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第 58 章 ...
五十六
十二月是个美好的月份,北半球基本都会落入皑皑白雪的怀抱,裹着新旧交替的气息,驱赶那沉甸甸往事快些结束,迎接着灿烂烂新希望的到来。有事没事的人们,都会把自己搞的忙忙碌碌,仿佛停下脚步便是对即将到来的新年的亵渎,饥渴的青年数着指头盼平安夜,洋鬼子们欢喜庆圣诞,普通劳苦大众就盼着元旦假期快点来,恨不得把月历中间的日子吃光喽,而已经抛弃考试君的学生仔们最是欢欣雀跃,因为分隔一年之久的的好**寒假君就要来了。
波罗的海的海风扯着成群的云雾来的快去的也快,斯德哥尔摩的天空昨天还灰茫茫滴了几滴小雨点,今日便很客气的瞬然放晴。
上午十点钟,太阳慢悠悠的爬上半空,洒下淡得几乎没有颜色的光线,被雨水冲刷后亮晶晶的釉彩红瓦片闪着灵动的光点,影子却是被拉扯成淡漠而细长的模样,凭空产生萧索的味道。挺立在校园小路两旁的绿油针叶松柏像是被精心梳理过的毛发,带着淡淡的流光傲然挺立,空荡的校园中空气冷硬而干燥。
一位身穿黑色双排扣军款风衣的高挑青年大步流星走出社科教学楼的大门,修身风衣将他完美的倒三角身材裹得紧紧的,腰线是个漂亮的弧度,他双手插在两侧的口袋中,右胳膊贴紧身体夹住讲义夹,出门口一见着明媚阳光让他不自然的眯了眯眼,温度骤然转换有点不适应,脖子一缩冷不防打了个大大的寒战,他赶忙掏出左手扣紧在办公室里敞开的立领领扣,又对着刚摸了硬挺呢子料的手呵了一口热气,插回口袋两手往前紧了紧衣服,低下头步履不停的踏下教学楼台阶。
台阶上的小雪早被清理干净,偶尔剩点冰渣倒也无大碍,被冻的硬邦邦的灰色大理石面踩下去咚咚直响,声音在这四下无人的校园中来回逛荡声。
寒假前课程结束后的两周一般都不会有人来上课了,绝大多数人会选择找个窝躲起来开始悠哉的假期,而早已完成课题的钱弟榕更是归心似箭,今天他来学校便是找他的教授提交课题报告,完成这一学期的最后一件任务。
与陆照莲和好后这小半月,俩人天天在游戏中腻在一起,正是到了传说中吃屎都香的感情蜜月期,虽然那不着调的二货依旧还是那副泰山崩于前我自岿然不动的架势,但好歹偶尔也能蹦出句叫人心头一暖的人话了。这一日千里的甜蜜恋爱冲昏了钱弟榕引以为傲的理智头脑,恨不得全然不顾插翅飞回去见见心上人。
12月16日大雪初降,灰沉的天气病并没有影响钱公子出行的好心情,他携宁初南小盆友搭乘俄罗斯航空公司SU220次航班离开瑞典,飞往莫斯科中转,中间在多莫杰多沃机场停留三个小时,在晚上九点一刻转乘SU527次航班飞往S市,于第二日早上9点55分抵达S市。同天,历程将近二十一个小时的长途飞行终于结束,下午三点,在橘黄色正当阳的暖光下,载着钱弟榕的波音737-800客机隆隆降落在N市地面。
钱弟榕回来的颇是时候,与斯德哥尔摩没事就下雪不同,N市的冬天总是一点点小寒流中配着暖意,在飞机上他就发现今天天气挺不错,午后休息完,他伸伸懒腰活动下蜷的僵硬的关节,折起小毯子后顺手打开了窗口的遮光板,飞机航线偏离光线飞行,只能瞧见机翼上扑撒了一层金光,远处的天空蔚蓝的如同马尔代夫的纯净海水,四处是被风卷成一团团的白云,结结实实的厚重感让人禁不住遐想是否云层掩映处真的藏有一幢移动城堡,大朵蓬松棉被般云层的边缝漏出阳光的丝丝金线,风吹云动一切都那么的悠然**,这感觉让钱弟榕的心莫名一动,疲乏的身体也有点精神。
下午的阳光总带点暖洋洋的懒散,飞了这么久,在看到地面上自己被拉长的淡色影子,钱弟榕倒有了一种不真实的感觉,直到坐上机场的运客大巴,在透明玻璃中面对自己的隐隐倒影,这才晃过神来自己是真的回来了。
这次他还是让上次送他来机场的秦秘书接机,秦秘书是他在景苑兼职时的得力助手,与他来说是位同事兼朋友的角色。
钱弟榕拉一手拖着行李箱,与宁初南还未走出接机口,老远就看见一身银灰西装的秦秘书笑眯眯的站在接机口外冲他的方向招手,旁边还站着一个晃的花枝乱颤的的女人,摇着花花绿绿的丝巾对他俩打招呼,嘴里大声喊着“宝贝,这边!”
