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莫旭长我两岁,我爸的弟弟,亲的。
所以亲戚朋友甚至同学面前我都得尊称他一声:小叔叔。
如今的莫旭,与两年前初见相比更是酷到极至,人前通常只说五个字:
“嗯。”“谢谢。”“不行。”
拒绝搭理人都不带抬眼儿的。
……
出生在清明节的我,不知何故身体一直很差,直到有一天……
1、归故 ...
契子:
据说我的祖父在青宛是极有名气的人物,方圆百里老少无人不晓。真相无从得知,因为他已去世多年,而我也从未回过老家。而爸爸,大多时候是不会主动提起他的,就算我心血来潮问起,也总被他两句话左右言它带过去,很是奇怪的父子关系。
青宛对我来说是极其陌生的,两岁前我曾经是呆在那里的,后来却不知道发生过什么事,爸爸带着我离开就再未回去过。至于原因,爸爸对此保持绝对的守口如瓶,只是逢年过节心情便会格外低落,我绝计不敢在那些日子里招惹到他。
我出生在清明节,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的缘故,身体一直不好。身体磕磕碰碰都是小事,严重时甚至会莫名浑身发冷甚至晕倒,奇怪的是从来都查不出病因,好在未曾留下什么后遗症,而我也基本上算是平安的活着,所以身体也渐渐习惯。
虽然如此,五颜六色的药丸和各种草根树皮状的中药至今都是我的噩梦,我甚至偶尔惧怕白色的墙。这种情况一直延续到我十六岁生日。那年清明节,爸爸突然提出要带我回家祭祖……
正文:
三月青宛是座遗世独立沉默骄傲的古镇,在这个热闹喧嚣的世界中安享一隅,远离喧嚣繁华。
一成不变的青砖蓝瓦秀朴建筑,无一例外的在门口种着几株粉白桃花杏花。
归乡旅途中的交通工具也是奇怪无比:带着篱笆围栏的小黑毛驴车,随着毛驴嗒嗒起伏的步子晃悠悠嘎吱作响。手摇的小乌蓬船,最多只能挤坐三个人,船沿挨着水平线仿佛下一刻就要翻掉,让我的心一度悬在嗓子眼儿上。竟然还有代驮人的自行车,一块钱一公里,公平划算……
一切的一切都看的唏嘘不止,爸爸倒是见怪不怪,时隔多年归乡也不见他如何感慨,带着我一路窜巷子过渡河轻车熟路竟无半点生疏。
正看的新奇,岸边几顶热热闹闹的花轿终于使我忍耐不住问出了声,指着吹唢呐的人群问爸爸:“他们是在结婚事么?为什么轿子是白花呢?真稀奇。”
“是冥婚,青池的老风俗。”
“冥婚?”我伸长了脖子,“是将新娘嫁给死人冲喜么?还是谁家要娶的鬼新娘?”
“胡说什么哪!小心别掉下去,”爸爸伸手将我扯回船仓里去,“是替一些夭折孩子办的,算是父母亲的心意。”
我懵懂的点头,“奶奶家的风俗可真奇怪。”
爸爸提醒我:“等下到了家里,记得要改口叫祖母。”
“诶?不一个意思么,这都什么年代了还叫祖母,多凹凸。”我说。
他瞪了我一眼,“她老人家不喜欢聒噪,你
1、归故 ...
到那边尽量少说废话,东西也不要乱摸乱碰。任何人送东西给你,一律不准接,记得么?”
“祖母送东西也不接吗?”
“不接。”
我摆摆手,“行行,我记着哪。少说话、少蹦跶、少乱逛、少搭讪……规矩还真是多。”
爸爸出神的望着远处,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我的抱怨。
上岸的时候船公突然硬将钱塞过来,说什么都不肯收下,竟然还是一幅受宠若惊的模样。
爸爸也收起了平素教授谦逊的姿态,只轻描淡写的谢了一句便作罢,看得我一头雾水。
巨大的宅院半隐藏在竹林里,背靠苍山气势惊人,我目瞪口呆的指着前方巨大的别墅,“这是祖母家?”
