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办怎么办?”这倒霉孩子,这下子真的是着急了,他蹲在学校门口,捂着脑袋开始惶恐。
贝冬宁劝着:“你爸怎么这时候来,是不是家里出事了?”
“不是啊!这都怪我……”朱晨就像溺死的人一般,抓住贝冬宁就是一顿倾诉,贝冬宁听到最后,只想甩手就走。
沈希平他们被朱晨从学校的角落里找出来一起陪绑,这一路上,朱晨就一个意思。我爸爸要打我的时候,千万拉着,如果拉不住,就在宿舍门口给拦着,别叫人看了笑话。感情,这死孩子还是要脸的。
磨磨蹭蹭的,该到还是要到的,朱晨他们蹑手蹑脚的来到405,一到宿舍门口,就听到朱爸爸夸张的大笑声,跟赵学军的调侃声。
“……伯父,您是不知道呢,我们当时吓坏了!”
“可不就是,要我,我也吓坏了!这倒霉医生,那化验报告能乱放,哎!要我得吓破胆。”
“何止吓破胆,当时真是乱成一团了,校领导来了,沈希平家长来了……那哭的,都收不住了……”
沈希平困惑的指指自己的鼻子,屋子外那堆人一头雾水。
“哎,这天下父母都不容易!后来呢?”
赵学军带着笑意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后来,后来当然是追究了,那个误诊的医生现在还停职检查呢……”
“该!就得检查!得开除,这样的人不能要,这这是白拿国家的俸禄……”老爷子气愤的说完后,又小心翼翼的问:“孩子……那……那我家朱晨那学费呢?”
“学费?哎呀!当然都退了,沈希平压根没病,要钱干嘛。伯父你也是,来了之前也不给打个电话!你看你白跑一趟!”赵学军一边唠叨着,一边猛的打开大门,从屋子外跌进一堆人。
没错,赵学军撒谎了。他实在不愿意打击这位手掌上满是老茧的父亲,他听着他数落着自己不争气儿子。虽然在数落可他语气里满是骄傲,他记得朱晨从小到大拿过的每一个奖,每一个学期的各科成绩。赵学军不愿意在这位父亲的记忆里,刻上一段深入骨髓的伤痕。他懂得那种伤害父亲的感觉。
这天晚上,朱晨的父亲请大家到附近的小饭店吃了一段好吃的。五个菜,一碗汤。老爷子在饭桌上一直安慰着沈希平,他深深的同情沈希平那对“可怜的,被惊吓的”父母,一再对误诊的医生表示了自己的愤慨!
晚饭后,朱晨扶着微醉的父亲回到宿舍,帮老父亲盖好被子后。他被沈希平他们拉到学校的活动室。这几个人围在一个桌子的一角,先是大骂了一顿该死的朱晨,接着一起商议怎么办。逃过一劫的朱晨神情恍惚的犹如大难不死:
“随便怎么办,叫我死都成!”朱晨唠叨着,很是惶恐。
“不用你死,我借你一百块,你继续!也许你就能翻本呢?”赵学军讥讽。
“别,这样的事情,一次就够了,真的。再也不会了,我这几天就没好好睡过,一闭眼就是我爸爸那双手……”朱晨喃喃自语,有些掉泪的倾向。
“得了,得了,说那堆废话有嘛用!凑钱吧!”屈华宇从口袋里摸出所有的零钱,还有一张存折丢在了桌面上。
沈希平翻了一下那张存折,讥讽:“你这存折上就三毛钱,你也好意思。”
“三毛钱不是钱啊!这也就是看在我刚打这个主意,就被朱晨吓回去的大恩大德上。要不然,三毛我都不给你们!反正……实在不成,沈希平你就再得个癌症吧!我发展全校给您捐款!”
这群人折腾来折腾去,一个宿舍不算赵学军,才凑了两百多块钱,哎,得亏了屈华宇他们一进学校先交了学费什么的,不然肯定团灭。
赵学军看着这群眼巴巴看着他的傻逼孩子们,心里也是无奈,没办法他只好说:“办法呢,倒是有一个!”
