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56.
待确定最后上来的刀烽也安然无恙后,我们四人才瘫坐在地上,气喘嘘嘘的互相看着对方,大叔看到我心有余悸的直擦冷汗,嗤笑道:“怎么,这就怕了?怂成这样以后的路还怎么走。”
我仰天翻了个白眼,回道:“废话,当然怕了,这下面可是铁刺,刚才要是一不小心松了手,咱仨都得掉下去扎成串烧,就算没有那些铁刺,这种有足够空间让咱们荡过来的高度,掉下去也能摔死几百次了,而且……”
说着我偷瞄旁边的刀烽一眼,心想刀烽刚刚是用受伤的右手抓住石砖,支撑我们三人,不知道那旧伤有没有复发,刀烽原本就是惯用右手的人,之所以用左手戴手套完全是为了那只有毒的黑猫,而现在这个重要的右手成了他的弱点,恐怕他一时半会并不能完全适应。
不过饶是如此,刀烽也没有表现出半点吃力,这反而更加让我担心他是在逞强。
“而且什么?”大叔见我半天没下句,忍不住出声问道。
“而且……”我撇了大叔一眼,迅速抬手握住刀烽的右手,用力一捏,果然看到他眉头微皱,深沉的黑眸不解的看向我:“而且刀烽肩膀的伤没有痊愈,我怕他那么拼命会旧病复发,难道你们没注意刚才他用的是哪只手么。”
刀烽听到我的话,难得表现出一丝急切,声音低沉的开口反驳道:“我的手没问题。”
“有没有问题你自己知道。”我没有松开他的手,只是静静的看着他,看着那幽黑的眸子里快速闪过名为慌乱的光芒。
“是你的错觉。”刀烽抽回手,面无表情的转过头不再理我。
我握了握忽然变空虚的左手,想不到贸然的揭穿会让他更加沉默,这说明我还不够了解他,还不能完全把握他的脾气以达到理想中的劝慰效果。
我不想看到他的伤加重,因为有些伤一时好不了就有可能一辈子都好不了,那会让我更加愧疚。
大叔和璇姐看着我们俩一来二去,也明白了个大概。
璇姐漂亮的细眉皱起,看着刀烽说道:“楚扬总算说了句人话,刀烽,你的手不能废,下次……”
话说到这,璇姐咬住嘴唇不再出声,她略有不安的冲我使眼色,我明白那是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劝阻了。
毕竟刚才情况危急,我们的命都是刀烽救的,现在反而埋怨他不爱护自己的手,这不是欺人太甚么。
这让我不禁开始反思,刚才的举动太过鲁莽,也太操之过急,对待刀烽这种性格不应该用普通的方法,强悍如他,恐怕不会轻易接受我的关心,或许还会觉得反感。
就在我无计可施,懊恼的和璇姐用眼神交流时,大叔干咳一声,先是装模作样狠狠批评了我和璇姐一顿,接着语重心长的对刀烽说道:“……话虽如此,他们那也是在担心你,而非恶意,可能话说的有些不地道,但出发点总是好的,你要不乐意,听听就算,不用放在心上,不过自己的身体终究是大事,相信你自己心里有计较。”
此番话一出口,刀烽脸上表情虽然没有太大变化,却是沉默的点了点头,表示他自己清楚该怎么做。
我松了口气,心想自己刚才是不是有点欺负人,刀烽对敌人可以心狠手辣,对自己人却十分心软,我也许正是看透他这点,才下意识的用强逼他开口,因为知道他再不高兴也不会真的把我怎样。
不过回想起刚才捏他手时他皱眉的样子,和那句“是你的错觉”,我就猜出他的手肯定用力过猛现在正疼的厉害,否则何必心虚的掩饰。
思及此,我拎着手电走到高台边缘,看着下面那些密密麻麻、令人胆寒的铁刺,心里一时五味杂陈。
刀烽这家伙真的有种让人无法释怀的温柔,越是深入了解就越能体会,他的包容和体贴就如同冬日里的阳光,照在身上只有舒适和惬意,他自己的事绝对不愿意让别人担心,同伴有危险他又会拼死相救,这一切都被刀烽完美的掩藏在那副冷漠的面孔下,却往往更加让人放不开。
也让我愈加无可抑制的去想更多。
如果是个女人,现在估计已经迷恋他到无法自拔。
“休息的差不多了,咱们该继续了。”大叔突然出声打断我的深思,招呼我们继续往墓室深处前进。
我振作精神,跟在后面走进高台上的密道。
之前那个身形扭曲的人没有再出现,这也难怪,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去,不是被铁刺扎穿就是摔成肉酱,不可能再追上来捣乱,而且就算它侥幸爬了上来,凭我们现在四人的力量,想要解决它简直轻而易举。
