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老了,心脏受不住长时间的停顿,新陈代谢也慢了,海豚毒素根本无法靠自身排泄出来,这次,我搞砸了。你相信我,原先的计划不是这样的,我想先让他假死,然后送他离开这里,找个好地方重新开始人生,绝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这就是你让我相信你的结果?”抬起头目眦欲裂的怒视钱空,我的眼神恐怕他永远也无法忘记……
看着冷冰冰的教授,现在,我什么事都做不了,什么事都做不了,在钱空拉住我的前一刻,已经夺门而出,留下我父亲一个人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守着那些和他同样冰冷的尸体;就像,他当年留下我一样,冷冰冰的房间,只有我和我母亲的尸体……只是突然之间,似乎明白了父亲当年的压抑、无能为力、无可奈何。
我的心里有一片荒野,即使拼命呐喊,也听不到回声。回到出租屋,我看到穿着一身素雅,画着淡妆的江红鲤正从楼上下来,她远远地也看到失魂落魄,踽踽独回的我,高昂着头,似乎下定决定不跟我说话。
倒是我,猛吸了一下鼻涕,挂着满脸的泪水,冲她笑道:“嗨!我爸死了!”
从没想到,自己会为了他的死难过成这样,抱着头,在江红鲤怀里哭得悲天痛地,哭着告诉她,小时候挨了他多少打,听了他多少骂,几次怀疑自己不是他亲生的……但是,数落着,数落着,人就崩溃了……
这几日,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闭门不出,江红鲤和钱帅坦然依次敲门关心,但门敲得久了,也有累的时候。
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会想,如果父亲没死,恐怕我这辈子就会带着对他的恨,在这个光怪陆离的城市里,安静的垂垂老去……
老屋,楼梯,木门,斑驳的墙壁,父亲的愤怒,反反复复在梦境里纠结,那些母亲脸上,或狰狞,或无奈,或苍老,或无辜,或绝望的脸默默的来到我的梦里,忽而模糊,忽而清晰。
我一次次大汗淋漓,挣扎着醒来,不敢再睡,怕再次陷入那种弥漫着怪异紧张心悸的梦境里,怕再次看到母亲绝望的眼神,还有父亲安静地尸体。他死了,那个男的死了,那么不真实,但又那么的近在咫尺,毫无声息,却改变了我的一切,我的人生,我的情感,我的世界,被真真切切的颠覆。
白色的信封,安安静静地放在手心里,钱帅说是教授在牢里,临死前写给我的。我一遍一遍的抚摸着,心里的某个地方猛地疼起来,“孩子,你父亲是个好男人,他是关心你的,别……别恨他,他只是忙……”又听到了母亲的声音,然后,我泪雨滂沱……
如果可以话,我愿意亲手埋葬我的所有的记忆,连同那封还没拆启的信。
我想跑去在看他一眼。但光是想着,眼泪就会不自觉掉下来。从来没有这样失魂落魄。以前那个乐观、豁达、向前奔跑的我,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吗? 原来亲情根本没有什么可以斩断,即使隔着世界,也依旧在血液里流淌……
“少卿,你开门,我想到救你爸的方法了!”
这是我面壁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开门。江红鲤话还没说完就被我拽了进来。
江红鲤憔悴许多,见我终于肯开门见他,虽然气还没喘顺,就兴奋地开口:“以前听爷爷说过,大坝山里有个凤凰坑,坑里有座古庙,古庙终日不见阳光但也不见丝毫腐败。那是因为古庙的周围长了许多龙涎草,龙涎草有起死回生的效果。虽然听起来有点扯,但爷爷说,以前在苗寨真的有人见过,龙涎草把死了三天的人救活了。相传,用荀煌酒将龙涎草泡涨后,在太阳下暴晒七日,研成粉末,用童子血冲服,是蛊术里的最高秘术,能救人转生……”
“你等下,我马上收拾东西去大坝山……”
第48章
六月二十八日 晴 宜:上梁 破土 祭祀 忌:远行 访友
为了寻找龙涎草救我父亲,我再次向巫蛊界最神秘,道行最高深的头领求助。
麻烦她这么多次,她还让扶鸾大师来救过我的命,但我连她叫什么都不知道,根绝已往的道听途说,只知道蛊王必须是个女人。
这次扶鸾显得格外隆重,供上鲜花水果,还把朱坦然唯一的一条红裤衩扯成条,披在了道观里的神仙像上。在发问前我先默念了几句感谢的话,但是,当我问出此次出行顺与不顺时,沙盘那头却迟迟没有动静。
开始有点不安了,从来不懂人情世故的我,心里开始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来了。她病了?还是放假?又或是出去买菜了?
等了半天,江红鲤在外面急得来回走动,这次来扶鸾,她是极力赞成的,当是因为柳笔一直没动,她以为是自己原因,干脆跑到外面呆着了。其实,柳笔动不动,关她在不在场什么事,不过她这份心意,我承受了。
又默念几句,蛊王你在不在,不在就说一声!
柳笔依然死物一样,毫无动静。
说来可笑,我竟对着一只柳笔说三道四,不过是一支笔而已,就当我以前的行为是封建迷信好了,其实,不管柳笔的答案如何,我此次是必去无疑。
对于蛊王其人,我一直是很好奇的,和她的沟通游离与现实和幻境之间,可靠可依,什么话都可以对她说,虽然素未谋面。
其实,我一直是佩服蛊王的。听江红鲤死去的爷爷说,蛊王如果在即位前没有找到伴侣,这一生都要在孤独中终老,那她不会寂寞吗?没有人了解她,没有人关心她,就连死了,说不定都不会有人知道,更别提为她流一滴眼泪。
在放开柳笔,转身离开的前一刻,我问:‘蛊王!如果,这次我能顺利回来,我们见一面如何?’