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婚
清晨,一辆线条流畅的跑车缓缓地停在了新洲一座环境优雅的别墅外,虽已进入年尾的初冬,但是白雪和高大的墨绿色树木依旧显得美丽而清新,两只凑在一起的松鼠听到响动,也不畏人,闻声只是摇晃着大尾巴双双躲到了稍远一点的雪地上。
修长优雅的身影从车内走出,被微微拉下的围巾上露出了青年斯文而精致的脸庞,眉目间早已脱离了稚气,露出几分成熟内敛。
他拿过行李箱,又朝车内微笑:“周老师,谢谢你送我回来。”
面容冷峻的周凡益只点点头,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便又踩下油门让车消失在了视野之外。
林亦霖深吸了口气,而后才满心歉意的转身朝家走去。
这两个月为了跟进老师的项目,在外面东奔西跑顾不上陈路,想必他自己在学校念书也没过的多惬意。
好多事都是人算不如天算,林亦霖悄悄打开电子锁,迎面就被杂物弄得乱七八糟的玄关惊着,再皱着眉头往里走,看到被气球、酒瓶、吃剩的食物还有各种衣物淹没的客厅,心里那点小思念啊小不舍啊,逐渐消失的无影无踪。
因为他不喜欢有佣人在身边晃来晃去,原本和陈路说好了两个人要自己照顾屋子,谁知道这位养尊处优的少爷又……
非常洁癖的林亦霖随手捡起脚边的衣服,定睛一看却是女生的外套,便气愤的扔在沙发上,大步走向卧室想把陈路叫起来教训一番。
谁知推开门,昏暗的房间、熟悉的床上竟然趴了两个衣冠不整的男人。
心境悲惨的小林子立即目瞪口呆。
陈路本来就是宿醉,听到动静头痛欲裂的挣扎了片刻,才好不容易睁开他的蓝眼睛,待看清来者,吓得跟触电一样坐了起来:“亲、亲爱的,你不是下周才…”
林亦霖回过神,默默的看着他不吭声。
陈路感觉使劲拍了下旁边的人:“别睡了,我老婆回来了!”
那光着上身的家伙哼哼的很不满意:“混蛋,吵什么……”
陈路又踹了他一脚,而后爬起来很殷勤的去接林亦霖手里的箱子说:“你累了吧,先去洗个澡,我马上叫人来收拾,别生气,别生气啊。”
这回睡得和死猪一样的不速之客才听出端倪,慌张的抬起鸡窝头瞅了瞅,而后一跃而起,嘻嘻哈哈:“林林啊,你可出现了,我还说我好不容易来一回都见不到你,真是太可惜了。”
林亦霖没反应。
他又笑:“我们昨天玩的太晚了,不是故意要把屋子弄得这么乱的。”
林亦霖还是不讲话。
他震惊:“你不是误以为我和陈路有什么吧,他是那样的人,我可不是那样的人啊!”
林亦霖终于哭笑不得的问:“杜威,你怎么在这儿?”