大叔说刚才的高台和下面布满铁刺的陷阱,恐怕是一个类似祭祀的场所,这点从高台上的石像就可以看出,人掉下去被铁刺扎穿,血液顺着铁刺流进底部的血池,再汇聚到一起输送到其他地方,用来供养或者滋润某些东西。
这是古代墓穴机关中常用的手法。
我们沿着高台后面的密道边走边小心观察,密道向下倾斜的程度迫使我们不得不放慢脚步,提防随时可能出现的机关陷阱,有了刚刚那一场教训,这次我们每走一步都要斟酌一番。
向下延伸的密道通往一间不大不小的墓室,这墓室相比其他古墓已经非常宽广,但在这座鬼城之下,就略显渺小。
墓室中央呈回字形下陷,最中间摆放着一具石棺,那石棺看不出是什么材质,整体灰扑扑的,不知是不是落了太多灰尘的缘故,看上去充满沉寂哀怨的黑色气息。
我对棺椁这种东西一向不太感冒,它们总给我一种不好的感觉,或许因为死亡的味道太过浓烈。
有时候越是接近鬼神的人,对这些东西越是忌讳,总担心会为自己招来无妄之灾。
大叔举着狼眼,谨慎的靠近那具石棺,说道:“放在这里的棺椁不是机关就是一些大臣妃子的陪葬,没有什么价值,如果不是必要,咱们就不用开棺了。”
“嗯。”我点点头,绕到石棺前面,看见棺盖上刻着一个相当抽象的耳朵图腾,于是说道:“我看是机关的可能性更大。”
“我倒觉得是大臣。”璇姐双手抱胸,踱着步子道:“妃子哪会用这么简陋的棺椁,女人都是爱慕虚荣的,对这种东西更是异常重视,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在这上面草草了事。”
“管它是什么,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咱们的目的并不在此,还是早点找到主墓室才对。”大叔最后看了一眼那棺材,摆了摆手示意我们快走。
刀烽一直沉默着,即使这种时候也没有多说一句话,那只小黑猫不知何时跳上了他的肩头,正舒适的享受着刀烽左手的抚摸。
我看了看他,随即跟在大叔后面,边走边用狼眼四处扫射。
墓室两边摆放着许多姿态各异的彩绘木雕,这些木雕皆是侍女模样,低眉顺目跪坐在那里,手里或托或举着一些器具。
大叔看了几眼,说这些木雕都是用槐木雕成,上面浇了一层特殊的液体,使之可以历经千年而不朽。
我对这种不可能搬走的东西并不感兴趣,就没有多问。
我们一路往前走,我逐渐发现我之前的推论是错误的,这墓室绝对不小,只不过是长方形的,这让见识不多的我感到有些诧异,因为上次在元定宗墓里见到的墓室多是接近正方形,看上去非常规整。
走了大概十分钟,带头的大叔忽然停下来诧异的看着我们:“你们有没有发现这里很诡异?”
璇姐“切”了一声,撇嘴道:“这还用你说,走了这么久没走到头,鬼都发现不对劲了。”
我摇摇头:“别说,这里还真没鬼,走到现在我连鬼影都没看到……”
话音刚落,我就看到距离我们正前方大约七八米的位置,突然出现一个人影,那人影身材纤细,看上去像个女人。
“卧槽,说曹操曹操到啊,还真是鬼?”我低声嘀咕着,扭头看向大叔。
大叔抬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稍微往前走了两步,用狼眼扫射过去,同时说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准备好家伙。”
璇姐闻言立刻举起手里的枪对准那影子,机枪轰鸣火花四溅,子弹呼啸着打在那黑影身上,却始终不见一丝波澜。
影子仍旧直直的立在那。
“怎么回事?”璇姐放下枪,问道:“是鬼还是人?”
“恐怕不是人也不是鬼。”我盯着那影子说道:“没有鬼的气息,如果是人,这么多枪早躺了。”
“那是……”
“过去看看。”
我们相视一眼,几乎同时抬脚走了过去。
而那影子似乎完全不惧怕我们,一动不动的立在原本的位置,对我们的靠近没有任何反应。
“这……”当我们真的来到那黑影面前时,我不禁惊讶的瞪大眼睛,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东西。
那的确不是鬼也不是人,它悬挂在半空,如同幽灵一样出现在我们面前,薄薄的皮囊在寂静的墓室中诡异的微微晃动着,脸上的几个黑洞显得那样沉重而没有生气。
那是一张人皮,一张保存完好,从头到脚剥离的一点不差的完整人皮。
chapter57.
