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蔷薇花。
那是一种不太华丽的小花,却有好多好多的刺。
据说血色的蔷薇花只开在高崖之上。
因为欣赏价值有限采集又很困难,所以稀少。
那是一种真正能让人觉得痛苦的花。
因为。
它残虐而高傲的颜色。
“血色蔷薇”不是一种花。
那是一个人的名字。
准确的说,那是一个人的绰号。
毕颉第一次看见血色蔷薇的时候,是在窑栅子监狱的登记处,当时他正在乖乖的办理入狱手续,而血色蔷薇正在给他办理入狱手续。
当时毕颉十九岁,会觉得他是一个十分可怕的人。
且不说他一丝不苟的警服和压得低低的帽檐给人一种震慑的感觉,而且他那丝毫不带感情的眼睛和完全冰冷的表情更是让人觉得异常冷酷。
其实他长得真的挺英俊的。
如果不是那么冷的话。
当时他们交谈了两句话。
“偷窃罪?惯犯?”
“是啊。不然不来这儿了。”他像往常一样笑笑,这样单纯的笑容曾经使他免去了很多麻烦。
当时他看了自己一眼。
那个感觉永生难忘。
“知道是哪儿就好自为之吧。还有,没事儿别对人笑。”
那天晚上毕颉睡的非常不好。
第一他第一次睡真正监狱里的床。
第二他是一个单间。
第三,他在想那个警官的话。
为什么不能笑?毕颉想不通。他知道自己有些羞涩的笑容是秘密的武器,对付凶恶的人自有它的功用,可是……
不过他很快就没有疑问了。
就在第二天。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窑栅子监狱被称为这里最可怕的监狱。
因为这里死刑多。
无期多。
在绝望的环境里人们有很多绝望的想法和绝望的举止。
比如。
死个把犯人在这里根本不算什么。
比如。
在这里鸡奸个男人,也根本不算什么。
毕颉是一个惯偷。
小偷的长相要很普通才不会让别人注意。
毕颉很注意的贯彻了这一原则。
但他不知道。
在剃了光头,穿上肥大到完全不合身的囚服后,他居然会被好几个狱头盯上,而且是盯得死死的。
他听到的一种说法是这样的:
操!看着他衣服下面好像什么都没有,就好想看看下面到底有什么。
而另一种说法是:
笑得跟个妖精似的,不操他操谁?
毕颉开始明白,那个警官为什么不让自己笑。
2
在监狱里又度过慌张不安而且鸡飞狗跳的一晚。
清晨。毕颉开始明白昨晚的喧闹是什么。
第二次看见血色蔷薇,他和所有的犯人一起从楼上向操场里看。
他右手提一条血淋淋的鞭子,左手提一条血淋淋的躯体,他那么冷酷的站在阳光里,那么远都能看见他凌厉的目光过来。
“告诉你们,少让我看见你们那些龌龊事。否则,我打的你们想起那事儿就哆嗦,从此不能抱女人!”
楼上楼下一起鼓噪着,连地板都震着响。
他拖着那条“尸体”走过毕颉的单人间,走过众人荷荷的呼叫和无数伸出来的手,把“尸体”扔在隔壁的牢房里。
离开的时候他一直看着毕颉,那种目光血性而又冰冷。
他好像在说,你最好给我乖一点!不然我打烂了你!
等到他走了。监狱里却发生了意想不到的事情。
大家好像过节一样,大声兴奋的鼓噪着,并大声喊被鞭打人的名字。
操!嚷什么嚷!老子只剩半条命了!
那个男人笑骂着,居然声音里也有些得意。
你不是心甘情愿被他打的吗?敢说你昨天没暗爽?
大家纷纷笑他。
那男人趴在床上喘息着笑。
TNND,昨天看他阴着一张脸,慢慢把皮带抽出来,老子就不行了。后来直了两次。还好我一直左躲右闪的没让他看见,不然真个把家伙打坏了我今后还怎么想他啊~~
那男人笑得**之极,而周围的人仿佛吃了兴奋剂一样,大声的,齐声的喊着。
血薇!血薇!血薇!
