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人 by 连城雪(下)【完结】(16)
2019-05-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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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路自然而然的露出了点受不了的眼神。
枪托毫不留情的砸在他的额头上,血瞬时就流了出来,陈路吃痛的捂住伤口往后退了几步,声音冷冷的劝告他:“你最好不要这样,不然有你后悔的一天。”
“哈哈,开玩笑,先顾好你自己死活吧。”张一唯嘲笑着转着那把不知从哪里来的手枪,本来陈路还怀疑真假,被它砸到算是死心确定了,只能拖一步算一步的等着人来救驾。
见陈路闷声无言,张一唯哼道:“算你识相。”
说着从夹克里掏出个手铐扔给染着黄毛的同伴:“把他锁上,这小子练过的。”
陈路顿时怀疑他偷了警察的东西,暗想张一唯到底犯了什么事情,万一有人命在身,他还真不差自己这一个了。
“老大,我们还是别了,这不是绑架吗?”喽啰之一有些犹豫。
张一唯抬腿就踹他个跟头,动作粗暴的上前来用枪口指着陈路的额头,几下便把他用手铐拷在废弃的架子上,骂道:“没用的东西,滚出去,有情况赶紧通知我。”
“是,是。”
几个年纪不大的男孩仓皇应答着跑了出去。
看着陈路轮廓优雅的脸沾满了血迹,白色外套被铁架蹭出几道脏痕,张唯就从心底泛出了种破坏的快感,拿枪拍了拍大少爷的脸说道:“没想到你也有今天吧?”
“我五岁就被绑架,待遇还没这个好呢。”陈路淡漠的侧头。
“你在逼我揍你?”张唯阴惨惨的问道。
陈路不屑的用蓝眼睛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还是没话。
张一唯反而大笑出来:“我偏不,你以为你的所作所为能因为身体吃点苦头就能赎罪?跟了你这些天,今天能把你抓来,那是老天在帮我,陈路你等着,我让你好看,我让你跪在地上哭着求我!”
压根没把他的话当回事,陈路没反应的任他把自己身上的名牌东西都搜罗光,看着张唯大摇大摆的出了仓库,才缓慢的靠着铁架坐了下去。
他的头因为失血而有些晕眩,闭上眼睛抱怨了片刻颜清薇的手脚怎么越来越慢,一会儿竟然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陈路是被铁门忽然开启的声音惊醒的。
外面似乎天刚刚的亮,光线还很黯淡无光。
绝对意外的是随着巨响,竟然跌跌撞撞的冲进来个纤瘦的身影。
林亦霖气喘吁吁的捧住陈路的脸,因为那些已经干涸的恐怖血迹而抖得不行,颤着声音问:“你没事吧,哪里疼,他们是不是打你了?啊?”
陈路绝对是目瞪口呆,他不明白一夜之间张唯怎么把还远在重庆的林亦霖弄来了。
张一唯站在不远处玩着那把枪,幸灾乐祸的笑道:“要不是暑假和李宇森那小子喝酒,我还不知道你们这对娘娘腔的事呢,难怪当年我骂他你不乐意,合着大爷我竟然被对儿不男不女的**给害了。”
陈路像是没听到他的叫骂似的,只是对林亦霖强颜欢笑的安慰:“没事的,小伤口而已。”
林亦霖心疼的不行,摸了陈路两下,站起来转身便恳求张唯:“我知道你当时心里委屈,我会尽力补偿你的,放了他吧,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林亦霖,这不关你的事。”
陈路打断他的话,对张一唯说:“你让他走,觉得是我害了你你就冲我来好了,我们不是你想的那样。”
“是吗?那他干嘛因为一个电话就连夜坐飞机赶过来?”张一唯用枪指着林亦霖说:“既然你们没有这层关系,我现在把他扒光了让我兄弟享受享受也无所谓了?”
“你适可而止!”陈路抬头,声音忽然变得充满了威胁。
张一唯冷笑出来:“这就急了?你不挺能装的吗?放心,我们可都是正常的,对男人没兴趣,不过……让他吃点苦头,可比让你吃有用多了吧?”
“你要干什么?”陈路皱眉轻声反问。
张一唯没回答他,而是笑的很阴险的对林亦霖说:“大班长,我们做个交易怎么样?”
“……只要你能放过他,做什么交易都没有问题。”林亦霖面色惨白的说。
“不用紧张,很简单。”张一唯声调充满了得意,叫唤那几个少年:“把棍子给我拿过来!”
