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步?”葛红颜面上的肌肉微微一抽,璇儿端正颜色,“花锦容,你迟迟跪在我庄门前为了我收你为徒。”
花锦容一听有戏,立刻双膝一跪,高喊了一声,“师傅!”
葛红颜嘴角一翘,压抑没笑出来,“你倒机灵。”
“师傅,”花锦容动情地开始平铺直叙,她扬高声调,让口吻变得诚实可信,“锦容从来未改初衷,这一路上跟随公子,求了他好多次,他都不答应。请收锦容为徒,锦容会努力修习,也一定会报答您的。”
“你跟随凌霜,是为了让她帮你求我?”葛红颜冷笑,那神态倒和九凌霜七分神似,“你倒鬼点子真不少。”
“师傅,弟子也是无奈之举,只是……弟子也有失算的时候。”花锦容低低叹了口气,跪在地上,叠着双手望着葛红颜。
葛红颜朝前走了两步,一抬大袖,坐上宽椅。“你失算什么?”
“弟子,弟子……”
“我听听。”
花锦容心下一狠,死就死了,先成为她徒弟再说——想来那御生探自己口风,就证明这个葛红颜是想要用九凌霜压制自己的,她不信自己,所以希望自己嫁给九凌霜,把自己扭成她自家人——本来是打算利用九凌霜来接近葛红颜,这下可好,变成葛红颜利用九凌霜来控制自己了。九凌霜这个人身处的位置,还真真是要害关键啊——一种得九凌霜者,得禁语山庄的感觉油然而生。
花锦容笃定心思,不如顺了葛红颜心中所想,张口就是满口胡诌,“与公子相处的这些时日,察觉公子冷面善心、侠骨柔情,很,很……”
“很什么?很动心?”葛红颜微微一笑,不过,马上,她的眼眸里闪出了一道杀意,那道杀意快如闪电,一把就无声劈上了花锦容的脑袋,直欲将她劈成两瓣。但是那道杀意太快,花锦容没有来得及捕捉到,葛红颜已经适宜地换上了温和面孔。
“弟子知道不当说,弟子也绝对不会妄想,绝对不会。”花锦容连忙伸出双手猛烈摇动,否认着,“我的家世也配不上公子,弟子都知道的。以后不会了,师傅千万不要再说。”
“你若努力,给你婚配凌霜也可以。”葛红颜曲了曲右手,盯着自己的指甲观赏起来。“她到了适婚年龄,总这样耽搁的也不好。”
“那,那个小师妹呢?”花锦容这一句倒问的不假思索,话一出口,又惊讶自己为何问她。
“你若是指徐梦怜,为师只能说,”一句“为师”,其实就已经是答应了收取花锦容为徒,花锦容顿时小脸洋溢喜悦,笑得虎牙都快出来了,“为师百年后,希望有真才实学的弟子继承山庄,懂?”
“弟子都明白!多谢师父,请受弟子三拜!”花锦容高声说着,一边匍匐跪拜,虔诚得堪比供庙烧香,眼睛四溢的晶亮流光,掩饰不住的兴奋和喜悦。
葛红颜长长地“嗯”了一声,“你若喜欢,就一直住在‘吹荷苑’也无妨。”
“啊!”花锦容一惊一乍,面色尴尬,搓着衣角,“师傅,这……要一直跟公子同住吗?”
“你方才不是说喜欢她?”葛红颜的模样,纯属嗑瓜子看戏。
“是……是,我,我可以照顾公子起居。”花锦容急忙见好就收。
“两年后,为师就要看你出成绩——你应当为你花家满门复仇,以慰藉你父母亡灵、和答谢师傅栽培。”
“师傅,您把我家底都翻了?”花锦容扁着脸,抬头,又不好意思笑笑,一脸讨好。
“呵,你本是镖局出身,跟凌霜没什么不般配的。”葛红颜十拿九稳地说。
“多谢师傅,弟子一定不辱使命。”花锦容抱拳,口角伶俐。
离开正厅,也不管御生还说要再送一程。花锦容与他挥手告别,说自己能回去。
就快要到吹荷苑的时候,路经一池塘,花锦容见四下无人,才俏脸一沉,深黑的瞳孔泛出血光,眼尾此刻翘得更高了,模样相当可怖,就像一口吞了个恶魔,嗜血张扬。她一脚用力踢向一个石子,石子飞出弧度,咚地一声落入池塘,忽地了无生息。在夜深人静,月亮长毛的时间,这样的声音还是非常让人恐惧的。
花锦容双手握拳,深吸一口气,低声咒骂,口吻愤恨,“妖婆,两年?我们就骑驴看账本——走着瞧!”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节 遗世红颜(1)
“师傅。”九凌霜被葛红颜单独叫去了她的下榻别苑——遗世苑。九凌霜见葛红颜把下人全部支开,心中略微惊疑,不明所以。
“凌霜,”葛红颜满上清酒一杯,放在红唇下轻轻一吻,递给九凌霜,“尝尝吧。”
九凌霜接过那酒,一饮而尽,递回杯子。又立刻站得笔直,黑发直垂,她侧目而思。
葛红颜轻轻笑了笑,又满上第二杯,同样递了上前。九凌霜眉眼间微微挣扎,还是接下来喝了下去。喝了吧,事情就开了闸,开了闸可就不好关门了。
第三杯,第四杯,……,一直到两盅酒壶见底,九凌霜已经站不大稳,眼前的事物变得模糊一片,身体摇晃,她伸出一手,连忙扶上了桌沿。
葛红颜站起身来,伸手,缓缓地,轻柔地,解开了自己腰间的红宝石腰带。九凌霜长眸一惊,酒立刻醒了一半。“师……傅……”
“凌霜,还爱吗?”葛红颜优雅地转了个身,随着她的步子,发髻上的步摇一阵摇晃,随之繁服外套已经落下,层层叠倒在地板,模样无辜。
“我……”九凌霜心头屈辱起伏跌宕,原来那么多年说不爱,此刻居然可以全盘感情都翻了出来,九凌霜感觉自己难以自持,一咬牙,弯下腰,去捡地上的衣服,准备给葛红颜披上肩头。“不知道师傅在说什么?”