“赵爷,有事您吩咐,您说上刀山,咱就去上刀山,您说偷食堂西红柿,咱绝对不敢给您偷回茄子来……”
贝冬宁“哧!!!”的一声笑倒了。
朱晨的爸爸走了,上车那天全宿舍的人都去送了。赵学军看着那位把身体支出车窗不停吩咐他们好好学习的老父亲,心里也是酸楚。那晚……他们回到宿舍,酒醉的朱爸爸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来的,他一个人给屋里收拾的干干净净,就连电灯顶的灰他都给擦了。
最令他们感动的是,在他们的枕头边,老爷子一个人给他们放了三大块牛肉干。肉干是朱晨妈妈连夜给做的,朱晨一边啃肉干一边打自己耳光。
这天下午,赵学军带着全宿舍的难友一起去了三鑫商城。这次他倒是真的想开了,今后都要在一起呢,咱总不能放着舒畅日子不过吧……而且,说白了吧,赵学军这次也是稍微的存了一些私心的。
周瑞很乐意的付了钱,还跟他们很正式的签了……一份不平等的条约。
朱晨他们自1993年4月1日开始,每天要到三鑫商城后面的建筑工地清扫,清理工程遗留下的,商场白天清扫出来的各种垃圾一解放车。自合同签署之日起直至1993年11月20日结束。
慢悠悠的喝着特供茶饮料,赵学军隔着周瑞的办公室玻璃看着楼下那群挥汗如雨,不停喊号子的405的难兄难弟。最初的时候他们干的浑身都是劲儿,不停的开玩笑,甚至他们还拿垃圾互相丢。大约两个小时候过去后,小面积争吵开始发生,又过了一会他们开始闹内讧,又过了一会,沈希平跑了出去,又一会……沈希平又讪讪的回来了。
大体力的劳动,驱使着年轻的脊梁终于弯了下来,不闹了,也不吵了,也不埋怨了,剩下的就只有认命一般的忙碌了。这一次倒是懂得团队合作了,一个扫,一个拣,一个推车,一个负责装车。
“你这是报复吧!”贝冬宁也靠着窗户看着,有关405的笑话他是真的觉得很有趣。
“没错啊!”赵学军美滋滋的品着特供饮料,捎带奉送白眼一枚:“我妈都没让我打扫过卫生,再说了,当初他们给我赶出来,还没道歉呢!”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各位:
家里装潢,单位签到。牛嫂迁移在娘家过日子。其实娘家有电脑,但是……只要我一写东西,我爸爸就背着手笑眯眯的站在背后看!我说不许看,我爸说成!过一会,背后发毛,猛地一回头,我爸离我五米远站在门那边看!
我回家的日子大约还要十五天!我尽量能写多少写多少。单位现在监管的很严,上班除了打文件,电脑不许随便用来干别的,话说!领导换届,前三把火烧的我外焦里嫩!
55、第五十五章
高橘子带着赵建国于五月初到达天州,这一次高橘子是陪丈夫来散心的。赵建国就像一个不合时宜的倒霉蛋,在换届之前,因为一封群众来信,他跟关键领导闹了一点不会做人的小矛盾。这一次又是不上不下的挂起来去畜牧局当副局长,跟牛羊兔子猪打交道去了。
父母的到来,令赵学军惊喜异常,但是在见到父亲之后不到二十分钟,赵学军的苦难历程便开始了。
“看你这站像!歪七扭八!这都大学生了!看看你怎么穿的衣服,花里胡哨的一点都不朴素!有个学生样子吗?”赵建国指着赵学军略微有些长的头发,与一件颜色稍微洋气一些的夹克衫训斥!
赵学军一头雾水,母亲高橘子在那边连连摆手,挤眉弄眼!
赵建国气哼哼的由周瑞陪同,从新建的三鑫商城一楼开始溜达,接着就该商城的卫生,工作人员的精神面貌乃至服务态度进行了深入考察。赵建国同志说:提高市民生活水平很重要,但是为人民服务更重要。他亲切的接见了商场的一些家庭生活贫困的职工,并与之促膝长谈,他详细的询问了员工们的工资以及各项福利。最后,他对周瑞说,要大力发展工作积极分子,并且建立先进工作者面板强。要号召全体员工向这些先进工作者学习……并深入讨论,每个员工要写最少五百字的心得体会,体会……要全部上墙,要每个月做评比……”
“妈,我爸不是人天州市的市长啊!”赵学军欲哭无泪。
“儿子,你就叫你爹过足了官瘾吧,他跟那些马牛羊说话,那些牲口不是不懂吗!”高橘子也欲哭无泪了。
周瑞倒是好脾气,自己叔叔说啥他是啥,这一路拍的赵建国倒是气儿全消了,最后终于露了一丝丝笑脸,赵学军与高橘子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三鑫商城的顶楼阁楼终于建成,原本这次高橘子来也是为了帮儿子拾到拾到,可看到丈夫这样,硬是没敢说。这太奢侈的事情被丈夫知道了还是要挨骂的,这赵家的人吗,不管你是干嘛的,你必须记住你是农民的儿子,你爷爷就是个瓦匠,这话也是赵爸爸常说的。
“儿子,你爸气不顺,咱都小心着点。这都是什么年头了!他胆子小,别人是上台抓政绩,他是怕扰民。其实妈一直想,给你爸找点是什么事儿,叫他辞职得了,那不他还是人大代表吗。以后做个闲人不好吗?他遇到的那些领导都是王八蛋,娘的!”