“嗯。”爸爸也放慢了脚步,许是近乡情怯说话愈发稀少。
“我都不知道咱们家这么有钱!”我的手指和声音一起颤抖。
爸爸懒得理我,径直走到大门前,拉着碗口那么的铜环扣了三下。院中半晌无声,只闻四周一片清脆鸟鸣声。
我将门前两尊石狮子纹理都研究完毕仍不见有动静,便趁爸爸不注意用力拍打门板,“奶奶!奶奶!”
“胡闹!”爸爸沉声怒斥。
我悻悻道:“院子这么大,奶奶又上了年纪,你这么轻轻的敲谁听得啊!”
“听到了!听到了!我这耳朵还好使着呢!”大门嘎吱拉了开,一位身着头发花白的老婆婆笑眯眯的看着我们。
我开口便叫:“奶奶……。”
爸爸横我一眼,声音带着点恨铁不成钢的味道:“别乱叫。”
我这才发现刚才说话的竟然是另有其人,一位身着对襟暗红绣花袄的老人在后面冲我招手,“来,果果过来。”
她看上去很年轻,五十多岁样子,眼睛弯弯的笑眯起来。看上去保养的极好,圆润的脸上一条皱纹都没有,可身上却又带着上了年纪特有的慈祥。
我在她期盼的目光中慢慢走近,不好意思的叫:“祖母好。”
她看上去极为欢喜,十分亲热的张开胳膊抱住我,“好好,祖母见了你就更好了!来来,屋里坐,给你准备了好多吃的玩的。”
爸爸就站在我身后,她却像没看到一般。
爸爸也不出声,冲我做了个警告的眼神,便着行礼跟之前的老婆婆走了。
“祖母,刚才的婆婆是谁啊?”我被她的热情感染,说话也跟着随意起来。
祖母道:“那个哦,是我的陪嫁丫鬟,你叫她阿香就好,她是下人,你不用称呼她婆婆。”
丫鬟?!
接下来的两天,除了震惊还是震惊。这豪宅中竟有六名祖母所谓的下人:三个厨子、一个司机、两个
1、归故 ...
丫鬟……这些还不算短期雇佣的清洁工和园丁。她说本来有九个,前不久为了使数目吉祥些就遣散了三个。
而这位爸爸口中严厉的祖母,展现在我眼前的至今全是亲切和善的一面。这让我我对她之前的猜测有些意料之中,又有些意料之外。
意料之中的是她上了年纪却依旧美丽不减,说话语速缓慢笑意嫣然。意料之外的就有些多,譬如她抽烟且姿势娴熟优雅。譬如她在下人面前不经意间流露的优越感,譬如……她自始自终都像未曾看到爸爸一样,两人彼此视而不见相对三天。
真是奇怪的母子关系,我再次感慨。
“今年要高考了吧?”祖母抽了根烟,看看我却最终放了回去。
我抠着桌子上的琉璃棋子点头,“我准备报燕大,就在江城,离家近。”
她笑,“哦?燕大,果果读书成绩很好喽。”
“还行。”我搔搔头,“目前没什么把握,不过我会努力的。”
“考不上也没关系,祖母负责养你。”她半真半假的摸着我头打趣。
我连忙道:“不用!刚才我谦虚来着,我一直班级前三名,燕大没问题。”
她故作惊奇的睁大眼睛,竟然带着些小孩的天真,“是么,果果真厉害。”完全是夸奖小朋友的语气,害我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两人又聊了会儿,阿香婆婆突然急匆匆走进来道:“小姐,少爷回来了。”
祖母手一抖,起身脚步竟然有些虚浮,我抢先一步扶住她,“祖母,小心。”
她显得有些神智恍惚,拉扯着前襟犹豫不决:“果果,你帮祖母看看,哪里有没有什么不妥?”
“都很好。”我说,帮她将一缕掉下来的头别到耳后去,“您比我妈都漂亮。”
然后,门外有沙沙的脚步声传来。
与莫旭初见,明明已经和如今隔了许多年,可我那天的记忆却依旧清晰鲜活,仿佛那一幕刚刚才发生过般。
我记得那天午后的阳光很灿烂,有几缕从高高的天窗上照下来,映着乌黑古木桌椅外表发出温润的光泽。墙上挂着祖母年轻时的黑白照片上噙着温柔的笑。然而,现实中的祖母却与照片中判若两人,她焦虑的踩着皮鞋走来走去,脸上是无助的期待和彷徨。
我好奇的站在一旁,同样期待神秘人物出现。
大房子里安静极了,除了祖母的脚步声,我几乎能听出风吹纱帘的飞舞旋律。
等了很久,从外面走进来一个蓝格子衬衫少年,比我略长的腿不急不徐的迈着,走到离我们一丈外的地方,却站住不动了。
他长的很白,皮肤比我见过所有的女生都要好,眉眼细而狭长,乌黑的黑瞳
1、归故 ...