钱弟榕异常尴尬,迅速低头扶额装作啥都没看见,心下暗叫不好:“麻烦,小舅妈怎么也来了,秦悦言这个办事不靠谱的家伙,回去就扣他年终奖金。”
想归想,这机场还是要出的,钱弟榕推了宁初南肩头一把,把灰溜溜矮着身子的宁初南推的向前一个踉跄:“你妈来了,快去拦住她,过年我给你个大红包”
“去死,要钱不要命的傻事我才不做。”宁初南扭头梗着脖子冲他表哥一叫,泥鳅样逆着人群滑倒他的背后。
迎面就是小舅妈花枝招展的笑脸和波涛汹涌的怀抱:“哟,弟榕快叫我瞧瞧,又帅了呀。”一边说着一边狂往钱弟榕的胸前蹭,手也摸上那张俊俏脸蛋,越看越喜欢还翘起脚尖啵啵亲了几口。
钱弟榕心下别扭的不行,恨不得拿肩膀上挎的电脑包直接轮在他小舅妈头上,可就算他小舅妈再年轻再放肆也算他的长辈,面子上也只能赔着笑脸:“小舅妈,最近还好吧。”
“好个屁!”这下终于转移了小舅妈的注意力,她恋恋不舍的松开钱弟榕,转身不客气的捏了捏宁初南的腮帮子,眉眼间带着甜腻的笑意,语气却是颇为凶狠的说着:“你爸爸又勾搭上一个小狐狸精,气死我了。”
宁初南嫌恶的一撇嘴,利落的打开他妈妈作恶的手,心想着你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吧。
之后宁初南被小舅妈带回家,而钱弟榕则拖着行李箱直接入住景苑酒店,途中他把自己那栋公寓的钥匙给了秦悦言,让他帮忙找家政清理一下空了一学期没人住房子,准备随时搬回去。交代好一切后他便自行打车离开酒店,回国之后他还未到主宅报备,要先去见见自家爹妈才是好儿子的作为。
其实这一出完全没必要,他这纯粹是给自己添堵去了。他爸爸是清楚他已经回家,奈何实在是忙,抽不出身见他,而他妈妈则根本他不关心自家儿子回没回来,只顾着与其他阔太花钱玩乐,家里也就只有他从小养大的萨摩耶宝宝摇头摆尾露给他一个大笑脸,扑上扑下好不亲热。
留下从瑞典带回的手信,钱弟榕颇不是滋味的离开了钱家主宅,宝宝追着他来了个郎情妾意的十八里相送,不过最后还是老不情愿的被仆人牵了回去。
长途飞行相当耗人体力和精力,再加上需要倒时差,心情不咋地的钱弟榕回了酒店草草泡过热水澡,便抽了脊梁一样软软倒在床上,一沾被子便睡了个天昏地暗,这一觉就是个月上中天,东升西落。
第二天傍晚,那首一直没得空换的“喜洋洋与灰太狼”又扯着嗓子叫了起来。
钱公子有点起床气,虽然已经睡的很足但被这软绵绵的稚嫩女声叫醒他一点都不开心,摸索取过床头打着旋震动的手机,看清电话号码后摁下通话键很恶劣的骂了句“瘪犊子滚蛋!”吧唧一把挂断甩手就把手机丢出老远,接着赌气般往头上扯过被子蒙起脑袋,准备再睡个回笼觉。
一分钟后,他发现自己做了一件多么愚蠢的事。他应该直接抠下电池才是,而不是丢在远处让它还能安然无恙的继续唱“别看我只是一只羊。。。”
钱弟榕闷着头烙饼一样翻来覆去打滚,可那铃声就跟催命的号声一样锲而不舍响个不停,无法,只得卷起被子裹着身体下床捡手机。
“唐允,给你三秒钟,你最好有正经事,不然老子现在就去你公司帮你办葬礼。”钱弟榕盘腿坐在床沿闭着眼睛放狠话。
他的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慵懒沙哑,可偏要用快语速显示他威胁的语气,效果含含混混不甚尽人意,听得电话那边的唐允先是一顿,接着毫无紧张感的“哈哈哈哈”大笑了三秒钟。
钱弟榕给他爽朗的笑声震得头疼,他胳膊加紧裹着胸膛的棉被,抽出手捏了捏眉心,语气不善的开口道:“笑个屁啊你,又拐了哪家黄花大闺女,你乐傻了啊?”