赵学军看下左右,看到父亲坐在周瑞的办公室正在翻员工签到表,连忙压低声音说:“妈,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我爸,他那套,是真的脱节了,你不管怎么干工作,这团队合作是个大问题。我爸啊,独惯了!别人未必吃他那套。要我看啊,辞职这事儿你等段时间,他帮你管老家的三鑫不是管的不错嘛,等那边有感情了再说。”
高橘子头疼的看着自己的丈夫,其实这几年家里的任务大部分都是高橘子承担的,没有人能比她更加知道丈夫的问题出在哪,丈夫是农民的孩子,又去了部队,他接受的教育就是俩字“奉献”!他有一腔激情愿意为工作奉献一辈子。可惜的是,他眼界不宽,接受新生事物能力差,适应期比别人慢。这就造成他与别人的差距,其实丈夫在三鑫搞得那套,高橘子并不喜欢,可是,自己的家东西,只要丈夫高兴高,怎么折腾橘子觉得无所谓。
“妈,你别担心,这次出来啊,你带我爸爸检查□体,再跟单位请个长假。我二哥不是今年毕业嘛,你叫我二哥陪着我爸,随便给我爸找个课题,比如研究什么‘改革开放的全局性,综合性”什么的,叫我爸带几个有新思想的人天南地北溜达一次,你就说你需要这些东西,你只相信我爸爸的意见,重视他的想法。你还不会哄他?”
高橘子斜眼白了儿子一眼,顺手拧住他腰上的软肉就是那么一拧:“别算计你爸跟我,我找不到王希,你跟他说,这次的新产品必须在三鑫给我上专柜,他要敢再欠我的货。我不介意去海南烧了他的鸟厂。你老妈我不开玩笑。”
赵学军无声喊疼,揉着腰眼睛里立刻就要溢出水来。
“橘子!”赵建国没抬头的突然喊了一声,高橘子讪笑的缩手:“没使劲,逗孩子玩。”
“你什么时候懂得轻重了?”赵建国骂完,扭头吩咐儿子:“你离你妈远点,她逮不住你哥,就知道欺负你。”
赵学军立刻坐离高橘子三尺远,高橘子撇嘴:“我要是有个……”
“你要是有个闺女你也不许随便拧!”赵建国继续教训。
高橘子嘿嘿笑着,脱去高跟鞋随意的把脚丫子往赵学军膝盖上一放:“给妈捏捏脚!”赵学军听话的捏住老妈的脚,开始给妈妈揉脚心。屋子里高橘子嘟嘟囔囔的声音传了出来。
“这票证,说废就废了,我存的那千八百斤的全国粮票,转眼就没用了。以前我就想着,怎么着也够你们娶媳妇用的了。”
“妈,那些票别丢,给我留着。”
“知道,你就爱存那些没用的玩意儿。”
“没用?您看我的那些小钱,现在可翻了几百倍呢。”
高橘子轻蔑的一摆手,特大气的鄙视:“你那能赚多少,对了!”她突然坐起来,对周瑞说:“瑞瑞,下个月,跟我去个拍卖会,南边的地儿据说是要降价,咱也拢几块,别的咱家也不会不是,就盖楼出租,我算了,钱是没问题的。那边合资厂多,热门地方咱不买,咱买周边的地,买了先圈着,我算了,这南方发展周期短,最多几年就有用了!再说,咱家不等钱用,也不欠银行的,所以啊……咱等得起。”
“高橘子,人吃多少,喝多少注定的,你要那么多地做什么?!”赵建国习惯性的批评媳妇。
“做什么,咱学文也该谈对象了,在过几年我们都有孙子了。给孙子呗。”高橘子现在可不怕丈夫。
周瑞笑笑,提着暖壶给婶婶倒水,高橘子继续唠叨:“瑞瑞,三月的那些文件你不是都看了吗,去找人研究下那个就要出啥的……”高橘子拿出随身带着的笔记本,粘了吐沫翻了几页后很认真的念:“是《企业所得税法》、《不动产法》、《房地产交易法》、《劳动法》、《劳动保护法》、《最低工资条例》什么的,你小弟弟说的没错,经济发展越快,规矩会越来越健全。这些都是给咱们制定出来的规矩,咱就得守着,总是没错的。”
赵建国这下满意了:“哎!这话是正理。橘子同志说话……有进步吗!”