孔直直看着祖母。
我将他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到头,终于不得不承认除了皮肤,他长相和气质无一例外都是我见过最好的。
房间里依旧是沉默,我盯着他的脸,蓦然看出稀疏的几缕熟悉影子,心忽的就紧张起来。
爸爸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对我道:“丁果,叫叔叔。”
我犹在迷糊中,“啊,什么?”
爸爸用拳头压了压我的头。
叔叔?我又将那少年看上一遍,不由自嘲确定果真是出现了幻听。
之后我和爸爸、祖母和那奇怪的少年便两两对视,沉默……沉默……。
不知道过了多久,爸爸又捏着我的脖子将方才话语重复了一遍,“丁果,叫叔叔。”
这是我第一次见莫旭,他十八,我十六。仅长我两岁的他,却我爸的弟弟,亲的。
所以在亲戚朋友甚至同学面前我都得尊称他一声……小叔叔。
只时那时我还年轻,不懂莫旭的厉害……所以当爸爸再三用咳嗽示意我开口的时候,我僵硬的摆出一幅没听到的样子观望天窗。
萝卜不大倒是长在辈儿上,不过这和我有什么关系?谁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路人?就算是亲的吧,让我叫这么一个……那什么的小白脸叫叔叔?我固执挺着隐隐作痛的脖子闷哼一声,向爸爸明确表示:才不要!
2
2、祭奠 ...
虽然我下定决心不再看一旁情形,耳朵却是支楞着不肯放过一点动静。
爸爸终于不再逼我,对那少年道:“一路赶过来累了吧?要不先让阿香带你回房间休息一下?”
片刻后,那个少年用清冷的声音说:“好。”
这个奇怪的人终于开口说话了,虽然只有一个字,声音却是说不出的好听,像支羽毛在我耳朵里轻轻轻打转,不由自主回荡了一遍又一遍。
待我将脸转回来,只看到他修长的背影。虽然看上去略显清瘦却极为挺拔,这让我莫名生出些愤慨。
“丁果,出去一下。”教授好像要和祖母有话说,故意将我支开。
我经过走廊时,刚好看到阿香婆婆去给那个莫旭送水果,想了想上前接住道:“婆婆,我来我来,您去忙吧。”
“那就麻烦小少爷了。”她温和的笑,态度很是恭敬。
进莫旭房间的时候我没敲门,他正趴在床上玩电脑游戏,看到我进去抬了下眼皮,瞬间又垂下去继续盯着屏幕。
我将水果放到桌子上,伸手拿出一个苹果,故意挑衅似的嚼的咔嚓作响。
他置若未闻,别说目光,就连睫毛都不曾动一下。
我终于忍耐不住,“喂……。”
他漫不经心的应一声,依旧是不看我,“嗯?”
“那个……。”我其实找不出什么话题,单单看他有些不爽。
“莫旭——。”电脑中突然传出一个尖叫的女声,吓的我苹果差点掉到地上。
“莫旭——。”那声音愈发疯狂。
床上那人对着屏幕不作声,老僧入定般关掉游戏窗。
“莫旭——。”
我终于忍不住将脑袋凑过去,于是看到一个柔弱漂亮的女生对着麦克风狂吼。
“莫……,诶,你是谁?”那声音突然温柔起来,涂着亮粉的蓝眼睛妩媚的眨着,这迅速的转变令我不寒而粟。
“你好,我叫丁果,莫丁果。”不知道哪根筋抽了,我竟然傻傻的伸手冲他在电脑中打了招呼。
“莫丁果?!”她又发出尖锐的叫声,“天啊!你就是莫旭的那个侄子!”
莫旭迅速盖上了电脑,我却如遭雷辟僵在那里半天不得动弹。侄子……莫旭的侄子?
为什么连个莫名其妙的女人都知道这种事?