那种气势,真的可以用排山倒海来形容。
从那一天开始。
毕颉才意识到,那个狱警才是这个监狱里所有犯人的梦想。
他们喜欢他英俊而硬朗的长相。
他们喜欢他一丝不苟的制服下,那让人浮想翩联的身体。
他们喜欢他冷酷的表情和残虐的态度。
他们喜欢他慢慢的抽皮带打人的样子。
那种血腥而**的动作,仿佛一种性暗示一样,让人有一种醉仙欲死的感觉。
他们背地里都叫他血色蔷薇。
血色。他非常的残暴。
蔷薇。同性恋者的统称。
毕颉在监狱里呆了一个月,也算交了几个朋友。开始有人叫他以前的称呼“小毕”,而更多的人喜欢叫他“零号”,因为他还没做过真正的零。
第一个叫他“小毕”的是103房间的竹子。竹子是那个男人的外号,他长得细细长长,真的很像竹子。
小毕交到自己的朋友,开始问自己不懂的事情。
竹子看着小毕抿着嘴笑。竹子也喜欢血色蔷薇,不过是悄悄的喜欢,只跟小毕说过。
说真的他的确不是这个监狱里的绝色,冒险去**他也一定会被打的半死,可是还是会去触犯他,就是因为喜欢他的人,都会有一种濒临死亡的快感。一边被他鞭打,一边幻想着把穿着笔直制服的他拉到身下来干个痛快,很多故意找他茬的人,都是抱着这样的想法。
那……你也是抱着这样的想法在喜欢他吗?
小毕小心翼翼的问。
我可怕疼。
竹子笑了。同时他的目光幽幽的向外看去,虽然明明看不见那个人,但好像就是看着他一样。
我喜欢他穿制服的样子。
他是这里唯一的人类。
说这样话的竹子让小毕有些看不懂。不过他现在好头疼,头疼到想不到别的事情。
被打的血淋淋还居然能勃起。这些人都是**。
切~竹子不齿的笑话他:你是没做过,不然那群男人趴在你身上的时候,感觉也差不了哪儿去。
小毕一个寒战。
他们……他们真的还打算……我……
反正你小心就是了。
说完这话以后竹子突然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着小毕。
小毕。你跟那个人认识是吗?
他好像警告别人不许动你。
就连你现在的单间,也是他跟上面争取来的?
为什么你,就可以受他照顾呢?
3
入狱三个月后,小毕终于有了独自被林教官接见的机会,小毕这时才知道他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他叫林宇峥。
跟第一次一样,他用冷酷的目光看着他,就好像他犯了什么错一样。
小毕情不自禁的开始想自己是不是真的犯了什么错,被他这样嫉恨。
三分钟逼视下,小毕汗出如浆,情不自禁喊道别打我!我错了!
他瞳孔收缩了一下。
别紧张,我是找你谈话,不是要打你。
他的声音里威严不失冰冷,只是语气上稍稍缓和了一点,像冬天的窗玻璃上,哈了一团热气。
小毕抬起头来,眨眨眼睛,又眨眨眼睛,表情很无辜。
他瞳孔又收缩了一下,别开头。
进来三个月了,习惯这里了吗?
这样的问法有些奇怪。
啊……还行,以前也不是没来过这种地方。
他立刻回头,凌厉的目光剑一般射过来。
什么叫还行!上这儿旅游来了是吗?你到底知不知道窑栅子是什么地方!
他叭的甩过一巴掌,打的小毕一个踉跄。
你小子给我小心一点!如果被人上了就是你自找的!谁也救不了你!
第一次私谈,就这么不欢而散了。
到最后小毕都没有想清楚自己到底哪里说错话了。
林宇峥一定很讨厌自己,小毕是这样想的。
可是,生活的剧本却不是这样编的。
109的狱头买通了狱警,在某个晚上,带小毕去了109房间。
操!动静给我小点儿,别吵着老子睡不好叫!
