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度半 by 半盏_千琴【完结】(4)

2019-05-31  作者|标签:


  第二天发生了一件搞笑的事,半决赛德国对战意大利,John的小酒吧里坐满了德国友人,开场前会乐器的朋友临时凑成的小乐队,大家相拥着唱德文歌,即使听不懂也知道非常热血和励志。John问我支持哪个球队,我说我是来支持朋友的国家的,他开心得送了我一份德国香肠。我问:“Do you think will you win the game”,周围的德国朋友听到了都自信的说:“sure!”
  结果那晚德国队输了,角落里一对意大利的背包客在一片寂静里叫的异常刺耳,酒吧里的德国人眼睛都能射出火来。我憋住笑和John打了招呼拉着卤蛋就走,站在安静的凌晨的街道笑得像醉酒的疯子,卤蛋一脸莫名其妙。我想起06年世界杯决赛的时候,我和卤蛋宿舍的一起聚在网吧,加上我七个人里五个人都支持法国队,结果法国输了,比赛结束时那两个支持意大利的也是在一片寂静里叫的异常刺耳,大家恶毒的看着他俩的眼神和德国人一样,后来大家海扁了他们还是不解气,第二天拉着他俩请客下馆子,我还顺便蹭了一顿饭。
  我把这事儿说给卤蛋听,他也想了起来一起笑了一阵。我笑着笑着觉得漏掉了什么笑声卡在一半,想起10年世界杯的时候正好是我们分开的时候,我一个人躺在沙发上看比赛,一个人喝着啤酒一个人欢呼,一个人睡睡醒醒。我看看周围没人,抱着卤蛋说,下次还要一起看球。卤蛋回抱着我的手抖了下,侧过头吻我,天很黑路上偶尔有车开过,我们隐没在梧桐的影子里激烈的亲吻。
  尽管我想说我们一起看一辈子的球吧,可是我不愿意这样轻易许诺,因为珍视我们的感情,随口的誓言更像谎言。我许诺下一次,至少这个一个周期里,我认真的陪伴你,爱着你。
  卤蛋说,天快亮了回家吧,补
  会觉还得上班。生活还在以平淡的方式前进,油盐酱醋小打小闹的琐碎充斥,时间的积累让我们习惯了彼此的存在,好像只要有对方在,就能带着一点积极向上的意味去迎接每一个天亮。
  当然,欧洲杯结束的那个双休,我们的积极向上全都是在补眠的梦里。
  


☆、【11】

  最近天很热,这里不知道是哪位大神罩着,全国都在下雨洪涝,帝都被淹得够呛我们这艳阳高照。每天五点半下班,我都要在办公室多赖一会,一是怕下班高峰的拥挤,还有就是经过一天高温炙烤的地面就像一块预热的铁板,出门随意走两步就是一盘上好的烤肉大餐,我得等它降降温。
  开春以后卤蛋每周一、三、五都会去健身房,我不太爱看腻歪的韩剧,听朋友推荐看了《绅士的品格》,里面说男人去健身就是出轨的征兆,我对卤蛋说你这是看上了哪家的姑娘,回头让她介绍个好姐妹给我,结果下礼拜他就把我也拉去了。我只坚持了两个礼拜,一个礼拜队友刷副本就找不到我,把我骂够呛威胁我要踢了我。最近卤蛋常去的健身房停业重新装修,他就拉着懒散的我出去散步,晚上一起俯卧撑,号称男人必须要有精壮的腹肌才行。今天周五,家里没菜了暂时想不到吃什么,我说不如去你们学校食堂吃吧,很多学生放假了人肯定不多。
  假期里只有一个还在供应伙食,吃完饭天还没暗,我们走在校园里散步。平时这个时间正好是最后一堂课结束,大家会顺着人流挤进食堂,以前每次我来如果赶上这个时间,都是我占座卤蛋买饭。学校已经放假,不复平时的拥挤,校园里零星地走着些没回家的学生。硕大的梧桐交错形成的树影,挡去了夕阳大部分的光,我看着落在卤蛋脸上的阴影滑动,与他并肩而行。卤蛋说,这么多年我们大概是这个校园里行走的最特别的情侣了,因为我们没有光明正大的牵过手,更不用说拥抱和接吻了。我笑了笑,把手臂搭在他肩膀上,这是我们在人群中最接近于拥抱的姿势。年少时我们喜欢勾肩搭背,成熟后我们选择并肩而行,我心想如果能够长久的相伴,我是愿意用那些黏腻的亲热交换的。