“谁,谁是你的侄子?你,你个大嘴巴。”半天后我醒悟过来,手指颤抖着怒指原凶。
他瞟我一眼,将手机摆弄几下拿给我看,一个光屁股小孩坐在毯子上张着嘴巴笑,身上□三点敏感部位一览无疑。
发信人竟然是……我爸,下面六个字:我儿子,可爱吧?
老爸啊,亏你还是
2、祭奠 ...
大学教授,随便发儿子裸照就不知道打个马赛克什么的吗?!还有,不是平常都绷着脸面无表情的吗?那个销魂欢乐的LOLI语气是怎么回事?
我的受挫和打击某人全然不放在眼里,竟然还淡淡的落井下石:“你爸昨天发的,让我误以为你只有一岁,理论上我现在心理压力应该比你大。早知如此的话,我就不来了。”
我瞪了他足足有五分钟,狠狠摔上了门,顺便又将水果一并抱走。
太阳很好,我心情却很糟糕。
坐在花园里将脚下绿草蹭倒一片,可再怎么暴力也没办法消失我心头的怒火,胸口隐隐作痛不说,脑袋也跟着昏沉沉的发闷。
叔叔?叔叔……想想那小子故作老成的面瘫脸,我们家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亲戚?一定是哪里搞错了,哼!哼哼。
“太阳大,小少爷不要晒久了,对身体不好。”司机路过冲我打招呼,手里捧着把红绸罩着的东西。
“嗯,谢谢。”我点点头,待他经过时却听到耳中一声尖锐长鸣,便出声叫住他,“等等,你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
“哦,”他顺从走过来,慢慢剥开丝绸展示给我看,竟然是把雕刻细致的古剑,“回少小爷,是附近道观里请来的剑,辟邪用的。”
“真漂亮,”我赞叹着想拿起来看看,接触到的刹那却迅速了回来,对他抱歉的笑笑,“没事,我就看看,你拿走吧。”
直到目送他确实走的远了,我才将手指慢慢伸出来,殷红的血顺着指尖缓缓滴下来,一滴两滴落到草地上去。
呆坐了片刻,我将破掉的食指放到嘴巴里,咸涩的血腥味慢慢在口家里溢开。
因为提不起精神的缘故,晚上我只吃用了小半碗饭,对那些精致菜式看也不看。
祖母对此很是担忧,蹙眉斥责道:“果果居然营养不良,也不知道有些人家长究竟是怎么当的!”
爸爸扶了扶眼镜没说话,反倒是小叔叔抬头看了祖母一眼,祖母却将视线转到一边。片刻后她又亲自替我盛了碗汤道:“再喝一点吧,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还要去看你祖父呢。”
我噙着勺点头,“祖父喜欢什么东西?我买了一并带过去。”
祖母低头叹息,“你有这份心就够了,他在那边什么都不缺的,不然怎么十多年都不回来看我呢。”
许是怕她伤感,阿香婆婆一旁插话道:“小姐,东西都准备好了,待会我会陪少爷一并过去。”
“祖母您不去么?”
她笑道:“有什么好看的,一堆黄山罢了。反正祖母也上了年纪,用不了多久就能见上了。”
我被到口的汤给噎了下,爸爸和莫旭却都面
2、祭奠 ...
无表情,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就仿佛至终都未听到一样。
次日由司机开车载着我们前去上坟,乡间小路弯弯曲曲甚是颠簸。
我被颠的反胃,趴在窗户上嗅着暖风花香昏昏欲睡。路上断断续续走着许多行人,或西装革领,或拖家带子,无一例外都提着竹篮盛放祭品,偶尔几人手里还拿着细长的柳枝。
阿香婆婆又讲起青宛的风俗,这里清明是风行送柳枝的,寓意真情久留。
中途时爸爸下车一趟,回来时手里多了一个萝卜灯,一条棉线和墨水盒大的小瓶煤油。那灯是用新鲜白萝卜刻成的,青皮白肉像玉做的一样剔透,周围还带着一圈古典花纹,精巧可爱。
我立刻问阿香婆婆:“这灯有什么说法?”
