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总是随便给我们一段话,叫我们写作文。要是真的那么简单就好了,他说了电影叫我们写感想,那烈士的电影总结起来不就是十个字:悲壮!勇敢!坚定!骨头硬吗?我都把精髓浓缩写出来了,他还是叫了家长。我妈罚我给全家洗鞋垫,改霞姑姑嫌弃我洗的不干净,她又洗了一遍。
我真郁闷,你说古代的诗人,写一首锄禾日当午,二十个字能把一件事说清楚,现在我要为一个叫节约粮食的命题作文,写五百个老师要求的字数。不然,他算我作文零分。
好吧,你又要嫌弃我唠叨了。可是我除了跟你唠叨,还能跟谁唠叨呢。我跟我爸爸还没和好,他觉的我气性大。其实我真没生气,我发誓啊!
有人说,上学真好,我也觉得挺好。可是我也矛盾,我最近越来越跟大家没话题了。我们没办法跟他们反抗老师,也没办法跟他们放了学一起去哄在一起,我没办法学会舞厅里流行的那种“抽筋舞”,神啊,为什么要有这种舞蹈呢,每动一下,就抽筋一下。这种被我所厌恶的舞蹈,二哥倒是很喜欢,他常穿着他的战袍,就是那件雪白的白衬衣,去衬舞厅里的蓝光灯。大家都说,二哥的抽筋舞是很油条的,我完全看不出来。每当我看到二哥跳舞,我就想把那半杯牙齿水的事情告诉他。
对了,宋长安最近骑了一辆摩托车,他二叔给他买的重庆八零,要八千多呢。我不是羡慕他骑了一辆牛逼车,我只是想起那句话:要想死得快,就买一脚踹!
好吧,我坏心眼了,上上个星期,宋长安摔断了腿,现在打着石膏在家呢。这家伙彻底安静了,每天跟我哥一起跟家复习呢。但愿他们早考上大学,早死早托生。好吧,我又坏心眼了。
你上次寄来的那些磁带我收到了,没听几盘,就被闵顺借走,拿去吸引顾客去了,南方流行的东西总是比我们北方要快。对了,忘记跟你说一个人。彭娟,你记得她吗,她也是跟我们一起长大的。
上个月底,彭娟回来了,她回来后没回家,只是半夜把我们叫起来,陪她又去爬了一回山,大哭一场之后,又走了。
昨天闵顺告诉我,彭娟结婚了,嫁给一个很有钱的人。那人比她大整整二十八岁。我无法阻止彭娟的悲剧,可我觉得周围的人呢并不觉得这是悲剧。彭娟有钱了,据说有很多很多钱。他的父亲找我跟闵顺要了几次地址,闵顺问彭娟的意见。彭娟叫闵顺转告她爸爸说:彭娟早死了……
王希,虽然有很多话要说,可是天也晚了,这几天,新闻挺多的,我要去看电视了。
最后,祝你一切顺利。
此致敬礼赵学军
一九八九年五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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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第四十二章 ...
一九九零年,万林市通往省会的高速公路开通,这一路逢山凿洞,遇水搭桥,遇到墓地,有主迁坟,没主统一择地再掩埋。
老常从高速路开工,就每天跟着工程队走,他收集了一路破盆烂瓦片,堆得城中那个老院子成了垃圾堆,大约工程队施工到了第三个月,这老头终于得偿所愿,整到几幅好的老棺材板。
现在的住房都是砖瓦结构,只有百年上的老屋子房梁,还有老墓地有上等的板材。这些木材可是做古琴琴板的上好材料。今后,将来都不会有那样的好板子了。
赵学军接了电话,去金鑫市场要了进货的货柜车,叫司机开着带着自己去拉……那个棺材板。
一九九零年,世界一片欣欣向荣。个体户的社会地位从社会体系末端一跃成了第一。虽然现在大家依旧觉得个体户有些不三不四的。但是言语之间流露出的只是酸意跟羡慕。跟过去的鄙夷与看不起,那是两回事。