  我对N大最熟悉的,是宿舍、食堂和图书馆这三点之间的连线。卤蛋一直说,世间不得两全法,不负父母不负卿,只有自己足够强大,我们去见父母的那天才不至于带着过多的抱歉。于是我常常带着自己书和资料,和卤蛋一起,在图书馆里一坐一整天。
  对于我和卤蛋的室友来说,我们都是对方宿舍的编外成员,即使不在一个学校,男生之间总是有办法很快的玩到一起。我们从没刻意的去隐瞒我们的关系,总想着有一天会对全世界宣布“这是我爱的人”,所以如果他们会发现我们也不会否认。当然卤蛋的室友知道我们的事,没有老唐他们知道得早,等他们知道的时候已经大四了。
  毕业前分手是大部分校园爱情的传统戏码,于是当年很不幸,卤蛋的室友飞哥中弹了
  。谈了三年的女友因为工作地无法达成统一提出了分手,痛苦的飞哥决定要和兄弟们一起喝几杯。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飞哥的女友挑了周五这特别的日子,于是飞哥无论是决定通宵还是喝醉了睡到死,第二天都没有了早起的理由。本来那天约好了让卤蛋来我们学校的,被飞哥听见我和卤蛋打电话,以为我要过来玩,就叫嚷着“叫小钊一起来,晚上不醉不归”,这场失恋后的醉酒活动便捎上了我。
  失恋酒会不是没参加过,老刘每隔一段时间都会以“失恋”为借口拉我们喝酒,期间哭得撕心裂肺,没过多久身边又会站着新的姑娘。循环往复,这样的活动倒成了定期寝室聚餐。和情场老手老刘比起来,和相恋三年的女友分开对飞哥打击很大。飞哥一个人自顾自得喝,大家都不知道怎么开口安慰第一句,到后来飞哥开始哭,从低声道抽泣到扯着公鸭嗓子哭得大声,兄弟们齐齐上阵,拍肩的拍肩递纸巾的递纸巾。纷纷表示算了飞哥,不就是女人么,一找一大把,我们以后给你介绍更好的!
  飞哥挥着胳膊打开兄弟们胡乱安慰的手说:“你们懂个屁!你们哪个和女友谈到三年的?都他妈的是小打小闹……我就想不明白了,我和倩倩三年了怎么就分了……”
  我只是粗略想象了一下我和卤蛋分手会是什么感受,直到多年后我和卤蛋真正分开我才知道,想象与现实比起来真的太微不足道。彼时大概是猜测到我在想什么,卤蛋在桌下握了我的手,我知道他想告诉我,我们会一直在一起不分开。
  我看着飞哥说,恋爱的时候总是会幻想很多将来的事,和这个人结婚,婚礼是什么场面,住什么样的房子,家里的沙发是什么颜色,装修会是什么风格;以后的孩子会长什么样子,假期要去什么地方旅行。当这个人离去的时候属于她的那份憧憬带走了,你就会觉得她把你的未来都带走了,其实等你很多年以后回过头看,既然你们会分开就说明有无法坚持下去的理由。
  我的语速很慢,我知道放慢语速可以让人倾听,飞哥呆呆的望着我,从我的话想起曾经的憧憬,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落进杯子里和啤酒混在一起。
  卤蛋接着我的话往下说,所有人的视线又转移到他那里:“你不愿意跟倩倩去她的城市,她不愿意跟你去你的家乡,你们也没能达成统一留在同一个城市,只能证明其实没那么喜欢对方,不愿意为对方做出过多的牺牲。你们可以相安无事的过校园生活,可是却没办法一起面对挫折,两个人在一起,未来会有很多很多的困难,可是你们连工作地这一道坎都过不去,怎么谈未来?有的