那个狱警关上狱门的时候是这样说的。小毕拼命的挣扎着,嘴被捂的青紫。
等到那个狱警沉重的脚步声走到楼下出口处,这边小毕已经被扒的精光了。
何曾见过这样的阵势,小毕惊惶的看着那群如恶狼一样的男子,彻底开始歇斯底里的大喊起来。
救命!
他这样喊着,突然就把整个监狱的灯喊亮了。
一个人影飞快的冲了上来,警棍啪的甩在铁窗上。
住手!
他这样喊着,声音如同爆裂的血管。
而周围鼓噪的声音却更大了。
不知道谁用弹弓打了灯。109立刻就是一片黑暗。光听见淫亵的笑声,还有小毕用力的哭喊。
cao你ma!
门外那人大声的吹起了警哨,同时用警棍梆梆的打人。
小远!
他这样撕心裂肺的喊着。
就好像,在哭泣一样。
4
那天晚上的疯狂,终于还是在某人更加疯狂的举动下,草率的结束了。
小毕真的吓坏了,平静下来后也还是忍不住满脸泪痕。
就在这种情况下,小毕被带到了林宇峥面前。
这个时候的见面虽然不情愿,但看见对方的样子也就什么都忘记了。
林宇峥他……不知为了什么把自己搞的湿漉漉的,头发上的水滴流到眉毛上,流到睫毛上,无端的,颓废的很。
不知道是不是也流到了眼睛里,他的眼睛血一般的红。
他冲小毕招了招手。
他把他锁定在目光里。
然后看距离合适了,一个耳光就扇过来了。
你白痴啊!
他用最直接的擒拿手把小毕压在床上,用力的想要折断手臂。
不是我!他们安排好的!
小毕用腿扑腾着,哭得淅沥哗啦。
他继续怨恨而又凶狠的怒喝着,把全身的力气都压在了小毕的背上。
那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他们准备对你下手!
是不是要等到一切都完蛋了才让我收场!
让我后悔啊!
林宇峥终于不支倒在了小毕的背上。
但也许,他就是打算那么做的。
一点一点,把手底的温暖收拢,他无语的沉默着,发抖。
手指擦过他柔软的面颊。
小远……
他再一次低低的**着,好像。那是一个魔咒般,悲剧的名字。
小远,是以前这里的一个囚犯。
竹子说起这个名字的时候,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听说是血色蔷薇的弟弟,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竹子吃吃的笑着,笑得非常的**。
真是林宇峥的弟弟?
是个屁啊!都说他是血色蔷薇唯一搞过的人啦!
竹子用一种复杂的语气说着。过了很久,他补充道。
我宁愿相信真是弟弟,这样我会好受点。
小毕低下头,他知道现在竹子那种复杂的目光,也正是因为自己。
那个……我是不是跟小远长得很像啊……
因为林宇峥他,有把我认错了……
像?竹子诧异的问着,忽然又开始咯咯的笑。
你们是很像啊,都像给人欺负用的哈哈哈。
小毕怨恨的看了他一眼。
好啦好啦,不像啦。竹子不耐烦的移动了一下身体。
那个小孩子长得一点不好看,又笨又嫩。天天追着林子喊哥哥,也叫我哥哥……妈的,没见过这种上赶着送上门来得肥羊。
竹子唾弃的啐了一口。无意识的,手指微微有些发抖。
哥哥……哥哥……
清亮的嗓音回荡在天际,原本不去想,就不会觉得在乎。
只是胸间突然的疼痛,却是不受控制的。
也不知道他哪里好,林子就对他亲爱有加。要知道那个时候他还不像现在这么冷酷而强势,每次到监狱里来,被犯人们一起哄就脸色发青。可是这样他也照顾着小远,就只对着他一个人笑……
咦?他也会笑?
小毕诧异的看着竹子。
操!
林子笑起来妩媚之极。要不那样老子干嘛犯贱去喜欢他啊。
竹子重新把目光投向外面的世界。
也就是这样。
我才觉得,他是这里唯一的人类。
竹子似乎不想说话了。
他望着外面的天空的眼睛,很忧伤。
可是小毕还有问题要问。他心中还有好大的疑团。
那小远现在人呢?他出狱了?
