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没说完,他就躺在我的怀里安详地闭上了眼睛,即使嘴角的那抹微笑凝结成了永恒,他的双手仍然紧紧地抓着我的手…………
我就那样静静地握着他的手,随着它们一点点地变冷,我的心也越来越冷……………
(二十八)
《特别的爱》 之 四《你的怀抱,我的天堂》 (二十八)
送走了小雨,我万念俱灰,大病一场,时而清醒,时而迷糊。清醒的时候心如刀绞、痛苦万分;迷糊的时候,眼前仿佛正在放映一部电影,里面的每一个画面都是小雨,他的一举一动、他的一悲一喜,他的微笑、他的眼泪…………我的灵魂仿佛已经跟着他走了,又仿佛是永远的留在了昨天…………
当我彻底清醒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在床上躺了两个多月了,而且当时身体虚弱得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虽然心里知道他已经走了,我永远也不能再见到他了,但有很多时候又怀疑自己是在做梦,感觉只要大声地喊出他的名字或者让自己坐起身来,就能从恶梦中醒来,一切又回到了当初,他仍然会像以前那样甜笑着站在我的面前,明眸善睐、欢愉如昨…………
朋友、同学陆续不断地来看望我,母亲也请假在家照顾我。他们每个人都细心地开导我,希望我能尽快地从痛苦中解脱出来。
这天下午,雷鸣又来了,一脸的沉重。
“文清,我想是我做错了一件事。”他刚刚坐在我的床前,就说出这么一句。
“什么事?”我不知道他想说什么。
“当初我不应该把江南的话告诉你。”
“什么话?”我赶紧问。
“就是他说他爱你的话。”
“为什么?”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说。
“如果你不知道他爱你,也许现在就不会这么难过吧?”
“不,雷鸣,能够得到他的爱,能够爱他,我死而无憾!”
“嗯,我相信你。但是,你想过没有,如果你死了,留下我们怎么办?伯父伯母为你操碎了心,你这样对得起他们吗?你想过没有,即使我们再难过,即使我们都去死,能让江南重生吗?”
“…………”我无言以对。
“作为老同学,我理解你的心情,我也为失去他而痛心,但是,我想江南的在天之灵如果看到我们整天沉浸在悲痛里,他也会伤心的。你说是吗?”
“…………”我相信他说的是真的,我知道小雨的心。
“他那么纯洁、那么善良,一定希望爱他的人都能开开心心地生活。只有我们生活得好了,他才会高兴。我说得对吗?”
我仍然沉默,任自己泪如雨下。
“文清,我求你,就算是为了江南,振作起来好吗?这些天来,看着你伤心的样子,我真的很难过…………”
“雷鸣,对不起…………”
“文清,”他看了看表,“我还有个会,不能陪你了,你好好想想我的话。”
雷鸣刚走,王主任就来了。他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语重心长地说道:
“文清,作为你爸的老同学,我是看着你长大的,我知道你是个长情的人。自从小雨生病以来,你对他的悉心照顾有目共睹,文清,好孩子,你已经尽力了…………孩子,不知你想过没有,小雨的离去正是因为我们这些做医生的无能,如果我们有好的方法,这么一个年轻的生命怎么就会离开呢…………小雨是走了,但你这个医生不能只为他一个人做吧?如果我们不加倍努力,那世上还会有多少像小雨这样的人会离开我们,还有多少像你这样的人会伤心难过…………文清,你想想,现在还有多少像小雨那样被自己的亲人深爱着的人,正在遭受着疾病的折磨?为了他们,振作起来吧!就算是为了小雨,我想他在天堂看到你现在的样子也会难过吧?你说呢?”
