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回应了这一句,和吴积白出了门,却留意得到老板脸上一闪而过的错愕。不因为多心,只因为他是霍湘震。
八哥飞得终究比霍湘震和吴积白推楼辕轮椅速度要快,因而竹夜清已经先一步得了消息。怕霍湘震和吴积白不知自己住址,便等候在了内城门前,亦让宅内家仆做了一些准备。远见得霍湘震他们到了,立刻便着手给楼辕切脉诊治。
楼辕一路都是昏迷不醒,连眉头都没有皱起——这才是霍湘震最害怕的。倘若皱着眉头,有几声闷哼,还不是不省人事。现在这般昏厥不醒,看上去和断气了简直没有分别!
竹夜清的巫彭府邸,是石打围墙的三进宅邸。原本以为楼辕会住在他巫彭宅邸里,于是提前就给他们收拾出了客房,而且十分直白就把楼辕和霍湘震安排在了同一个房间。当时楼辕执意住进客栈,房间也就一直是空着的,此时却是正好。
此时也是冷静了下来,霍湘震和吴积白两人将楼辕移到床榻上,竹夜清平日是便服,此时特意换上了以往留在苗地施法时所穿着的巫彭长袍。依然是面具遮脸,手上是鸣泉法杖。都不需要诊治,鸣泉杖接近昏迷不醒的楼辕同时,就已经震颤不已,发出了声音和光芒。
“楼大人的确是中蛊毒了!”竹夜清此时是脸色阴沉,却在面具遮盖下并未显露,“霍公子,请详细和在下说明楼大人蛊毒发作前后的事情!不同的蛊毒有不同的解法,不确定楼大人所中的蛊毒,在下不敢轻易下手。”因知道楼辕有官职,他早就改成楼辕为大人而非公子了。
毕竟他是行家里手,霍湘震尽量冷静,略略讲述了一遍今晨楼辕的活动。
“今早吃东西的时候还神色如常,突然间烬心发作,服过解药之后便吐血昏厥?……”竹夜清概括了一句,眉头紧紧蹙起,“霍公子,你们今早吃了什么?”说着吩咐了家里仆人,立刻去三人下榻的客栈,取来霍湘震和楼辕今早尚未吃完的所有食物。
真正冷静的是吴积白,想起了昨夜楼辕被人掳走的事情,便一蹙眉:“会不会是昨夜小楼在野地里面等着你我的时候被什么蛇虫咬到了?或者被什么毒草划伤了?毒素一直潜伏,遇到小楼的烬心和解药,药性相冲之后导致了现在这样?!”
“那要不要看一下昨天夜间暮皓接触过的草木?”霍湘震立时开口,这的确不无可能,“我记得那地方,我可以去!”
竹夜清微微蹙着眉,当然并没有人看得见。他已经在用鸣泉杖感应楼辕的身体状况,闻言只是摇了摇头:“不必了霍公子。凡是毒性极烈的蛊虫,必然是人为养育的。楼大人这样子绝非是误触毒物,只能是被人下毒!”
鸣泉杖的光华微微收敛,竹夜清的声音里是笃定:“楼大人体内,三种蛊毒纠缠。楼大人体内一直有烬心存在,他是今早被人下了蛊,蛊性激发了烬心的排斥,引起烬心发作。服下烬心的解药之后,解药的药性和蛊相辅,反而放大了蛊的毒性,便引起了烬心再度发作,以至于解药压制不住烬心,反而成为了蛊的药引!”
今早被人下蛊?!霍湘震眸光陡然凛冽起来——他离开楼辕只有那一时半刻,要么是有人在他离开的短短时间里,给他的暮皓下了这该死的蛊,要么就根本是苗秀儿给他的早点有问题!
竹夜清再度催动鸣泉杖,通过鸣泉杖的震颤变化来判断楼辕体内的蛊毒情形,微微有些讶异,更多却是焦急和担忧:“楼大人身体里的蛊,多年以来在下从未见过……只是那似乎并不是专用来杀人的蛊毒,只是因为遇到了烬心才有这般情形。”继而思量起来,“也就是说,或许下蛊之人并不知楼大人体内有烬心,也并不是真要置楼大人于死地?到底是什么蛊?”
烬心……又是烬心!让他的暮皓备受煎熬,让他的暮皓孱弱不堪,现在还让他的暮皓命悬一线!
霍湘震的拳猛然握紧,声音不知不觉就冷了下来:“竹巫彭,烬心到底是什么?!有什么办法可以彻底根除?!”
此时他身上散发出的气息,更像是杀气。竹夜清只觉身周一阵悚然。他答应过楼辕不能告诉霍湘震,此时虽然本能间恐惧,却依然是摇了摇头:“霍公子,我答应了楼大人。我不能说。”
霍湘震眼神如刀,却只是盯着床上不省人事的楼辕。周围仿佛是结了冰,没有人敢发出任何声音。
直到一声叹息。
是吴积白。
“好了藿香,”他摇摇头,“别逼他了,小楼怎么也是他未来的大舅子。他不说,我来说。天底下又不是就他一个知道的。”
吴积白坐在房内的茶几旁,双手十指交叉在一起,放在桌上:“藿香,小楼不告诉你,因为你知道了也没用。烬心是一种毒,也是一种蛊,有很特别的腥味,所以下毒不常用,常用在刑讯逼供上,还有就是控制属下。”
刑讯逼供和控制属下?!霍湘震死死盯着吴积白,又猛地回头看卧床不醒的楼辕。
吴积白看着他的反应,觉得既然说了索性一次说完,反正他不在意霍湘震和楼辕这些爱恨情仇的烂事,这对他只是一个游戏,尤其是看霍湘震的反应,应该会很好玩?
“烬心发作的时候,小楼的反应就是全身剧痛。根据他给我的形容,说是好像有无数小虫子同时咬着身体里的血管,同时经脉寸断。比起来,你打碎他髌骨的疼简直是轻松多了。
“他吃所谓的解药可以暂时克制,但是完全无法根治。那种药能克制烬心,是因为以毒攻毒。所以他用了解药,烬心和解药对他的身体就是双重摧残,否则你以为他的体质怎么会那么差?加上他被你折腾的身子,按照那解药原本的烈性,他都活不过二十年,所以一直要把解药拿给我,重新调制一次,才能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