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霍湘震想了想还是老实交代,“昨天,在白府,我看见一个人,就晃了一眼,他挺像你的,所以问一句……”
楼辕盯着霍湘震的眼睛看了半天。霍湘震被他看得有点心虚,摸着后脑勺接着说:
“他蒙着面纱,我就没看清他的脸。然后……当时是他回头对我笑了一下,我觉得那眉毛眼睛都挺像你的所以就,所以就问问你……天底下除了你,哪能有人笑得那么好看啊?”
楼辕继续盯着他,盯得霍湘震都有点挂不住了。楼辕这才慢悠悠倚着轮椅的椅背,手指挟起一缕梳头时落下的头发,慢慢绕在指间把玩,神色间有些猫儿戏弄老鼠的玩味,笑意仿佛是在公堂上,掌握了确凿证据之后露出的那一番自得自信:
“那我问你,我笑起来好看,还是那人笑起来好看?”
他的眼睛是看着霍湘震的,此时坐着轮椅,随意地微微扭头,神色里还有一点的慵懒,真如个懒洋洋的猫儿。
可他眉眼里是满满的自信,尤其勾人的桃花眼里,略带些戏谑的神采,是世间少见的绮丽景色,让人看着他的眼睛就恨不得沉进去再不出来。映在阳光下,阴阳妖瞳一是柔光一是精光,却一样的有那些飞扬跋扈的骄傲盖不住的、专是因为看着恋人而有的柔情脉脉。
他没有面纱,因此,唇角和下颌的线条都在霍湘震眼底。唇略薄,不似女子的粉嫩,略有些白;下颌的曲线有些和缓,棱角并不生硬分明,是温温润润的翩翩公子一般。
他也没有站在黑暗里,因此,初晨的光亮在他脸上,照亮了少年白玉莹润的肌肤,略带病色,却也只是略略。
勾魂夺魄……
霍湘震只能用这四个字形容。他忍不住伸手抱住了他的暮皓,狠狠地用自己的唇齿去捉住那双还带着笑意弧度的薄唇,甚至粗暴地咬住了它,狂乱地用牙齿和舌头去和那笑意撩人的它“交流”。
而双手已经紧紧地将他心爱的小半妖箍进他的怀抱里,胸口紧贴胸口,隔着衣料仿佛也能感受得到他的心跳。那么快,那么紧张而且兴奋。
他的魂已经被这个笑勾走了,他的魄已经被这个笑起来的小半妖收进了手心。
那个少年的回眸再美,也是因为和他的暮皓一样。所以世上最美的,依然是他的暮皓。霍湘震在心里嘲笑自己,和楼辕说有个笑容让他惊艳了,岂不是就像在和他的师父说有个小妖法术高超?
只是霍湘震已经无暇嘲笑自己了。当一个人怀里是深爱的恋人,并且正在深深拥吻的时候,这个人若还能想些有的没的、而且想很久,那么这个人一定不是个正常人。
霍湘震自然是正常人,所以他已经无力再去想那些事情了,他的所有精力,都只在他的感官上。
这绵长的一吻结束的时候,他恋恋不舍和他的暮皓分开,唇间自然地拉出了一道银丝。楼辕忍不住“扑哧”低声一笑,只抻着袖角要擦一下了事。霍湘震便从怀里掏出了帕子,擦净了两个人湿漉漉的唇。
忍不住也笑了起来。
“暮皓。”他说,“暮皓,我真是个傻子。世上怎么会有人比你笑起来还美?”
楼辕却是依然的笑眼弯弯:“比我美的多得是,而且我又不是女人,比什么美不美?”说着,整了整霍湘震因为刚才的激动而有些凌乱的衣襟,“只是我对别人,笑不出这么好看。而且你要知道——”
说着,又是调戏一样的勾起了霍湘震的下颌:“就算有人笑得比我好看,你的心里也只能有我!”
他的心里当然只有他的暮皓。从他的暮皓走进他心里的一刹那起,那里就根本再容不下别人。只是嘴上总爱讨个便宜,便捏了一下楼辕的脸颊:
“白疑家里,三宫六院都不止,一个什么水风就二十二个人,还有个娉婷,面首小生多的我数不清楚,连他家里的仆从,都有能笑得跟你一样的……”
“说白疑府里的面首跟我相似,你这是损我呢,还是损你自己?”楼辕眯着眼就打岔一句,微微昂首带着傲气,开口就是不留余地咄咄逼人,杀气十足却完全不带火药味。楼小猫女王一样的气场十足,一瞬间霍湘震简直想跪下来蹭一下他脚尖然后把他推到床上狠狠开荤。
不过他的理智君还是爱岗敬业的,及时阻止了他的禽兽行径,让他只是吞了一口口水,就只是解释起来:
“都没有,暮皓,都没有……那个少年就是再像你,他也不会是你。我一直记着,只是因为他笑起来让我想到了你而已……”
楼辕当然知道那个少年是谁,只是他偏偏不会告诉霍湘震——至少现在,完全不是时机,他绝对不会明说。即使霍湘震的回答,在知道真相的人听来,其实有着难以言喻的微妙可笑,他也不会说。
所以他此时只是唇角微微一挑,笑得颇有几分自得,仿佛君临天下一般。而他却是用君临天下的气势,对他最爱的人说起了世上最霸道情话:
“师兄,你可记住,我和白疑不一样,你也不许和他一样。他三千佳丽也不是雨露均沾的,还有个优劣偏爱;而我,”他微微向霍湘震倾身,盯着他的眼睛,阴阳妖瞳里是坚定果决的柔情:
“我心眼子小,心里有了你一个妖龙进去,就塞得满满当当,连根针都插不进去。而且我就这么大少爷脾气,我心里只有你,那就不许你心里头是我跟别人挤着。我就这么难伺候,你心里要有别人,要么你撵他出去,要么我撵他出去。你要舍不得,那就撵我出去。”
说完,似乎还很讲道理一样,眼珠儿微微一转,还补上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