窗明几净,空气清新。
桌子上的花香和咖啡香淡淡的弥漫开来,让人绝对想不到一个小时前这里还和遭遇抢匪一般混乱不堪。
杜威昧着良心趴在那边吃早餐边说:“我实在是太优秀了,我们领导忍不住放了我半个月的假,我心想我们都一年多没见了,所以千里迢迢来探亲啊,不过你也不用太感动,随便带我玩玩就行,我这人不挑的。”
林亦霖边从洗碗机里拿盘子边瞅了他一眼,实在看不下去他这副逃避相,问道:“你为什么不去找郑……”
刚洗完澡的陈路走进厨房,见状赶紧拉过他说:“你去吃东西吧,我来收拾,快去。”
林亦霖躲开他低声道:“有问题就要面对,这样不对,再说他俩都是你的朋友,你不能看着杜威这么自欺欺人……”
陈路和他对视半晌,忽然弯起迷人的眼眸:“我好想你。”
说着就轻吻了小林子一下。
虽然知道这是糖衣,林亦霖还是没办法的摸了摸他的脸:“好了,我不说了。”
陈路还是微笑的很好看:“我没在转移话题,我是想说,你那个破教授再敢把你带走这么久不让我去见你,我就让他失业。”
林亦霖也笑:“我饿了,我去吃早餐。”
说完就把盘子塞到他手里,向餐桌逃之夭夭。
煎的刚刚好的火腿和蛋已经被杜威狼吞虎咽消灭了一半,他咕咚咕咚把咖啡当水一样喝下去,擦了擦嘴认真的说:“林林,我就是来美国看你们和我姑妈的,我对郑洛莱早没想法了,以前都是瞎闹不懂事,所以我以前说的话你也不用总惦记着。”
林亦霖欲言又止。
杜威起身说:“行了,我回我姑妈家了,过两天再来找你们玩。”
话毕扑到吧台上又拿了俩苹果道:“陈路拜拜啊。”
而后没事儿人一样出了门。
林亦霖无奈的吃了口东西,摇摇头。
陈路端着杯牛奶放到他手边,坐下来说:“你应该把精力放在自己的问题上。”
林亦霖说:“我有什么问题?”
陈路侧过来面对他,显然又是气不打一处来:“当然是那个周什么,他就是不安好心。”
林亦霖无奈:“周凡益教授,人家怎么不安好心了,是你想的太多。”
“我想的多?他对你也太好了吧,每天都有工作给你做,周末假期也天天打电话,什么节日都有礼物,现在没事还要带着你出差,一走就两个月不见人影,教授不是这么当的吧?”谈起这事陈路不禁冷笑了下:“他是同志你不知道吗?又是单身,忽然有你这样一个学生出现,要是我,我也很开心啊。”
林亦霖不愿意谈这个问题,只是笑:“教授对我好,你才应该开心,再说你看到这是什么了没?看到了吗?”
他把手上的婚戒在陈路眼前晃了晃:“我呢,是已婚人士,所以什么可能都没有了,懂吗?”
陈路还是不甘心:“你的想法不代表是他的想法,你去申请换一个导师。”
林亦霖把盘子往桌子重重一放:“我不想再和你说这件事,我没有盯过你,你也不用盯我这么紧吧,有精力去做好你的学业和事业,真不知道你几岁了。”
说完就起身走了出去。
陈路抬高声音道:“我也没什么可以让你盯着的,这是我们做人的区别。
林亦霖在走廊停住脚步,心里有些微寒的涟漪。
的确,陈路身边从来不会出现任何值得他关注的绯闻,因为这位王子终究高高在上,不是谁想接近就有机会接近,他可以主宰一切。
而自己不同,自己有很多事情都有求于这个世界,要亲近谁,要和谁接触,往往并不是能够全凭喜恶来选择。
如果这也算是做人的区别,那又能怎么办呢?
原本难得的团聚被搞成这样,气氛变得不尴不尬。
林亦霖在衣物间整理行李的时候,陈路又讪讪的进来换西服,边套着衬衫边背对着问他:“这几天有课没?”
林亦霖说:“有。”
陈路哦了一声,道:“公司有事,我得去几天,都跟我妈说好了,你自己注意身体。”
林亦霖说:“恩,你也是。”
陈路拿起西服,回头瞅瞅他的背影,轻声道:“对不起,刚才不是那个意思,我没说你哪做的不对。”
林亦霖把旅行箱放好,转身说:“我知道,我坐飞机累了先去休息,你一路顺风。”
说完就迈步出去了。
陈路烦恼的随便塞了两件衣服,只得拎着包不告而别。
十小时前
入夜的新洲街道虽灯火灿烂,行人却远比北京稀少的多。
酒足饭饱的杜威趴在窗户上看了半天,感慨道:“资本主义就是好啊,在北京买一房子的钱到这儿能买一别墅,环境又好,真是。”
陈路边开车边笑:“你干吗,要结婚啊,你结婚我送你一房子不得了。”
杜威颓然靠在副驾驶座上,哼唧:“结屁。”
陈路在后视镜里偷看了这家伙一眼,半晌才淡淡的说:“突然来美国,不去见见郑洛莱?”
