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叔叔依言脱靴上了床,揽着怀殊拿了书慢慢看。
淮殊很快熟着了,两手倦着放在胸口,像只弓腰的小虾米。小叔叔将他额前头发拨开,轻轻吻了下他吻头。
我傻傻的站一边旁观,像个彻头彻尾的局外人,尽管知道这是梦,知道对方不是小叔叔而是白泽,也清楚惟殊不过是个小孩子,胸口还是感到一阵腐蚀般的疼,嫉妒。
倘若有一天,小叔叔这般对了别人,我会难过的死掉吧?
恍惚间,脸前建筑已变,只见景炎正坐在庭院中对酒独酌。
侍从一旁劝慰道:“今天传来消息说,白泽已将祥瑞孵化成男身,恭喜殿下不必再为婚事忧心了。”
景炎转动杯身,嘴角扬起一抹嘲讽,“连性别都未知就言婚约,这本就是笑话一桩。”
“殿下无须多心,九大长老及妖界四圣兽之前皆猜测为女身,王母虽不敢断定却也抱了九分的信任。谁知结果却超出众人预料,据说那孩子资质奇高,但是相貌一般,被白泽取名为淮殊。淮殊明日便会应王母之邀到天界做客,届时希望殿下带属下参加……。”
景炎不屑道:“一个孩子而已,而且还如你所说相貌普通,有什么好看的。
侍从赔笑道:“传言白泽对其子溺爱十分,所以属下愈发想见识下。”
景炎微微点头,倾杯饮尽最后一盏酒,眼中多了丝醉意,“你下去吧,我自己坐一会儿。”
待侍从退下后,他忽然抬起手冷然道:“谁躲在柱子后面?出来!”
我左右打量,并没有发现有什么人。正茫然时,脸前忽然一阵风刮过,肩膀已经被人用力扣住,用力一拽,整个人便踉跄着从柱子后面跌出来,一时收脚不住扑倒在地。
景炎居高临下的打量着我,“你是什么人?”
我难以置信的指着自己鼻尖,“你问我?你看得到我?”
他用脚狠狠踩上我后背,痛的我无法喘息,“我不喜欢将话重复两遍。”
我登时心乱如麻,脑袋空空的什么对策都想不出来。不是在做梦吗?为什么他能看得到我呢?
景炎移开了脚,“你是人类,怎么来到这里的?”
我擦着嘴角的血,嚅嗫道:“我只是老实在睡觉做梦而已,不知道怎么就来了这儿……。”
说着悄悄掐自己的大腿,痛的我呲牙咧嘴。天!这梦太可怕真实了,怎么会出这样的意外?莫丁果,你要赶快醒醒!
景炎注视着我道:“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士?”
“莫丁果,江城人。”说了你也不知道。
他果然一脸狐疑,才要问什么,却见有人匆匆来报,“殿下,妖界使者于门外求见。”
景炎蹙眉,“不是明天么,怎么今天就过来了?”
“这……属下不知。”
“请他们进来,另外把这人压到我房间派人看好。”
“我真的只是个普通人,你不能抓我……。”我话未说完喉咙便被一只大手卡住,两个强壮的男人上前扯着胳膊就将人拖走。
将我送到房间后,他们将门从外面反锁上。我压着血流不止的手腕,心道坏了坏了。
小叔叔,倘若你再不想方设法叫醒我,接下来怕真是要上演噩梦了!
九尾调转了方向,将后背呈现给我们。李小琼陶醉的将头搭在他肩膀上,脸上洋溢着难以言说的欢愉。
“还要再看下去么?”我用眼神询问小叔叔。
虽然有免费的现场G.V观看,但小叔叔就像堆在一堆火旁的干柴,**的我一直想迸发火星,难保不会做出什么丢脸的事。
小叔叔没有回应我,他正全神贯注的盯着路上□.纠缠的两人。吸引力到底是多大啊,值得他这么用心去看?我酸酸的转过头,继续趴地上欣赏活春宫。
不过片刻后却隐隐察觉出不对来,李小琼手依旧扒在九尾后背上,却仿佛花尽了所有力气似的,指尖已深陷到他肉中,头也无力的垂着。
倘若说是激情,未免太过火了……我直觉一动,心突然凉下来,不好!
