢出,把人踢到地上,然後後退,脸上……现出几分恐惧来。
承颀被踢出去,第一个念头是懊恼,暗暗责骂自己太贪心。第二个念头是呼痛,当然本来他就没完全恢复,这麽一摔肯定会疼。依他个性自然不会把这种疼痛当作一回事,但是现在是声越大越好。
但是喊了几声觉得不对,偷眼看向床上,见书歌神情不对劲,他当即惊出一身冷汗,也顾不上疼痛,连忙跑回床上:“书歌你怎麽了?冷静一下,是我啊……”
书歌向後退去,但後面已经是墙壁,再无可退。他抬眼看著承颀,眼神空茫。承颀扑上去抱住他:“书歌你别害怕,我在你身边……”
他抱著哄了书歌半天,书歌终於不再颤抖,恢复正常。
“我刚才是不是把你推下床?”书歌问,脸色非常难看。
“那个……是我不好……”承颀眼神往下溜,发现自己迷迷糊糊中几乎把书歌扒光,想否认自己的色欲熏心都不可能,只好老实承认,“我刚才对你图谋不轨,趁著你熟睡之际,想做一些……的事情,结果把你惊醒……”
书歌脸上神色变了数变,最後低声说:“承颀,我想我们还是分开吧。”
“不!”承颀大喊一声,紧紧抱住书歌,“你不可以走不可以不可以!”
还是不行麽?根本留不住吗?承颀紧紧抱著怀中的人,眼底显出绝望来。
不放不放宁死也不能放,可是,如果书歌不快乐,如果书歌不愿意,如果……
“可是你并不快乐吧,连**都得不到解决,很痛苦吧。”书歌在他怀中低声说,“而我……”
“书歌你不要生气,我发誓以後绝不对你偷偷下手,即使再想我也会克制住自己的,你不要生气好不好?”承颀不停地说,试图把问题缩小化,“你也知道我在面对你的时候总是没有自制力,你不要离开好不好?”
“……”书歌方才明白,原来承颀不是不想碰自己,而是不敢。他侧过头去,想了一会儿,“我是怕你痛苦。”
“我?你留在我身边,我怎麽会痛苦?”
“即使是在一起,即使我告诉我自己一切都已过去,即使我已经不再做噩梦,但是……我依然会有下意识的反应。”书歌看著承颀,慢慢地说,“例如我总是会想,你这样做是为了什麽那样做是为了什麽,你对我好一点我都会想,後面会不会有更大的陷阱……”
“这不是早说过了麽?”承颀说,“我本来就应该为我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只要不是离开你,这点事情算什麽?”
“可是我也痛苦。理智告诉我,做到现在这种程度,我已经没什麽好担心的了。可是身体还是控制不住。”书歌抬起头,看向窗外,“你知道麽,从六年前开始,我一直在做一个噩梦。我梦到我还在夜雾,已经被**出来,对每一个买我的人都能笑著讨好,甚至主动服侍……我梦到我毫无尊严地跪在人身前,甚至恳求对方,我……”
他猛烈地颤抖了下,承颀心中大痛,把他抱得更紧。
“那时候我被打得半死,然後被送进夜雾。在‘接客’之前,他们大概怕我不老实,让我看了他们**的过程和成绩……我宁可在清醒的时候死去,也不要被训练成那样……”书歌低声说,声音都带了些颤抖,“可是我没有死,在醒来那一瞬,我想这下完了──如果救我的人不是老板,我想我就真的完了……”
“但是每天夜里,我都会梦到并没有人救我,我的自杀失败,然後夜雾让最好的**师**我,然後……”
“没有人,书歌,一个人都没有……”承颀抱著他,在他耳边来回地念著,“有我在你身边,你是安全的……”
“我知道,可是……我可能会经常这样。”书歌看著承颀,承颀脸上表情极痛苦,偏偏还在压抑著不爆发出来,“当半夜醒来的时候,我可能会认为身边的你是要害我的人……承颀,我爱你,但是经过这麽多事情之後,我可能永远无法再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