杜威断然拒绝:“不去。”
陈路问:“你不说你俩没事了吗,还是朋友,见个面怎么了?”
杜威面不改色:“那关系也没那么好啊,再说我就待几天,不主要得陪陪你吗?”
陈路避之不及:“还真不用。”
杜威沉默了几秒,又来劲儿道:“现在这么早,我们回你那开party得了,把内些个洋妞都给我找来,也不算我白看你一回!”
陈路说:“我带你在外面玩,林亦霖不让我在家乱招人。”
杜威猛的就勒住他脖子:“你现在怎么这样,你就知道林林,眼里就没我这兄弟,再说他又不在,你就这么怕他?你还是不是男人了你!”
陈路被搞得差点把车开路边上去,他一把推开杜威,怒道:“行了,去就去,这么多废话!”
杜威嬉皮笑脸:“这才是我的好路路。”
陈路想了想,又说:“我先给他打个电话问问。”
杜老先生立即颓然趴在车上。
悠扬的音乐响了几秒,很快就传来温柔的问候:“喂,怎么了?”
陈路笑笑:“在干吗?”
林亦霖说道:“正准备出去和周教授吃饭呢,你吃了没?”
提起那个教授陈路的心情不好,在美国本来学生老师的生活是泾渭分明互不干涉的,可那个姓周的不知道什么毛病,简直把林亦霖当成了他的助理,平日里什么事都叫他做也就算了,就连去加州出差做项目还带着他忙,害得两人足有两个月没见到面。
林亦霖见他沉默,轻声道:“又生气了?只是吃饭嘛,我都忙了一天没吃东西了。”
陈路说:“算了你去吃吧,什么时候回来。”
林亦霖笑:“下周,我给你带礼物了,乖,你要注意身体,不许逃课。”
陈路闷闷地恩了声,而后把电话挂掉跟杜威说:“走吧,他回不来。”
杜威偷瞄他,故意做护胸状:“你怎么跟会变脸似的,阴晴不定,我好怕怕啊。”
与此同时,林亦霖却在远方的另一辆车里强颜欢笑。
周凡益见他放下手机,而后握着方向盘轻声问:“怎么了,情绪不高?”
林亦霖抬眸:“没事。”
周凡益又陷入了惯有的沉默。
见车窗外的商业区在夜色中奢华的流光溢彩,林亦霖不由问道:“老师,我们要去哪里和谁吃饭?”
周凡益笑笑:“就我们,项目完成了,带你轻松一下,这里有家餐厅不错。”
虽然并不想接受别人的这种好意,但又不能对导师明言拒绝,林亦霖只得牵牵嘴角。
他清秀的脸在流光中一明一暗的变换。
周凡益淡淡的看了看,忽然道:“这几天没有工作了,想到哪里去玩吗,我可以陪你,之前辛苦你了。”
林亦霖说:“如果没事的话,我倒是想早点回学校……”
周凡益顿了下:“累了?”
他是极有名的建筑师,在世界各地都设计过美丽的地标性建筑物,平时为人清高傲慢,言语不多,因才华也有情可原,但是学生那段特殊的婚姻几乎人尽皆知,他却能视而不见,就似乎不是傲慢的问题了。
林亦霖索性直言:“很久没看到他了,很想念。”
周凡益便没再吭声。
林亦霖追问:“老师,那我们能提前回去吗?”
周凡益不回答,而是有些冒昧的反问:“你能选择一个那样的人,真的是令人料想不到,你们很合得来?”