  人完全看不到未来,却还是想要拼死在一起,这种程度你们能不能做到?”卤蛋问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没有看着飞哥,而是看着我,他眼里有星星,放着坚定的光。
  剩下的五个男人看着我们,不确定的问:“你们……”我把头低下轻轻的笑了笑,然后抬起头扫视了一下一圈人,侧过头吻了卤蛋,然后似乎听见一群人倒吸一口凉气,下巴碎了的声音。卤蛋说:“真正的爱情是吵过哭过伤心过,还能拥抱还想牵你的手。我们在一起四年了,没有想过特意隐瞒你们,当然也不是见谁都能说。这四年比你想象中艰难得多,人群里你们能牵手拥抱接吻,可是我们能给对方的只有眼神,其他的什么都做不了。你们现在要面对的我们以后都要面对,还要面对家长面对社会面对来自各方面的道德压力,可是无论我想象多少次,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场景不同的生活,唯一不变的是张子钊这个人一定会在我身边。”
  天暗了路灯还没亮起来,我们从N大往家走,卤蛋问我在想什么,大晚上的都能看见我眼睛里亮晶晶的,我说我想起飞哥失恋的那天了。卤蛋带着笑意哦了一声,趁着天黑牵了我的手……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是写像朋友出柜,下一张就是向父母出柜了
  下一章把自己写哭了,真的是心力交瘁啊……


☆、【12】

  都说谁掌握家里经济大权谁就有说话的主动权,段言最近在老板那里得宠的趋势正在透露一个讯息,家长的位置很快就要转移了。所以我做了一个决定,趁着现在还是我赚的多,我要掌握主动权,于是跑到商场买戒指。
  我和段言现在手上的是普通的银戒,大二的时候在学校附近的银店买的,段言说如果不弄丢的话就不要一直换了,一戴就是这么多年。已经接近打烊,柜台营业员还是很耐心地一个个款式拿出来让我选,把我当成要去求婚的准新郎,说着吉利讨喜的话。我照着我俩的喜好同一款白金男戒买了两个,营业员**地看了我几眼。我在接过纸袋的时候琢磨,是不是该找个借口解释一下,想想还是算了。
  刚出商场接到了太后的电话。
  “你那里怎么这么吵啊?”
  “在外面呢。”
  “约会?”
  “约什么会啊,刚和领导吃完饭,怎么想到打电话给我啊?”
  “嘿你这个小孩!你不打给妈妈,还不让妈妈打给你啦?”
  “岂敢岂敢!”
  “少来!什么时候回来啊?”
  “太热啊,等凉快点了吧。”
  “嗯。对了,你那边有没有喜欢的人啊?你不在家妈妈也找不到人帮你介绍。你要是看见喜欢的就赶紧,你都28了,要是有朋友有适合的女生,你也别不好意思,让人给你介绍。”
  “我知道了。”
  “你不要光说知道了,每次只会说这一句,一点行动都没有。反正你现在山高太后远,我是管不到。到现在一次恋爱都没谈过,你不会是喜欢男的吧?”
  我没料到太后娘娘会突然来这么一句,我都准备好像往常一样,耐心的听她念叨完好挂电话的,这一时我不知道怎么接下句,思考之间我发现已经过了最佳反应时间了,只好一片沉默。太后娘娘大概也没料到我是这个反应,以为我会急得跳脚立马反驳说“怎么可能”之类的话,可是我没有。
  “你不会真喜欢男人吧?”我妈带着犹疑的问。我都能听见电话那头我爸说“你在乱说什么东西啊!”的声音,我想起段言妈妈说的话,想起老唐说的话,总是得告诉他们的,可是到底是该电话里就告诉她呢,还是郑重的站在或者跪在他们面前,满怀愧疚的说?