出狱?
竹子转过头来,目光渐渐变得奇怪。
是的。他出狱了。
微顿。
以一个破碎的布娃娃的形状。
5
从那天以后,小毕就对林宇峥有了一种特殊的感觉。
不仅仅是恩情,那种感觉要私隐的多。
比如,目光总是会情不自禁的追随他的身影,看见他的时候心里会有很沉静的快乐。
就只是默默的注视,就仿佛会觉得很幸福。
注视的多了,观察的多了,也慢慢了解了那个人。
他果然像他看上去那么凶。
他果然穿制服永远一丝不苟。
他果然从来都不笑。
他果然,会用一种很遥远的目光,看着自己。
每当视线撞在一起的时候,无论距离多远,小毕都有种快窒息的感觉。
然后很丢脸的跑开。
“你在观察我?”
一次林宇峥把他堵在牢房门口,皱着眉头问。
小毕的心脏差点从喉咙里跳出来。
“没……没有……”
“装什么蒜!”他突然发起狠来,抓住头发迫使面前的人抬头,“我告诉你!少跟那帮下贱孙子想些歪门邪道!不然我一样揍你揍的跟孙子一样!”
小毕知道他是认真的,于是吓得浑身发抖。
连点头都不会了。
林宇峥又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走了。
另一些犯人走过小毕摊到的地方,纷纷用鄙视的目光看他。
操!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被人操的种!是不是想被血色蔷薇操啊?啊!
小毕不能说话。
最后一个走过来的是竹子,他没有骂,不仅没有,还蹲下来摸摸小毕的头。
小毕,别理他们。他们嫉妒来着。
竹子悄悄说。
可是……林哥他讨厌我……
长长的叹息,不知道是谁的。
多好啊,他居然讨厌你。
像我,他看都不会看上一眼。
小毕抬起头来,专著的看着对方。
竹子笑了。每当这个时候,小毕都会觉得很温暖。
他又揉了揉小毕的头发。
小毕,别傻了。林子关心的人不是你一个,所有貌似小远的幼小动物他都关心。那个不是爱,只是,对一个死去的人的忏悔罢了。
所以,他留下来,留在这个地方,日复一日的残暴,也不过是想忏悔而已。
可是……我并没有做什么……
可是你在偷偷喜欢他不是吗?
……
那种感情他要不起,所以,就干脆的拒绝了。
如果一定要固执的去喜欢,只会被他讨厌,就是这样子。
……
小毕怔怔的看着对方。
竹子。
很多时候我有种感觉,你是这里最了解他的人。
是吗?
竹子笑了,温暖的笑意里有几许落寞的伤感。
是因为……
你是他保护过的人对吗?
你是他拒绝过还坚持的人对吗?
你是宁愿被讨厌也要坚定爱着的人对吗?
竹子淡淡的笑了。
他说。
你很聪明。
聪明的让人难过。
7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波澜不惊。
囚徒们依然无耻的**着林宇峥,而他依然抽皮带打人。
越来越多人迷恋他那**的危险,如同喷发前的火山。
总有一天会出事的。
竹子默默的看着远处的他。
他只要呆在这里。总有一天会出事的。
于是就出事了,如同竹子预料的那样。
一个监狱里的春节,披着纯洁外衣。
囚犯们预谋着暴动。
某人一成不变的制服终于把犯人们的理智逼到了绝境,他们在最严密的看守和最喧闹的欢庆中激动起来,不知道是谁卡断了电闸,只听见林宇峥喊了一声“什么人”,然后他清冷的声音就被更大的喧闹淹没了。
小毕突然觉得冷的害怕,他一开始就看见林宇峥站立的位置,他在向监狱里最危险的最大胆的那几个人走过去,现在想想——才知道他们是故意的!