这位导师本是颜清薇引荐的,照例说该对陈路态度不错,谁知却总是露出敌意,林亦霖不明白他所说的“那样”是什么意思,无奈笑笑。
周凡益这晚格外话多:“这一年来我觉得对你还算有些认识,你很聪明,很上进,但是无论如何不能把感情也当作成功的砝码。”
林亦霖吃惊:“我和陈路不、不是您想的……”
周凡益竟然握住他的手:“我不该随意聊你不想提的私事,对不起。”
林亦霖不安的收回胳膊,感受到了越来越变调的氛围,面色略微尴尬的说:“老师,如果没有别的任务,我明天就回家了。”
两日后
异国的冬季似乎格外寒冷。实验室的窗外早已白茫茫积雪的模糊了原本美丽的校园,又给其增添了几分神秘的色彩,偶尔有肤色各异的学生路过,也是步履匆匆。
林亦霖停下在计算机前忙碌的双手,侧头瞅了瞅外面,有些忧郁的叹了口气。
自从那天和陈路有了小小的不愉快以后,他就飞去纽约陪老妈去谈生意,手机不开,人也不知如何。
相识七年,林亦霖对这位少爷的脾气再了解不过。
知道他的独占欲又开始凌驾在其他事物之上了,知道陈路不喜欢自己和周凡益走的那么近,不喜欢有除了他之外的人来表示**,不停的占用自己的时间。
可是无论是对前途还是学业而言,导师毕竟是很重要的人,只有依靠他才能去进到建筑设计师这个圈子,可以少走很多辛苦的弯路,而自己在学校忙忙碌碌的不得休息,也只是为了理想而不是其他什么,难道就连这也要考虑进陈路的喜恶吗?
虽然轰轰烈烈的婚礼把关系昭告全世界,可是辛苦维持一年的婚姻,在很多时候都还是像纸一样的薄,他们俩人一直是在用恋爱时的眷恋感情,去应对彼此已然紧紧相连的生活。
两个截然不同的人需要交付彼此的生活和未来,绝对不是有爱就不会出现问题的。
正在走神之时,实验室的门忽然被推开了。
林亦霖抬眸见是周凡益,立刻起身问候:“老师,早。”
周凡益放下公文包,照例把当做早餐的中式外卖拿给他,随口问说:“昨天的图纸校对完了吗,我下午的视讯会议需要用到。”
林亦霖点点头:“恩,有一处数据单位错误,我改好传到您的邮箱里了。”
能够在这样的美国名校任职,周凡益必然是个对工作极其认真的人,他坐下来打开笔记本核对清楚,而后才讲起了题外话:“怎么脸色这么不好,太累了?”
林亦霖本不想闲聊,但却忍不住一再的提起陈路表明立场:“恩……和他有点不愉快,心情很糟。”
周凡益沉默半晌,问:“为什么?”
林亦霖没吭声。
此时再去追问就着实逾越了,可周凡益却还是令人讶异的说:“有烦恼可以和我讲讲,力所能及的事我会帮你处理。”
林亦霖摇头,默默地收拾起了书包:“没事,总在一起怎么能不吵架呢?”