  “你真的喜欢男人啊!”当我的沉默带着一种默认的含义传进太后娘娘的耳朵里的时候,这句话终于从疑问语气变成了感叹语气,我妈没有听我的回答就吓得挂了,我看着马路上斑斓的霓虹,脑子里像是有个白炽灯的开关,一开一关,闪烁的只有黑白两
  种颜色,明暗之间中闪现的只有一句话:“哦,完蛋了。”
  回到家段言正在床上玩电脑,我把他的电脑架子搬开,躺在他旁边,拉开他的手臂额头抵着他胳肢窝,从口袋里掏出他的那号戒指盒子递给他,说:“老婆,嫁我……”他也不打开,打了一下我的屁股问,你怎么没驾着七彩祥云来娶我?我说我借给悟空护送他师父去了。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他躺平了一付准备英勇就义的表情说:“钱没有,其他的么……来吧!”我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继续抵着他的胳肢窝,右手搭在他肚子上抱着他,闭着眼睛吸吸鼻子:“我怎么那么喜欢你。”他摸着我头低声的笑,问我今天怎么玩起言情桥段,胸腔的震动和声音一起传来。我叹了口气:“这个礼拜回趟家吧,我妈知道了……”
  回到家如我所料的,弥漫着微妙的气氛,妈妈表面上热情实际上尴尬。我和爸说爸我回来了,他和往常一样应了我,却没有看向我。一家三口吃着饭说着话,好像谁都没有在认真听,所有人都心事重重的样子。吃完饭妈妈在厨房洗碗,爸爸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无论是电视从体育转播换到黄梅戏的声音,洗碗时碗筷碰撞的声音,还是家里的乌龟爬盆子的声音都衬托出家里安静无比。我叹了口气,这叹气崩断了所有人伪装的最后一根神经,妈妈没拿住那只碗“啪”的摔倒了地上,老爸拿着茶壶撒了一茶几的水慌乱地擦。我发了短信给卤蛋:你可以过来了……
  我妈看到卤蛋来的时候,还以为来了调和家里微妙气氛的救星,热情的说:“段言来了呀,我们子钊平常受你照顾了啊!快进来快进来,今天怎么想到来看阿姨啊~”卤蛋站在门口有些局促的搓搓手,最后还是下定决心地说:“阿姨,我来是和子钊一起和你们说事情的……”于是时空定格,过了好一会老爸老妈才迟缓的嗯了一声。
  我想我比卤蛋幸运很多,卤蛋和家里人说开的时候连我有没有在等他都不确定,而此时我有他陪我一起面对这些。老爸不愿意听我们说,拿着茶壶往房间里走,我看见他的手在抖,我没法说“对不起”,这将是最伤人的话。我们只能一点点叙说我们一起的八年,平淡的、幸福的、悲伤的所有,我妈拿着毛巾断断续续的落泪,房间里没有传来电视机的声音,我知道隔着房门的老爸也一定在听。
  换做任何人的父母都不可能那么快接受,家里的气氛很凝重,带着有点低落的情绪,我和妈妈说我去超市逛逛,留了卤蛋陪爸妈,一个人出了门。夏季的阵雨总是会来的很突然,买好东西出门居然下雨了,我只
  能站在超市的门口等雨停。心情不好想淋淋雨,雨还没彻底停我就走了出去,没带伞的人都忙着赶路,我和行色匆匆的人们形成了鲜明对比。被载着人的摩托车撞飞出去时的第一个念头是:哦,我飞了。第二个念头:家里还没同意。我忍着痛给卤蛋打了电话,然后静静躺在地上等着他来,雨还在哗啦啦的落下来,血不知道要流向什么地方。
  撞断了一根肋骨,确认没有戳到内脏,脚没有骨折,但是擦破了大片的皮,缝了十几针。爸爸坐在一旁不说话,妈妈坐在病床边红着眼睛说:“臭小子!还和我玩苦肉计!”我说妈,能不能让我跟老爸说几句话呀,于是妈妈说回去拿点东西退了出去。老爸还是不说话,我知道他不知道怎么开口,父子之间总是有种尴尬。我忍着身侧隐隐的痛,一个人轻声的说着话:“老爸,今天从摩托车把我撞飞到段言赶来接我,我脑子都是一片空白。段言送我去医院的路上,我痛得厉害的时候才有点后怕。我想如果当时我被撞死了我也没什么遗憾的,要学历好歹也是名校毕业的,工作也挺好的,你和妈这么多年也是开明教育没怎么打骂,段言对我又那么好,以后我也不会结婚生孩子,所以多几年少几年也不会比现在再精彩更多。昏过去之前我却固执的有一个念头,你们还没有同意我和段言在一起。我觉得我要是当时死了就是世界上最不孝的儿子了,前几分钟才和爸爸出柜气了爸爸呢,后几分钟就负气一死了之了,爸爸又窝着火又伤了心,对你来说一定是最大的打击了,这么想着我就很难过,我就想我真的不能死。”