“哟,钱哥真是荣归故里啊,怎么也不给兄弟们说声好给你接风呀。”唐允听出钱弟榕是被吵醒有点不乐意,也就不跟他置气,声音里还带着笑意,摆明是准备调侃他。
钱弟榕心底骂了句“荣归你个头”闭着眼继续面无表情对着手机念:“你洗干净屁股来让我来干一下,就算接风了。”
“滚吧你,你当唐家二少的床是那么好爬的,够不够本事啊你?”唐允身子深陷在沙发中,长腿交叠搭在茶几上,毫不羞涩的轻佻挑衅,脑袋晃晃悠悠是副不要脸的你能奈我何表情。
“行,今晚让你见识见识。”钱弟榕身子歪着,脑袋也歪着,闭着眼喃喃也不知是在吓唬他还是说梦话。
唐允自得一晒,手也顺带一挥,利落的驳了钱弟榕这句话:“哎,这倒是不用,明晚你拿你家小斑比试去吧。”
“哈?”一听到那终日萦绕在心头的熟悉名字钱弟榕条件反射的来了精神,身子端正眼睛蓦然睁开,清明的眼眸中哪还有半点睡意。
“明天晚上六点游戏里的人网聚啊,地方你也熟,就在壹号公馆的四楼大包间。”
“哈?”上一句哈是二声带疑问,这一句哈就是拐着弯的扭了一声,有点不可置信的意思。唐允多大人了还搞这种无聊把戏,钱弟榕对这位发小心中略有些鄙视——他平时接触网游线下活动少,也不关注这方面,主观臆断网聚就是俩网友见面的那种变相相亲活动。
大概是听出钱弟榕声音中的不认同,唐允正了正嗓子开始解释:“是这样,起先是九天里的几个小娘们在世界上吵着N市的网聚,我瞧着有点意思,就索性给弄大了。”
一谈起游戏唐允下意识的把声调拔高,自然的带上了兴奋:“拿女的当幌子好使,报名要来的呼呼的张,不过还是钱最好使,一听我报销,这远近的都乐意来,草一群王八蛋都把老子当冤大头。”
就听电话那头咽了口唾沫,咕咚咕咚像是喝了几口水。
“对了,我跟你说,我顺便忽悠了豪门的人也一起,等到时候我叫几个人,问清谁是他们副帮,我就摸黑拉出去狠揍那鳖孙一顿,奶奶个熊你可不知道那王八羔子多可恨,来壹号公馆就是那他提议的,当那么多小妹妹的面老子不答应还下不来台,我草这一晚上得给我消费出多少去,真以为老子的钱是大风刮来的。。。”
“哎哎唐二少你不是有钱嘛,反正都是花,泡男泡女都一样嘛。”钱弟榕听够了他胡咧咧,很无良的打断那通长篇大论,开始阴险的戳他痛处:“听闻你们家最近又包了一块地皮啊唐地主,据说项目是你负责?你姐为了你下很大手笔啊。”
不说还好,一提唐允心中就由衷的升腾起“铁窗泪”的苦逼感:“一边去,站着说话不腰疼,说起那工程我就憋气,我怀疑我姐要不是失恋了要不就是更年期提前,这事儿等见面我跟你细说。”
。。。。。。
这巴拉巴拉一通电话打完,钱弟榕想睡可周公也早跑了,把手机随手一丢,抬手摸摸睡的乱七八糟的后脑勺,**的肩膀早已冷透,钱弟榕缩缩身子,掀了被子起身爬去浴室放水,准备泡个澡热乎热乎。
躺在宽大的浴缸中享受水流的按摩,这舒适滋味不禁让他的身体也跟着热络起来,唐允说已经亲自打电话确认过陆照莲会到场,明天他便能见着日思夜念的宝贝了。思及此处,钱弟榕嘴角弯起一丝惬意的笑容,漂亮的桃花眼眨了眨,在橙色花苞壁灯的暖融光线映衬下,温柔的脸庞此时看来分外多情,他调整了个更为舒适的姿势,缓缓合上眼皮,整个人在柔软的水流中陷入看某种旖旎的遐思。
59、第 59 章 ...
