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明立刻后撤一步,看蒋冲天小心翼翼地笑。和这个人在一个屋里,感觉就好像和狼共处一室。不是夸他,是真有危机感。不仅残忍而且有耐力,连目光都幽幽静静的,好像泛绿光,无时无刻不考验别人承受能力。
显然这是相当够分量的一个人,也就不奇怪会引起黑白两道鱼龙混杂的关注。
乐明一脸戒备,蒋冲天却连看都没看他,径直走到窗户前面,用手指敲敲玻璃,试了试硬度,回身到桌边抄起一把椅子,二话不说的砸到玻璃上。 随着“咣”的一声巨响,玻璃虽然没有碎,却出现了大片粘连的裂痕。蒋冲天再用手肘一砸,就砸出了一个一人多宽的洞。
“自己跳还是我扔你下去,我让你选。”回过身来,蒋冲天看乐明,逼人寻死却表情正常。
不是吧。乐明背靠餐桌,一脸苦相。他又不是马戏团的猴子,说跳就跳。虽然这里不过是二楼,就算想死也未必死得了。可总要有个合理理由先吧。
外面传来急促的敲门声,是守在外面的人听到里面的响动,相信用不了多长时间,辛龙也闻讯过来。
虽说很想耗到老板来救命,但看蒋冲天那你不跳就我帮你的威胁表情,也知道那不可能。瞥一眼桌上,乐明一面在蒋冲天伸手过来拽他的时候抬手阻止,一叠声的:“大哥,我自己来。自己来行了吧?!”背地里把餐盘里的番茄酱汁挖了一大把在手里,和蒋冲天相持移动,慢慢转到窗前,背对窗外。
“大哥,你总得给我个理由吧?”跳楼的节骨眼上,某人还一脸嘻笑。
“理由?你死不了就知道了。”蒋冲天看着他,对门外传来的嘈杂声置若罔闻,甚至当辛龙的声音盖过一切,让人拿钥匙开门的时候,蒋冲天还是原地不动的站着,示意乐明,要跳赶紧。
这算什么回答。乐明摇头笑。一手扳住窗沿,曲腿上去。顿觉海风扑面。门口传来钥匙的响动,乐明回头看蒋冲天,微微带着笑,有些不羁,更多的是调侃,好像在告诉蒋冲天——这次算我帮你。
蒋冲天一皱眉的功夫,窗户上的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当门打开,辛龙一马当先冲进来的时候,正听到一声惨叫,看到一个人背影一闪,从窗户上栽下去。而蒋冲天则站在不远的地方看,没什么太过特别的表情。
本能地冲到窗户边往下看,就看到甲板上曲腿伸胳膊的爬着一个人。而这个时间正是晚饭后纳凉的时间,甲板上三三两两的人群,或小声交谈,或眺望风景,冷不防从天而降一个人,“吧唧”一声摔甲板上,挣扎着动了几下,就好像死了一样没动静了。
有幸从听到碎玻璃响动就开始抬头看的,可能会为自己看到的一幕疑惑——好像是自己跳下来,双脚着地然后才爬那儿的。不过被围观的人群一哄闹,再看爬着的人爬得那么彻底,也只能承认,那说不定也是坠楼的一种。
“cao!”没想到自己一会不在就弄出人命,辛龙转身看蒋冲天,语气却不敢太冲,只能问问:“天哥,怎么搞的?”
“你去问他啊。”蒋冲天斜瞟窗户下面,“有种呢。宁死不从。”
宁死不从?辛龙一脸狐疑。别说他不信有男人傻到为这种事自寻死路,就算真有这种脑子不开窍的,也不会找这种方法寻死。那玻璃可是钢化的啊,有劲儿砸开玻璃还没劲儿反抗?扯呢吧。
最大的可能就是那倒霉小子不知哪儿触了蒋冲天的霉头,被他丢下去的。
当然,辛龙想归想,也不能当面戳破。只好挥手带人下去查看情况。想着怎么跟下面围观的人解释。
真是,要死也不挑个时候。哪人多他往哪掉。
辛龙先带人下去,蒋冲天跟在后面。临走时又往窗户下面瞥了一眼,却正巧看到本应死了的人好像往脸上抹了点什么。虽然那动作只是一带而过,乍一看很像神经抽搐,蒋冲天还是停下脚步,望着下面目光幽深。
甲板上光线本就很暗,再加上围观的人多。模模糊糊只能看出来坠楼的人好像摔得很严重。爬在那里一动不动,头周围还有一大滩红色的痕迹,像是从口鼻里流出去的。
让人去查看趴着的人死活,辛龙皱着眉,后仰着身子离远了看。等手下给他打手势告诉他人还活着的时候,辛龙表情反而更不满了。
还不如死了呢,就说是意外,一了百了。现在还得麻烦。
蒋冲天一直在一边看,对那人脸上的“血”尤其多看了两眼,然后淡淡对辛龙说:“送医院吧。”
辛龙不大情愿的皱眉:“医院?离岸好几百里呢。”
“难道你想让他自生自灭?这是你的船,你的人,传出恐怕去不好听吧。”蒋冲天虽然是提醒,但已近似威胁。