黑暗里到处是乒乒乓乓的打斗声,狱警们毫不留情的用电棒或者别的什么打人。一屋子都是鬼哭狼嚎的声音,有人吹响了口哨,大门紧闭了屋外的月光。
小毕在地上困难的爬行,一路上都是痛苦的**和扭曲翻滚的躯体……林哥……
小毕一边哭一边爬……
林哥……
小毕惊呆了。
眼睛逐渐适应了这样的黑暗,眼睛也逐渐的看清了眼前如山的疯狂。
映在墙壁上的混乱身影,真的,好像群魔乱舞。
只是,看不见他。
看不见他——
小毕踉跄着跑过去,却又被什么东西绊倒了。
摸索中才知道是林宇峥掉落的警棍。
他妈的都给我放开他!
他冲过去!
他妈的都给我放开!!
操!!!
集体的呼喝好比欲倒的山,崩落下来震耳欲聋。
小毕梆梆的打了几个人,终究力气小,被人绞了警棍,一巴掌打落在地。
有人狞笑着,拖着他的脚甩进人堆。如时间凝固般,小毕在那一瞬间,看见了那月色般的肌肤……
然后,就是重重的跌落在一个温热的躯体上。
操!谁把他弄进来的,拉出去!
这小子也挺勾人的,不如……
妈的!怎么搞!抱一起了!
拉开!拉开!
可是没有人能够拉开小毕,这一刻他的力气大的可怕。他紧紧的抱住那具温暖的身体,就像。
抱住自己的生命一样。
终于所有的犯人都被制服了。
“尸”横片野。
有人在喊“林宇峥”“林宇峥”,却没有人答应。
于是灯亮了。
意外的,林宇峥不在那里。
小毕也消失了。
那天晚上像是做了一个梦,一个无关真实的梦。
梦里小毕如同婴儿般睡在母亲的子宫里。
温暖而又潮湿。
妈妈!妈妈!他在梦中不安的挣扎着。
而那种温暖更加紧密的包裹住他。
就。
好像爱情一样。
第二天小毕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牢房里。
至于怎么进来的,却一点想不起来了。
过了很久才想起囚犯们的闹事。
再往后,就是……
紧紧的拥抱……
生命的依托……
至少那一刻他是需要我的。
小毕心中有淡淡的惬意。
至少那一刻。
他。需要。我。
7
几个领头的囚犯被关了禁闭。
本来不常出现的林宇峥开始天天在监狱里巡逻。
他深寒的目光滑过每个男人的脸,那种张力仿佛是要在别人的脸上刻下伤痕。
囚犯们第一次被分隔了力量,疼痛还在心里刻下烙印。他们似乎恐惧的看着林宇峥酷毙的脸,感觉身体的某个部位无可抑止的衰败了下去,全然不举。
连其中最疯狂的人,也用颤抖的声音说那种看人的表情简直比皮鞭还可怕。
而只有小毕不怕。
不是不怕,只是——没有人会对那样的目光产生恐惧。
那是暴雨后突展的蓝天。
那是黑暗后黎明的晨光。
那是花上的露水。
那是佛前泪一滴。
他无声的说着谢谢。
用他那。
潭水一般。
温柔多情的眼睛。
我爱他。
小毕注视着这样的一双眼睛。
心跳的声音清楚的告诉自己答案。
我爱他。
我像亚当在寻找他的肋骨一样爱着他。
在我生命结束的最后一秒,我一定。
还爱着他的。
如果。
我像其它囚犯那样,无耻的迷恋着你。
你会像对付其它囚犯那样。
无情的打我吗?
这个问题很早就想问。但最后还是淹没在胆怯的沉默中。
小毕出狱了。
他最后一眼望向那个阴暗潮湿,肮脏破败的监狱,最后一眼望向重重人影后面,英挺的面孔。
如果。
我像其它囚犯那样,无耻的迷恋着你。
你会像对付其它囚犯那样。
无情的打我吗?
你微微的低着头,我看不见你的眼睛。我只知道帽檐下那张面容依然平淡入水,因为我不过是你心中的一个过客,同许多没有任何意义的数字一样,无关爱恨。
那一刻小毕快哭出来了。他知道出了这个监狱将再也不能见到这个人。
这个——
自己用整个生命爱着的人啊!