葛红颜柔手一推,将那繁服推开,身形一软,倒在九凌霜怀中,香味扑鼻,柔韧诱人。九凌霜僵直地愣在当场,薄唇颤抖,双手有些不由自主朝葛红颜的柔软身体伸了上去。
“我不想再控制自己了,凌霜。”葛红颜恰到好处地,双手回旋,盘上了九凌霜的脖子,然后,眼神如水地看着九凌霜略微迷茫的眸子,手,又轻柔地拍打、抚摸九凌霜的脸。低柔如毒药的声音,慢慢渗入九凌霜的精神,“是什么让你忘却女儿身?”
九凌霜一把偏过头,避开葛红颜的手,后,又转过眼睛,去看葛红颜眼中情绪——那黑沉深邃的眸子,宛如一个大吸盘,可以吸掉她九凌霜的灵魂——九凌霜其实一直都没有走出来。她压抑了这么多年,从未得到过,又如何忘得掉第一个眷念的对象?
她的心头有火种,迟迟用冰冷笼罩,而葛红颜偏要此刻点燃了它。
“因为,因为你……我恨自己是女人……”此刻,加上酒精的辅助瓦解,九凌霜神智逐渐涣散。
葛红颜伸出长手,扯起九凌霜的腰带,(九凌霜的腰带也不知什么时候被葛红颜扯了开)将她轻轻往床上勾了去,“忘了吧,凌霜。让你等了这么多年,今夜,让我们忘掉一切身份。”
九凌霜丹田腾起一片火热,酥麻的感觉朝四肢一阵接一阵地扩散,浑身慢慢焚烧起来,渐渐变得如火如荼,她有些惊讶地看了看那两个空酒盅,“师傅,您下药?”
“你若不爱,这药是无效的。”
九凌霜脚底跟生了根一样钉在地板,然后,她迟疑地转身,清澈的眸子正在欲望中慢慢沦陷,望向葛红颜,“红颜,你爱我吗?”这一句“红颜”是九凌霜多少次在心底里偷偷喊的声音,此刻脱口而出,竟然顺口异常,没觉哪里不对。
“空谷红颜,遗世独立,盼君子之一顾。”葛红颜垂眉,成熟女性的独有温婉将九凌霜最后意志彻底瓦解,宣告崩溃,她——已经不再思考了。
这一夜,红烛烧泪,风月正好。夙愿成真,久违良宵。这一夜,呻/吟/低泣,处子遗红,迷离爱欲,情根交盘。
九凌霜甚至觉得,美人在怀,此生无憾,厮世还有何可求?
第二日清晨,九凌霜醒来,头还因昨夜的宿醉剧烈疼痛着。葛红颜已经穿好了周身衣物,再一次变得端庄,尊贵。她朱唇轻启,陈述语气,“凌霜,我决定收了那花锦容做徒弟。”
九凌霜睁了睁迷糊的眼睛,应了一声,“红颜。”
“叫我师傅。”葛红颜冷下声音,语气微微不悦,这一声隔阂,就如同在火盆里开始浇灌冰水。
九凌霜醒了醒,恍然察觉昨夜美梦已尽,尽管大脑还转得太慢,不过已经努力去适应,“师傅,您要……收了花姑娘?”
“她资质极好,将来,或许可以接手山庄。”
九凌霜此刻思考极慢,面色却慢慢惨白,师傅这样说,难道她九凌霜已经毫无用武之地了?狐疑地看着葛红颜,葛红颜微微一笑,红唇魅惑轻吐,“我指你们两人一起。”
“师傅,您指什么?”九凌霜马上追问,她把所有感情都给了这个女人,也当然希望同等回报。昨夜一夜风流,又怎么可能真的满足她压抑苦痛多年的心?都说了,火种已起,岂能说灭就灭,何况心原爬满的都是情爱之草,只可能越烧越烈!
“我希望你,”葛红颜站起身来,眼珠微转,睫毛被透过窗户的阳光照射投出倒影在她端丽脸上,冷美一方。话音里毫无感情,“与她成亲。”
“成什么?”九凌霜清秀的脸色露出惊叹,这都是平日里她鲜少在人前露出的表情。“师傅,您别说笑。” 她的眼中还带着希望——仿若向日葵渴望着朝阳。
“凌霜,”葛红颜用着极其缓慢、带着一种恐惧的迟钝速度转过脸来——脸上毫无表情,口吻威胁至极,沉声如冰刀,一刀刀极其认真,严肃地往九凌霜的心上刻下去,力求每一刀都能见血。“你看,为师像不像在开玩笑呢?”
九凌霜心中一震,看着昨晚柔情百转的人,此刻却已翻脸。她半天也回不来神。她摸索着下了床,努力控制自己不断升高的体温,一手扶住了床帏,才不让昨夜纵欲过度的自己脚软,她另一只手朝葛红颜的方向伸了伸,指间明显在发颤,“我们昨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