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露娜还想争辩。
“没有可是。”兰瑟的态度格外坚决,“少将,你不想主动挑起国家之间的争端吧?”
“当然不。”
这场追击戛然而止,未知飞船逃之夭夭,他们损失了包括“深红”在内的十一架机甲。
而三艘战舰的武器系统都在交战中受到不同程度的损害。
奇异的是,没有一例人员伤亡。
但谁也不会把这看做幸运,确切地说,Elite也好,第三舰队也罢,从来没有打过这样屈辱的仗。
26小时后。
银白的灯光从通道的顶端照射下来,驱赶走每一寸的黑暗。银色金属反射着经过之人的映像——棕发,白色军装,身材高挑。
尽头的门开启,一张长桌分隔了房间,后面坐着一个男人,黑发,黑眼,黑色战斗服,他低头,垂着肩膀,脚腕上戴着电子镣铐,一旦离开椅子一米的范围,警报就会自动响起。然而过去的25个小时内,男人还没有表露出一点要离开的意图。
“萨默斯中校。”白色军装的中将跨入了房间,在男人的面前坐了下来。
听到声音的俘虏身体猛地一抖,缓缓抬起头来,双眼是一片血红,显然根本没有睡过。
“克里斯丁。”
“是兰瑟中将。”他冷着一张俊美的脸,纠正了男人的说法。
“是,中将。”男人低声说。
“你将被以叛国罪起诉。有异议吗?”
男人摇摇头。
“为什么背叛联邦?”中将的手指焦躁地敲击着桌面,泄露了他的心情。
然而男人只是再次摇头。
敲击的声音截然而止。
“为了他,利维尔·兰开斯特,对不对?”男人震惊地抬头,视线与他相接,恐慌的情绪漏了出来。
克里斯丁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俯视,声音像绷紧的弦:“不,是李维·霍夫曼。”
“克里斯丁……”男人颤声道。
“一切都是为了他。对我说谎,违抗命令,隐瞒真相,到最后……叛国?”中将的语气越来越急,压抑地愤怒浮出表面,他一把拎起中校的领口,凶厉的眼神针一样插入雷纳德的眼里:“雷纳德·萨默斯,你疯了吗?!”
这是让雷纳德感到陌生的克里斯丁,然而这恐怕才是真正的克里斯丁·兰瑟。所有的微笑、温柔、容忍,都不过是在漫长时间中炼就的牢不可破的面具,下面是算计、玩弄、阴谋和漫不经心。
“是,我疯了。”雷纳德说,他毫不畏惧地注视回去,直到这时,他才第一次认认真真地看清自己的丈夫的双眸——他的眼睛会在不同的光线下呈现不同的色泽,而现在那棕色的瞳仁里其实带了些紫色,即使和利维尔的冰蓝色眼睛相比,也分毫不逊色。
他看着这双眼睛,忽然在愧疚的间隙产生了一点对克里斯丁的怜悯,所以他选择不再说谎:“我爱他,超过我的生命。”
“我曾以为即使没有他,生活还是会继续,可一切都是自我欺骗,不是他就不行,所以我不想再撒谎了。对你,对我自己。”
五年行尸走肉般的生活,在见到利维尔的一刹那被焚烧殆尽。
重新跳动的心脏,又因为利维尔的死讯而撕裂破碎。
他的身体都比思想更诚实。他连自己都骗不过,难道就能骗得过克里斯丁吗?
覆盖在中将脸上的面具寸寸破碎,克里斯丁的胸膛剧烈起伏,冷静克制温和都消失无踪,拎着中校领口的手骤然用力一推,雷纳德就连人带椅子摔在了地上,狼狈不堪。
因为超出了脚铐限定的范围,警报器尖锐地响了起来,警卫立刻接入了这里:“长官,发生了什么事?”
“没事。”克里斯丁说,清朗温和又让人不寒而栗:“关闭警报器。”
“是,立刻关闭……啊?”警卫反应过来,对这样的命令感到困惑。
克里斯丁没有说话,挺拔的身形站立着,审讯室内有种暴风雨前的宁静。
警卫还从未见过这幅模样的中将,他不敢质疑长官的命令,立刻关掉了警报器,审讯室内归于寂静。
雷纳德挣扎着爬起来,用手肘撑起身体,后背却被走过来的克里斯丁一脚踩住,登时又狠狠地跟金属地面进行了一次亲密接触。
他俯视着中校,语调冰冷:“愚弄过我的人都死了。”
“我知道。”雷纳德说。
“我给过你很多机会。”
“我知道。”他顿了顿,声音沙哑:“对不起。”
压制在后背的力量消失了,中校终于得以从地上爬起来。他狠狠地擦拭掉脸上的血痕,站到了中将的面前。
不骄傲,也不卑微。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选择我。”他说,“在我最绝望的时候,你的垂青是我难以想象的幸运。”
“但我也不知道,你想要从我身上获取什么。你给了我很多,可我什么也给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