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安宁这时候也想不起来应该夸赞贾家铭的孤勇,还是称赞朱定北的临危不乱连救两人于水火之中。
他只知道自己现在怕得要死,憋着声音呜咽哭道:“马超太过分了……你们吓死我了……”
已经是语无伦次。
楼安康搂紧他,拍着他的背,还算镇定道:“快点回城,要让大夫仔细检查才行。”
朱定北颇为无语地看着几人要哭不哭的模样,他的太阳x_u_e到现在还突突直跳,真不知道与几位洛京的公子哥儿来郊外跑马,竟然也会让他有一种重回了战场,紧绷神经应对的感觉。
他抬手想按一按额角,却是疼得动作一顿。
一直y-in沉地瞪着他生闷气的宁衡此时才察觉他已经止住血的伤口又被鲜血浸s-hi了。
宁衡急忙捏住他手掌的x_u_e道,将包扎的手帕扯开,见到那里果然重新裂开,先前抹的药膏已经被鲜血冲散了。
“嘶。”
却是楼安宁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
宁衡眉心一跳,连忙探身越过楼家兄弟去拉马车上的暗格,但不知道是他急坏了还是吓着了以至于手忙脚乱,竟然没能将暗格拉出来。楼安康见状,连忙放开楼安宁,帮他把暗格取出来。
宁衡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再把左三那处格子拿给我。”
楼安康哦哦两声,依言将暗格取给他。
那暗格里是干净的帕子,宁衡先把朱定北血糊的伤口擦了血,再一次将药膏涂满他的手心,将伤口牢牢绑住。
楼安宁:“长生……”
朱定北看他忍着的眼泪已经忍不住了,只好笑了笑,说:“皮外伤,过两天就好——嗯!”
“怎么了?”
却是宁衡顺势想要检查朱定北的另一只手,可才碰到,朱定北就痛得一哆嗦,鼻尖冒汗。
宁衡立即想起来,朱定北就是用这只手把秦奚扯上马背的。
宁衡抬眸,看着他。
朱定北忍着疼,颇觉丢人。
他说:
“别动,脱臼了。”
第68章 皇帝处置
楼安宁从南郊当晚便又发起高烧,风寒再一次反复,得知前因后果,下朝回来的楼尚书气不过地要去远宁侯府理论。
还未出楼府,楼管家便同他说了一件事,一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轰动了整个洛京的事。
——镇北侯爷杀进远宁侯府,把马太傅打了一顿!
退朝后,才在正阳宫用过早膳的贞元皇帝听到东升太监的禀报,起身的动作一顿,颇为意外地重复了一句:“朱侯把太傅打了?”
东升太监也被这个消息吓着了,尽力稳住语气,平稳地对皇帝陛下道:“是,听闻卯时六刻,远宁侯府才摆上早膳呢,镇北侯爷闯了进去,直接将膳桌掀了,抓着太傅大人便问起小侯爷。得知小侯爷卧病在床,镇北侯爷……一拳将太傅大人打倒在地。之后……镇北侯府的府兵,还将远宁侯府的府兵暴打了一顿,半数人这个月怕都下不了床了。”
贞元皇帝脸色一沉,“是什么缘故?”
两个正一品侯府,府兵八百,这样打起来已经算是一场小战役。堂堂天子脚下,什么事情不能让他裁决,竟然如此胆大妄为,成何体统!
东升太监感受到龙颜不悦,皮r_ou_一紧,恭敬答道:“说是昨日休沐,长信侯爷与镇北侯世孙,楼尚书家两位小少爷,秦大统领府的长孙少爷,贾中书府的第十一庶子,在南郊跑马,与远宁侯世孙发生了冲突。镇北侯世孙受了重伤,镇北侯爷昨夜不再府中,今早得了消息,便寻上远宁侯府去了。”
“宁衡也在?”
贞元皇帝停下脚步,问道。
“是。”东升太监止步,毕恭毕敬道:“听闻秦老夫人也上远宁侯府拜访,楼尚书也已经在去的路上。”
贞元皇帝想了想道:“你派人传朕口谕,将他们召入宫中,不准再闹纠纷。”
“领谕!”