五十七
直到头发里也蒸起一层细密汗珠,钱弟榕坐直身体,扑了一把池水撸过脸,顺手将额发拂过脑后,待自己面容清爽后这才慢悠悠从浴缸中站起身。
脱去动作带起亮晶晶的水花外衣,**暖黄的光线细腻铺洒在他修长的身体上,给那希腊雕塑般没有一丝多余部分的匀称身躯镀上一层小麦色的淡淡光泽,闪着光的水珠纷纷滚落,接二连三的划过他胸前微微隆起的结实肌肉,六块界限分明的腹肌如同铁铸,一眼望上去都带着力量的弹性,静动间让这具**的健美身躯更富**张力。浓密的黑发尾梢紧紧贴着脸庞,英挺眉毛下是一双似笑非笑的漆黑眼眸,昏暗光线中更是像热烈挥散光芒的星子般闪耀动人,棱角分明的英俊面容更似一位战胜归来洗去仆仆风尘的黑骑士,优雅而强大的气息浑然天成。
长腿一伸,带着沥沥拉拉的水帘跨出浴缸,钱弟榕随手扯过浴袍往身上一裹,带子在腰间系了个不结实的十字花,一手托着大毛巾歪着脑袋搓头发,趿拉着一拖鞋一摇三晃的晃出了浴室。
房中暖风二十四小时开着,是个让人懒散的舒适温度,嫩黄宝蓝相间的手工条纹亚麻地毯在他经过的地方隐隐留下一串暗色脚印,延伸到床边停止,钱弟榕像个跑堂小弟一样把毛巾随手打在肩膀上,弯腰捞过撇在床中间的手机,解锁一看,已是晚上七点钟的光景了。
他今晚本意是舒舒服服再躺一宿,顺便整理下明天见人的思路,可奈何唐允那瘪犊子执意不肯放他安生,哭天喊地非要拉他出来乐呵一乐呵。他以前没家室那是胡天海地的随便玩,可现在他一颗心都扑在陆照莲身上,天天害相思还嫌不够,哪还有半点兴风作浪的兴致。
不过他这个大丈夫最后还是抵不过唐允那张娘们般的碎嘴,叽叽喳喳在电话里软磨硬泡缠磨不休,愣是说的钱公子头晕眼花连连答应拨冗接见。
对此唐允仍是一百二十个不满意,在钱弟榕答应之后又开始嘟囔钱公子人不大臭架子摆得不小,不够兄弟意思不给他允哥面子,怨妇一样喋喋不休,钱弟榕知道这牲口是个贱习性,嘴欠的可以,索性由着他哼哼,开了外扩趴回床上取了床头的美人画报随手翻,半晌都没再搭理他,直到那边半天没吱声唐允这才恋恋不舍的住了嘴,挂电话后他还独自好是忧郁了一阵,翘着二郎腿叼着签字笔崴在沙发里,跟黛玉似的暗暗感怀没人懂他的玻璃心。
差不多到了俩人的约定的时间,钱弟榕准备穿衣下楼订餐。唐允在问到俩人去哪吃时他直接决定光顾景苑自家中餐厅,理由是好久没吃中餐外加懒得到处跑,搞得唐允那股子风流劲还没来得及释放就一盆冷水给他浇萎咯,大大牢骚了他越有钱越抠门,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小家子气是多么多么可耻。
可真到了准备换衣的时候,看着摊开在地的行李箱中整整齐齐码着几套休闲装,钱弟榕又犯难了。
身份地位决定了他的高人一等的生活品质,再加上身边有个花孔雀般光鲜亮丽的唐允随时传经授教,虽他对时尚并无刻意留心,但也不至于对穿衣打扮之道一窍不通。
可他不似唐允那么爱现,在国外求学时并不注重这方面,这次回来也没带多少行李,只简单收拾了几套随身衣物方便日常换洗,且都以朴素的黑灰色调为主,这显然不太合适他归国后钱家大公子的身份——人要脸树要皮,他不能自己丢份儿。