新修的几条城市道路四通八达的向全国各地延伸着。人命运的曲线也在延伸,在这一年里,整个华夏大地,呈现的是一片欣欣向荣!去年,宋长安,赵学兵都考到了外省的学校。宋长安托那条断腿的福气,这家伙临阵磨枪蹲家里刻苦复习了一段时间。在考试那天,他还表演了一次身残志坚坐着轮椅考大学,他上了一把子报纸,接着憋了一口气硬是考上了南方的一所一类大学,主修经济。二哥考的相当不错,去了上海,主修管理学。
年初的时候,谭小康被人从省里遣送回来,这一次他耍的有点大。直接去老外最多的旅游区跪着跟国际友人伸冤了。被送回来后,这次没有好言相劝送他回家,他直接被收容管教了。在所有的人包括他的儿女都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他很快的被放了出来了。
他这种人一提及告状那是百病全消,一旦被管制起来。那是肺结核也犯了,老寒腿也有了,炕也下不了了,拉屎拉尿都自理不了了。他一日三休克,五天一装死。整的人家收容所工作没办法做,全部得围着他转,日日得给他请医生,找护工,叫救护车,开小灶……万般无奈之下,只好放掉他,不然看他每天整的这个样子,搞不清那天就真的死在收容所了。
谭小康一出来,顿时精神百倍,重新叫人写了状子,高苹果一条命现在价值五万元,而跟他打官司的那位砖厂老板,那位也是个奇人,人家不开买卖了,专陪着他打官司。高苹果的遗骸被几次三番的送回谭家村,最后一次,谭小康很绝,直接给自己打了一口薄棺材,也抬过去扬言,再动他老婆遗骸那就是再加一条人命官司。这一次,是彻底没人敢动高苹果了。
略去谭小康的漫长上访之路不提,赵家变化更加的大,去年年底高橘子将简易板子拼起来的金鑫市场彻底鸟枪换炮。从六月破土动工到今年年初三月剪彩开业。一座四四方方完全没有艺术美感,将每一寸土地都利用完全的,万林市最大的,集贸交易批发市场建成了,名字现在叫三鑫市场,原来那个名儿有四个金,现在有九个金。
这座市场楼高五层,一层小百货,二层女装,三层男装,四层包括童装等各项杂项,五楼仓库办公区。高橘子结束了自己的商店,专业干起了包租婆的营生,她自封为副董事长,印了最少有十斤重的名片,见人就发一片,如果一天见她十次她能给你发十片。
她除了大手笔的新招聘四十多位待业青年,依旧启用了不少的前工艺美术厂的老员工。连同南方回来的谭月月,还有住下来的周瑞组织起了集团内阁核心。从三鑫市场建成,她一路马不停蹄的就直接过界到了省里,准备开第二家市场。这一次,她准备充分,决定走中上等消费阶级路线,要买地方,盖商城,盖销售品牌物品的大商城。
说起谭月月,这姑娘挺争气的。在南方打工打到今年三月,回来后跟父亲吵了一架。吵架的原因是,一村的叔伯婶子看着,家里的弟妹一年半没洗澡,没人管,除了没饿死,基本全部辍学,放了羊。
一怒之下她带着弟妹来市里租屋子开了一家小饭店。可没多久,高橘子就找上了门。这一次,高橘子下定了决心,一定得管管。她悄悄的跟月月谈了下,很直白的说,自己不耐烦谭小康。谭月月倒是无所谓,她没办法换个爹,她倒是很清楚二姨担心什么,于是她也作出了一些保证。
现在谭月月是金鑫市场的副经理。这南方打工归来的姑娘,算是见了世面。她硬生生的将南方那边学来的管理机制用到了三鑫市场。虽然她没上过大学,可她有经验。才短短三个月她手底下那几十人,被她修理的一个个的乖得很。在私营企业,你干多少拿多少,干得多,拿得多。不耐烦,没问题,卷铺盖滚蛋吧。