“还有,把宁衡也叫上。”
东升太监连忙去安排,等到几位苦主进了御书房,东升太监眼皮一跳——马太傅的脸青肿了好几块,一向讲究的太傅大人还是第一次在人前这般狼狈。
“臣等参见陛下——”
“臣妇拜见陛下——”
五人齐齐拜倒,贞元皇帝没等他们说完,便道:“免礼,都起来吧。东升,赐座。”
贞元皇帝一看马太傅的模样,便知这件事不能善了,眉头皱了皱,道:“早朝刚过,几位爱卿便将这洛京闹得沸沸扬扬,到底是因何事要如此大动干戈。”
马太傅才有动作,镇北侯朱承元已经坐不住,起身跪下道:“请陛下为我可怜的孙儿主持公道!”
贞元皇帝眼角一ch-ou,若不是他这副愤慨的模样,皇帝真想把他拖下去也打一顿。把当朝三公之首的太傅打成这样,他不治罪已经是网开一面,这老匹夫竟然还让他替他做主。
“朕尚且不知来龙去脉,如何做主?朱爱卿快快请起,待朕了解事由,定会秉公处理。”
他看向马太傅,而后又看了看脸色憔悴的秦老夫人和面色不愉的楼尚书,心里大约有了底。他又看了看垂头专注地看着茶杯的宁衡,棘手的感觉更强烈了。
贞元皇帝道:“长信侯,朕听闻昨*你就在场,特意将你召来,便是要你与朕说明当时到底发生何事。怎么镇北侯世孙会受重伤,远宁侯世孙又卧床不起,还有秦家楼家的孩子都受到牵连?”
这几家的孩子都大靖宗亲重臣家备受关爱的孩子,哪怕只有一个出了闪失就是大事,何况如今是一锅端了。
宁衡闻言起身,“启禀陛下,昨日国子学休沐,我与五位同窗到南郊跑马。远宁侯世孙先到一步,带着三十府兵,拦住我等。而后要求与秦家长孙比试马术,二人比试时,远宁侯世孙见败局已定,将一枚抹了药的细针打入马臀上,致使马匹疯狂欲将秦家长孙甩下马。镇北侯世孙见情况危急,为救秦长孙伤了臂骨险些废了右手,且右掌也受了重伤。”
说话间,宁衡的表情纹丝不动,只是低着头掩盖住的眼眸里闪过冷然。
“远宁侯世孙得胜归来,与我等发生了一些口角。后来疯马作乱,府兵护卫不力,远宁侯世孙意外跌下马,摔晕过去了。”
贞元皇帝:“……”
不等他收回情绪表态,马太傅就失控地站起来道:“长信侯爷你怎可如此颠倒黑白!”
“昨日我孙儿马超确实带着三十府兵到南郊秋猎不假,但何曾做过那等y-in诡之事?若真如此,那么秦长孙可有失,楼少爷可有失?事实却是我远宁侯府的世孙从马上摔下,险些断了脊骨瘫痪在床。这件事,我还想向各位讨回公道,我远宁侯府虽不及各位风光,但也不是可以任人欺凌的!”
“陛下,镇北侯今日破晓便带府兵冲入侯门私宅,未说一词便对老臣拳脚相对,更肆无忌惮地将我府上近六百府兵打成重伤。此等无法无天的行径,分明是藐视王法——”
宁衡冷眼看着义愤填膺满脸青肿的马太傅,见他将话锋对准了镇北侯,才出声打断道:“远宁侯的意思是,我宁衡诬陷马世孙。”
“公道自在人心——”
一声通传打断了马太傅正气凛然的话,御书房外通传的太监扬声通报:“启禀陛下,皇后娘娘求见。”
心里正打算为马太傅辩护两句的贞元皇帝忽然冷了脸,冷声道:“御书房重地后宫女子不得涉足,皇后娘娘如此莽撞,知法犯法,让她回去禁足思过。”
东升太监忙应了一声,快步走向御书房外传皇帝口谕。
马太傅连忙跪下,没有为皇后辩护,反而道:“臣教女无方,请陛下责罚。”
他这般说,贞元皇帝不好再揪着此事不放,当着几位宗亲大臣的面给皇后和太傅难堪,于是忍着不悦道:“朕知皇后只是顾念子侄,心急之下才会犯错。不过,后宫前朝规矩分明,皇后作为一国之母言行须得谨慎守礼,才可母仪天下。”
贞元皇帝说着,揭过这一茬,道:“两位卿家各执一词,那便请秦老夫人和楼尚书也说说吧。”
秦老夫人起身行礼道:“臣妇所知却比长信侯爷所说还要凶险万分。此事盖因上月三十,远宁侯世孙到我府中,强拉臣妇孙儿与贾家一个孩子到柳左相府中。马世孙言语唐突了左相的嫡女,争论维护之下,臣妇孙儿失手将马世孙推下了荷花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