陈路闻言忙挣扎的站起来,原本风度翩翩的白色西服已经脏的不成样子了,嘴里的气势却是没改:“你别碰他,你碰他一下我让你全家都活不成!”
“当初退了学,没有学校再肯要我,我爸妈早就和我闹翻了,你收拾他们那两个老不死的我还要谢谢你呢。”张一唯无情无义的说道,曾经的重点学校的学生已经彻底成了流氓相。
林亦霖站在那已经彻底懵了,他根本没太搞清楚怎么回事,只不过从昨日傍晚接到陈路电话拨过来的威胁后,便没头没脑的杀回了B城,第一回面对绑架,第一回见过真实的手枪,再好用的脑子也有停做的时候。
她转过身,朝身后看去,象是要问路上行人这是为什么,为什么布拉格公园里的凳子都漂到河里去了?但每个擦身而过的人都很冷漠,对多少世纪以来一直流经他们短命之城的河流,毫不关心。
她再一次俯脚河水,心中悲伤如割,她知道自己看到的是一次告别。
——米兰·昆德拉《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
仓库里气氛僵的可怕,张一唯接过同伙拿来的像小孩手臂粗的铁棍,在空中挥舞了两下,**的笑出来:“知道害怕了?当初践踏别人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今天呢?想不出办法的感觉不好受吧?”
林亦霖大约知道个事情的原委,他皱眉说道:“你被开除是因为你把人打得头破血流,为什么把自己的错推得一干二净?”
他有时候就是太坚持所谓对错,完全不顾陈路阻止的眼神,挺胸抬头的对着张一唯。
“是吗?那他和杜威怎么没事?我有必要每个学校都不收直到现在都找不工作吗?你也太天真了,你知不知道他家里是干什么的啊?”张一唯提起来就有点情绪失控,眼睛红红的反问。
清晨透彻的阳光从大门射入,林亦霖逆光的脸看不清表情,声音却是清晰的:“我不管他家里怎么样,我只关心他是谁。”
“那你就好好关心关心吧!”张一唯猛地就拿着铁棍照他身上打去,林亦霖趔趄了两下,没有倒下,却吃痛的有点面部扭曲。
陈路见到彻底急了,疯狂的想撼动手铐勾住的铁架,怒喊道:“你他妈不许动他,想发泄冲我来,那事儿和他没关系!”
“这样你不更难受吗?”张一唯呵呵的乐,朝同伴招了招手,指向林亦霖:“给我打!”
林亦霖条件反射的想往后退,却被张唯一句话止住了。
“你最好别反抗,不然我可管不住自己的手。”
他把手枪对准了陈路。
偌大的空间里只剩下硬物在身体上发出的闷响,林亦霖和那些公子哥不一样,完全不懂得怎么才能让自己受到最小的伤害,他对所有事情都习惯于忍受。
包括暴力。
被那些凌乱的攻击弄得几乎痛到晕倒,他只是低着头,任他们几个围起来把自己打得不成人形,就是不吭声,嘴唇咬的惨白。
陈路眼睁睁的看着一切,心由开始的疼,到最后的空,他从来不知道世界上还有这种折磨,简直恨不得用死来结束。
沉重的铁架都被他强行拖了几厘米,在地上划出硬生生的白印。
他想说你个傻瓜你来干什么你快跑啊你怎么就是不听我话,可是说话的能力似乎被极端的恐惧和焦灼阻在喉间,让他呼吸困难,眼眶发热。
几个小混混从来没见过这么能忍的男的,林亦霖最后实在站不住了跪在地上,还是不求饶,对他们连个眼神都没有,摇摇欲坠的不知道哪一下打到就会死过去。
张一唯见同伴手软发怵了有点恼火,也没心情再看着手腕勒到流血的陈路,气呼呼的便上前推开一个男孩:“废物,滚!”
说着抢过他的棍子照着林亦霖的脊梁骨就那么拼尽全力的打了下去。
早就汗湿了的脸上大大小小的伤痕,林亦霖不易察觉的看向陈路,眼神在这样混乱的时刻是那么宁静而透明。
头脑已经一片空白了,陈路呆呆的回视他。
仿佛时间也停止过那么几秒。
而后是现实,林亦霖应声倒地,不自觉的颤抖了几下便闭了眼睛,再没一点声息。
张一唯握着棍子站在原地觉得十分无趣,他没有见到自己想想中的又哭又叫两个人颜面尽失的场景。
愤然回头,大约是想再袭击陈路,可是他的脚刚抬起来,就莫名的停住,然后像个木偶似的僵直的摔了下去。
红色的血流了满地,渐渐的混上了白色的脑浆。
陈路还没回神,一个鲁莽的身影就乱七八糟的跑了进来。
杜威衣冠不整明显是仓皇出来,他跑到陈路面前举手无措的看着他的狼狈,还有顺着手腕滴到地上的红色液体。
陈路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片刻杜威很快发现了真正有事的人,他惊慌的扑到林亦霖身边叫道:“林林,你怎么样?你说话啊?”