自娘死,爹胡闹起,谭月月在情感上其实很依赖高橘子。她跟良良在南方呆着的那段时间,充分体会到了,没人管的娃,是多么的凄凉。每个月厂里的小姐妹,大家都能收到家信得到动力,独她跟良良累死累活,去邮局只能做一件事。给家里寄钱。最后这钱,还没都吃到弟妹嘴巴里。
谭月月对自己的未来相当清楚。她除了白天工作,晚上还上职工大学的夜校班,就连谭良良都给她赶去复读了。当然,这里面她二姨给了外面人无法想象,婆家人绝对不知道的高薪却也是真的。最叫赵学军放心的是,这位姐姐与高橘子的距离一直保持的很好。有时候要人帮,绝对不是上杆子赖着。你要知道对方的底线,知道对方那块肉最软,要懂得感激。谭月月在这一点上很有尺度,她每次回姥姥家,从不说半句她大姨家的情况,单这一点,就值得赵家人稀罕。
现在,她带着四个弟妹,住在金鑫市场五楼紧挨着仓库的单套职工宿舍里。高橘子很大方,金鑫市场的四个楼层经理都有宿舍住。就像谭月月他们住的那套,最少有六七十个平方米。这里冬天有暖气,有公共澡堂,一家人免费吃职工灶。虽弟妹的学费,生活费是谭月月一人管,可她没有额外的支出啊。在这里,也要夸奖谭小康一句,这人从不去金鑫市场捣乱,他就是饿死,都不去找孩子们的麻烦。偶尔,他还会去孩子们学校门口呆着,悄悄的看一会又悄悄地离开。
享受高二生活的赵学军,每一天都过得很寂寞,哥哥们不在家,奶奶越来越糊涂了,由于膀胱炎,老太太经常**,怎么伺候都是一身的骚味。她怕丑,干脆不出门了。
父亲赵建国,还是老样子,受老婆连累,经常应付个检查组什么的,总是走了一个黄文明,会有更多的黄文明站起来。高橘子要去省里做生意最大的原因,也是想避开万林市,别再连累丈夫。对于妻子这一点的想法,赵建国只是笑笑,人这辈子,总有最黄金的时段,他赵建国因为政绩而被提拔的时间其实已经过了,这几年他倒是一副很中庸的样子,内敛,含蓄,笑眯眯的,对什么都不在乎,不置评,没意见,你们想怎么就怎么。
赵学军把棺材板卸车后,给司机签了出外勤的单子,还写了个条子叫月月姐姐给司机洗车费,红包钱。人拉了三四副棺材板多不吉利啊。现在,赵学军在城里没地方住,干爹搬进山里了,赵学军没办法跟一院子的墓碑,墓志,寺庙里掉了头的佛像残身,外加今日这几幅棺材板子,墓地的随葬品,老常捡来的破砖块,烂瓦片一个地儿,说实话吧,那院子一进去一股子鬼气,一刮风一院子诡异的小旋风。
伴着夕阳,赵学军向学校慢悠悠的走着,今年年初起,每天他都开始参加晚自习了,高一那会子他躲了一段时间,后来老班不是有段时间盯上他了吗,叫了几回家长不是吗。这次晚自习是逃不了了,可怜赵学军是多么喜欢看傍晚时段的一休哥啊,他最爱那句台词:就到这里吧,休息!休息!
“学军,吃晚饭了没?”
自赵学兵披红挂彩的毕业后,整个一中上下都说,赵家的辉煌时代已经过去了。所有的人并不看好整个少言寡语,对人不理不睬,特立独行的赵学军。毕业典礼后,大概是怕弟弟被欺负,赵学兵郑重其事的将学校新起来的这票老大的头儿叫到万林市宾馆,吃了顿。这位学校新大哥,赵学军并不陌生,徐步堂,赵学军重生第一天见到的人。
赵学军对徐步堂完全没有坏印象,大概是重生的雏鸟情节吧。因为留了一级,赵学军现在比徐步堂低了一届,用赵学兵的话来说,熬到高三就没人理招惹你了。
“还没呢,你带什么了?”赵学军对跟他打招呼的徐步堂笑笑。
徐步堂把书包丢给赵学军,跟他一起蹲在学校门口,赵学军翻了几下他的书包,看到他只带了干脆面,顿时厌恶了:“我不吃这个。”
逃学的闵顺来找赵学军玩,一到一中校门口,就看到赵学军将书包丢给徐步堂,徐步堂在那里唠叨:“靠,干脆面你都不吃?你想啥?”