“住手!”我忍不住跳出来,冲九尾大叫:“别伤害他!”
九尾转过身,像丢垃圾一样把李小琼拨到一旁,丝毫不感意外的对我笑,“抱歉,已经晚了。”
原来他早就知道我们的存在!方才的竟然不是错觉!
我将李小琼身体反过来观察,却见他早已气绝,喉管竟被生生咬断大半,神仙也难以救治了。
望着自己手上粘稠的血,我无力跌坐在地上。
为什么又让我碰到这样的情形?倘若说十八岁初见马小斌杀人是种无能无力,那如今又怎么说?纵使我对李小琼不喜,却不过短短两分钟时间,方才还活生生的人便再也无法醒过来!
见九尾依旧从容自若的保持着笑容,我不由抓起地上的石子攥紧,手心被尖锐的棱角深深刺痛,“为什么要杀他?”
九尾道:“心情不爽,刚好被他赶上罢了。”
竟然是这种理由?!我站起来,将手中东西松开,“我心情也不爽,你是不是应该去死?”
他笑,“只怕你没这本事。”
我将拇指放到口中咬破,淡淡的咸腥将理智冲洗的干干净净,“那你就试试。”
九尾身体一闪,我也立刻跟着改变方向,始终保持正面对着他。
他意外的赞扬,“反应还不错。”
小叔叔说过,只要不留后背给他,就应该不会出什么漏子。可若是正面相对,他又怎么甘心让我画上符引呢?
两人僵持了会儿,九尾突然将身体放松,“如此好的夜晚动手未免可惜,我们不如来聊些别的事情,譬如说我儿子,它出生时我未在身旁,真是感到遗憾哪。”
我大怒,“别跟我提苗吉,你没有做父亲的资格!”
他怔了下,语气缓和了些,“你是怪我方才逼他做的事吧?做为一只不会生产的妖怪,倘若连食物都不能保证,它要怎么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再加上它那么乖巧的个性,倘若我不严厉一些,怕永远都只能是只平庸猫咪。”
“做猫有什么不好?我可以像苗飞一样养着它!”
“如果有天你出了意外呢?抑或者你开始喜欢别的动物?”他声音开始变的很严肃,“然后抛弃任它自生自灭?还是像对待小金一样将它封印掉?”
“不,只要它不犯错……。”
九尾冷笑着打断我,“不犯错?还不是你们人类制订的可笑规则?妖鼎中又有多少妖怪是无辜的,只因对人类存在隐患便要被封印掉,公平两个字从来都不曾在我们身上体现过。要知道我们不是没有思想只懂一味讨好的低等宠物,不凡的天赋出生起便注定了与你们对立。”
我对自己开始动摇的心思有些害怕,“别狡辩了,这又同你今晚杀人有什么关系?”
他露出神秘之极的笑,“你很快就会知道的。”
“哼,我一点都不想知道!”我决定不能这么干耗下去,要自己采取主动出击,瞅准时机冲他伸出手。
“淮殊,”九尾突然叫出一个意想不到的名字,“你现在已经完完全全像个人类了。”
为什么它要叫淮殊的名字?我要静心,不能被这只狐狸话语干扰……可为什么我的脚如重千金,我的手也沉的动弹不了?!
那个奇怪的梦境,被称为白大人的小叔叔,还有那个被他抱在怀里的书……为什么这些奇怪的影像会因九尾简单一句话而浮现出来挥之不去?!
九尾笑了下,像寻常朋友一样拉住我的手,“你的那个鼎能不能借我看看?”