周凡益抬起冷峻的脸,看向他清秀的侧面,半晌,淡淡的笑了下:“你对我总是这么生疏,其实我可以理解你的心情,不是那么不值得相信。”
陈路临走时的质问还在耳边回荡,林亦霖忽然不想再这样**不明,就算会惹恼他影响自己的前途也还是忍不住认真道:“老师,终归有句古话叫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您一直是我尊敬的长辈,我当然相信您,只是不喜欢把家里的事带到学校来罢了,我和陈路在一起很多年了,不会有什么值得担心的危机,谢谢您关心我。”
前言后语都很清晰,意思再明白不过。
周凡益合上笔记本电脑,面无表情的说:“那就好。”
林亦霖低头:“我今天有四节课,就不过来实验室了,老师再见。”
话毕,便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繁忙的一天刚刚开始,他还有无数的事情要完成。
真的不能把时间都花在终究无关紧要的东西上。
时间已过零时,漫天繁星。
奢华的黑色轿车打破夜色的沉寂,静静的于别墅的门外停下。
它的主人因为疲惫而靠在后座浅睡,长长的睫毛与短短的褐发在星光下流淌着动人的光泽,五官深邃优雅,依旧像位王子般那样不真实。
司机静候了片刻,依循他的嘱咐轻声道:“少爷,到了。”
陈路恍然睁眸,几秒之后才深深地呼吸了次,说:“恩。”
司机又道:“董事长说您的学业比较繁忙,所以安排了佣人明日过来照料您和林先生的生活。”
陈路拿起旁边简单的手提箱:“不用了。”
为了迁就林亦霖的习惯,他们结婚后所有的生活事宜都要自己处理,有时候会觉得累,有时候也会觉得温馨。
这并不是大事。
司机又从手边拿过个信封递给他:“这是董事长要我交给您的。”
陈路接过,淡淡的道了别便走出车去。
他静立于门口,待到车子消失才皱着眉头将信封里的东西抽出,借着月色能看到是些相片,相片里的主角竟然是林亦霖和周凡益。
都是在校外的独处。一起用餐,一起撑伞,一些相视,一些相触。
虽不亲密,但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陈路默默地翻了翻,忽然又把它们装好,转身开了门进屋。
房间在有林亦霖的时候永远是干净整洁的。
他随手放下箱子、脱掉风衣,待到身上寒气没有那么重了才走入卧室。
林亦霖早就安睡了,依然穿着得体的睡衣,只侧身躲在大床边上的角落,呼吸浅淡到有些虚弱,柔软的黑发不再像白天那样整齐,衬着白瓷般的皮肤,散乱的带着孩子气。
陈路无声的凝视了很久,忽然俯身拥抱住了他。
熟睡的小林子被惊醒,吓得挣扎了两下,才疲倦的安静下来:“怎么两天就回来了……这么晚,又没有好好休息。”
陈路没说话,而是扶正他的脸深吻了上去,不由分说的夺走他的呼吸,直至林亦霖颤抖的皮肤发烫,才重重的咬了下他的嘴唇,低声道:“想你。”
林亦霖的脸不自觉地红了下,伸手搂住他的腰,将脸靠在他肩上:“想我为什么见到我就回公司,为什么要生我的气?”
陈路依然沉默。
林亦霖轻声道:“我对老师根本没有什么,你要相信我。”
陈路无奈的笑了笑,抚摸着他的短发说:“也许直到有一天你需要去捍卫我们这段感情,才会明白我的感受,我不想去动那个周凡益,但前提是他不要碰属于我的人。”
林亦霖说:“也许有一天你发现自己没那么大力量去控制一切,才会收回这些霸道的话,来好好和我沟通。”
陈路放开他的手,平躺在旁边闭上眼睛:“我不是霸道,只是……”
他没有讲下去。
林亦霖忽然放软了态度,支起身子摸摸他的脸:“好了,不要再纠结这些莫须有的事,我去给你放洗澡水,你去放松一下,我给你做点吃的。”
陈路扭头:“不饿。”
林亦霖见状反而笑了,凑上去在他耳边轻声问:“喂,真的生气了?”
陈路说:“我累了,我要睡觉。”
林亦霖再次温柔的拥抱住他:“圣诞节回去和你妈妈一起过吧,然后我们去度假,我有很多想去的地方,就我们两个去,结婚以后我们还没有蜜月呢。”
陈路睁开眼和他对视。
林亦霖故意可怜的垂下眼睛:“还是你不想和我去,不愿意和我在一起了。”
陈路最吃这套,终于放缓了态度说:“怎么可能,你想去哪玩?”