“午餐肉。”赵学军唠叨着,站起来伸手摸钱,一窘。他钱给司机师傅买烟了。
“干啥呢?“闵顺不走路,用蹦的跑过来问。
“这货,不吃干脆面,非要吃午餐肉。你给买去……”徐步堂一脸气愤。
闵顺摸摸兜,眨巴下眼睛:“我也没带钱。”他说完,扭头看下正在上晚自习走在路上的娃们,一伸手搂住一个孩子就走。那孩子一脸痛苦眼巴巴的看着学校现在能拿的出来的徐步堂,徐步堂扭头看学校标语。
闵顺带着那孩子进了小卖店,拿了两盒午餐肉,两袋花生米,外加两瓶半斤装的本地白酒后,他指指那倒霉孩子说:“跟他要钱。”
赵学军看着一脸得意洋洋的闵顺,觉得挺憋屈,他扭头对徐步堂小声骂到:“你就叫他欺负吧,还一中老大呢!我哥走了以后,你看你把一中的门户都扛不起来。”
徐步堂完全不觉得丢人,蹦起来迎过去:“我扛那个干毛,我从小就打不过他。”他说完,过去翻翻闵顺的衣兜,一见到那两瓶白酒,顿时一眼的小星星,美的很。
外校的,高三的,一起去了高二的教室。高二四班的同学早就对这对不时出现在自己班后面的两位不速之客习以为常。这几个月,老班动了个大手术,据说是卵巢有了毛病,啥子囊肿。替班老师有自己管理的班级,很少到这边来。
赵学军他们拼了一对桌子,骑着座位,坐好。闵顺跟徐步堂在那里小声的嘀嘀咕咕的:“好拳走,六六六,七个巧,八匹马,有了!有了哦!五魁首……”得,划上了……
赵学军不会划拳,前辈子他活的圈子窄,像个**,这辈子被家里人保护,没机会学。轮到他,他会老虎杠子鸡,轮不到他的时候,他就看一本被班里翻破了的小说《笑傲江湖》。
赵学军并不觉得自己是他们所谓的坏学生,他甚至觉得自己是好学生。真的,他热爱学校,热爱集体,热爱同学,甚至……他珍惜这里的每一天。他生命里的过客不多,徐步堂还有闵顺都是不可缺的朋友,他不想为了更高,更高的目标去错过什么风景,本职的事情他愿意去尽力做好,享受青春这也是必要的。
“学军,你问问宋长安,他摩托闲着也是闲着,借我骑两天!”闵顺拿着酒瓶灌了一口后,扭头问看书的赵学军。
“你自己打电话问他,骑那玩意干啥啊?找死没地方!”赵学军抢过小酒瓶,抿了一口,日的,怪不得本地酒厂要改制,要改革,这东西不贵是真的,难喝更加是真的。
“我不去跟他说,那逼养的跟我装孙子。”闵顺撇嘴。
“你很穷吗?”赵学军鄙视的看了一眼闵顺那双,价值老爹一个月工资的名牌运动鞋。
“我不敢买,我不气我妈,我现在大声咳嗽,我妈都吓得半死,我都半年没打架了,我说哥们,你说我去那里,给我妈整个小闺女什么的,给老太太找点事做好不好,这样,她也不用每天盯着我了。”闵顺一脸憋屈,自己家老太太这几年是发了,发了之后呢,对富贵的生活她不适应了。她每天陷入一种自责状态,后悔对大儿子不好,后悔自己跟丈夫太老实,给孩子做不起主,害的孩子堕落云云……那老太太的唠叨,堪比三个高橘子,整的闵家父子苦不堪言。
“那是一条命,你说养就养,你咋那么牛逼呢?”赵学军撇嘴讥讽他。
“就是,你看我家,除了我,三妹妹,每天唧唧喳喳魂都能给你说散了,女人多了实在烦人。”徐步堂摇头不赞许要个女孩。
一堂课,聊来聊去的,便过去了。赵学军跟着带着一丝酒意的徐步堂他们从教室搂着向外走,才走到一楼的时候,身后有人喊他:“赵学军,你等一下。”
赵学军与徐步堂他们扭头,看到高二四班的两位女同学站在学校门口,神情带着一丝尴尬,一丝别扭,脸颊也是红扑扑的跟那里侧头看校园小树林。
呦,转眼的……这也是到了年纪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牛嫂家小蜜十二:
捂脸,牛嫂忙给我稿子找虫子发文。
我看了两遍挑了几个虫子就再也找不到了。可爱细心读者要是发现了就留言写下了。
我马上去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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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第四十三章 ...
站在学校旮旯的大柳树下面,男女分成了界限分明的两个阵营,从表面现场看上去,这种会面……类似于黑社会谈判。
抬起手腕,看看电子表上的时间:“十分钟了!赵学军,考虑的怎么样了?”在高三混的不错的这位学姐韩彩焕姑娘,说话的语气颇有些拉郎配的意思。
闵顺悄悄揪揪赵学军衣袖,在他耳边支招:“先看看啊!哥……求你了,叫出来啊,你先答应啊,咱就看一眼!”
赵学军瞪了闵顺一眼,扭头很抱歉的拒绝。“对不起,很感谢,不行!”