不行,绝对不行,我在心里拒绝着,手指却不听使唤开始准备去拿。
“莫丁果。”
耳旁突然响起小叔叔的声音!是了,我是莫丁果,不是什么淮殊,差点中了这只狐狸的蛊惑!
“好,拿给你看……。”我嘴上应着,手指却已经触到他的衣袖,沾上一点血迹后迅速抽身,“天合利通◇乾坤伏魔诛邪!”
九尾脸色一变,身体瞬间跃到两丈开外,落地的瞬间,却仿佛被一张从袖中生出的巨大蛛网困住。
抓住了,我心喜,两手举到胸前,继续开始结手印,“紫微、天机、武曲、太阴、贪狼、破军、七煞阵前卐秽灭!”
轰!九尾身体蓦然现出原形,狐狸挣扎着增大十倍有余,九条长出来的尾巴像急促火焰一样向我袭来。
我避之不及,胸口被尾梢看似极轻的扫了下,衣服却立刻破成碎片,皮肤火一样灼痛。
该死,还是太大意了,我举起双手扣在一起,拇指竖起朝体内翻转,咒印还未结成,几条尾巴又像长了眼睛般凶狠扫过来。
我立刻狼狈的滚出去,它太快了,九条尾巴从不同的方向同时攻击,每次结印中途都会被打断,根本就来不及做完任何动作!
怎么办?该怎么办?!
我一边躲避一边召出妖鼎,小叔叔说危急的时候可以解印一些妖怪出来帮忙,可我该让哪个出来?
阿卑?不行,他太弱了……山膏?骂人倒是一流,打架怕是不行……
玄蜂?虚耗?还是浑沌?不不,他们好像都不行。
就在要被九尾包围的瞬间,我将血擦在了西方鼎耳旁,“释赦白虎!”
吼!刺眼白光从鼎中迸发出来,一时间感觉地动山摇,我捧鼎的手被巨吼震的微微颤抖。
天,我竟然释放四兽中有杀伐之神称号、百妖之中排行第七的战神白虎!会不会又做错了什么事情?
白光很快褪去,耳旁声响也逐渐安静下来,我听到一个高傲的声音道:“九尾,你好大的胆子。明知道他身份,竟然还敢出手?”
待看清他长相后我倒抽口凉气,这白虎的长相,竟当真跟梦中见过的一模一样!
此刻九尾气势全无,伏在地上道:“恕小的冒昧问一句,敖川大人可知养虎为患何解?”
“你敢嘲讽我?”敖川上前捏住他肩膀,骨骼格崩作响。
九尾脸色苍白,头顶冷汗渗出一层,声音却极为镇定,“不敢,只是与大人想法相距甚远,所以才有此一问。”
敖川道:“我的想法你没有资格知道。”
“那小人再问一句,大人感觉鼎中生活如何?”
“九尾,你逾距了。”
九尾惨笑,“大人是不想答还是答不出?”
敖川用鼻子冷哼,“收起你的那些花花心思,休想在我身上打什么主意,进去!”
“等等,”九尾收起了笑,眼睛开始往四周打量,似在期待着什么。
就在它慢慢流露出失望时,我竟然看到了一条金黄色身影跌撞着冲我们跑过来,是苗吉!它怎么又回来了?
九尾声音透出欣慰,“它果然没让我失望,大人,能让我同儿子道个别么?”
他话上是询问敖川,眼睛却是肯求的望着我。
敖川皱起眉,伸手将九尾提起来,不屑道:“得寸进尺。”
我忍不住道:“哎,那个,等等……。”
敖川不耐烦的松了手,将九尾啪的摔到地上。
苗吉已经跑了过来,毛发零乱呼吸急喘的停在九尾跟前,打量了片刻后将身体转过来对着我,软软的叫:“爸爸。”
它是我一手养大的,但我此刻竟感觉有些承受不起它的这声称呼,内心纠结道:“苗吉……。”
“爸爸,”苗吉蹲坐在九尾面前,冲我一个劲儿的摇头。
我知道它心意,却不可能给予回应。江城时它杀宠行为暂且不计,李小琼尸体如今就摆在一旁,怎么能轻易放他离去?可是这道理,要怎么同个孩子讲明白?它怕只知道九尾现在危难,自己必须挺身而出吧?
