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也无需自责,此事和你的钥匙并无关系。”
甘草一愣,就见楼辕把那黄铜小锁扣上,左右看了看,从官印盒子旁边,拈起了一根针。
“这?这是?”甘草一愣,就见楼辕把针捅进锁里,指头上略动几下,锁头便“咔哒”一下打开了。
甘草一怔,楼辕便将锁的底部展示给他看:
“看到了?这里有些很细微的划痕。这人是用这根针把锁撬开了,因为是公堂窃印,心下紧张,所以对的不准,有了这许多划痕,拿到官印之后,一时慌急,把这根针掉在了桌上。”
跟着又淡淡道:“这是内贼。他知道副使司里巡逻的时间和路线,在公堂门口无人的时候潜入,撬锁取印。而且是初犯,所以慌乱间碰倒了这摞文牍,还碰到了砚台,大概已经沾脏了衣服。看到了?这里有一道墨痕,是沾到人之后滴下来的。”
甘草听着楼辕这番分析,不由是怔愣。两年来他跟楼辕学到了许多断案之道,但事到临头,终究不抵楼辕仔细。
而霍湘震却是在想,如果楼辕的双腿不是残疾,凭他这样的才干,又岂会只是屈居剑南路里?
听了楼辕这一番分析,卡文便是明白了:
“大人,可是要彻查府内所有人,看谁衣服上染了墨迹?”
楼辕却是摆了摆手:
“不。”
这又是为何?既然已经知道贼人身上染了墨,为何不循此线索追查下去,早日找回官印?
楼辕只淡淡道:
“甘判官,你来看一下桌上的文牍,比起你走的时候有无变化。”
虽然不解楼辕这是何意,但甘草还是快步上前,点视一番,摇了摇头:
“还是那些公文,虽然被碰到了,但是放置的顺序也并无变化。”
楼辕的眼睛看着大门外面的天空,微微点点头:“知道了。”说着,摆摆手,“各自散了吧。”
卡文和甘草都是一愣,霍湘震觉得楼辕这必然是有了办法,便不言语;吴积白不知楼辕这是什么主意,只作壁上观,等看好戏。
楼辕已经驱动轮椅,慢慢往副使司门外行去:
“不必急着找,最迟三日自然会回来的。若真想知道是谁干的,不妨托段更打听打听近日间谁家遇到了什么难事。”
说话间,已经出了副使司大门,霍湘震和吴积白自然是跟着,只剩下甘草和卡文面面相觑不知所谓。
出了大门,霍湘震低头看着楼辕:“还回云骢楼吗?”
楼辕微微摇头:“算了,回家吧。”说着,笑着扭头看霍湘震,“你给我煮碗面条行么?”
霍湘震点了点头,并不说话,吴积白只好啧啧两声:
“哎呀,看来我又是个电灯泡啊。”
楼辕当然不懂吴积白口中时常蹦出来的新鲜词,但他很少问,今天却问出来了:
“这‘电灯泡’是什么意思?”
吴积白看了他一眼,继续才到:
“电灯泡呢,是我老家那边一种照亮的器具。你说人家小两口亲亲热热的,谁不找个没人的地方悄悄地你侬我侬?我往这里一站,那不就好像个灯一样把人家周围照的锃亮,影响小两口亲热么?”
第五十八章:疑惑满腹
是夜,微凉。
楼辕此时虽然已经是以节度使职兼节度副使事,但依然还是住在节度副使官邸里,霍湘震也依然是和他同居一室。
时近中夜,霍湘震已经先躺在了床上,等楼辕吹熄了灯火准备就寝的时候,霍湘震便起身抱起了楼辕,让楼辕躺在自己焐热了的地方。两年来除了盛夏时节,几乎夜夜都是如此。
今夜里,楼辕却在躺下的时候抓住了霍湘震的衣襟,突然开口问他:
“师兄,两年来每天这样对我,你有没有哪怕一点点的不耐烦?”
霍湘震不知他这话是何意,却老实回答:“没有。”说着,一手撑着身子防止自己压到楼辕身上,一手握住了楼辕的手腕——纤细里带些冰凉。
于是霍湘震便多问了一句:“你怎么了?”
楼辕略略沉默了片刻,便轻笑一声,反而伸手抱住了霍湘震,胸口相贴,感受得到对方有力的心跳。楼辕的侧脸蹭蹭霍湘震,就好像小猫儿向亲近之人撒娇一般,开口却是轻轻的调笑:
“你既然不厌烦照顾我这个瘸子,那么我纵使不能站起来又有什么的?万一是你像我这般不良于行了,我才没耐心这么好好照顾你呢。”
霍湘震心头微动,原来楼辕终究是为了这件事。当下便回手揽住楼辕脊背,慢慢下倾身子,送楼辕平躺到床榻上——刚才楼辕那个半坐不坐的姿势,保持久了会累得很。他自己也微微压在楼辕身上,开口前却是先吻了一下楼辕的唇角。
两年间,亲近已似伉俪。老夫老妻一般的相处,出奇地让人舒坦。
楼辕唇角微微一抹笑意,黑灯瞎火的房间里,霍湘震依然知道楼辕在笑,开口便也是轻声慢语:
“暮皓,我时常在想,如果不是六年前我一时冲动,你现在绝对不止于此。”
楼辕沉默了片刻,却又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