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隽秀转头,看着纪老爷子:“您的孙子,往后的几十年很有可能是个跛脚,他的手无法抬起至肩膀,甚至拿笔和筷子都很吃力,要是恢复得好的话,或许以后别人能够看不出他手脚的问题,可是他不能跑,不能跳,也不能提重物。他这次的损伤,可以说是一生无法治愈的。”
纪老爷子睁开眼睛,那浑浊无神的目光里终于有了一丝丝的波动。
“而他现在被姓言的和姓白的藏起来了。”冷隽秀说,“这些李医生应该和你说过了,您考虑的时间也够久了,我今天来是想和您说,机会不是一直都能等着人的,如果错过了,也许等到以后想挽回的时候便没有办法了。”
纪老爷子看着天花板,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知道,从神坛上跌落下来人人都无法立刻振作,可是纪先生,您必须振作。”冷隽秀说,“因为已经没有时间了,还有……我不清楚姓言的和您的孙子是什么关系发生了什么,但是我知道,您很讨厌姓言的,那就不该屈服于现状。”
“好了,我言尽于此。”冷隽秀双手插进口袋里面,朝着外面准备出去。
却不想躺在床上长久不开口的病人忽然开口了:“……等一下,医生……”
那声音苍老而浑浊,似乎是因为长时间不说话而有些发不出音节,但是冷隽秀听的很清楚,他讶异的转过身来,看向那个试图从床上坐起来的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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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安然很久没有进手术室了,做实习医生的时候进过,后来便没有了。没想到今晚主任让他进去当了回助手,可能也是看他太久没动手术而磨炼磨炼他的意思,幸好是个小手术,持续的时间并不算很长,但饶是如此李安然从手术室里出来的时候也是满头汗,累得不行。
诚然如冷隽秀所说的那样,他的身体根本负荷不了长时间的手术,再这样下去的话迟早要倒下的。
手术结束后别的人都陆陆续续的出了手术室,李安然累得在靠在墙上好一会儿,才出去消毒洗手,也没换掉那身绛紫色的洗手衣,直接披上了白大褂打算回办公室。
刚走到楼梯口就感觉到又是一阵的心绞痛,最近心绞痛得越来越频繁了,而且痛得程度也越来越厉害,例如这一次,忽然的一下就痛到他几乎眼前发黑,慌忙的去用手寻找楼梯的扶手想要支撑住身子。
不过他的手还没有摸到扶手,腰身却被人直接揽了一下,阻止了他有些向前倾的趋势。
肩膀上有被收拢的感觉,大约是被人揽在怀里了。
李安然眼前还有些发黑,不知道揽住自己的人是谁,但是在这个医院里能对自己那么好且还时刻都关心自己的,似乎也就只剩一个冷隽秀了。
李安然缓了下,才悠悠的开口:“谢谢你,冷医生……我没事……”
来人似乎僵了一下,随后松开了手,让李安然自行靠在身后的扶手上面,抱臂看着他。
李安然按了按太阳穴:“今天忙了一天,太累了,刚动了场手术……好久没那么忙了,可能身体还不大习惯,等到过几天可能就好……”
一边说李安然一边抬头,随后声音就戛然而止了。
因为站在他眼前的人,不是冷隽秀,而是白熵。
李安然嘴唇动了动,有想叫他的名字,但最终什么都没说出口,连以前每次看到白熵会问的那句“你怎么在这儿?”也没有。
白熵神色冷冷淡淡,看不出是什么情绪:“怎么?不习惯吗?”
李安然抿了抿唇,同样平静的回答他:“没有,挺好的。”
“看着确实挺好的,反正就算没有了我的照拂,还有个冷医生帮你。”白熵嗤笑一声,“你到哪里,都能过得挺好,对不对?”
李安然答非所问:“还有什么想说的就全部说了吧,我听着。”
“你什么意思?”白熵的神色冷下来。
李安然抬起头,平静的笑道:“白熵,你过来不就是来羞辱我的吗?就是看看我离开了你后过得如何如何不好,你希望我摇尾乞怜获得你的宽宏大量,不是吗?”
白熵的手紧紧握拳,骨节泛白。
“白熵,我们之间已经结束了,我以为我从搬出你家开始这个意思就已经传达到了。”李安然淡淡的说,“你还有什么不忿的地方,那你就在这里说了吧?说完以后我们也别见了,我们两个都闹到这个地步了,其实也没见的必要了,你说是吧?”
白熵几乎用吼的说道:“谁他妈是来见你的?要不是简茗希望你出席他的庆祝宴,我会来找你吗?!”
“简茗?”李安然疑惑。
白熵冷笑:“是,无论你多讨厌他,用什么手段去对付他,他却一片心善,还想着你这个照顾了他两三年的医生,还关心你。”
李安然垂了垂睫:“简茗的身子已经转好了是吗?那真是太好了。”
这句话李安然说的是真心实意的,其实他和简茗并无恩怨,甚至在很大的程度上,他是真的希望简茗可以康复的。可惜天意弄人,老天爷把他和简茗放在一个对立面,他们争一颗心脏,又和同一个男人有所瓜葛。他从来没讨厌或者恨过简茗,只是这样复杂与微妙的关系让李安然觉得他与简茗是相见不如不见。
至于简茗和言希还有乐心的问题,那是他们三个人的私人感情,他无法插手去评价,他只是讨厌言希的做法,他很清楚,乐心和简茗或许都是无辜。后来那颗心脏给了简茗,李安然虽然难过,但最后也释然了,木已成舟,他已经简茗康复。因为一颗心脏实在来之不易,救不了自己,那希望它能救到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