赵学军吧嗒下嘴巴,怎么感觉自己老爹说话越来越像《我爱我家》里面的贾老爷子呢?
不理老爸背着手,开始忆往昔峥嵘岁月,赵学军凑到高橘子耳朵边说笑话:“妈,你不知道呢,我们楼下看门的老阿姨,可忙了。见天拿着喇叭在楼下喊:323,陈总电话……407张总电话,我们那楼整个儿一个联合国紧俏物资交易大会。这几天我都不看电视,也不去图书馆了,我就听他们在楼道下面排队打电话,妈……你不知道,住在我上铺那家伙,现在是屈总,我估摸着,就要有人倒卖航空母舰了!我估摸着快了……”
母子乐的揉肠子。以前吧,也许这种笑话高橘子不会明白,赵建国更加不会懂,甚至会信以为真。现在不同了,现在老赵家人最起码知道市场规矩。你甭管多大的买卖,一买一卖流程那是死的,买卖两字看上去简单,可学经济的都知道,就这两个字你懂得了,学透了那得两年死功夫下。这生意到底多难做,家里人是清楚的。
“哎呀,你说吧,现在这些人到底是怎么想的,好像这钱都是大风刮来的,钱是那么好赚的?以前累死累活一个月,也就那几百块……我记得……”赵学军着急着冲高橘子连使眼色。
高橘子脱去自己的丝袜子,掰着自己的脚丫子,拿个指甲钳根本不看赵学军,就跟那里忆苦思甜:“儿子,妈当万元户那会,那儿有万元户啊!切,等他们是万元户了,妈早十万元户了……哎,那才八几年吧,那会子妈就没见过那么多钱,你记得那晚吧,那么一大堆钱,吓得妈……”
赵学军慢慢站起,拉着周瑞一起将可怜的高橘子,跟脸色黑成包公的赵建国丢办公室。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早晚有这一天……我就知道我妈憋不住!”赵学军无奈了。
“行了,早习惯了,小叔这不是正失落吗!总要找个撒气的地儿,对了学军,你要的东西都到了,我给你搬到阁楼了。学军啊!你怎么跟人不一样呢,人家都是往现代了走,你倒好,整一堆古代返旧家具丢上面。那里面万一要有个陪葬的玩意儿,你也不觉得丧气的慌。”
“那不能有,我上去看看,哥你抗住了啊!别叫我爸知道啊!”赵学军很没良心的将周瑞丢弃后,一溜烟跑了。
办公室内,高橘子的辩解声怯怯的传出来,赵建国拍着桌子训媳妇的声音传出来。
周瑞点了一根香烟,一边吸一边乐。这才几年,他已经深深的融入了这个家,有时候他有种感觉,他就是这家的孩子。有关于他自己的家,他有多久没有想起了?偶尔打电话回去的时候,母亲总是遮遮掩掩,仿若自己就是个炸弹,只要一点那边就乱了。
周瑞理解,失去丈夫的女人,再次走入婚姻生活,母亲也不容易。可是这都几年了,他一直等待着母亲问他一句:瑞瑞,你过得好不好,在外面受罪不?你小叔对你好吗?那样的话,母亲胆怯的问都不敢问。姥姥家提都不敢提,一到过年前那边就电话说什么,今年不过年啊,现在谁过年还在家呆着啊,人都在外面赚钱啊什么的……姥姥姥爷那边,一接电话就哭,一接电话就哭。仿若周瑞就是那个家庭悲剧的见证。
最近就更奇怪了。姥姥姥爷家竟然换号了,周瑞托人过去打听,结果真是啼笑皆非。自己那个号称做了绝育手术的母亲,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接通了输卵管,给继父又生了一个儿子,这次人家不姓周,姥爷,姥姥也迅速妥协的将那边的房产改到了母亲跟继父名下。只求继父对母亲好些……也罢,可以理解,人之常情,只是这一次周瑞的心却真凉了……
赵建国惩罚了高橘子,勒令她趴在桌子上写检查,最少五百字,少个标点都不成。看着妻子一脸无奈,滴滴嘟嘟的抱怨,赵建国得意洋洋的走出办公室,一关门,看到侄子周瑞蹲在门口,神色黯淡的吸了一地烟头。