  我爸吸了吸鼻子,我知道他哭了。这么多年我只有在奶奶过世的时候见过他哭,今天他哭了,我不知道他是因为我是同性恋伤心,还是因为他差点失去一个儿子后怕,又或者是他被我的话感动了……
  “你妈怀你的时候你奶奶说,一定要生个儿子给张家人传宗接代,我那时候也想,传宗接代算什么,主要男孩子可以和我一起踢球打球看比赛。你从小到大你都和你妈亲一点,他让你学乐器学书法学这个那个你都听,空了你妈拉你买菜逛街你都愿意,你妈说你在学校是足球队的我特自豪,心想果然是遗传了我,结果等你都挺大了我才发现我们都没有一起踢过一次球……几年前你念大学去了总不在家,晚上我和你妈散步的时候偶尔会碰到老同学旧同事,抱着孙子孙女的挺开心,我和你妈说如果以后等你有孩子了我就戒烟戒酒,要是个孙女我就要把她当小公主养,把全世界最好的都给她。要是孙子,我就带他一起踢足球,把那些年我希望和你一起的份全补回来……我还和你
  妈商量等你结婚生孩子了,你房间空出来了就可以改造一下,你带着孩子回来的时候孩子不会磕了碰了,那时候我们也退休了,还可以帮你们带孩子……可是前几天你妈和我说你可能喜欢男人的时候,我躺在床上几个晚上没睡着,老爸觉得一直以来原来真的只是自己在做梦而已,我永远都没法陪孙子孙女共享天伦了……”
  我爸用手胡乱擦了把脸,和我说:“早点休息吧,受伤了还说了那么多话,我回去了。”默默地关上门走了。我看着老爸走出去重新关上门,清晰得意识到自己真的不只是不孝了,我可能把我爸的梦也毁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要怎么让土豆和家里摊牌这个问题,我卡了两个礼拜,打一顿关起来卤蛋家都已经发生过了,重复似乎没有新意。
  直到昨天回家的路上下着雨,摩托车向我撞过来。
  当然我没有飞出去,当时我大脑就是一片空白,直到摩托车骂骂咧咧的飞驰而去我看着倒在地上的小电瓶才有些后怕。
  于是回到家就有了这一段。
  写土豆的内心独白不是那么难过,可是写爸爸的这一段我自己有哭,很多时候我们都不知道父母在想什么,我们爱对父母叫嚣“你们怎么不理解我!”其实说白了我们也没有去了解他们……尤其是爸爸这种角色,大多不表露想法。
  土豆爸的这段话,大概是很多父亲内心多少有过的想法吧……


☆、【13】

  卤蛋先回去工作了,等休了一个月的病假再回到N城,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卤蛋来接我,隔着人群冲我挥手和微笑,一瞬间我想或许这一次我们能看到“永远”了。他走过来抱了抱我,怕我还会疼动作很轻。车站来来往往人很多,我对卤蛋说:“我们结婚吧,你都收了我的戒指了,我当你答应了。”卤蛋拍了我脑袋说:“这里是长途车站又不是机场,求婚挑这破地方,有点追求好不好!”然后搂着我的肩,笑着往外走,阳光很好。
  关于求婚,是个玩笑也不算是个玩笑。从法律角度我们是不被承认的,可是至少我们都想给对方一个郑重的承诺,哪怕对别人来说那真的只是一个形式。一转眼已经八月了,天还是很热,可早晚已经能感觉到秋凉了,我和卤蛋说:要不在世界末日之前,我们结婚吧。