“苗吉乖,我只是让它到另一个地方而已。日后你如果想见它,还是能看到的。”
苗吉依旧摇头,眼睛泪汪汪的看着我,最后竟将前膝屈着,像个孩子一样就地跪了下来!
我蹲下来心疼的抚摸它,“苗吉,对不起……。”
九尾虚弱的同它招手,“阿吉,你过来,我有话同你说。”
谁料苗吉刚一靠近,九尾便突然咬上了他颈后部!
“苗吉!”我着急打算过去,却被敖川拦住,“它现在对猫狐记忆进行封印,如果打断那孩子会很危险。”
我迷惑不解,封印?为什么要封印苗吉的记忆?
苗吉抽搐着身体,眼睛哀哀的盯着九尾看,不挣扎也不反抗,完全信任的任它咬着。
持续时间并不长,九尾很快松开了苗吉,还亲了亲它的嘴,在它耳边叮嘱道:“以后你就只能靠自己了,要记得我曾经教过你的那东西,然后去找……。”
声音渐低,我已经听不清楚了。
苗吉点头听着,爪子按在地上狠刨,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
九尾用尾巴抚摸它,“好孩子,去吧。”
也不知道它究竟说了什么,苗吉竟然抖抖毛站起来,头也不回的了出去。
待它走的远了,我才想起小叔叔说过的话,算了……它只是个小孩子。心中这么想,却忍不住朝它离开的方向望,可为什么我会感觉自己此刻被一双仇恨的眼睛盯着?
在敖川的帮助下封印了九尾,可是李小琼的尸体让我泛了愁,这该怎么同李叔交行呢?
小叔叔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将他放在这里吧。”
也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总比真想说出来要好。
“小叔叔,你刚才在一直在草丛里吗?”
“嗯。”
我又没了话,直到将手上血迹清洗后,才道:“祖母为什么不将妖鼎传给你呢,我觉得你比我适合很多。”
他问:“怪我当时没出来帮你?”
我顿了下,摇头,“我只是……小叔叔当时应该看见九尾对李小琼下手了吧,为什么不提醒我?”如果我早出来阻止的话,他或许就不会死了。
小叔叔目光有些冷,“莫丁果,虽然我们如今在一起,但这并不意味着我要同你一起成为拯救世界的英雄。现在包括以后,我都不会去做封印妖怪的事。”
“为什么?你能力明明比我强很多!”
他安静的垂下眼帘,薄唇绷在一起,像是睡着了,完全不回应我的话。
我摇他,难过的趴过去跟他靠在一起,“我知道你有很多秘密,你不说我不问就是,你别生气不理我。”
眼睁睁看着一个生命逝去无能为力,那种感受太深刻可怕。虽然知道小叔叔屡次不惜一切的帮我,从来都不曾给我过委屈……可每当想起明天李小琼尸体会被发现,我胸口就郁结堵的慌。
小叔叔用手轻抚我后背,“不管你的事,无需自责。”
被他安慰了两句,我心慢慢平静下来,居然还睡着了。
这夜,我又做起了那个怪梦。
梦里,有骄傲的惟殊,玉树临风的小叔叔,还有绷着脸被逼结亲的景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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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苟活
苟活
房间寂静无声,桌上鱼耳彝炉正袅袅的散发着清香,房间微暗忽闪的光线仿佛与世隔绝了数年。
景炎房间很大,几间连接起来只用黑漆雕花屏风隔开,视野十分宽敞。
我在房间呆的心急如焚,试着去推门窗,却感觉像是被锁死了一样牢不可撼。我狠狠踢了下桌子,真是屋漏偏逢落雨,睡个觉都不让人安生!