她笑眯眯道:“这叫长命灯,给姑爷照明用的,以免晚归时找不到回家的路。”
我脑海里立刻闪出一个花白老人在荒坟里打转的情形,不禁有些毛骨悚然,又将视线转到她怀中的袋子里。
阿香婆婆主动解释给我听,拿起几个黄纸做成的元宝一本正经道:“这个是给姑爷准备的零花钱。”
又翻出一摞花花绿绿的纸人,“这是给姑爷准备的童男童女,做丫鬟的。咱们可是大户人家,不能让姑爷在那边落了寒酸。”说这话时,她声音很是自豪骄傲。
我听的摇头咋舌,视线不经意和莫旭对上,只见他额发碎发遮了一点眉毛,黑眼珠愣愣的看着我,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喂,喂,看什么呢……,”我冲他抬抬下巴,“呆样儿。”
几乎是同时间,后脑勺上重重挨了一记,教授绷着脸磨牙,“你是不是想挨打?”
我缩了缩脖子,莫旭却像没看到杀人的目光一样,竟还坦然自若的拿出手机对着我拍了张照片。
“你干什么?”我用嘴型狠狠责问他,却在教授威摄下不敢去抢手机。
他竟然不理我,气的我一路都在冲他做虚掐鄙视的手势。
祖父是葬祖坟里的,远远看过去一片乌青青的松柏,还有几只乌鸦呱呱乱叫,看上去格外碜人。我想不通视母这么有钱,为什么还要将祖父葬在这里。
阿香婆婆在前面带路,边走边念叨,“姑爷,两位少爷都来看您来了呢,还有讨人喜欢的小少爷……小姐说她今年不来了,您要是想啊就主动去看看她……。”
小路周围杂草丛生,地面上也有许多枯草和腐叶,踩上去软绵绵的沙沙作响。我不停的左顾右盼,眼睛突然定在前方一处墓碑处,“爸爸……。”
“怎么了?”
“没,没什么。”我连忙摇头,视线却久久的盯着路侧一处荒坟。
2、祭奠 ...
阿香婆婆道:“才一年时间而已,怎么就荒成这样子了!真是让姑爷受委屈了,我回去就跟小姐讲,改天让几个人过来修修坟。”
爸爸打量了周围说:“在外面加个护栏吧。”
她连忙称好。
我贴着爸爸,却又不想在莫旭面前表现的像个胆小鬼,一边安慰自己眼花一边眼观鼻鼻观心,什么都没有,你什么都没看到。
阿香婆婆说:“小少爷,我们到了。”
我抬起头,发现世界果然复归干净。祖父长眠的地方只是一处普通土丘,别说墓碑,连个木牌标识都没有,矮矮圆圆的坐落在那里,安静详和。
这里树不如先前茂盛,松柏却显得愈发清翠欲滴,阳光被树影分割的丝丝缕缕,在祖父的坟前仿佛挂了条金帘子一样美丽。
爸爸跪下来,见莫旭站在一旁,便问他,“你不给爸爸磕个头么?”
莫旭摇摇头,神情淡淡的,依旧看不出什么表情。
3
3、邪气 ...
爸爸也不勉强,却用眼神示意我给祖父行礼。我老实跪下来,一连磕了几个头,又拿了几块巧克力在坟前埋上去,解释道:”祖父你可不要怪我,来的时候除了衣服爸爸什么都不让事,还好我口袋里藏了几块巧克力。我同学从德国国运过来的,我都舍不得吃呢。你一天吃一块,别多吃,会坏牙……。”
“够了!”爸爸瞪我一眼,“废话连篇,还没大没小的。”
这怪不着我,对于这个祖父我是连面都没见过,名字也没听过几次,哪里知道要说些什么?