“别吵了,不要触碰当事人,不许触碰证物。”
仓库大门又呼啦啦的进来几个男人,尽管没有穿制服,他们是警察的事实还是很容易发现的。
为首的高大男人训斥了杜威一声,也不帮助同事抓捕早就吓傻了的那个几个少年,边掏出电话边朝里面吩咐起来。
然而陈路却什么也听不见了。
他没理睬任何人的问候,手铐刚松就推开涌上来的医生护士,像傻了似的抱起不省人事的林亦霖半句话不说,也不许任何警察与医护人员帮忙。
原本就很没有秩序的场面让他弄得更难办,最后还是脸色如同深海坚冰的颜清薇首肯,一针镇定剂了事。
陈路醒来时自己已经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额头和手腕的伤口都包扎好了,换了干净的病号服,挂着的点滴正慢慢的输进血管。
但是身边却并没有人。
他猛地坐起来,想起所有事情,二话不说一把拽掉了所有的针针管管,光着脚就往外走。
“陈先生,您身体还有没有痊愈,不可以到处走动。”守在外面的特护见了陈路连忙阻止。
“他呢?”陈路终于说出话来,嗓子却哑的不行。
护士不说话,为难的看着他。
“我妈呢,你不说我今天就让你收拾东西走人。”陈路又问。
“颜总在手术室外……楼上左转。”
医院的病人都被临时转走了,冷冷清清的。
陈路刚走到那里,抬眼就看到一群人面色凝重的坐在手术室外蓝色的等候椅上。
“谁让你起来的?回去休息。”颜清薇起身白着脸说道。
陈路淡淡的看她一眼,也不回答,只身就想往手术室里面走。
郑洛莱忙冲出去拉住他:“你干什么你,做手术呢!”
“我想看看他……”陈路有点魂不守舍。
“看什么,你又不是医生。”郑洛莱勉强笑了一下。
“是不是不好啊,手术多长时间了?”陈路反倒忽然平静的很,抬眼问道。
“五个小时……别乱想了,等着结果吧。”
陈路闻言挣脱开了郑洛莱的手,看着手术间轻声说:“他那么可怜,什么倒霉事都让他赶上了,为什么刚好一点又要这样……都是我害的他。”
“这是他自己的选择,你较什么真啊?人还没死呢就在这哭丧个脸,陈路你越来越没出息了。”郑洛莱骂了几句,又坐回椅子上去随大家一起闷着。
送回医院的路上林亦霖就已经出现了许多不良反应,即便是最好的医院最好的大夫,又有几成胜算能回天天呢?
身为亲人,身为朋友,这些年都是一点一点看着他们走过来的。
如今陈路对着他们那个背影,还能承受多少。
谁知道。
“都在这儿呢?”一个苍老却精神的女声打破了安静:“饿了吧,我给你们带点饭。”
颜清薇吃惊回头:“妈?”
“我来看看,小透也吵着要来,电视上都报道了,也瞒不住这小子。”外婆倒是很镇定自若,把手里的食物放在椅子上,优雅而亲切的笑出来。
颜小透被压抑的气氛吓到了,他颠颠的跑到陈路旁边仰头大叫:“啊,奶奶,路哥哥哭了!”