  卤蛋是个相对保守的人,对于“要去照相馆拍照”的提议纠结了许久,最终还是答应了。网上搜来的一家工作室,门面不大只有四个人,老板和老板娘,化妆师和助理。楼下用于拍摄实景被布置成复古的杂货铺子,东西凌乱却有恰好的搭配,甚至空气里似乎都有恰到好处的陈旧的味道;通向二层的木头台阶旁放满了客人还未来取的相片,二楼是工作室、化妆室、摄影棚和布置成家一样的内景,木质的柜子、桌椅,拼色的桌布,红白格子的窗帘,向阳的地方种植着盆景植物,散落的软豆沙发。卤蛋环顾了一圈似乎放松许多,大概他真以为我是叫他到影楼拍婚纱,不知道他是不是有兀自纠结谁穿婚纱。如果不是墙上挂着别人的照片,这真看不出来是拍照的地方。老板夫妻和我们差不多岁数,笑起来特别亲切,同样也有着商人的精明。两个大男人一起拍写真是很怪异的,老板娘看得出我们的关系,明朗的笑了笑并不点破,她说:“我们是有职业道德的,我们的工作就是拍出你们希望的照片,所以你们大胆表达你们的想法就好了,我需要知道你们想要什么样的效果。”卤蛋环顾了工作室复古的整体布置,思索了一会说:“我想把我们的这么多年拍下来。”我看向他,相视一笑,原来心有灵犀了。
  礼拜后收到了周末的拍摄通知,第一个拍摄地是N大,偷偷牵手的梧桐小道,相互抢菜吃的食堂,一起看书的图书馆都有去,没有开学的校园让我和卤蛋都放松很多,一边打打闹闹一边拍摄,被回忆充斥,像回放一场老电影,一起看我们怎么从少年变成青年,我们都知道,我们之于彼此,是美好岁月的意义……
  下午三四点,最好的拍摄光线,我们去了最后的拍摄地——附近的中学操场。换
  好了事先准备好的足球服,卤蛋真挚的运球热着身,抬起头笑着问我:“怎么样?太久不踢了我还宝刀未老吧?”阳光打在他的头顶露出毛茸茸的金色轮廓,面目埋在逆光的阴影里看不清楚表情,我却可以想象他说这句话时的样子,和曾经少不更事的他一样意气风发。隔着不太远的距离我挪不开脚步,伸出手隔空摸了摸他的脸,轻叹一声说:“哎呀,我好像看见了我的初恋啊……”
  同城快递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我和卤蛋正坐在床上各自拟名单,挂了电话把他踢下床让他下楼领快递,自己继续歪在床上想还有哪些人要请。因为不喜欢过于累赘的各种摆件,我们只做了两个相册和一个大相框,选照片那天我加班,卤蛋一个人去选的,这些照片我都没看过。我汲着拖鞋从房间跑出来,蹲在一旁看卤蛋拆包装,卤蛋把又厚又重的相册扔给我让我自己看,自己继续和大相框的外包装战斗,我四仰八叉得倒在沙发上翻相册。
  工作室的老板说我们不适合摆好姿势拍矫情的艺术照,大多数照片都是他抓拍的,我和卤蛋笑得开心的样子,卤蛋帮我理头发的样子,我和卤蛋相互打闹的样子,那些短暂的意外瞬间都被掌镜人定格在相片里,让我们从另一个角度看我们这份感情。我对着还在忙碌的卤蛋傻笑说:“嘿嘿,我发现原来你也挺爱我的。”
  卤蛋腾出一只手伸过来弹了下我额头:“傻子,感情都是基于平衡才能维系下去的,不管用精神维系还是物质维持。我没房没车没存款,你要相信我像你爱我那样爱着你……呼,终于拆出来了。”
  我还没消化完卤蛋上半句话带来的感动,就看到了那幅打算挂在卧室的相框,卤蛋把相框架在电视柜上,坐到沙发上和我一起看。那是我们踢球累了躺在地上照的,阳光铺在我们的身上,额头有沁出的细密汗水,我闭着眼睛笑得美好,卤蛋侧过头看着我的眼神温柔宠溺。如果我不是这段感情的当事人,只是偶然看到这张照片的某个亲友,看到卤蛋快要融化一切的眼神一定会感叹:卤蛋很爱土豆吧!我看着这张和过往相似却略有不同的照片问:“原来你一直都是用这种眼神看我的,我自己都不知道……”
  卤蛋低低的笑,伸出一只手过来搂着我,我顺势靠到他肩上,他看着照片说:“第一眼看到这张的时候,只是觉得瞬间想到了自己单恋的时光,不知道你的心意,我总是在你不知道的时候偷看你。虽然先喜欢上的可能是你,可是这份感情里我爱你和你爱我一样多。这张照片看久了会让我想起一句话,此去经年,两个少年,一个惊艳了时光,一个温
  柔了岁月。”
  我侧过头看他,他的眼里闪着光,就像当初和朋友们宣告我是他的恋人一样带着坚定,我问他:“那惊艳了时光的是哪个?”