林亦霖起身:“明天再一起商量,我先给你放洗澡水去。”
说完就穿上拖鞋气定神闲的去了浴室。
陈路躺在床上呆滞,恍然发觉自己已经习惯这样的日子了,总是有热水,有吃的东西,有人嘘寒问暖,这就是家的感觉吗?这是颜清薇都不曾给过他的感觉。
很淡,不激烈,但是不知不觉就浸透到了骨髓。
曾经面对林亦霖多半是要做个好**,保护他、讨好他,陪着他,为他花费时间金钱和心意,希望他能开心,能越来越喜欢自己。
可是结婚以后两个人的关系不一样了,他们有太多的共享,他们有太多的相依为命,他们不会有任何一个人会轻易地离开,他们终将会习惯对方宛若习惯自己。
陈路不相信林亦霖会背板,也不会给他机会和理由,让他去不小心做出背叛的行为。
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去见颜清薇都是件恐怖的事。
智慧、金钱、权利、美丽、傲慢……这些东西统统以一种极端的姿态出现在一个女人身上,的确会产生巨大的气场和压力。
所以,就连杜威这样的天外来客也不能免俗。
圣诞节这天他慌里慌张东瞅西看的进了那个宛若城堡的大宅,担心的说:“路路啊,我还是回我姑妈家算了,万一你妈心情不好我可害怕。”
陈路把行李交给管家,随口道:“她心情不好也是找我俩麻烦,你怕什么。”
一旁的林亦霖其实也想逃走,苦于没有理由,只得故作冷静:“不会的,是阿姨主动叫我们回来的,她不会发脾气。”
正说着,颜清薇便气势十足的从楼梯上走下来,笑的毫无瑕疵:“杜威来了啊,圣诞快乐,假期玩的开心吗?”
她在家也穿的极其考究,裁剪考究的一件式洋装足可以去参加晚宴。
杜威很怀念老妈在家抱着狗看电视的傻样,气场全无的弱弱回答:“开心……”
林亦霖改口比谁都快,拿着礼物便走上前去:“妈,节日快乐。”
颜清薇看似亲切的拥抱了他,而后笑:“知道你们要回来,晚餐准备了很久,主菜我亲自给你们做。”
陈路大大咧咧的就接了句:“别啊,我还想好好吃饭呢,就你做的那东西……”
颜清薇瞪他。
林亦霖赶紧弯起眼眸:“妈,那我帮您,让陈路带杜威去玩会儿等着吃饭吧。”
颜清薇拉住他的手:“正好,我也有礼物要送给你。”
说完就踩着高跟鞋,脚步清脆的带着小林子走了。
杜威顿时虚了:“哎呦我的妈,你娘那表情怎么那么笑里藏刀啊。”
陈路不爱跟他说家里的事,因为说了也不会有用,便勾上杜威的肩膀道:“更年期呗,走,我带你看我的马去。”
女王出场,大厨也得靠边站。
颜清薇在厨房里慢慢审视了一圈,而后便摆摆手道:“你们都出去吧。”
林亦霖在旁边胆战心惊,他听说她什么家务都不会做,真不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颜清薇皱着眉头拿起刀,把牛排慢慢分块,切得确实笨手笨脚。
林亦霖说:“我来帮您吧。”
颜清薇没理他,反而很突然地淡淡说道:“陈路的外公是位工程师,外婆虽然家境富裕,但也是我们这个大家庭里面一个很普通的女人,我从小在很安稳很小康的环境中长大,随父母移民到美国,念了大学,找了份体面的工作,认识了陈路的父亲,然后有了他。”
林亦霖默默点头。
颜清薇将牛排放入器皿,然后边放调料边道:“我从前不是这个样子的,我觉得生活很幸福很简单,直到他的父亲离开我们,我才明白什么叫痛苦,什么叫无助,什么叫无能为力……”
她侧头微笑:“我不再相信男女间的感情,我只将我的亲人放在心上,所以我努力地赚钱、努力地工作,我要给陈路最好的生活,我不太希望他懂得我曾经懂得的一切,我想让我的孩子一辈子都无忧无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