大约在座的所有人都被童言无忌弄得失去言语能力。
陈路懂事以来对任何事情,总是不冷不热的态度,他很理智也很优雅,总像个大人似的对待周身遭遇,从来不带过多表情。
就连颜清薇,也没见过他长大后的泪水。
到今天却当着所有人的面哭了,真是匪夷所思。
颜清薇犹豫的站起来,她在金融危机前都能镇定自若,却永远不知道要如何对待自己的孩子,接到母亲鼓励的眼神,颜清薇最终还是走到陈路身边,抬手静静的擦掉他俊脸上的水迹。
“想哭就哭吧,我知道你害怕。”颜清薇淡笑:“可是我向你保证,他没事。”
“你怎么知道?”陈路强挺着自己的情绪,声音沙哑。
颜清薇面色冷静的说:“我就是知道。”
小透傻乎乎的站在旁边拉他的病号服,嘟囔道:“路路不许哭,林哥哥看到就不喜欢你了,他说他最讨厌爱哭的小孩。”
陈路深吸了口气,慢腾腾的坐在椅子上,在快要凝固的空气里走神了许久,才嘲笑似的用修长的手指在脸上擦了擦。
他忽然间也不是那么恐惧了。
生或者死,这些我们无法挑剔的东西,其实只能随遇而安。
然而爱或者记忆,这些我们可以选择的东西。
说是一辈子,就是一辈子。
米兰·昆德拉(Milan Kundera,1929- )
捷克小说家,生于捷克布尔诺市。父亲为钢琴家、音乐艺术学院的教授。生长于一个小国在他看来实在是一种优势,因为身处小国,“要么做一个可怜的、眼光狭窄的人”,要么成为一个广闻博识的“世界性的人”。
当你老了,头白了,睡思昏沉,炉火旁打盹,请取下这部诗歌,慢慢读,回想你过去眼神的柔和,回想它们昔日浓重的阴影;多少人爱你青春欢畅的时辰,爱慕你的美丽,假意或者真心,只有一个人爱你那朝圣者的灵魂,爱你衰老了的脸上痛苦的皱纹;垂下头来,在红光闪耀的炉子旁,凄然地轻轻诉说那爱情的消逝,在头顶的山上它缓缓踱着步子,在一群星星中间隐藏着脸庞。
——叶芝《当你老了》
三个月后,B城正是初冬时节。
树都是灰白的萧索模样,空气却是微凉而舒服的。
郊外冷冷清清的休养院的花园里,落叶铺在地上厚厚的一层,已经露出灰白的颜色,踏上去发出脆脆的声响,北方的风偶尔沉默掠过。
虽安静,但并不寂寞。
镁光灯前永远精致到像个奢侈品的年轻男人,在这里流淌出他从不分享给别人的纯粹和温暖,坐在长椅边心甘情愿的被当作依靠,那场景很简单,也很窝心。
陈路依旧觉得林亦霖能醒过来真的是个美好的奇迹,当时肋骨碎了好几根,险些插入内脏,就连身经百战的外科医生也没有抢救成功的分毫把握。
所以,全当作是上帝的馈赠吧。
全当作他要受的苦难已经受完了,从今以后只有幸福,不要半点委屈。
“累了吗?我们回去吧。”搂着林亦霖消瘦的身体,陈路关心地问道。
林亦霖轻笑了两声,说:“出来坐坐就累我成什么了?”
“你身体还没好,再受了风寒怎么办。”
“没事儿。”林亦霖满不在乎的回答,似乎躺在他的肩上是件很享受的事情,半闭上眼眸一动不动。
“就会说没事儿。”陈路无奈。
小林子笑着不说话,他系着雪白的围巾,下巴越发的尖俏了,狐狸似的,一眼望去像个帅气的女生或是漂亮的男生,气质安逸到让你觉得与世无争。
然而陈路深知这不过是天生的好皮相,其实林亦霖比谁都爱争强好胜,原本是他一个人喜欢占山为王,恋爱以后,战区很快扩成双人份,大少爷再狡猾也没能幸免遇难。
果然,温馨浪漫片刻,问题就来了。
“我都不能监督你,这些天你学习了没?”
“嗯。”
“没骗我?”
“真的。”
林亦霖半信不信的抬头看看他,宣布道:“下个月就考试了,我养病都没怎么复习,你要是比我考的差就当我老婆。”
陈路望天不回答。
正巧小电灯炮来了,拯救王子殿下于反攻与否的严肃事件中。
“林哥哥……你好些了没?”
颜小透个子长得比谁都快,圆脸蛋渐渐瘦了下去,也像个小少年了,可惜欢天喜地的性格到底也没改,到哪都跟杀进十个小女孩似的热闹。
他一进院子就找到目标,朝林亦霖飞跑过来,想扑到他身上占个便宜先。
陈路面无表情的抬脚。
颜小透计划失败,跳到一边,骂道:“陈路讨厌鬼。”
“他身体没痊愈,禁不起你折腾,老实呆着。”陈路哼道,问他:“奶奶呢?你怎么不陪她一起走,她年纪那么大。”
“不是奶奶带我来的哟,你猜谁回来了?”颜小透背着手卖关子。
陈路想不出,倒是林亦霖眼神一瞟看到走进来的瘦高身影,吃惊起身:“肖老师……?”