阿香婆婆一边将祭品往外掏一边笑,“没事儿,姑爷生前就喜欢热闹,今天看到小少爷肯定很高兴,不会觉得吵。”
说话间她已将水果鸡鸭等祭品摆放到盘子里,爸爸拿了火柴将元宝纸楼汽车的慢慢点掉,莫旭在旁偶尔添把手,我则是怎么看都显得多余。
爸爸言简赅的叙述了莫家近几年的状况俩不再多说,反倒是阿香婆婆,上到家里田地增收下到我的期末成绩都一一汇报过,听得我昏昏欲睡。
一直等到傍晚六点多钟,爸爸终于出声打断了阿香婆婆,将煤油倒在萝卜碗里,棉线斜浸在油里点上,一盏简单漂单的油灯就出来了。那灯芯是淡淡的桔黄,中心泛着一圈幽蓝,光线不明亮但是够温暖,爷爷一定能靠着它找到回家的路,我想。
为防止被风吹到,爸爸特地将灯埋低了些,最后道:“爸,我们走了,明年再来看您,您要是听得到……就有时间去看看妈。”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他管祖母叫妈,脸上浮现的瞬间痛苦艰涩让我感到很是惊讶。莫家有太多的秘密,自从我有了秘密后就从不再向打探别人的秘密,因为我不想拿自己的秘密去做交换,所以我只能站在一旁沉默。
回到祖母的住处时,天色已经黑透了,不知是否因为路程颠簸的缘故,我只觉得比往日都感觉要疲倦的多,草草用了饭便回房休息。
奇怪的是明明很困却睡不着,七点半躺下的,直到十一点还在盯着墙壁发呆,挂钟嘀嗒嘀嗒走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快到十二点的时候,我突然听到一个凄婉的女声从窗外传来,似在吊着嗓子唱戏。
我认真听了下,隐约能辨出几句“你说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忆……哪知别来半岁音书绝,让我一寸离肠千万结……。”
又好像是有哭声哽咽,一首曲子被唱的断断续续,不过大致猜得出是诉说在思念**的事。
最后那声音愈发悲凉,愈来愈近,最后竟像是隔着窗子独对我演唱一般。
月光悠悠照在床头,仿佛轻纱一样将我罩住,千万条细小的丝线不
3、邪气 ...
断收紧再收紧。
女人停了下抽泣,片刻后又换了种唱法,凄凄哀哀道:“……枉生两眼把那人看错,错把那负心郎看成有情郎。这真是一足失成千古恨,再要回头百年长……。”
那声音像是极细的丝线,千万条集体向我飞袭来卷住,从头到脚都一点不露的裹紧,然后又慢慢的收,丝丝都侵到我肉缝里似的生疼,可是用尽全力也动弹不得,喉咙也发不出一点声音。
正当我将近绝望时,门被人推开了,一条修长的身影映射了进来,我模糊看到了一条白色的影子。
顿时胸口一松,不知从哪里生出了力气,冲来人吃力开口道:“有人……在唱戏。”
“嗯。”他向我走过来,脚步轻的没有一点声音。
“是个女人。”
“还听到了什么?”
“她还在叫我的名字。”我艰难的说,耳朵边嗡嗡的响个不停,其中夹杂着女人拉长的呼唤声,一声又一声。
陈生……陈生……那声音有股神秘的力量,它牵引我挣扎着向它靠近。
束缚蓦然被松开,我迷迷糊糊的欲爬起身来,一只手按住了我的肩膀,“不是叫你。”
我顿了下,喃喃的说:“是,她是在叫我,我听到了,她说她想我,要我过去她身边。”
那只手用了些力气,“跟你没关系,莫丁果。”
……莫丁果?!对,我是莫丁果,那女人方才明明唤的是陈生,怎么会是在叫我?!
我手脚冰冷的半跪在床上,听那女子一长一短的呼唤似人就在耳边,隐约嗅到空气中传来浓浓的血腥,仿佛长了触手似的往人五脏六腑里钻,我捂着嘴巴伏在床沿上开始干呕。
“走开,他不是你要找的人。”
“可是……。”
“我说了不是。”
隐约又听到奇怪的对话声,女子饱含歉意的小声喃喃几句,窗外便传来沙沙远去的脚步声。
后来灯亮了,莫旭眼也不眨的看着我,“难受么?”
我拼命点头,难受、恶心、莫名的忧伤和恐慌……多种感受杂揉在一起实在是令人痛苦。
“多久了?”
“……什么?”我不解的看着他。
“像白天在坟地一样,看到或听到一些奇怪的东西,这种情况,多久了?”
我惊讶的差点咬到自己舌头,“你,你怎么知道?”
他眉毛微微动了动,却不打算回答我的问题,兀自打量起房间四周来。
我半趴在床上有气无力的回想,这种情况究竟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呢?
或许是五岁,也或许是四岁更早,经常可以看到一些奇怪的透明生物,年纪小还以为每个人眼中的世界
3、邪气 ...
都是一样的,并不觉得害怕。
随着年龄渐长,看到的诡异的东西也越来越多,才明白别人眼中那些东西都是不存在的,于是开始怀疑自己是否得了严重的经神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