**************************************************
这是十年前王主任对我说过的话,如今,他早已经退休了,但他的话仍然言犹在耳。这十年来,我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工作着,除了为让天堂的小雨安心,还可以不给我的思想留余地,让我没有时间去思念他,因为只要想起他,我的心就痛得无法抑制…………
“唉!不想了,小雨,我该回去了。”
活动了一下麻木的双腿,我站起身来,猛然抬头,却发现不远处站着一个人,手里还拿着一束花。他也是来祭奠小雨的吗?他是小雨的熟人吗?但是————那笼罩在黑色雨伞下的身形怎么好像很熟悉?我皱了皱眉头,有些疑惑,呆呆地站在原地,努力搜寻着脑海里这似曾相识的身影。
当那个人将头顶上的雨伞收起来的时候,我吃惊得仿佛连心脏都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了:那不是我魂牵梦萦的小雨吗?!上帝呀,告诉我,是不是因为我太过思念他,以至于出现了幻觉?也或者,是因为他太过想念我,而特意在我来看他的时候“显灵”?
我使劲咬了咬自己的嘴唇,嘶————很疼,看来这不是幻觉,那个静静站立着的人,就是我的小雨!我的小雨竟然活生生地站在了我的面前!?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他没有…………?!
眼前的情景亦幻亦真,迷离而又清晰,令我有些不知所措。难道十年前所发生的一切竟然是一场梦?!不,不会的,这只能是电视剧或科幻小说里的情景…………小雨已经走了,他已经离开我十年了,他不可能再次出现在我的面前,这一定是我的幻觉!我又使劲甩了甩头,想让自己从恍惚中清醒过来,但没有用,那个人仍然静静地站在那里,一脸的伤感与肃穆,仿佛是一尊出自名家之手的完美的雕像,又仿佛已经在那里站了千年、万年。刹那间,周围的一切仿佛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颜色,褪换成一幅无色的背景,我的眼前,只有他是真实的、彩色的、立体的。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试着走近他,再走近他,但他仍然站在那里,没有像幻觉那样消失。我更加困惑,伸出手来,轻轻盖在他拿花的那只手的手背上,那手是柔软的、温热的,而且恰好有一大滴液体落在了我的手背上,那一定是他的眼泪。看来这绝对不是我的幻觉,出现在我眼前的,是我连想都不敢想的现实,我的小雨又回来了!我的小雨又回来了!!!
但是,但是…………我感到自己已经无法思考,胸口也堵得厉害,不知道眼前的一切到底意味着什么。也许是我太激动了,也许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了,恍惚之中我忽然感到眼前一黑,接着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迷迷糊糊醒过来的时候,我感到自己正被拥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那张最最熟悉但似乎又很陌生的脸。他的肌肤仍然是那么润泽,他的额头仍然是那样的光洁,那浓浓的眉毛、挺直的鼻梁、丰润的双唇,还有那双如同寒星般明澈的眼睛————这张让我万分迷恋的脸,仍然象十年前一样完美到了极致。尽管从小受的就是唯物的教育,我也深知这个世上不会有起死回生的奇迹,但此时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感到有一股不可遏止的力量在鼓舞着我,让我不顾一切地挣扎起来,一把把他紧紧地搂在怀里,任自己的泪水决堤。
“小雨…………我的小雨…………你去了哪里?十年了,你知道吗…………小雨你告诉我,十年前的那一切都只是一个梦,对吗?是你跟我开了一个玩笑对吗?…………或者,你也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到国外去治病,现在,你的病好了,你又回到了我身边,对吗…………十年,我等了你整整十年!这十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我的每个梦里都有你,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小雨,还记得吗?你临别时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让我好好活下去,如果不是这句话,我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几次了…………还好,多亏我听了你的话,不然,我就再也见不到你了…………小雨,我的好小雨,你想我了吗?你怎么从来都不回来看我…………你去了哪里?是不是很远?即使再远,你也应该回来看看我呀!哪怕是打个电话也好啊………………”
我语无伦次地把心中的所想一股脑地说了出来,怀里的人始终没有动,也没有说话,但我感到自己的肩头已经被他的泪水濡湿了。我皱了皱眉头,定了定神,越来越意识到这件事情的确是太蹊跷了。他怎么可能是我的小雨呢?如果是,他怎么可能十年都不来见上我一面呢?如果不是,那他又是谁呢?这个世界上竟然有一个和他长的一模一样的人?他们长得也太像了,亲兄弟也不会这么象,除非是————是一对双胞胎!那也不对呀,如果小雨还有一个双胞胎的哥哥或弟弟,那他怎么从来都没对我说过?我犹豫着拉开了两个人的距离,双手放在他的肩上,仔细地打量起眼前的这个人。他的身高和胖瘦几乎与小雨无异,面容也和小雨如同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只是面颊比小雨略微丰满,但他的眼神看上去感到陌生,眉宇间也不似小雨那样纯真甜润,而是多了几分成熟与稳健,他给我的感觉是:我的小雨在一夜之间长大了!由一个青春阳光的少年,一下子变成了一个优雅帅气的青年。他到底是谁?我真的困惑了!