徘徊的累了,我在椅子上大咧咧坐下,却不想一股冷气从臀部窜上来直入肺腑。我跳起来打量一番,才发现这椅子非木非金属,倘若说是玉石,却没有一点玉的温润色泽。
伸手试了试,发现它内里蕴含着一股具大的吸力,全身温度源源不断的从指尖奔流过去,邪门的很。拨下来时我颇耗了些力气,吓的再也不敢乱坐了。
打量四周,发现书桌上搁着一张画,似被人打开了一半却又来不及看完。好奇打开,只见上面栩栩如生的绘着一位弹奏古琴的漂亮女子,五官生的颇为美艳,端坐花丛中却比百花还要夺目三分。
我自认见过的美丽女子并不少,却没有一个及得上她,纵使掩上其面,身姿间流露出雍容华贵丝毫不减。美而不妖,艳而不俗,令我浏览数遍仍是觉得移不开眼。
正看的出神时,景炎走了进来,冷冷的注视着我,问:“美么?”
我连忙将画放回去,点了点头。
他道:“若是她嫁给你,你愿意么?”
我立刻摇头,“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他追问:“什么人?”
我说:“男人。”
他又问:“什么男人?”
我怕惹恼他不敢不答,却也不想在这件事上撒谎,只好硬着头皮回:“他是我小叔叔。”
景炎沉默了会儿,用手指捏住我下巴,“你有龙阳之好,而且还目无伦常,那为什么不下地狱而是来了天上?”
“别碰我!”我愤愤甩开他的手,“虽然我不觉得自己该下地狱,但是来这里我也不想啊。睡个觉而已……谁知道会这么倒霉?”
他冷冷的看着我,“为什么身上会有属于我的印记?”
我连忙捂住肩膀,“很小时被狗咬了一口……。”
啪!话未说完他面色阴霾的打了我一个耳光。
疼,好疼……还有擦伤的手臂都在提醒着我,这真的不再是个简单的梦!
关于妖印,我也一直有个困惑很久的迷团尚未解开:十九岁时第一次碰到景炎,被他在肩膀上结下妖印,还被询问本不存的颈部伤疤去了哪儿。
之后归青宛梦回五十年前祖父少年时,却被景炎逼问妖印来历,然后给我制造了那道疤!
这个扭曲的交换时间悖论,还有那个同小叔叔一模一样的白大人……白泽?
这一切究竟是我意识错乱还是当真的巧合?梦?现实?我已经分不清楚了。
隐约听得有人在我耳旁呼唤,“莫丁果,莫丁果……醒醒。”
是小叔叔!我应该很快可以回去了吧?
我睁大眼睛去看,见自己胳膊逐渐变的透明。还来不及欣喜,手腕却猛然一紧,景炎掏出一条细色链子勒了上去,细吊环轻晃两下,竟像是薄冰一样融入到肉中去了。
耳旁又复归安静,我再也听不到小叔叔的声音,却看到自己身体慢慢恢复清晰。
我心咯噔一声,抓住他手腕怒吼:“混蛋,你对我做了什么?快点取下来!我要回去!”
他冷哼一声,轻易将我摆脱,道:“你以为这里什么地方,由得你想来就来说走就走?刚才在你手上的是锁魂链,除非我亲手取下来,否则你这辈子休想离开。”
不,我不要呆在这个虚幻的梦境里!虽然看起来很美好令人神往,但它没有小叔叔没有教授没有祖母没有尚阳……它对我来说什么都没有!
不能急,我要静下心来,想办法……
妖鼎,我有妖鼎!咬破手指在掌心摩擦许久却始终不见动静,怎么会这样?
等等,我还有神卷!可是……神卷也无法召唤出来!
我问景炎,“我有抢你老婆吗?”
他愣下,“没有。”
“那我杀过你全家?”