“你都这么大了,没点长性,好歹是做领导的要以身作则。人家打扫的干干净净,你在这里丢烟头?!不像话!”赵建国教训着。
周瑞忙抿了烟头站直了,对小叔叔讪讪的笑下:“叔儿……”
“哎……有心事?”赵建国很是疼惜小哥哥这唯一的孩子。
周瑞低头想了下,鼓足了勇气:“叔,我想改姓赵。”
赵建国脸色露出一丝喜意,又很快的遮掩了过去:“你爸,这辈子就在这一件事上犯浑,不管他对还是错。这姓不能改,他要活着我就给你做主,可你爸没了,谁也不能不尊重他的想法。咱老赵家人做事不论对错都要一诺千金。以后,你也要这样做人,这样教育孩子!”
赵建国背着手走了几步,又扭头说:“等……你有孩子的时候,给孩子改也一样。”说完,他笑眯眯唠叨着:“该是俺老赵家的,就是俺老赵家的……”的话下楼去了。周瑞想了会,释然一笑,颠颠的追着自己的叔叔去了。
周瑞今年都二十六了,还没结婚,也没个想结婚的意思。赵建国这次来,偶尔看到有小姑娘一直在背后对周瑞羞涩的笑,这才想起来,自己这侄儿也该是要娶个媳妇了。
老两口在这天晚上商议了一晚上,觉着甭管怎么样,先解决周瑞的终身大事才是正经。高橘子盘算了一下。周瑞现在的月薪不少,有好几千,年底的那两层股份分红也在十五万上下,花红呢高橘子给周瑞都存着呢,他自己的薪水养家没问题。
现在当务之急是给周瑞买套房子。他们问了周瑞的意思,很奇怪,周瑞不想回母亲那边,也不想回万林市,他就想留在天州。老两口商议来,商议去,这不三鑫商城顶楼这边多起了小二层的阁楼吗,就叫周瑞去随意找一套住,那边随便那一套那也有二三百个平方呢。
不知道独居生活被打搅的赵学军,这天上午还蹦跶的欢腾,结果半上午的时候,他被妈妈拉去给周瑞选套屋子,一看到自己设计花钱整的地方被占有,赵学军有些小小的不乐意。
“你当我不知道呢,我估摸着你就不想回去,你心野着呢!赵学军,老娘告诉你啊,你就别想了,你爸都想好了。等你毕业跟你宋叔叔说一下,你给我们老实点进机关。哎……机关多好啊,风吹不着,日晒不着,旱涝保收。”高橘子一边唠叨,一边拿着钥匙打开一上楼第一套小阁楼。
“妈,你以后要带着我瑞瑞哥哥开拓市场,视察市场。我在天州给你看着三鑫呗。”赵学军跟自己老妈一顿磨叽。
高橘子走进屋子,推开窗户向下看了眼:“这周围上铁网吧,看着渗的慌。”
“上啥铁网啊,我跟周瑞哥说了,对着山那边的要修成玻璃屋。那三面全部要上巨型灯箱广告的。”赵学军唠叨着。
“你说你瑞瑞哥哥会喜欢吗?”高橘子唠叨着上了小阁楼二层。
“喜欢不喜欢我就不知道,可我瑞瑞哥哥愿不愿意结婚还是另外一回事呢。”赵学军打击着拿着一把尺子,认真量家的高橘子。
“他为什么不结婚?这都多大了不结婚?他三十结婚?那三十二才能有娃!这人可不能拖,早生早脱身。可别等到六十多了,才有孙子……都给人带不动了,早点结婚好呢,你们都早点结婚,我跟你爸爸给你们带孩子。其他的你们就别管……生出来,哎,给妈扔回家……就对了!”高橘子趴在二楼阁楼地板,很认真的拿小本算尺度。
“我瑞瑞哥哥吧……心挺高的。”赵学军推开窗户,趴在那里看着三鑫市场楼下的星期天促销棚说:“一般的我瑞瑞哥哥看不上,太高的吧,人家也看不上我瑞瑞哥哥。”
高橘子顿时恼了,她蹦起来几乎是愤怒的问:“哎!哎!她们凭啥看不上你瑞瑞哥?人瑞瑞一年收入十多个万元户!一结婚,房子随便挑。你说社会地位吧……咱瑞瑞好歹那也是总经理?咋了?凭啥了?凭啥了?!我还看不上她们呢!”