(二十九)
《特别的爱》 之 四《你的怀抱,我的天堂》 (二十九)
“你就是文清哥吧?”眼前的人开口了,声音也和小雨几乎一模一样,但语气听起来却很生疏,“你不介意我这样叫你吧?”
什么?他说什么?他也叫我文清哥?难道他真是我的小雨?哦,不不,听起来他好像并不认识我,那他是谁?
“你是…………?”我努力地让自己从恍惚中回过神来。
“噢,我是江南雨的孪生哥哥,我叫张思国,哦,现在应该叫江南雪了。”
“江南雪?晓雨的双胞胎哥哥?我…………哦,我是说我怎么从来也没听小雨提起过你呢?”
“噢,文清哥,事情是这样的。”他扶我坐在台阶上,并从兜里掏出纸巾,递到我的手里,“我的母亲,哦,现在应该说是养母不能生育,正好她的妹妹也就是我的生母一下生了两个儿子,就把两兄弟中的哥哥给了她。由于我们兄弟长得实在是太像了,养母怕我长大了知道了自己的身世而受伤害,就在很早的时候就移民去了美国,他们和生母的交往也一直瞒着我和弟弟。我从来都不知道自己还有个姨妈,更不知道这个世界上竟然有一个和我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弟弟!我的养父早在十多年前就去世了,我和养母相依为命,直到半年前,养母在临终前才告诉我一切,让我回来寻找自己的亲生父母。虽然我找到了他们,但今生今世,我却再也不能看一眼我那可怜的弟弟…………”他说不下去了,闭上眼睛,两行清泪顺着面颊滚滚滑落,“小雨…………他好可怜,那么年轻就走了………………”
望着他黯然神伤的样子,我心疼极了,轻轻揽住他的肩,为他擦去泪水,恍惚中,仿佛是拥着小雨。
“文清哥,谢谢你,谢谢你那么爱他,因为有了你,我感到他是幸福的…………”
“…………”我无言,努力地想把他的话记在脑子里,也好不再把他当成我的小雨。
“文清哥,你一天都没吃饭吧?我陪你去吃点好吗?”