你从来不知道,我是如此的爱着你!
小毕悲伤的转过身去。孤独的身影看起来竟有些佝偻。
他慢慢的走着。
走出一条崭新的生命线。
只有在这个时候。
林宇峥才抬起头来,看着小毕瘦弱的,单薄的背影,大雪突然落在了他的眼睛里。
他全神贯注的看着小毕离开的身影。
从此以后,铭刻在心里,烫炙在灵魂上,埋葬在生命里。
只是永远不说。
永远。
都只这样默默的看着他。
看着他一步一步。
从自己的生命中离开。
8
如果。
故事就这样结束就好了。
如果。
小毕知道故事的结局。他就选择如果了。
哭着。
喊着。
拼命的捶门。
指甲劈出了血。
声带无情的撕裂。
可是还是救不了他,就像。
无法操纵的命运,将人类的感情玩弄。
小毕出狱以后就被人盯上了。
一群仿佛认识的人带着小毕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小毕对那里唯一的映象,就是有好多的床,好多,好多的床。
他们指着其中一张最大的床说,如果你不把林宇峥引过来,我们就让你躺倒上面去。
小毕这才认出了这些丑恶的嘴脸,他们一张,一张,都来自地狱。
我不。
小毕倔强的转过头去,立刻就被人推倒在被褥上。
畜生!
他大喊着,拼命的挣扎。
凭什么那贱人就看上你了!
他们痛骂着,嫉妒的,恶意的,猥亵的目光几乎把小毕烧成灰烬。
凭什么那个贱人要看上你!!
他没有看上我!
无声的,眼泪悴落。
从来,从来,他都没有看上我。
只是。我一厢情愿的爱着。爱着他而已。
心里的话永远也无法对别人说,于是唇角牵起一丝轻蔑。
只是。我比你们更加像一个人类罢了。
小毕这样笑着,嘴角的血丝像妖艳的花。
再醒来。
暮色深沉。
模模糊糊中似乎一阵一阵的喧闹传来,小毕擦擦眼睛,再擦擦眼睛。终于,相信了眼前的一幕。
林宇峥很静,很静的看着他,如释重负一般。
他还是那样,整整齐齐的警服,一丝不苟的性感。
甚至连严厉的表情都没有变,只是,眼中多了种认命的释然。
你怎么会在这里?!
小毕快疯了,他知道这里都是怎样的人,他知道这里的床都代表什么含义。
林宇峥唇角似乎微微的撇了一下,似乎露出一个轻蔑的笑,然后他毫不犹豫的扇了小毕一个巴掌,极准,极恨。
笨蛋。
他这样说着。低低的声音好似哽咽。
然后他就被那些人拉出去了,门“乓”的一声撞回去,火花四射。
小毕全身的血液好像凝固了一番,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恐惧的夜晚,山一样的身影,还有暗夜里疯狂的群魔。
于是,疯了一般的拍门。疯了一般的嘶喊。
那边的狂风暴雨如潮水一般穿过木门倾泻了过来。小毕还在一声一声的敲门。
畜生!
他哭着。
畜生!
他喊着。
畜生!
整个信仰的大厦倾倒了。
9
至那天以后,又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只知道林宇峥那整齐的制服,再没有穿上的机会。
只知道林宇峥那曾经不可一世的皮带,也无情的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而如今,它扣在主人修长的颈项上,另一端,死死的扣在床栏杆上。
身上胡乱盖了一条薄被,他躺在那里,像个死人一样。
小毕再看到林宇峥的时候,他就是那个样子。
据说第一天的时候,那群畜生还在他身上找到些乐子。他也曾害怕的颤抖,也曾痛苦的**,也曾在屈辱和鞭打中哭泣,可是,这一切鲜活的愉悦,都在第一天他昏倒后结束了,当他再次醒过来,一双眼睛漠然的看着自己的身体,从此,就不再对此有任何反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