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明没有太大的惊讶,既然何进走了又回,就应该是能给他这个回答。所以乐明也只是大方的笑,然后伸手给站着的人,在对方没有犹豫握住的时候,微一用力,将何进拉低身子。彼此气息对上贴近,终于笑得忘忧。
“何总,谢了。”
是真的谢了。在他为数不多几次郁闷时候,都有何进一言不发的陪在旁边。他一直带笑追逐,何进也终于在最后给他一个答复。甩掉陆行川……他们都知道那有多困难。所以,面对何进的笃定,乐明是由衷的欣慰。
轻哼了一声,何进直起身,连带拽着乐明一起站起来。“谢就免了,以后我的安全还有我公司的安全,都你负责。”
呵。乐明忍不住笑。还真当他是保安队长了。
“何总,我的报酬很高的。”
何进斜眼看他,把烟叼在嘴里,一派老大样,“我有说给你工钱吗?”
“不给钱也行。”乐明一把搂住何进脖子,“何总你以身相许,我下半辈子保你平安。”
“下半辈子……”何进垂眼抽烟,重复这四个字,似是笑了一下。不是茅塞顿开,而是再次确定自己选择没错的微有自负的笑容。那种惬意让总是看起来像是背了座山连笑都变得奢侈的人,这次,是真的如释重负。
蒋冲天的事完了就会把自己的事处理干净,这是何进早就计划好的。接下来该做什么不是心血来潮,无数个失眠夜晚他点着烟看天亮都在清理过去。
对待感情,何进也许会视而不见,但不会自欺欺人。两年前他选择维持原状是因为没感觉有那么深的情,先开始那个胆小懦弱的人他不喜欢,后来那个英雄能干的人他也没深交,除了几次挡在他前面为他挡刀挡枪让他稍微感动外,就是在床上他也没觉得他魅力有多大。若不是他大胆直接的表达他的感情,更加大胆直接的索要他的纪念,明着暗着给他做了那么多事最后却挥挥手走的不留不恋,根本连最后那点心动也不会有。
其实那时候就应该有自觉了吧。他就是看上他,也看上的是他真面目,那种喜欢了就去追,追不着就好聚好散的洒脱。就算为对方牺牲再大,都不会成为另一个人的负担。也许因为他就是随x_ing而来,一开始就没想过要什么回报。
当时的乐明,留给何进的就是这么一个模糊概念。就算想起来,都只是皱皱眉,知道曾经有这么一个人,却没想过要追他到天涯海角。就算他的感情生活有一天空白,他要找别人,也不会说非他不可。
因为,他们确实只是萍水相逢。相比感情,更多的只是记得。记得这么个人,记得那一点欣赏和感动,记得曾经相处的模式和感觉。不算深刻,却确实轻松。
那时候何进唯一能承认的,也就是他跟他在一起,不管是开始还是后来,都无后顾之忧,愉快轻松。
所以两年后再遇到他,何进虽然吃惊却没有太大的惊喜。就好像再见了陆肇空一样,以前的事就那么过去了,再有什么都从零开始。可那个人却一点没变。还是用大方直接的眼神看他,不掩饰他对他的兴趣和感情。与从前的挑逗比起来,挑衅的程度越来越接近调戏。跟这样的人相处起来,何进反而觉得轻松。
就好像那个人一直给他的感觉,没有负担没有压力,不用担心说错话,更不用顾虑表错情。尤其再加个蒋冲天,混的很熟一样勾肩搭背调侃玩笑,说说笑笑打打闹闹竟然有让他回到少年的感觉。那确实是从父母死了以后他就不曾有过的放松。就算再知道三个人各有心思,也还是一步步往感情这个圈里靠。对蒋冲天就不用说了。说他们其实是友非敌何进都可以沉默当认了。自毁前言自断财路这种事都做了,还要说两人有恩仇没交情这种话,也太装了。就算问到蒋冲天那儿,何进相信答案也差不了多少。
至于另一个,床都上了两回,有一回还是他让他上的他,那就不可能只是点冲动心动,而是有了其他。其他一些比冲动心动更深刻的感情,从什么开始何进不知道,但从什么时候他能承认何进却记得清楚。那个中途回国前一天的晚上,上了床洗完澡出来,那个人抱着胳膊在沙发里好像睡着的时候,何进坐在他旁边,开始认真思考两人的关系,第一次正视自己的感情。
他的眼里心里这么多年终于走进了别人,这个突如其来的认知奇怪得没有让他感觉慌乱或是迷茫,反而异常平静。好像早料到有这么一天似的,对象是这个人一点也不会意外。他好在哪里何进不清楚,但如果是和这个人过下半辈子,何进知道,必定精彩。
面天临海的地方,又是两个男人相倚而立。刚经历了伤痛的人,望着天边不知名的鸟又微牵起嘴角。过去的,就是过去了。
何进看他一眼,又抬眼看远处风景如画。
只有这样的天高海阔,才能养出这种不羁像风一样的人。不论生活如何痛苦如何挫折,都可以抬眼向上,笑对人生。也许他x_ing无定所,却必定心胸宽阔。