“这…………好吧。”我仍然恍惚着。
“哦,请你先等一下。”
说完这句话,他拿起刚才放在台阶上的那束花,轻轻地放在墓碑前,望着小雨的照片缓慢地说道:“弟弟,我又来看你了……虽然我们长得几乎一模一样,但我们却从来也没有见过面,我不知道你受了那么多的苦,而且,终于也没能保住你的生命……我知道,你不放心我们的父母,还有文清哥,从今天起,就把他们交给我吧,还记得你临终前托给我的梦吗?好弟弟,你就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他们的。你不要再牵挂,希望天堂里的你能开开心心地生活……”
我听到他说小雨在临终前托梦给他,听说双胞胎之间是会有心灵感应的,看来是真的。
面对面地坐在餐馆里,两个人都吃得都很少。我问他是不是第一次来看弟弟,他先说是,但接着却说:“哦,不,刚到省城的时候来过一次,但后来忙着找工作,好久没来了。”
听他这么说,我忽然想起,有一次来看小雨的时候,看到墓前放着一束雪白的花,有菊花、百合、还有郁金香,我当时曾经很纳闷,猜不出是谁放在那里的。
“那你工作的事情怎样了?”我尽力把自己的思想拉回到现实中。
“已经安排好了,在省华夏银行投资部。”
“哦,那不错。”
“本来,我回国之前是想好要留在父母身边,好好孝顺她们的,也能减轻一些他们对弟弟的思念,父亲也在我们的县农行为我联系得差不多了………但后来,我还是决定来这里。”
“那是因为……”听他这么说,我有些困惑,就问道。
“哦,这个……”他犹豫了一下,“等将来有机会我再向你解释吧。”
“哦,没关系。”看他不说,我才感到自己太过鲁莽了,他毕竟不是小雨,我怎么什么都问呢,这样想着,我觉得自己脸上有些发热。
(三十)
《特别的爱》 之 四《你的怀抱,我的天堂》 (三十)
回到家里,见我的父母正坐在客厅里。
“爸,妈,你们怎么来了?”勉勉强强地让自己笑了一下。
“清儿,你是不是又去看小雨了?”
“嗯,今天是他的忌日。”
“清儿,小雨已经走了十年了,你也苦了自己十年了。”父亲一边说,一边到来一杯水,递到我的手里,“我想,你也应该有自己的生活了。”
听他这样说,我的眼泪不自觉地就下来了。妈妈拿过纸巾为我擦眼泪。
“清儿,你爸说的对,即使是天堂的小雨,他也希望你过上快乐的日子,不愿意见你这样整天不开心。”
“可是,我做不到。”
“孩子,我知道你们感情好,但他毕竟已经走了。”
“不,妈,您不知道,在我的心里,他一直陪伴着我,从来没有离开过。”
“清儿,人不能总是生活在回忆中。”
是啊,人不能总是生活在回忆中,但小雨对于我,根本不是回忆,而是一种永恒。
“妈,别难过了。”我拿过纸巾为母亲擦泪,“妈,你猜猜,今天在小雨那里我遇上谁了?”
“谁?是小雨的同事?”
“不是。”
“是你们以前的老同学?”父亲插话道。
“也不是。”
“那就是小雨的父母?”
“也不是。”
“那会是谁呢?我猜不出来。”
“一个和小雨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长得一模一样?这怎么可能?”
“是啊,我也觉得不可能,但这事真的发生了。”
“他是谁?”
“小雨的孪生哥哥,叫江南雪。”
“孪生哥哥?以前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起过?”
“别说是我了,就连小雨都从来不知道。”
“这是怎么回事?”
“哦,是这样。小雨的姨妈不能生育,正好她妈妈一下生了两个儿子,就给了她一个。由于他们两兄弟长得实在太像了,大人们不想让他们知道这件事,从小就分开了,后来,小雪他们一家又移民美国,直到今年,姨妈夫妇都去世了,小雪才回来认他的亲生父母。”
“他也是来祭奠小雨的吗?”
“嗯。”
“这个孩子也够可怜,他现在哪里工作?”
“他是学金融的,刚刚应聘到银行。”
“等有时间让他来家里玩,我和你爸也想见见他。”
(三十一)
《特别的爱》 之 四《你的怀抱,我的天堂》 (三十一)
自从见过小雨的哥哥,我的心里一直在感叹,这兄弟俩真是造物者的光荣啊,不仅都那么美,而且还那般地相像,简直就像是一个人!今天该我值夜班,没什么病人,我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研究一份病历。
“文清哥!”门口传来熟悉的声音,是江南雪,我感到有些意外。
“咦,小雪,你怎么来了?是不是什么地方不舒服啊?”
“没有,我是来找文清哥,不是来找张大夫!”他微笑着答道。
“噢,进来坐吧。”
“嗳!”