“这里怎么挂着这种玩意儿。”我戒备的看着那张人皮,话一出口才明白自己问了一个多么愚蠢的问题,这里是古墓,出现再匪夷所思的东西也不值得惊讶。
大叔瞪着那人皮,仿佛它随时会扑过来咬人一样:“千万别用手碰,别忘了这里是谁的墓,出现这种东西最大的可能性就是毒和诅咒,仔细看看附近,有没有阵法一类的符号和图案,小心点别中招了。”
我们点着头,分别走到其他地方去查看,那人皮就那么静静的挂在原地,没有因为我们的动作产生任何臆想中的变化。
小海早在进入金塔时就已经被我收回,而此刻为了自保,我不得不再将她召唤出来,所幸这里没有峭壁机关,亦不需要攀爬绳索,让小海有了用武之地。
我带着小海在那些木雕中穿行,用狼眼手电照射着每一个可能出现异状的地方。
边走边回想起那张人皮,我不得不感叹,古代工匠真可谓妙手绝伦,不但将那张人皮完完整整的剥落下来,还能清洗加工到干净晶莹薄如蝉翼,并在上面刻画出一幅色彩鲜明的美丽画作,这就比那种血淋淋的、未经过加工的人皮更加骇人,它身上每一个皮肤纹理都透着一种精心雕琢的晦暗和死亡的沉重气息,让人一想到就浑身发冷背脊发寒。
因为那不是其他动物的皮,是人皮,是从和我们一样的人类身上剥离下来的,这或许是在提醒我们,稍有妄动就会落得同样的下场。
正当我想的出神,小海突然伸手拦住了我,我诧异,回头看她,她则抬起莹莹玉手指向自己身后,我顺着她的手看去,这才发现,那张精美的人皮画竟不知何时出现在我身后,看这样子,它已经跟着我有一段时间,而那不属于活人也不属于鬼灵的气息,即使是小海这样的恶鬼也没有及时察觉到。
我先是震惊恐慌了一会儿,然后安静下来,沉默的看着那张人皮。
这人皮只有一张,如果它出现在我这里,就代表刀烽他们并没有危险。
想到这,我松了口气,最后扫了一眼周围,抬脚就准备回去和他们汇合,顺便告诉他们我这里一无所获。
我绕过人皮画,试图按原路返回,却发现两边那些木雕看上去十分眼熟。不过这也难怪,本身就是死物,雕刻师稍微偷懒一点,雕的一样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小海一直跟在我后面,她似乎对那张人皮尤为在意,频频停下来回头查看,直到确定它不再跟着我们才算放心。
我第一次见到小海这么警惕,不由也多看了几眼,思考着那人皮画突然在我身后冒出,不知究竟有什么特殊的含义。
走了大概十多分钟,我忍不住停下脚步,开始回想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为什么并不算远的路程我却走了这么久,而且仍旧没有走到。
难道是因为那张作为标志的人皮动了位置,所以他们也无法确定集合的地点?但如果真是这样,怎么会走了这么长的路都没有发现其他人,发生这种情况,他们应该也在四处寻找才是。
四周漆黑阴冷,寂静森然,看不见任何活物,一时间仿佛只剩下我和小海。我放缓呼吸,认真倾听着周围的动静,希望能找到一丝活人的踪迹。
“刀烽?”我开口叫了一声,不断用手电照射着旁边的景物,心里不禁越来越慌乱。
“大叔,璇姐,听到了吼一声。”我边走边喊,想要用声音来压制心里的恐惧。
事到如今,就算我神经再粗也必须得承认,这地方绝对有问题,首先那莫名其妙出现的人皮画,完全看不出它究竟是被什么东西挂在半空。我曾经用狼眼往上照过,却看到这间墓室的上方黑乎乎一片,犹如被一层浓重的黑雾所笼罩,根本看不到上面有什么东西,狼眼手电的光束这么强力,照到那上面也只是石沉大海,让我不禁猜测那里是否有一些特殊的吸光材料。
其次是这里紧密摆放的人形木雕,如果我没记错,这一路走来所看到的木雕,和回去时所看到的木雕外表几乎无异。而按照常理来讲,这基本是不可能的,这里的木雕姿态各异,左右并不对等,又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除非它们经过一种特殊的排列方式,能让人无论站在哪个角度看到的都是一副画面。亦或者,我根本就是迷路了,以至于绕来绕去都在一个圈子里转。
最后,就是那人皮画的移动。我敢肯定这里除了我们四个没有其他活人存在,那么人皮画到底是靠什么挪动了自己的位置,而且精准的出现在我身后?
种种诡异的猜测盘旋在脑海之中,我握紧手电,心里不祥的预感越来越重。
我看了一眼深邃幽静的墓室,深吸一口气,再次抬脚向前走。
这次我集中精力,一面观察着周围的木雕,一面提防那人皮画重新出现。渐渐地,我听到墓室深处传来均匀的脚步声,我心下大喜,立刻加快脚步走过去,果然看到一个人影朝我走来。
“谁?刀烽,大叔,还是璇姐?”我抬高声音喊道。
“是我。”那人影越靠越近,终于停在我面前,他漆黑的双眸看不出一丝情绪:“你跑哪去了,我们找了你很久。”
“说来话长。”我摆摆手,对刀烽道:“先去跟大叔他们汇合,其他的到时候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