“为什么不行?赵学军,你别臭牛逼啊,都跟你说了,那姑娘不错,你还没处处呢,你要是有朋友,我也就不说了。可你没有对吧……你那样如你两个哥哥了,处对象你也不行啊……”
赵学军愁死了,他干嘛要跟自己俩哥哥比赛处对象?
“要不?你再想十分钟?”韩彩焕又开始计时。
“姐,这都几个十分钟了,真不成,我挺感谢……你说的那位同学的,我妈说不许搞对象,真的!”赵学军很是哀愁。别人都可以,他是真的不成,这不害人吗!
闵顺看的很欢快,搂住徐步堂的脖子说:“你们学校真……赞!我以后要多来。”
“你再想想,要不先处处,不行再说!”韩彩焕拿出一封信想交给赵学军。
“别想了,我不同意。”赵学军后退一步,拒绝的更干脆了。
“我……我……我说赵学军,你凭什么不喜欢人家。”韩彩焕要气死了。
赵学军挠头:“姐姐呀,我凭什么要喜欢人家啊,这个人家你都说了半小时了,到底是谁啊?啊?你就说,有个姑娘,条件不错,怎么怎么好……这事儿没法说,我都不认识人家!再说了,我不搞对象!”
“你……管她是谁,你答应了我再告诉你。”韩彩焕有些结巴。
“我凭什么答应,老姐啊,我就想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真的!你看我的眼睛,多真诚!”
“那你不答应?你凭什么吃课桌里的夹馅面包?!”韩彩焕很愤怒的大喊了一句。
赵学军呆了一下,迅速扭头看徐步堂:“那个夹馅面包不是你放的?”
“面包?什么面包?”徐步堂一脸茫然。
赵学耳朵红的发烫,他转身就跑,越跑越快……在他身后,韩大姐姐的声音越来越大:“要不,你再考虑十分钟……我不急!!你白吃人家夹馅面包了?!”
赵学军非常喜欢自己的高二生活。他喜欢他的同学,那些少男少女干净的就像世界上最纯洁的水。少年的水静止在岁月最祥和的山中,虽水深万尺。可向下观望,只需一瞥,它清晰的能一眼窥底。
虽总有一天,那水的世界会发生变化,会从源头奔流向任何地方,也许它会变成长江或者黄河,也许它只是升腾成蒸汽或成为一条无名的溪流。无论如何,这一刻,他们都是如此的美好……他们坦白,他们天真,他们幼稚,他们热情,他们敢于幻想,敢于去相信。其实,赵学军觉得,他(她)们都是可爱的。
赵学军很狼狈的回到家中,父亲去省里开会了,奶奶跟改霞姑姑回了乡下。奶奶在家乡有一口备好的寿材,每年都要上一次漆水,这二年,奶奶每次都要回去亲自监工,那里油漆不好,她会拿棍子敲人。橘子妈妈跟周瑞去了省里,现在,这家里就剩下赵学军自己了。
泡在家中的浴盆里,赵学军捧着一本书在看。好像,所有的人都离开他的日子,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品尝到了,每个人都会有属于自己的世界,总有一天也会离开你。现在,他虽然有些小小的享受这份孤独与自由,不过,他也盼望着一会谁拿着钥匙打开门大声的问:学军?你在家吗!吃饭没?
放下书本,赵学军给自己身上打了一些药皂,清洗好自己出了浴室。他打开客厅的管灯,家中的电话突然就是一阵乱叫,吓人一跳。九十年代的电话机,那声音可以替代学校下课的电铃,吓人的很。
“学军啊,你在家啊!”电话里的声音,有些熟悉却也有些陌生的。
“你是?”赵学军努力整理关系谱。
“我是小叔!你宋瞭望叔叔。”电话里的声音很夸张,还大声笑。
“……瞭望叔叔?我爸不在……”
“我不找你爸,我找你!”宋辽阔那边环境乱的很。
“找我?”赵学军很认真的回忆了一下,自己跟这位瞭望小叔没什么交情啊。
“对啊,学军,我原本跟我哥要你干爹的电话号码的。可你干爹那边没人接,这不就求到你了吗。”宋瞭望在那边呵呵乐,说话有些大舌头,看样子喝的不少。
“我一学生,能帮到您什么?”赵学军觉得很纳闷。
“明儿不是星期天吗,你在家收拾下,小叔现在叫车去接你。等忙完,小叔带你省会溜达一圈,喜欢什么就买,别跟叔客气。等着啊……”宋瞭望话音刚落,就撂了电话。
忙音从话筒里连续的传出,赵学军眨巴下眼睛。怎么所有诡异的事情都发生在今天晚上了?