“吃过晚饭了吗?”
“吃过了。”
“来,喝杯茶。”我倒了两杯茶,递给他一杯。
“谢谢文清哥。”
“小雪…………我这样叫你你不介意吧?”
“文清哥,我当然不介意了。”
“小雪,你这时候来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啊?”
“没有,我只是来看看你。”
“噢。”说完了开场白,两个人都沉默着。我呆呆地望着着杯子里的水,不知道他要对我说些什么。
“文清哥,你和小雨之间的事情我听父母断断续续地说了一些,谢谢你那么无微不至地照顾他。”他终于开口了。
“小雪,你千万别这么说,我只恨自己为他做的太少。”
“文清哥,小雨已经走了十年了,那天在他的墓前见到你,我完全可以想见你这十年来的感受和心情。十年了,人生能有几个十年啊!文清哥,听我一句劝,忘了他,开始你自己的生活吧。”
“小雪,你知道,我做不到………………”
他没再说什么,专心致志地喝起茶来。过了好一会儿,他抬起头,微笑着望着我:
“文清哥,有一个问题不知我可以问吗?”
“当然了,说吧。”
“请问张大夫贵庚?”
“哦…………”
听了他的话,我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自己的鬓角。没想到他会问这个,是不是他看到鬓边的白发觉得我已经很老了?我真的很老了吗?可他看上去还年轻得很呢!
“怎么?不方便说吗?是不是保密啊?”还没等我回答,他就再次笑着发问。
“嗯,是保密,不过我可以透漏一点,我比小雨大两岁。”他的情绪感染了我,我也笑着回答。
“哦…………是这样。”他停顿了一下,可能是觉得我的年龄与相貌不太相配吧?
“怎么?是不是看上去我已经很老了?”这是我以前从来没有想过的问题。
“不,哪里哪里!我只是想知道你对今后有什么打算?”
“我没有想过今后。”
“我是说,你打算这样一个人过一辈子吗?”
“我…………”
我的话尚未出口,忽听走廊里传来一阵大声的呼喊:“医生,医生,快,快救救我的孩子!”
我本能地一个箭步冲了出去,只见一个中年妇女抱着一个大约七八岁的孩子,那孩子口吐涎沫,四肢抽搐,看来是癫痫病发作。
等那孩子的病情控制住以后,我才想起来江南雪,看看办公室里早已没人了。
第三天上午,我接到一个电话,一看号码,很生。
“喂,那位?”
“文清哥,我是江南雪。”
“小雪?你怎么知道我的号码?”我不记得给过他手机号啊。
“办公室的墙上不是贴着的吗?”他的声音很愉快,我可以想象到此时他狡黠的神情。
“噢,是这样。昨天因为那个病人冷落你了,不介意吧?”
“怎么会?工作重要嘛,更何况是救死扶伤?”
“你不介意就好。”
“文清哥,有时间我可以请你喝咖啡吗?”
“噢,这…………”
“怎么?不方便?”
“那倒不是,没,没什么。”
“那就今天下午怎样?”
“好吧。”
“那就这样说定了,下午三点,就在你单位附近的‘未了情’怎样?”
“‘未了情’?”这是什么地方?我不又在心里嘀咕道,“难道是咖啡馆的名字吗?”
“是啊,难道你没去过?就在你们医院对面。”
“哦,好吧。”说真的,我不仅没去过,就连这个咖啡店的名字我都没有听说过。
坐在咖啡馆里,两个人都沉默着。我机械地搅拌着杯子里的液体,不知道他约我要对我说些什么。记得上次在我办公室里,他问我是不是打算一辈子这样过下去,今天是不是要继续这个话题呢?
“文清哥,你知道吗?那天我和你一样,在小雨那里待了一整天。”
“噢…………”我不知道他想要说什么。
“文清哥,小雨已经走了十年了,但从那天的情景,我不难想象十年前你有多么难过…………但事情毕竟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不要再折磨自己了。你总是这样孤孤单单的,天上的小雨也不会安心的,你说对吗?”