  “必须是我啊!”
  “臭美!”
  


☆、【14】

  婚礼要送出去的请帖是我和卤蛋网上找的,一开始卤蛋还嘲笑我伪文艺,后来琢磨着意思挺好的,就照着用了:今赤绳系定,珠联璧合;愿琴瑟在御,岁月静好;卜他年白头永偕,桂馥兰馨。新人:段言、张子钊。
  我趴在客厅的茶几上写,卤蛋盘腿坐地毯上一张张放进信封,我用手肘捅捅他,问他准备了两次婚礼有什么不一样,他说上一次觉得自己这辈子快要完了,这一次很平静。我说你就没觉得很激动,要点获奖感言什么的?卤蛋思索了一会说,还是很平静,因为很久以前就觉得我们已经结婚了。
  所谓的婚礼只是一场简单的亲友家宴,没有鲜花气球没有司仪主持,只是在熟悉的饭店里定了个大包厢。父母们也来了,知情的朋友们不管远近也都赶来了,没有复杂的仪式,唯一区别于普通饭局的,是我们都穿着正装举杯在台上说了些话,然后一桌一桌给大家敬酒。家长们还透着尴尬,我知道爸妈的心结不是那么容易解开,何况我和家里才讲开没多久。拿着酒杯我和段言爸妈说:“叔叔阿姨,你们也是看着我长大的,要是不嫌弃,就当我也是你们的儿子,我会让段言觉得幸福的。”卤蛋也拿着酒杯对我爸妈说:“叔叔阿姨,我们会像现在这样,一直好好过下去,我也希望我们不会是你们的负担,大家都要好好的。”
  朋友那两桌已经提前进入战况,老同学借着我们结婚的由头都带着家属来了,多年不见打打闹闹混成一片。卤蛋宿舍的说我是他们502的人,我们宿舍说卤蛋是我们220的人,吵着吵着最后都成了一家子。唐小点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拽了拽我的衣摆,我在一片吵闹声中低下头去听她说话:“叔叔你的新娘子呢?”我笑着指了指卤蛋说:“新娘子在这儿呀!”她又困惑了:“新娘子怎么是个叔叔呀?”我蹲下来拿湿毛巾给小不点擦擦油嘴,笑笑说:“因为新娘子一定要是很爱很爱的人才可以当的哦!张叔叔很爱很爱这个叔叔呀,这个叔叔也很爱很爱你张叔叔,所以就算这个叔叔是男的,我还是想让他当我的新娘子。”老唐听见我说的话,伸出拳头捅了捅我,叫我不要荼毒他闺女。
  婚礼和普通的酒席一样在该过饭点的时候就散了,两边的四位老人声称我们那公寓太小坚决不愿住,正好凑了四个人就找棋牌室搓麻将去了。朋友们吵吵嚷嚷说要闹洞房,我们就集体去了沃尔玛买食材,打算回家闹腾一番半夜煮火锅。老唐说怕我们一帮人酒池肉林的太奢靡带坏他闺女,先开着车把老婆孩子们送回去了。几位夫人说和我们一帮大老爷们儿玩太没意思,瞬间变成亲密小姐妹去看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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