埋怨地瞅蒋冲天一眼,辛龙自知这哑巴亏吃定了。但就算他不满蒋冲天发号施令,看周围围观者指指点点小声议论,也不能真见死不救。
“医院当然是要送。不过我船上的救生艇有数,这次客人又多。我不能为他们着想,以防万一……”
“行了。用我的船送。”蒋冲天早看出他想什么,利索的接话。
那艘送蒋冲天来的船一直没有走远,应该是蒋冲天的最后接应。辛龙也就是顾忌蒋冲天还有援兵,一直不敢太相逼。如果能趁这个机会把那艘讨厌的陪航船弄走,那再死几个都值。
联系到后面的小艇,然后就是一通混乱。本来没多大点事,却因为围观的人太多,帮闲的人手又太杂,愣整了半个小时才把伤患在另一艘船上安顿好,送他们行远。
和大批围观者一起目送小艇越行越远,辛龙长出口气,一边低头点烟一边和后面人道:“天哥,我和你说……”
说了一半的话随着转头的动作募的顿住了——他后面哪还有蒋冲天的影子。
“你老大呢?”辛龙一把拽住跟蒋冲天一起来的大块头问。就因为这个人一直站在他余光能扫到的地方,而蒋冲天只走人后面的习惯的太过出名,他才一直以为蒋冲天还在。
大块头摇摇头:“他不是我老大。我不认识他。”
“你说什么?!”辛龙攥着他衣领的手又加了把劲。
“我是不认识他啊。一起偷渡而已,他说让我帮忙充个场面,我讲义气……”
“那船呢?你知不知道他们要去哪?”不等他说完,辛龙就两手一起拽上他领子,鬼一样盘问。
一定在船上。
虽然那小艇有谁没睡一目了然,但除了那上面,辛龙也想不出蒋冲天还能躲哪。也许还藏在他船上?废话!那是只有傻子才会做!
“我说了我跟他不认识。他们去哪我怎么知道。”大块头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x_ing,理直气壮的辩解。
“妈的!”辛龙一脚踹过去,把比他高大许多的人踹得惨叫一声,倒下没了声息,却还不解气,转身跟手下凶恶得咆哮:“给我联系岸上的。派船给我追。找不着人敢上岸的,上一个我宰一个。”然后自己看着刚小艇消失的方向,狂怒磨牙。
蒋冲天,算你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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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算平静的海上,一艘小艇缓慢行驶。虽算不上摇摇晃晃,但那速度着实对不起安在船尾的机动马达。而从载重量来看,也就三个人,两个站着的,一个躺着的。
这个躺着的,当然就是先跳楼再下海福大命大死不了那位——乐明。
乐明被安置在船尾。虽然一直闭着眼,也从慢于常理的船速中弄明白了水下面有玄机。在加上辛龙派的跟着的人,几分钟前刚被扔下海,傻子也知道这船不是为了救死扶伤。
果然十几分钟后,一个人从水里上到船上。
蒋冲天。
微微眯眼,从缝隙中打量那个浑身淌水,难免狼狈的人,乐明忍不住笑。却被蒋冲天一个y-in沉的眼神扫过来,马上就又恢复他挺尸的状态。
蒋冲天没再管他,先问两个开船的。“哪上岸?”
“旧金山。有人接应。”
蒋冲天点点头没说话。另一个人跟着问了一句:“天哥,我们上岸去哪?”
“怎么,怕我喂不饱你们?”
“不是不是。就是问问,心里好有个底。”
“哪好混混哪。”
“天哥,话不是这么说的啊。你不交实兄弟怎么跟你混啊。”
“说什么呢。”一边开船的人发现同伴说错了话了,赶紧踢他一脚,转头冲蒋冲天笑:“天哥,我听说纽约不错。管那唐人街的听说还和你们蒋家沾亲,立足也容易。毕竟我们到人家地盘,人生地不熟,还是要找个好靠山。”
“行。”蒋冲天低头拧衣服上的水,头也不抬道:“你们拿主意。”
那两人闻言都是一惊,面面相觑的功夫,蒋冲天手已经从衣服底下露出来,多了一把细窄的餐刀,熟练地勒住先说话那人的脖子,割破了他的喉咙。
“天哥,你——”另一个人像是被吓傻了,一脸震骇,看蒋冲天y-in光闪烁的眼睛,慌不择言:“天哥,别……你不能杀我,我开船的,我会开船……”话没说完,蒋冲天挥刀一划,刚才还能说能动的人就倒在了船底板上。脖颈上的血汩汩的冒,一双棱突的眼睛正对着乐明的方向,好像有冤无处诉的一样。让一直装死的人干脆睁了眼,微皱了眉头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