他阴鸷的注视着我拧起眉毛,“没有。”
“没有夺妻之恨杀亲之仇你为什么要这么害我!”胸口膨胀的怒气终于在瞬间爆发出来,我一拳狠狠击在他脸上。
他眼神懵了一刹那,竟未躲开生生受了。更让我料想不到的是,他竟然未还手。
只是对字字分明的对我道:“我会要你为之付出代价。”
景炎挥袖走出去,我握紧自己伤口绷裂的手心,愈发感到心惊。
会有什么代价会比困在梦境里出不去更让人痛苦呢?锁魂链……听起来就令人毛骨悚然,是连死后魂魄都会被锁住,不得自由吗?
正在发呆时,隐约听到后窗处有呼啦呼啦的动静,不一会儿竟然当真钻出颗毛葺葺的小脑袋,睁着大眼看我。
对视了片刻,我们同时怪叫出声,“啊!啊!啊!”
竟然是小淮殊!他怎么会跑到这里来了?
他也用手颤抖的手指我,“你,你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呃……果然的厉害人物,一眼就看出了我的来历,那他应该也可以帮助我吧?
他却像是读出我心思一样摇头,“我能帮所有人做任何事,只是除了你。”
“为什么?”
“你会知道的,很快。”他笑了下,之后蓦然睁大眼睛,待我刚一走近,窗户啪的被合上了,任我怎么用力都推不开。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想起淮殊方才的神情,我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房间变的越来越冷,我用力搓着手也感觉不到丝毫热气。运动起来应该会温暖一点吧?我在房间绕圈快速奔跳,又扑通扑通做起蛙跳,似乎感觉好了一点点,可还是冷。
过了很久,门被推开,两人对我视而不见,抱着一团锦被抬起来,放到床上后又迅速离开了。
终于有取暖的东西了,我欣慰的去拉棉被,却被里面包裹的东西吓了一大跳,里面居然隐藏着一个人!淮殊?!
他眼睛闭着,小脸苍白没有一点血色,两手交叉放在胸前神情安详,像是……死了?
我恐惧的伸手试探呼吸,随即吓的缩了回来。
一只手从后面推住我肩膀,“人类只有短短的几十年寿命,生死病死不是应该司空见惯了么,为什么还会害怕?”
我哆嗦着转过脸去看景炎,“你为什么要杀它?”
景炎道:“我只是将它魂魄封印在别处,不过现在也和死差不多了。”
他轻不可见的勾了下唇,我敏锐嗅到一股阴谋的气息,“你想做什么?”
他不回答我的问题,却**道:“想离开这里回到你的爱人身边吗?”
“想。”
“那就乖乖听我的话,从现在起,你的名字叫做——淮殊。”
我抖了下,难以置信的望着他,“你要我冒充这个孩子?”
“不错。”
“可天界那么多人,为什么是我?我只是普通人,什么都不会!”
“正因为你是普通人,所以你身上没有仙气跟妖气,进入这个身体再合适不过,绝对不会有人发现。不要试图跟我谈条件,”他冷冷的说,接下来一句话将我置于死地,“想取下锁魂链离开的话,只此一条,别无选择。”
我思虑良久,咬牙,“我做。”
半柱香后,我从床上坐起来,再看周围布置都比方才大了几倍,是因为孩子视角的原因吧?
将身体倾斜到桌旁铜镜前,我从中看到一张稚气天真的脸庞,眼神茫然寻不着焦点。
古时一人名为庄周,梦中化身为蝴蝶翩翩而飞,醒来后觉得失落迷惑,他已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庄周化成了蝴蝶,还是蝴蝶化身为庄周,我现亦是如此感受。
我现在是谁?莫丁果?还是淮殊?
景炎冲我伸出手,“我们出去吧。”
那是一只保养极好尊贵的手,手指修长指尖修剪的圆润干净。只是不知他杀害那个孩子的时候,有没有抖过哪怕一下,凶残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