钱弟榕叉开腿坐在床边,胳膊肘架在膝盖上撑着沉甸甸的脑袋,橘色床头灯背对着他,光线掠过背部给他投下一团黑色的浓重阴影,暗处里看不清表情,但隐约是个扶额叹息的深沉摸样。
钱弟榕那个愁肠百结啊,竟是无所觉的缓缓叹了一口气。最主要的是今晚他要见的人是唐允,那个不骚包会死星人!自己要真穿成个好学生模样必定会被那瘪犊子大肆取笑,且一个月都当成件喜庆事儿四下传播,自己一世英名毁在他手里可真是不值。
再加上他唐二少在公众场合素来花枝招展妖艳逼人,今晚也必定费尽心思修饰一番好显示他的奢华超然的品味,虽然这种行为向来为以内涵勾人的钱公子所不齿,但他也是年轻人心性,不在乎不代表他愿意被哥们比下去。
况且他现在的心境与以往也大不相同,恋爱中的人总会默默关注自己的外表,希望自己的形象在意中人眼中不会太差,其实说白了就是发情期的公孔雀,就想着在爱人面前臭美得瑟好博得佳人青睐,虽然钱弟榕自认自己不是那种沉迷恋爱而办荒唐事的人,但此刻他也不能抗拒自然规律。
横竖看这几套衣服都是古板无趣,钱弟榕捏着浴袍带子甩来甩去,两根手指搓着光洁的下巴想着直接点餐进客房吃的可行性,左想右想都不觉得那骚包不会同意,只好又认命的直愣愣恶狠狠的盯着摆在最上面那件黑色军款风衣,他歪着嘴角耍小性般踢了行李箱一脚,之后坍塌般一个后仰,噗通一声倒进绒被里。
华灯初上,已经换好那身黑色军款套装的钱弟榕望着镜中挺拔的自己突然来了好兴致,出了浴室乐滋滋的从冰柜取了一瓶帕图斯酒庄产的波尔多葡萄酒,如琥珀般流光溢彩的深紫色酒液缓缓注入高脚玻璃杯,空气中瞬间散开一股似有似无的葡萄酒清香。晶莹剔透的葡萄酒随着钱弟榕的动作在高脚杯中小小的起伏晃动,他小指抵着杯底,端起杯子凑近鼻端一闻,随即闭上眼睛陶醉一笑。
端起酒杯来到窗前,钱弟榕找了个舒服姿势倚靠在白色纱质落地窗帘中,侧头抵着窗户斜斜望着窗外的夜色阑珊,额发掠过睫毛,几缕垂在浅蓝色的透明玻璃上。位于闹市街区的酒店窗外到处都是掩盖不住的繁华喧嚣,霓虹闪亮招揽着人流涌动四面八方,压抑一天的人群开始肆无忌惮的释放他们积攒良久的张狂活力,有那么一点生龙活虎的意思。
这就么想着,钱弟榕浅浅一笑,给自己这颇不着调的修辞逗乐了。原来白痴也会传染么?他好心情的自我调侃着,再次抬眼望向城市,想着在这城市的万千行人中就有陆照莲,自己很可能与他只是咫尺距离,钱弟榕眼底浮现出一抹水漾的温柔,低头微微抿了一口酒,这清亮的好滋味更是让他嘴角止不住的上扬,带出左边脸颊一个不常看见的浅浅小梨涡。
一想到他的宝贝,钱弟榕一颗心又开始躁动,忽上忽下既是紧张又是期盼,他随身带了笔记本,但这几天他并不想再上游戏,虽然他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线路那端的人,可这感觉就像临到口的美食,让人越是期待就越舍不得下口,他想给自己制造一个惊喜,一个大到可以真正来临时能让自己忘乎所以欣喜若狂的惊喜。
他就是这么喜欢陆照莲,喜欢到愿意用忍耐去珍惜与那人再次相见的每一秒,喜欢到不能再喜欢。
60、第 60 章 ...