正是肖言,模样比起前些年并没有太多的变化,还是斯文的带着眼睛,黑色风衣利落笔挺,笑容依旧温和。
他把林亦霖送上去往重庆的火车,就到了英国进行教育研究。
时间一晃,再见竟然到了这个时候。
“恢复的怎么样?看你气色不错。”肖言微笑:“小柔被老太太拦住了,她一会儿也会过来。”
“嗯,没有事情了……”林亦霖吃力的迈了一步,复健还是有些效果的,尽管每次都几乎脱力疼得想哭。
这几年偶尔会给肖言发个邮件,报喜不报忧的,忽然人就站在眼前了,反倒不知说些什么——与其说他是老师,不如说他在自己最寂寞最无助的时候,扮演了个类似于父亲的角色,给了自己极其珍贵的保护和帮助。
肖言也不多说什么,温和点头:“那就好。”
似乎话语在此时成了多余的东西。
颜小透抬着小脑袋看看这,看看那,不明所以。
“外面太冷了,先回病房吧,那说话方便。”陈路忽然发声,打破了他们之间的沉默,也不管谁在看上前就把林亦霖抱起来放在轮椅上,搞得颜小透一阵乱兴奋,非要也坐一把不可,惊得院子里栖落的不知名的鸟儿扑拉拉的飞走了。
果然没过多久颜小柔也来了,她出落得成熟太多,还抱了个小宝宝,两个孩子把不大的病房折腾得欢声笑语。
安顿好林亦霖靠在床边,同样很久没见的兄弟俩终于在阳台说上话,他们差了十几岁,从前总是一个管一个不听,没完没了地争吵打架,转眼陈路竟也长得成个大人了。
肖言递出只烟,陈路摆手拒绝,他自己便也没抽,双手搭在栏杆上笑了笑:“我一直觉得你们长不了,没想到竟然现在还在一起,都生离死别过了。”
陈路淡淡的翘起嘴角,俊朗的容颜,微短的头发,很难再看出高一时混血美少年的青涩模样,宽宽的肩膀穿上西服坐在谈判桌边都足够。
“知道我怎么看你俩吗?”肖言问。
“你觉得我们在一起对我是好事,但是对我老婆很糟。”陈路回答。
“事实证明大概如此。”肖言耸耸肩。
陈路不说话,其实他也算不清究竟谁得到的多了一些,谁失去的多了一些,原本那点浮躁被这次的意外刺激过后,也烟消云散了。
其实我们的生活没有大事。
几年不在一起又怎么样,他爱上别人就爱上了吧。
除了这个人幸福的活着,真的不再有大事。
没有和林亦霖说过谢谢你为我受了伤吃了苦我很难过,林亦霖输了七天营养才在病床上勉强睁开眼睛,摸索到一直守护着他的那双手,声音哑哑满腹委屈的说了第一个字:疼……
两个人依旧甜言蜜语,依旧寸步不离,小日子轻轻松松的过,无处不在的掺了甜品的亲吻让每个人都大呼受不了。
唯一的好事,就是女王陛下终于完全接受这个总是在优秀中透着点自私的男孩子了吧。
没有母亲会讨厌肯为自己孩子去死的人。
郑洛莱闻知便在旁冷言冷语:“陈路少爷你这回要结婚都没问题了。”
陈路听了还是气死人的笑而不答。
肖言默默地看了会儿远处的风景,忽而问道:“准备好了吗?把他带进你真正的世界?”
陈路点头微笑。
“到了美国之后,林亦霖才会发觉他选择了什么样的生活,一切才刚刚开始。”肖言叹了口气。
“在哪里都一样。”陈路说:“但我也很想要一个新的开始,他从前生活的太辛苦也太痛苦了,我要让他忘却那些日子,让他变得娇生惯养比我还像个少爷。”
“从前我怎么没看出来,你是能被恋爱控制的人?”肖言忍不住笑他。
陈路反以为荣的宣布:“我是只能被我老婆控制的。”
“是吗?林同学控制欲确实很强,”肖言半真半假的点头说道:“你小心点不要过几年就从我弟沦落成我妹了。”
“……”陈路半晌没说出话来。
肖言又笑。
以前怎么没发觉他看起来斯文实质这么毒舌。
“那不可能。”陈路愤愤地拿过他手里把玩的烟,点上吸了口。
结果没等到肖言再打击他,病房里就传来小林子的怒吼:“你不是说戒烟了吗?”
