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现在还没明白自己上当了么?”说罢,傲然仰头,同时就是手起刀落又斩下一人胳膊,飞起一脚踢开前方敌人,血花四溅之中,那伤疤覆盖的脸孔带着狞笑,阴阳妖瞳全是冷光,眼底燃烧着熊熊杀意。沈雷泽神魂剧震,踉跄推开十数步,指着楼辕满眼是难以置信——
“是你!!——你是齐家当年抓到的那个……”
“就是我。”楼辕冷笑着,“那个无关紧要,就算死了也无妨的半妖。”
齐家曾将他关在地牢,沈家为打压齐家,利用过齐家私设刑狱之事,沈雷泽也就是那时候见过阶下囚的楼辕。楼辕曾经向他求教,然而沈雷泽因为他是个“无关紧要的半夜”置若罔闻。
沈雷泽几乎已经忘了六年前曾有此事,甚至见到女装的楼辕时也没有记起来,直到看见楼辕此时的眼神。他终于想起,六年前他没有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半妖和齐家对局,那个半妖就是用这样子的眼神,深深看了他一眼……
和齐家的这场对决,是沈家输了。齐家的这枚棋子,布下了整整六年。
雷声轰然,沈雷泽抬头,突见苍天凭空撕裂,一道苍蓝泛紫的闪电突然向着他当头劈下!
吾命休矣,果是报应不爽!
电光火石之间,雷声轰然击地,碎石崩裂四溅,半个院子被轰为焦黑!李唐侍卫不过都是血肉之躯,天劫雷击之下,便是化作了寸寸飞灰!
沈雷泽只感觉一阵剧痛自背后袭来,五脏六腑蒙受撞击,几乎移位。然而他并没有死,因为那道惊雷没有劈到他身上。
隔着半个院子的焦土,他看见楼辕收回了隔空打出掌风的左手。千钧一发之际,是楼辕一掌击出把他打出了雷劫的范围,虽然让他受了内伤,却是留了他一命。
楼辕的唇角微微勾起,却是个寒极冷极的狞笑,开口便是字字诛心——
“我不是救你,我是要你生不如死。当年你不救我,现在,我要你活着看到自己被抄家灭门。”
收刀一挽刀花,笑道:
“毕竟没人比我更清楚,有时候,死,才是最容易的事情。”
霍湘震就站在他的身边,闻言看了他一眼。楼辕眼里有化不开的恨,还有怜悯。
天空中又闷闷翻滚雷声,幸存的李唐侍卫却已不敢再动。此时不走更待何时?霍湘震和楼辕长身跃起,飞身跃上房顶,几个起落脱出沈家大宅,踏着各路民居的屋顶,急向郊外赶去。
天雷九道,第一道威力最弱,准头也差,打歪了并不稀奇。后面还有八道,一道比一道狠。楼辕和霍湘震往郊外逃,也是为了少造些儿孽。
轰然一声巨响!楼辕猛然跃下房顶,就地一滚,引得天雷追击落在他身旁的空地上,侥幸没有杀伤路人,然而楼辕左臂被天雷余威波及,半只袖子化作劫灰,手臂一时酸麻剧痛,仿佛被劈熟了一般!
“暮皓!”霍湘震急忙落到楼辕身边,扶起了他,“你怎样?”
楼辕咬咬牙:“挺疼的。走!”
霍湘震知道楼辕的性子,当下不再多说,只牵起楼辕右手,再度运功带他并肩冲向城门。仙妖之流多有天劫,只是往往是在深山之中渡劫,在钱塘这般繁华市镇从未有过。当下人群纷乱,霍湘震和楼辕只借房顶为路。
城门近在眼前。
“啪——”
第三道惊雷!
霍湘震拦腰抱住楼辕将他护在自己怀里,猛然长跳起身躲在了城门之下。惊雷狠狠砸上了城头,城关在雷亟之下竟也炸起飞石,留下几乎深透的一个坑。
“你?!——”楼辕惊疑的眼神看向霍湘震,霍湘震再度抓紧他的手:
“你左臂根本就已经动不了了,逞什么强!跟我走!”
霍湘震说罢,拽着楼辕急急出城。楼辕虽有别扭,却是因霍湘震关心与他而喜悦居多,不再逞强,跟着运气并上霍湘震的速度。两人一路向北郊而行,直深入了丘陵树林之间,便听又是一生霹雳!
第四道!
几乎是紧贴着楼辕身畔,绕是楼辕反应够快及时侧身,霍湘震匆匆支起结界抵挡,两人仍是为此雷电冲击,受功力反震,各是闷哼一声,唇角有血。
不容喘息的瞬间,第五道天雷落下!
“走!——”楼辕一把狠狠推了霍湘震一把,然而他左手已经受伤,使不上力气,这一推不仅没将霍湘震推开,反而让霍湘震窥破了他的意思,反手扣住楼辕的手腕,硬生生和他一起受了这第五道天雷。
楼辕内力不及他浑厚,登时鲜血狂喷,身形一晃险些扑在地上。霍湘震抄手将他护在怀中,不管自己唇角飒血,便是冷言睥睨楼辕道:
“就你这样的水平,还想独自撑过天劫?”
楼辕欲开口辩解,然而开口还未出言,便是鲜血先涌出了口。头上又是雷鸣轰动,第六道天雷打下!霍湘震把他死死摁在自己怀里,独力撑起结界:
“这些年来,从来是你闯了祸,我替你善后。这次,一样不会例外。”
轰然一声,天雷打下。结界片片碎裂,霍湘震亦难以抵挡,噗地喷出一口鲜血,脚下再是无力支持,带着楼辕便倒在地上,却是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了楼辕,全身压在楼辕身上。
第七道天雷。
闻其声便是泰山崩倒,楼辕仰面对天,仿佛看到一株闪着电光百年巨木从天而降。霍湘震再度支起结界,护住的却不是对着天空的背后,而是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