五十八
心满意足的品完这杯上佳美酒,钱弟榕将他经常佩戴的那只百达翡丽多时区腕表扣上手腕,起身去了睡房中的试衣阁间,站在落地穿衣镜前细致的整理仪表。
镜中的他肃穆的微微仰头,凸起的喉结显露在细长的脖颈中央,带着男人的高傲以及特有的性感味道。一双如盛放桃花般多情的眼睛半眯着,镜中能清晰的分辨出那条薄长的双眼皮线,黑压压的睫毛阴影在灯影下无限制拉长,浓浓的覆盖在眼下,遮住他带点慵懒的眸色。
他抬起手拂上领口,修长的手指慢条斯理的捏着衣领背后的暗扣,拨弄着缓缓推进扣眼,将笔挺的立领锁严。蓝宝石腕表镜面在镜前反射出几片蓝幽幽的光面,如同湛蓝深海的闪光为这一身平淡装束平添一丝奢华气息。
钱弟榕对着镜中的自己若有所思的一笑,这才正经的扣好身前的雕花双排扣,剪裁得体的风衣贴身包住他的臀部,只留下笔直修长的双腿在外,黑色偷偷隐去休闲裤腿弯处的褶皱,钱弟榕立直身体,左右一摆头,是个飒爽精神的美男子模样。
整理完下楼订餐,关门前又强迫症的反手推门回身往里瞧,回忆自己是否忘记什么,歪着脑袋想了良久,还真给他灵光一现,这又折身回去从散乱的床铺中摸出手机捏在手里,又捞起座机给前台打了个收拾客房的电话,这才没了心事关门外出。
走廊中央棕色地毯吸收了他的脚步声,钱弟榕一边走一边给唐允播电话,准备询问他现在到了哪里。
他开的房间就在楼层拐角边,拐过那盆张牙舞爪的巴西木就能看见这一层的电梯。钱弟榕刚在电梯前站定电话便接通,没闻人声先听到一道撕心裂肺的喇叭响,把他准备摁键的手吓的一个哆嗦。
电话那头是个车水马龙的光景,到处是车鸣声响,唐允简单的给他分析了下他的处境,闹市堵车堵得厉害,他给截半路上了。
在唐允不住的骂娘声中钱弟榕利落收线,手机揣回兜里静静注视着交替的荧光色楼层数字,周末人人都出来闹腾,看样那瘪犊子一时半会是过不来了。
叮的一声电梯到达,门缓缓打开,钱弟榕迎面就撞见一对扭在一起的摩登男女。
俩人是并排站在电梯中央的,大冷天女人穿着黑色亮片小礼服配黑丝,一双粉色恨天高足有十多公分,艳红色的水钻指甲闪着吓人的光,正用一种过分亲密的姿势挽着男人的胳膊,嘻嘻哈哈仰头与之交谈,看模样好不亲热。而男人也很识趣的露出恰到好处的笑容。比起女人的放浪形骸他倒是收敛的多,一身铁灰色西装修身笔挺,金边眼镜下的面容斯斯文文带着和气,周身气质不像个来酒店寻欢作乐的花花公子,倒像是位儒雅人士。两人均是侧头互望调笑,也不看前方便直接向前跨步要出电梯门。
辛蕾摇头晃脑的眼角余光瞧着面前一个黑乎乎的人影,这便转头去看,一看不要紧,当场就给惊得停了脚步。
就见钱弟榕饶有兴味看着二人的,要笑不笑的张口喊了句“小舅妈”,也不与之客套,直接侧身进了电梯,摁过楼层后便旁若无人的站好。
这当场被熟人抓包的感觉实在是太糟糕了,辛蕾心脏狂跳,回过神的第一时间便松开男人的胳膊远离十公分,也是讪讪的摁下通往酒店大堂的楼层。
钱弟榕心想这事真是巧,难得自己回国一次自家亲戚这种机密的偷食事件都能被撞破,该去买张彩票才是。这么想着他还真掏出手机哔哔啵啵摁了起来,虽然电梯中信号不强,但他还是翻翻拣拣好让自己看起来很忙碌。
因为这场面实在是尴尬到爆,喊过一声“小舅妈”后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开口了,要问什么?小舅妈是来开房啊还是来吃饭?明显说什么都不合适。虽然她跟舅舅正在办离婚,但终归是还没离下来,感情破裂的夫妻打野食也无可厚非,但真摊开说破了两方脸上都不好看,所以钱弟榕索性闭嘴装作什么都不懂的纯情样,埋着头跟彻底没信号的手机死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