尾声
蒋冲天的接任仪式整的相当隆重。摆酒当然还是摆在满汉楼。披红挂绿,绝对有中国人过年的传统,俗到热闹。门口有舞狮子的,到了吉时还要放鞭炮,街对面站了大批外国人拿着相机以为看表演。
至于满汉楼里面,就更是杯盘碟盏,笑语喧天,有点身份地位全数露的脸,绝对是唐人街几十年没有的热闹。蒋冲天被众人围在当中,脸上一直也带着笑,却还是看不出多少真假。乐明跟何进坐在角落,隔老远看见蒋冲天,都跟看耍猴似得。
那大哥穿的是那天他们三个一起上街买的那套西装,绝对玉树临风帅到无以复加。因为上次竞选乐明没赶上,所以这次是他第一次看蒋冲天穿。再次感慨蒋冲天真是好身材好气质,换身衣服还能不跟换个人,该什么感觉还什么感觉,只是从流氓变成了大哥。
好容易脱开身,蒋冲天径直到了他们这一桌,坐下来自己给自己倒了酒,端起来敬两人:“你们俩来,就是给我面子。一个屋子住了那么长时间,都能活着不容易。这杯我先干为敬,以后各自保重。”
说完蒋冲天仰脖子先干了,何进乐明看他,没有多余的话,跟着一前一后干了杯里的酒。
这一杯酒是该喝的。三个开始非敌非友却同吃同住的男人,等到所有的事落下帷幕后,想来是终于划清了敌友,分出了轻重。就算分手再聚,也不会感觉有任何遗憾。在面对金钱、权势、心血事业的比较下,他们都曾选择忠于自己的感情。友情也好,其他感情也罢,就连穿c-h-a其中一直让它顺其自然的爱情一起算上,最后都成了实实在在的存在。即使不说出口,另外两人也都知道,同时,也会领这个情。
放下杯,蒋冲天看何进一眼,忽然问乐明八竿子打不着的问题:“怎么样,我这身衣服帅吗?”
“嗯?”乐明愣了一下,没整明白蒋冲天什么意思,只好笑着附和:“当然帅。大哥你是谁啊……”
“那就好。”蒋冲天像有什么准备似的一笑,忽然转头冲乐队打了手势,刚还奏民俗乐曲的乐班立刻从东洋跨到西洋,吱啦几声,响起的竟然是por una cabeza。就那天晚上他陪他练探戈的那首名曲。
“告个别。”蒋冲天伸手给听傻了的人,要请人跳舞。“我这衣服可是为你穿的呢。”
露出招牌式y-in险笑容,蒋冲天笑容下一片情谊乐明也确实没法拒绝。想当初那大哥就因为他一句话买了这套衣服,那他就是不还人情也不能不还这个面子。所以笑笑,乐明大方地握住蒋冲天的手。
不就跳个舞,人大哥都不怕,他也就当娱乐大众了。
果然,从两人搭手往那儿一站,刚才还喧哗吵闹的会场募得就安静下来。除了音乐吱啦吱啦响,再连人说话声都听不见。所有人都目不转睛看两个男人手拉手跳探戈,汗哗哗的。
唯一还能保持镇定估计就只有坐角落的何进了。叼着烟目光冷淡一脸麻木。这场面是早见过的,看习惯了就跟看俩袋鼠在那儿蹦跶没什么区别。除了这次俩袋鼠穿的体面了点。
还是重复一步、两步……定格,转身的模式,在主导权上,这次与上次有些微不同。那次是蒋冲天一方带着,乐明被动跟着。这次,却是两方轮流。交叉,转身,乐明愣逼着那大哥来了个九十度后仰。在座的人都好像听到了“嘎巴儿”声。
哎呦那个腰啊……
几位叔伯一致龇牙咧嘴。
“真的不考虑一下么?”再直起身,蒋冲天咬咬嘴唇,又贴近了乐明耳朵笑。
“什么?”
“把何进甩了过来跟我啊……”蒋冲天轻轻吹吹气。
“呵……”乐明忍不住笑,“不好意思了大哥。我刚说动何总甩了别人来跟我。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那就没办法了。谁让我认识你认识晚了呢。”蒋冲天倒好像挺想得开。
本来想说不是早晚的问题,就大哥你这样子的,早见了也就是让早郁闷几年。不过顾及蒋冲天的自尊心,乐明还是笑笑没说话。不妨蒋冲天突然把脸贴过来,不论从哪个角度看两人都是嘴对嘴亲上了。
“哇——”会场又是一片大哗。不等哗完,搂抱的两人就被从中拽开,何进不客气地把蒋冲天推远了,白了笑着装无辜的人一眼,又去跟蒋冲天算账:“姓蒋的,你差不多点。”
以前放着不管,是因为人不是他的,他也没立场吃那个醋。但既然该说的该定的都说了定了,那再让他看见了当没看见,做好人卖人情玩同情,根本就是找死。
“何进,人都是你的了。亲一下也不行啊?”蒋冲天摆明要流氓到底,事儿都完了嫌日子太舒服就开始找人不痛快。
“知道是我的你就少碰。”何进不耐烦的凶回去,看那样子就是后悔帮错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