赵学军失笑:“妈,你急什么,我们是知根知底。可我瑞瑞哥哥那不是不爱跟别人说这些吗。我伯伯那会倒是为了爱,可你看现在的结果,进祖坟都是偷偷摸摸的。对外啊……瑞瑞哥哥就是个打工的……哧!”
赵学军突然失笑,给高橘子笑愣了:“狗儿子,你笑啥呢?”
“妈,您又乱喊!什么时候又是狗儿子了。”
“别给老娘打马虎眼,笑啥呢!”
赵学军想了下:“妈,你说多奇怪,这几年我认识的山西商人不少。人南方商人吧……是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有钱,咱山西商人怎么抠抠缩缩的,生怕别人知道自己有钱。你说吧,王希自称山西人,可我知道他骨子里不是,你是没见他那个款呢,您倒好,买个车得想两年。我瑞瑞哥也这德行,平时就像个农民。”
“叫人知道有什么好,尽是事儿。”高橘子翻个白眼:“一张嘴,两只眼,一个身体就那么长。吃好了,睡好了,就成了。你有一个小时就干一小时的事儿,你能吃多少就吃多少。浪费了造孽!还有……给人知道了,尽是麻烦……我应付不了,你爸也怕这个。”高橘子话没说完,突然也愁了,她收了尺子敲敲中间的墙壁,试探的问:“你小舅舅……”
赵学军一个激灵,站起来关闭起窗户:“妈,姥姥家的事儿,您还是别说了吧!能用钱解决的事儿,那都不是事。咱家现在不缺那几个,我只是……担心你一直伤心。”
今年年初,一直很富裕的老高家突然有了祸事。先是被银行追债,接着高家兄弟跟人做的生意,两起三角债搞得他倾家荡产。这一次,是新房也没了,兄弟俩都因“诈骗”的名义蹲进去了。一直在家巧嘴八哥一样会来事的高雪梨,这次放了一个大炸弹,她带着丈夫孩子去了南方,她躲了……
赵建国对老高家的事儿,向来不想管,橘子也没想管。可这次高老爷子坐着轮椅到家门口堵了两天以后,老太太发话了:“叫橘子管管吧,不然名声坏了。你们我不管着,可孙孙以后要做人的……”
“你爸也是这个意思,能钱解决的那都不是事儿。”
见儿子一提姥姥家就愁,高橘子也愁。谁不想跟娘家亲亲热热的,这女人这辈子活的不就是个娘家吗?高橘子这段时间没少抹泪,这姑娘都跟自己爹生就的骨髓里亲,看着自己爹那么大年纪了,祖产都没了……高橘子不敢恨,不能恨。
“妈,我跟后勤说,明儿开始给我哥铺地板,打家具吧!”赵学军在楼顶喊着。
“哎……成,你们拿主意,说好啊,楼顶那边不能站,以后还要上空调什么的!别以为是楼顶就可以随意建!这个违法!”高橘子出去,伸出手挎起儿子的一条胳膊抹了一把眼泪:“狗儿子!我们自己家人啊,健健康康的,开开心心的,就成!”
“这就对喽!妈……你说给我瑞瑞哥找个大学教授如何?”
“可别,我还得伺候她,文人酸!”
“那三鑫的员工也不错,咱挑一个?”
“我看不上!”
要说,这老赵家办事真可乐的,这周瑞的媳妇毛都没半根,就开始给他装新房了。赵建国倒觉得这没啥,反正是一颗红心两手准备呗。赵学军对父母的粗神经向来佩服,没奈何的,他只好请在天州市唯一的朋友贝冬宁找一些关系,务必给周瑞找个可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