“嗯,小雪,你不用劝我,我心里什么都清楚。但是…………”
“文清哥,人不能总生活在记忆里,你应该开始自己的生活。”
“小雪,你知道吗?小雨就是我今生的唯一。我是因为他而学的医,失去他,就意味着我今生一事无成、一无所有!他走了,就注定了我今后只能独行…………”
“你真的要永远这样下去吗?”
“嗯。”
“好吧,我想劝你也没用,我也就不再劝你了。我们还是换个话题吧,你对今年的世界杯怎么看?”
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转移了话题,我感到一阵轻松。接下来,我们谈了许多关于世界杯的问题,没想到,他和我的观点竟然出奇地一致。
(三十二)
《特别的爱》 之 四《你的怀抱,我的天堂》 (三十二)
我和江南雪之间的交往就这样自然而然地开始了。他对我的作息时间很熟悉,经常约我出去,打打球、看看比赛、听听音乐会,当然,我有时也会约他去看电影,或者去健身。
虽然我是个不善于和别人打交道的人,但我和他之间却几乎是无话不谈,从足球到股市、从国际形势到国内经济,我们之间的话题很是宽泛,观点又总是特别的一致。也许是因为他们兄弟长得太像的缘故吧?在大多数的时间里,我对他没有多少陌生的感觉,好像是相知多年的老朋友,又仿佛是我的小雨回到了我的身边。
说实话,这段日子我有时候是很矛盾的,既想和他在一起、又怕和他在一起。一方面,跟他在一起我感到很愉快,甚至是幸福,这种感觉是我十年来从来没有过的。我喜欢听他说话,喜欢在他不看我的时候悄悄地注视着他,喜欢他坐在我身边的那种温馨的氛围。每当这时,我就会觉得十年前的那场恶梦好像从来就没有发生过一样,一种久违了的甜蜜感觉洋溢在我心灵的每一个角落。但另一方面,有些时候我又会很难过,因为我总是害怕他看着我。每当四目相对的时候,我总会感到在他的眼睛后面还有一双眼睛,那是小雨的眼睛,充满了孤苦、无助、甚至是哀怨,又好像是在无声地责备着我。这种感觉袭来的时候,我的心里就会涌起一种深深的犯罪感,感到自己违背了诺言,背叛了我的小雨。因此,我总是不由自主地闭上眼睛,死死地咬住自己的嘴唇。这是十年前小雨离开时我形成的一个习惯,每次想起他,我都会心痛得的无法抑制,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把我的心脏紧紧地攥住了,那感觉就好像我马上就会要活活疼死。我只有用这种方式来自n.u.e,屏住呼吸,希望用身体上的痛苦来减轻心里的折磨。有一次,竟然把自己咬得流了血都不自知。
当时把江南雪吓了一跳,他手忙脚乱地捧住我的头,一连声地问着:
“文清哥,你怎么了?你哪儿不舒服?快告诉我…………”
我从他的惊慌中反应过来,拭了一下嘴角,顺口答道:“没关系,习惯了。”
“习惯了?难道这是你的习惯吗?”没想到,我的回答更让他吃惊了。
“噢,不…………”看着他着急的样子,我赶紧纠正,“我是说,没关系,不疼。”
这种矛盾的心理一直折磨着我,但我却始终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和江南雪在一起的那种**。好在那种感觉总是很短暂,他也似乎看出了这一点,总是尽量让自己少注视我,有时候即使是面对面的说话,他也总是故意望着别的地方。以至于后来,即使我们在一起整整一个下午,也不曾有过相互凝望的时刻。不知不觉中,我的这种感觉几乎渐渐地消失了。
今天,和江南雪打了一下午的羽毛球。回到家里虽然很累,但却感到很轻松、很愉快。四脚八叉地往床上一躺,我不禁感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