惊得大少爷差点呛死。
肖言笑着摇头进屋,颜小柔正抱着他家的小宝宝。
这孩子明显和颜小透合拍,乐不可支的挥动着小手,见到肖言立刻扒眼皮吐舌头,娃娃音软软像酥糖:“爸爸,坏蛋。”
威廉·巴特勒·叶芝 William Butler Yeats (1865~1939)
爱尔兰诗人、剧作家,著名的神秘主义者。叶芝是“爱尔兰文艺复兴运动”的领袖,也是艾比剧院(Abbey Theatre)的创建者之一。1865年6月13日出生于都柏林。曾在都柏林大都会美术学院学习绘画,1887年开始专门从事诗歌创作,被诗人艾略特誉为"当代最伟大的诗人"。
我能够在三百人面前做爱,而不会有一丝的忐忑不安,周围所有的人都会为我们的爱而驻足。
——罗伯特?戴斯诺《杰作》
B城的留学热年复一年的升温,外院每场考试几乎都会爆满,校园里四处都是为此而消瘦而憔悴的学生,人挤人的让萧索的灰色冬天看起来倒也热闹。
然而几乎没有哪天的情形比今天更混乱了。
答完卷子而不肯离校的人比比皆是,许多其貌不扬的记者就端好了吃饭的工具,垫脚以待,忙得校园保安满头是汗仍然很难控制形势。
罪魁祸首自然是陈路少爷。
红的如日中天的大明星近来出镜是越来越少,被暴料他今天来北外考试,哪还有放过的道理,从他进校那刻起观众就是越挤越多,濒临失控。
所以也不怪林亦霖出了语音大楼便被漫天的尖叫惊呆了。
其实陈路并不是今天的考期,不过林亦霖身体还没有复原不放心让他自己来,结果护花使者没当好,反而成了麻烦源头。
媒体都对陈路和个年纪相当的男孩在一起很感兴趣,说实话他们并不是没有被拍到过,但手拉手的实在少见,这很显然可以成为陈路性向不对的有力例证,不然什么可以解释一个男人的魅力和他的异性绯闻成反比呢?
林亦霖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他局促的抽出了自己的手,却很没经验的忽视了歌迷的巨大力量。
众多女人从见到陈路的那一秒开始狂热失控,也不知谁带得头,推推搡搡的就挤了过来,远望也是大队人马黑压压的数不清楚。
结果很不幸,王子殿下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心爱的老婆就被撞倒在地上。
那次张唯把林亦霖打得不轻,复健了好长时间,走起路来也是很吃力的,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碰到伤口的痛苦可想而知,小林子大脑嗡的一声,便红了眼圈。
陈路从来不和歌迷与媒体发脾气,但这回是有点恼火了,特长气的抢过个想迈过林亦霖猛拍的记者的相机,猛摔出去骂道:“挤什么挤,都有病啊!”
说完趁场面一时呆滞,很心疼得蹲下去把林亦霖抱了起来,安慰道:“没事,我在这儿呢,不舒服就叫医生来给你看看。”
林亦霖被四周的喧哗吓到了,闪光灯晃的他有些晕眩,朝陈路一个劲儿使眼色,可惜大少爷就像是看不见一样,冷着脸往停车场走去。
什么叫做毫无秩序,什么叫做年度新闻,什么叫做自掘坟墓。
陈路这个行为为此做出了很好的解释。
记者和粉丝们一路熙熙攘攘的跟着他们,就连大少爷的专业保镖都拦不住那股疯狂劲,还有火上浇油的举着话筒不停的问:“你们是什么关系?”“陈路你是同性恋吗?”“你有什么要对歌迷说的吗?”
很小心的把林亦霖抱进副驾驶的位置,陈路回首看了看那些几乎全然陌生的人,倒是忽然笑了下,然后俯身很自然的在林亦霖已经泛白的唇间落下一个吻,而后轻声对那个声音最大的记者说:“懂了?”
全场呆滞,他若无其事上了跑车,扬长而去。
医生给林亦霖检查完毕,见没有什么大碍,便嘱咐两句告辞离去了。
一直在船上默默坐着,隐约听到陈路和经济人的争执,觉得很矛盾很内疚,他不想他因为自己而受到什么伤害,虽然,陈路在众人面前的亲吻,给了自己一些难言的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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