赵学军没把宋瞭望的话当真,他随便做了点吃的吃完就睡了。
半夜两点多,家里的窗户被汽车大灯晃的诡异,赵学军披了衣服坐起,打开窗户,宋瞭望站在一辆车外面指着他高声说:“不是不叫你睡吗,你这孩子!”
一阵忙乱,宋瞭望一顿催后,赵学军留下一张简单的纸条,被依旧带着一身醉气的宋瞭望丢上了一辆进口车。赵学军不太认识汽车标志,他前辈子不熟悉这种车,后辈子也是第一次见,不过,这车的拍照是黑牌的。一般涉外的部门的车才挂这种牌。
晕晕乎乎的,赵学军坐在敞亮的真皮座上,看着外面的景色倒退,觉得这是梦。汽车音乐里响着很流行的粤语摇滚。车行一会,宋瞭望从车前面扔到后面一个饮料,竟是易拉罐的。
赵学军抱着那罐饮料,躺在车后座,清醒了一会便睡着了。迷迷糊糊的不知道睡了多久。车外汽车急流的喇叭声,自行车川流不息的铃铛声将他惊醒。揉揉眼睛,赵学军坐起来看着外面。这是这辈子第一次来省会,两辈子第一次见到省会的清晨。
“以前来过没?”宋瞭望扭头对赵学军笑。
赵学军眨巴下眼睛摇头。其实哪里还不是那么回事,城市大点,人多点。跟干爹去上海二手市场收家具什么的时候,那边也一样的。前辈子最后的时候,大城市的人跟小城市的区别在时间,大城市人的时间不够用。现在吗,在穿戴,要说起穿,有时候赵学军觉得小城女人更加有味道。大城市的人吗,也许是忙,也许是其他的。反正找不出特别有风格的,他们世界前端走,小城市人通常慢半拍。
这辆黑牌车,穿街走巷的来到一个小区的后门。单看这个小区房子的新旧度,却是新建筑,很洋气。一栋栋的有些看着发瘦的。带着浓厚欧式风格的独栋三层小楼房。
车子停在小区最深处的一栋房子前,五月的爬墙虎将这屋子刚刚攀爬到了一半,屋子的门窗都是带着欧式风格的曲角花。这个年份,这屋单看外貌就已经非常,非常的洋派了。
宋瞭望按按门铃,不久,一个带着围裙的小保姆出来打开门,大概是一夜没睡,这位小姑娘眼睛里都是血丝。
赵学军被宋瞭望热情的强拉着进了屋子,进门一伸脚,赵学军还是被小小的震了下,这屋子里铺的竟然是木地板,比起已经很讲究的赵家那些地板革来说,这里高出不是一个等级。
赵学军没有做出太多惊讶的表情,他接过小保姆递给他的拖鞋换上,一回身竟看到那小保姆把他那双改霞姑姑亲手做的手工布鞋,一脸厌恶的放到家门口。
走过考究的玄关,拐过一面由多宝格转化成的多宝格墙壁。这屋子里倒是古色古香,墙上有挂轴,挂轴上写的字儿很有趣,“江湖夜雨十年灯”,虽放在多宝格上面的东西,有些太不讲究,可是品味这东西倒是满房间都是。
“呦,我以为都散了呢!还都跟这呆着呢!”宋瞭望打着哈哈,带着赵学军来到一个很敞亮的,打开推拉门就能看到后院的侧厅。
这侧厅大约是昨晚刚开过什么聚会,桌子上摆满了喝了一半或者喝完的红酒酒瓶,饮料瓶。瓜果梨桃残留的皮核随意丢着。特大号的烟灰缸里,插满了烟屁股。靠着墙壁一圈豪华的沙发上七扭八歪的躺了一些人。在前世看来笨拙的落地黑音箱响着的士高的曲子,音量不大,可是大清早的听上去却很违和。
“哪能呢,这不等你呢吗?这……就是你说的高人了?”躺在沙发上一角的一个男人坐了起来,这人二十四五岁,高约一米八上下,长相还算可以,算是个俊的,可他穿的挺夸张,黑色的真丝睡衣,衣服的扣子还是盘扣的。他取出一支香烟,用那种揭盖的汽油打火机点着后,吸了一口,毫不遮掩的笑了:“逗我玩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