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湘震一样不傻。思路打开了,他自己也能想得明白。的确是都怪他……的确!是因为他的冲动他的大意他的过错才让他的暮皓遇到了伤害,是他的失职,是他没有照顾好他最爱的这个人!
于是心疼了,抱紧了他。霍湘震感到自己的喉咙很疼,是想要哭的感觉,连说出的话都是控制不住的哽咽:“暮皓,我不问了……都是我的错。我不问了。以后都不问了。”
——你一直责怪他,一直说你的一切伤痛都是因为他。现在他承认了,你为什么又心疼不已呢?
楼辕问自己。
而后又自己回答了这个问题。
——我总是责备他,我说自己有今天都是因为他没有保护好我。因为我不肯面对事实,我不承认那时候是因为我自己没有能力自保,才会有现在的自食其果。我把这些都推给他,因为这样,我就会觉得自己不是废物。
而现在他说一切都是他的错,只是因为,他愿意承担。
小的时候,我觉得全天下就只是他一个人;现在,他的全天下,不过是我。
楼辕的眼眶忽然有点酸疼,伸手亦把霍湘震抱得紧紧。什么计划谋略、忍辱负重有什么要紧?那些人,谁有他待我这般?!
“师兄,”楼辕轻轻叹息了一声,慢慢道,“今生今世,你若是此心不改,楼暮皓定不负你。”
霍湘震怔了片刻,才明白楼辕这是在对他海誓山盟。若心里有了那样一个人,自然是不会嫌情话多的。他眸光微微流动,这是这么久以来,他第一次听到楼辕给他“承诺”。闭上眼,凭着感觉,去寻找楼辕那双柔软的唇……
【竹林深处】
小小的身影,在林间灵活穿梭。苗秀儿向着吊脚竹楼的方向一路疾行而去,她经过的地方,虫鸣声亦是诡异地一停。
身后五龙坛的追兵,自然早就被她远远地甩了开。林间道路本就复杂,又是他们独龙坛的潜伏之处,自然不会让五龙坛的人跟得到她这个堂堂的圣女,未来的大祭司。
现在师父落在五龙坛那些人手上……苗秀儿一边往虺柰娘的吊脚楼去,一边心里暗自盘算。她知道自己这是被楼辕放出来的,却不明白楼辕为什么要放她。
……是不是情蛊还是有些用处的?苗秀儿忍不住想,楼哥哥其实还是有些不忍她落在五龙坛的那些人手里的吧?所以才悄悄放了她对不对?
但是虺柰娘是她师父啊!
苗秀儿想,只能对不起楼哥哥了,要找师父家里那个神仙,去救师父出来!
匆匆忙忙间赶到了吊脚楼外,苗秀儿才彻底放下了心。这下就算是五龙坛的人追来了也无所谓,因为这吊脚竹楼外的紫烟乃是剧毒,五龙坛的人来了也是送死无疑。
为何是找沈鹿鸣,而非是独龙坛的其他人?
苗秀儿在心里暗暗叹息,她虽然年少,却不傻的。知道她们的独龙坛其实就是一盘散沙,那几个人都期待不得。她和大司命苗老板以开客栈为掩护,在大理城内潜伏,自然知道她们独龙坛里这几个人都是什么货色。
几乎全都是五龙坛的通缉要犯,投靠了独龙坛,只不过是为了找个安身立命的地方,和五龙坛是完全的不一样。五龙坛若是大祭司遇险,十巫自然会全力相救。可这独龙坛……大抵就是中原人所谓的“树倒猢狲散”吧?
会去救她师父的,想来就只有这个神仙了!
想着,苗秀儿推开了吊脚楼的竹门。
【次日】
天光大亮,外面人声嘈杂。楼辕昨夜“劳累”得很,此时十分不悦地低声哼唧了几下。一旁的忠犬藿香立刻就醒了过来,一骨碌下了床,回身给楼辕掖好了被角,而后随便扯了件衣裳披着就出了房门。
门外人来人往,大多是竹夜清家的仆役。看见霍湘震出来了,仆役们立刻噤声。霍湘震先是一呆,在他自我印象里面,自己比楼辕这个小刁钻鬼儿好多了啊,怎么这些人都怕他的?继而再一想,明白了。估计是昨天他跟阿猫动怒、还有和竹夜清吴积白做戏的时候,把别人给吓到了。
于是客客气气对着个路过的下人拱手,问了一句:
“今日是有什么要紧事么?”
看着他们手上拿着不少的东西,仿佛是在准备什么要紧事。
仆人看着霍湘震现在这个样子好像也不是跟昨天那样要吃人似的,便放心下来,低着头看着地面回答:“霍公子,今日是我们五龙坛的祭典第一日,所以大家都在忙着张罗。”
霍湘震点点头,道了声谢,便回了房间。
房内,少见的是楼辕还没起床。霍湘震有点担忧,伸手摸了摸楼辕的额头。竟然不烧了。
难道行房中事还能治病?霍湘震不太理解地想,没听说过啊。要不回头问问乌鸡?
好像是知道霍湘震在想什么一样,楼辕从被窝里腾出手,拍了霍湘震依然留在他额头上的爪子一下,依然闭着眼睛,迷迷糊糊:
“走开……我困!”
霍湘震怕他睡得久了反而难受,坐到床上,俯下身用鼻尖蹭蹭他的脸颊,一手不安分地,隔着被子搂上楼辕的腰:“暮皓,睡太久会没精神的吧?今天五龙坛有祭典,我们出去看看?”
楼辕叹了口气,扒开一只眼皮看霍湘震:“你要是闲的没事了,就过来陪我躺会儿。”
他现在这个状态是,睡够了,但是不想起,还想在被窝里懒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